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語的小丑

街頭問路，卻無人能回答

我一個人晃晃悠悠走在路上，我打算去一個地方，老爸告訴了我地址。但我確實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里。有時，我們在這個城市一住幾十年，突然給你一個地方讓你去探尋，你還真不一定能夠找得到它。

于是我下意識放慢了腳步，正當我思考該往哪兒走的時候，我的耳邊冒出了這樣的聲音：“找不到路，就問嘛。人不是都說鼻子底下就是路。”我在心里一陣歡喜，我刻意讓自己放“正”了腳步，想以此來緩解痙攣導致的怪異步態。

正值這時，我看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個路人朝我走來。于是，我微笑著朝她迎上去。眼看我就要走到她的跟前，我正想張開口說：“請問××地方應該怎么走？”讓我生氣的是，因我看見陌生人緊張，所以自然就導致了我的肌肉痙攣，這個時候我想要發音就更困難了。那路人看出我想問路，都停下來了，可見我結結巴巴開不了口，就有些生氣地眼睛一抬，白了我一眼走掉了。

看到她走了，我很沮喪地望了一眼頭頂的天空，天空里的云在那默默地流動。我很無奈地看了天空一眼，我的腦袋就耷拉了下來，我看看前面的路，又搖搖晃晃地朝前面走去。我一邊走，一邊想：“我應該怎么辦呢？”我一開始還在擔心路人聽不清楚我的聲音，但是從剛才那位路人對我的反應來看，我因腦癱這個鬼而獲得的一副傻傻的樣子，就足以讓人對我避而遠之了。

“那這樣的話，我又應該怎么辦呢？”我一邊沮喪地走著，一邊想。

“干脆回去吧，就給老爸說我找不到那個地方，讓他自己來找。我就萬事大吉了。”我這樣想。

這時，心里馬上有個聲音對我說道：“不行，這樣的問題、這樣的狀況，我總有一天要獨自面對的。”

“那應該怎么辦？”心里那個懦弱的聲音說。

接著它在我的耳邊對我鼓勵道：“要不你再試試。”

于是，我又重新鼓起勇氣，邊走邊在心里揣摩自己的失敗。也許是因為剛才遇到的是一個年輕人，一般年輕人都沒什么耐心，遇到我這樣的唯恐避之不及的。我好像以此又摸索出了那么一點點的經驗，想到這，我決定要找一個稍微年長一點的人當問路人。人年長一點會有耐心一點，估計能耐心聽我說說話。

抱著這樣的一個目標，我又繼續走。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年齡偏大一點的女人朝我走了過來。看她那不緊不慢的步態，我覺得找她問路準沒錯。我就又故意走到她跟前，在問她之前，我努力把舌頭在口腔內活動了活動，也好以此把我口里多余的口水吞干凈，免得我一會一朝別人開口，我的口水嘩啦一下就下來了。等我覺得我該做的前期準備都做了，眼看那中年婦女也要朝我走過來了，我又故意地朝她迎了過去，當我感覺離她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我努力張開口，盡量提高我的音量，努力使自己把詞咬準：“阿姨，請問??”

我都做好那人又走掉的準備，沒想到她居然在我跟前站住了，并面帶善意在那兒等著我問。每當別人對我做出了接納的樣子我反而會緊張，因陌生帶給我的一種害怕，反而使我結結巴巴，這結結巴巴直接導致我的音量都變小。我努力費了好大的勁對她說：“請問××地方應該怎么走？”我聽見我自己是說得挺清楚的。

沒想到那中年婦女先是很認真地看著我，然后一臉疑惑，對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并問道：“什么？什么？你說什么？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楚。”當我從她口里聽見這句話，我瞬間就像一個原本被打得鼓鼓的氣球突然就被人解開了扎口，先前鼓足的勇氣瞬間就被泄得一干二凈。

那婦女朝我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朝我笑了笑，然后就輕輕地從我身邊走開了。而我，萬分沮喪地站在那，很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于是我只好無奈又無趣地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