那天剛好是禮拜六，好像一切都注定了一樣。讓木子綾本不該遇到的狀況一下就出現在她面前。

“欸，那個人好眼熟。”郭怡說。

“什么人好熟？”一個長相老實的男生說。

“就是看到一個……你要不先點單吧，我過去看看。”

“欸，你干嘛去呢！”

郭怡朝著木子綾走去。木子綾此時還在為客人點單。那個沒有防備的狀況下看到郭怡，木子綾一下就傻眼了。

“好啊，還真是你。”

“郭，郭怡，你怎么在這？”

“我怎么在這？你真是夠沒良心的，我好心借你錢，你竟然連個消息都不回，每次都說還還還，幾次都是耍老賴！”

“對不起，我現在真的……沒錢！”

“我管你呢。你要不把錢給我，我現在就抓你去派出所。”

“別，別，千萬別這樣，郭怡，你再給我些時間好不好，我一發工資，我每個月還你一點可以嗎？”

“你真可笑，我跟你很熟嗎，我為什么要聽你的，我要你現在還，不然咱們就去派出所，讓警察來處理此事。”

郭怡很氣憤的揪起了木子綾的衣服，硬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拉扯木子綾的衣角。木子綾感到害怕，加上她有些社恐，這種情形，她只能苦苦哀求郭怡能夠給她點時間。

“郭怡，我求求你了，現在人這么多，你能等我一下嗎，我等下過去找你，咱們單獨聊可以嗎？”

“呵呵，你也知道你丟人嗎，早知這樣何必當初啊。”

“郭怡，我現在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錢。等過兩個月可以嗎，我拿到工資立馬還你。我現在連吃飯都是問題，加上……”木子綾難以開口。“加上……”

“加上什么呢？”

“我……”木子綾湊近郭怡的耳邊細聲道：“我現在得了血癌，我也在湊錢治病，你能不能……”

話音未落。只聽見郭怡一下掙脫木子綾的雙手，對著餐廳大喊道：“欸，大伙兒們，來看看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欠我錢拖了快一年都沒還，現在還拿自己得癌癥來做理由來讓我原諒她。大伙快來看看這個無賴女……”

郭怡的聲音很大聲，甚至連門外都能聽見。

“怎么個情況？”

“什么情況？呢，就是這個無賴女欠了我錢，都一年了都沒還！”

“你之前說的騙子就是她啊。那真的不能放過了。”

那個跟郭怡一起的男生，像極了電視劇里的反派一樣，他比郭怡的力氣大，硬是拖扯著木子綾，想將她送去派出所。

“你她麻的給我起來，別再這裝無辜，欠別人錢還有理啦。”

眾目睽睽之下，她沒辦法反駁。那一刻，她心中唯一光明的地方，都被這些謾罵看似侮辱的話給熄滅掉了。好像死神已經決定給她判下這些罪責，讓她在人間承受這些痛苦般的折磨。

那一天，木子綾因為欠人錢不還的經歷，被餐廳的負責人當天就辭退了。還讓她趁早搬離宿舍，有多遠走多遠。

木子綾又再一次流落街頭。她嘗試繼續找工作。但被郭怡的一番阻礙，木子綾想要在北林找到一份工作更是難上加難。

“你好，請問徐揚在家嗎？”

木子綾實在走投無路，便只能在新嘉園站了好幾個小時，手腳幾乎凍得通紅。好不容易看到大鹿回來，但大鹿卻沒有很理會她，只是回了她一句：“你這種女人是不合適徐揚的，你還是趕緊放過徐揚吧，別連累無辜的人。”

這句話好像就是這么回事。要是徐揚不曾見到過木子綾，也許徐揚會過得比現在要好。她覺得自己就是個掃把星，誰跟她靠近，便會惹了一身霉運。

木子綾蹲在天橋底下，相比外面，這里是唯一還算暖和的地方，總比在外面吹冷風要好。也比站在商店里被保安趕出門外倒好。

木子綾手腳幾乎凍得使不上力，小心翼翼撥動手機里的摁鍵給徐揚發短信。

@徐揚

「包子，我到北林了，你理我一下好不好。我不找你借錢了，我也答應會盡快還你錢，我現在在東至門的天橋底下，你讓我去你那住可以嗎？或者我交房租也行。我現在流落街頭了，你還能幫幫我嗎？」

徐揚沒有回復。

@徐揚

「包子，你在嗎？能不能回話？」

徐揚依舊沒回復。

@徐揚

「包子，我真的病了，你能不能理下我。我之所以之前對你說過那么重的話，是因為真的遇上麻煩。我現在生病了，需要錢治療，我每天都會流鼻血，甚至會吐血，我好害怕自己有一天死在路上都沒人理啊！」

發了幾乎好多條短信，估計都有上百條了，QQ里的徐揚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一樣，徐揚也許不會再去理會她，更不可能再去幫她。

@徐揚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肯原諒我啊？」

一個禮拜過后。

木子綾也想不到自己會在自己最討厭的冬季里流落街頭跟個要飯的人一樣。那幾天是她最悲催的經歷。吃餿掉的飯菜，還被人追打，甚至最嚴重碰到了流氓，還被好幾個男人拖進了巷子里來一頓如禽獸般性侵的經歷。那一次過后，木子綾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欲望。對她來說，活著就是受懲罰，只有逃離這個世界，才是她一心所需要的。

但她還在等，還在等那個希望。

但那夜過后，所有的結局已經很明確了。

@木子綾

「你她麻的能不能別老是來我家堵，我跟你說明了，我們什么關系都沒有，你欠我的錢我也不要了，我希望你別來騷擾我了行不行？」

@徐揚

「這就是你的答案了。我是有錯，但為什么所有錯都要安在我身上，我也是無辜者。為什么我生病了，你都不關心一下我到底好還是不好，為什么生病就好像罪人一樣！沒錯，就是罪人，生病就是一種罪，一種不能饒恕的罪孽。我該死，我不配活著。甚至不夠資格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木子綾

「你能不能別這么幼稚，老是說自己想死，你怎么都不考慮一下自己的原因。總之我也不跟你多說了，你她麻的愛干嘛都不關我事！我不會再回復你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徐揚

「包子，最后一次了。你怎么沒想想一個人為什么要不停說自己想要自殺，難道真的覺得自殺好玩嗎？還是只為了博取同情？」

這句話發出去后。木子綾將徐揚的QQ給徹底刪除。那個留在心頭的記憶永遠無法得到救贖。

下輩子吧。欠你的，我只能下輩子還了。

冬季相識，冬夜分離。

木子綾從那家餃子館艱難起身，身子幾乎都凍壞了，手指感覺只要一掰，就會像冰棍一樣斷掉。木子綾用盡所有力氣，去到她曾經想去的一個地方。沒錯，是曾經剛來北林第一次住的地方。

那個晚上，在北林的沙口，在那片陰暗的樹林里，一個幾乎凍僵的女孩就這么停留在那個不會再變暖的冬夜里。

“好想去到一個溫暖的地方啊，就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