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蘇睦可謂是忙前忙后，不亦樂乎。

先是應約去看了張紫穎，稍微和她聊了聊，見她只是有些疲憊，精氣神倒是還好，蘇睦也放下心來。

接著就是忙醫館翻新的事情。

兩人花了一上午才商定好諸項事宜以及醫館的新名頭“杏林春”。

現在離月底也只有幾天了，正好趁著空檔歇業休整，待七月初一再重新開張。

至于客源的事蘇睦表示不用著急，她正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之后幾天，蘇睦抓緊聯系工匠，登門與之談好后就馬不停蹄趕回自己小院學隱息，有空檔還練了幾首琵琶曲。

有時一學就直接學到午夜，緊趕慢趕，蘇睦終于在六月最后一天得到了灰鴉老師的基礎完成認可。

正好這天也是原主每月偷偷出府的日子。

每到這天，原主都會拿上事先配好的方子到城內窮苦人家去。

原主每季度去濟世堂采購藥材時，若見到因付不起錢而悲戚離開的人時就會詢問幾句，了解基本的信息。

等回到府中，就用小本記下自己有把握醫治的人的姓名、大概住址和病情。

等到月末便給他們送去一個療程的藥材。

她不想身份暴露，每次出行都是黑不隆冬從頭裹到腳，憑借上乘的輕功倒真沒讓府內人發現。

而病人那邊，每次都是留下寫有煎服方法的紙條和藥就走。

有幾次被人聽見了動靜，看到了她離去的背影，于是漸漸地，皇都便傳出免費給人治病的“啞仙”傳聞。

雖然明天還要去賞荷會，今天順便實施自己的臨時起意好像不太合適，但早已習慣熬夜的蘇睦表示，少睡幾個小時不過小case。

結束練習已是亥時，蘇睦換了夜行衣，一刻不敢耽擱，又趕忙去書房取了幾天前備好的藥包，畢竟今天晚上可是有場硬仗。

而后她幾個閃身便到了小巷的陰影中。

黑暗中蘇睦嘗試運氣，這幾天已逐漸熟悉的感覺再次呈現，而她的身影也逐漸融入黑夜。

一切準備就緒，蘇睦一躍飛上屋頂，確定方向后輕車熟路地到了百姓院中。

當然，這還得感謝青萍對皇城的熟悉，沒她提前踩點蘇睦找地方又得花費許多功夫。

任務完成，蘇睦馬不停蹄向蘇府反方向趕去，接下來才是今天的主任務。

一息之間蘇睦便前進數米，看出她的目的地，灰鴉首次沒等命令就現出身形：“主子，可是要去縣令府上？”雖說是問句，但其中肯定的語氣占了更多。

“是，你要勸我嗎?”蘇睦語帶笑意。

“你會聽嗎？”灰鴉聲音依舊無波無瀾。

蘇睦笑意更甚，沒有回答。

兩人不再言語，很快就到了朱府外，全府靜悄悄的，連守夜的門童也不見蹤影，安靜得詭異。

見蘇睦沒有冒進，灰鴉再次開口：“今夜會有人來取朱立性命。”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沖突。”蘇睦邊觀察邊說：“看這樣子應該還沒來，沒事，我就去找個賬本，很快的，再說不是還有你嘛。”

勸不動灰鴉也就此作罷，反而一個飛身上了圍墻：“那便速戰速決。”

蘇睦識趣地跟上，底氣又足了幾分，畢竟行家帶路可不是蓋的。

兩人略過府中一片黑漆漆的屋子，無聲無息飄到唯一透出微弱光亮的房子頂上，看擺設應該是書房，朱立和朱榮則站在一面墻前。

“哥，在下怎么辦啊，子時馬上到了，煙雨樓要殺的人沒有活過第二天的，那副官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們死定了。”朱榮刻意壓低的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死亡的慘狀。

朱立則看起來比較淡定：“不怕，我請來的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煙雨樓再怎么厲害也雙拳難敵四手，”說著手中動作不停：“何況，我們還有密道，等會你先從密道逃，有人接應，我來收尾。”

的確如朱立所說，蘇睦兩人一路過來已經瞧見了不少埋伏，看身形就能感覺到其實力不凡。

不過這間屋子周圍感覺部署人員要少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兄弟在打反邏輯。

“我們還是一起走吧，哥。命要緊啊，其他的先別管了。”

“你說得倒是輕松，賬本還在這躺著，我可不想帶著親眷又過上之前那種日子，就是我死也得看它一起消失。”說話間房內便傳出齒輪運作的聲音。

等待暗門開啟的時間，他來到書桌前，又看到了桌上那張皺得厲害的紙片，他一拳砸在上面：“這人一看就是心高氣傲的主，取我首級還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朱立自得到副官慘死的消息就開始轉移自己的財產和家眷，又加急從各處尋找武功高手，生怕看不到第二天早晨的太陽。

過了幾天提心吊膽的日子，身邊卻沒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就又放下心來，他堂堂縣令可不是那些宵小敢輕易動的。

他剛睡了一天好覺，一醒便發現桌上插著個飛刀，下面一張字條大刺刺寫著:今夜子時，洗好脖子。

他又氣又怕，趕忙又加派人手，自己則躲在書房，稍有動靜就能從密道逃走。

現在這朱府到處是人，他倒也想看看所謂煙雨樓是不是如傳聞中那樣可怕。

暗門終于打開，朱榮慌慌張張跑進去：“哥，你可要快點。”

“知道。”朱立則在書桌旁搗鼓幾下，終于拿出蘇睦此行目的，而后吹滅了屋內唯一的光源。

得來全不費工夫，蘇睦拍了拍灰鴉，示意行動開始。

兩人悄無聲息就飄落到朱立身旁，灰鴉干凈利落手刀劈在他后頸處，蘇睦則眼疾手快奪過賬本，然后接住他輕輕放在椅子上。

大功告成，沒想到這么順利，卻不想暗道那又傳出聲響，朱榮不知為何又折返回來，兩人悄然又隱于黑暗中。

“哥，我忘了拿放你這的賣身契了，哥？”人未到聲先至，雖然說壓低了聲音，但寂靜的環境讓每個字都清晰可聞。

沒得到回應，朱榮遲疑地從門內探出頭來，屋內黑沉，今夜也無月光，他只看得見朱立坐在書桌前的身影。

猜測到最壞的可能，他的聲音又帶上顫抖：“哥？”

還是沒有回應，屋內又無異樣，朱榮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慢慢靠近書桌，手探到朱立鼻底。

確認還有呼吸，他長舒一口氣，又立刻警覺起來，張望了兩下，發現暗格內空無一物，先是一驚，而后趕忙環抱住朱立，使勁想將他拖到密道處。

他剛要進入密道，卻從屋頂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別搬了，不是說要你們等著的嗎？”

說著就從蘇睦進來的洞口躍下，慢條斯理向朱榮走去。

朱榮早已嚇得癱倒在地，但依舊保持著護著朱立的姿勢。

他手指著身前這一身尋常裝扮，猶如來拜訪的男人：“你，你…”

男人不想再廢話，剛抬手便見朱立向后倒去，他身后的灰鴉也現出身形。

“嗯？這不巧了，頭兒你也在這有任務？”男子將手轉了個方向，理了理自己的頭發，語氣間玩味更甚。

灰鴉沒理他的調侃，繞過兩人來到他面前，擋住他向蘇睦方向探尋的目光：“別貧嘴了，此人交由朝廷更好，我會去解釋。”

男人聽了更顯懶散，雙臂枕在腦后毫不在意道：“殺了不更省事，還不用受罰。”一頓，超蘇睦揚揚下巴接著說：“因為她？”

“別亂說，今晚你應該也玩夠了，樓主許你什么？藥材？”灰鴉不愿多說，直接拋出籌碼。

男人也爽快：“嵐露子一箱，正好缺點，可得回來就給我。”說著就原路返回，來去無蹤。

看不到他的身影蘇睦才長舒一口氣走到灰鴉身邊。

屋頂卻又傳來一聲口哨：“長得還挺標準，頭兒你這任務艷福不淺啊。”

灰鴉則直接石子伺候，那人輕巧接下，沒心沒肺道歉：“開個玩笑，別氣別氣。”之后便嘻嘻哈哈地跑遠了。

“冒犯了。”灰鴉對蘇睦頷首。

“沒事，不過得再等我一會，找個賣身契。”蘇睦知道自己三腳貓的功夫在他們看來就像小把戲一樣，自然不會把她放在眼里，沒對她起殺心都算不錯了。

沒一會蘇睦便找到萬花樓中剩下的賣身契，沒想到有厚厚一打，蘇睦將東西盡數裝到懷揣中。

出朱府的路上很難不注意安靜得詭異的氣氛。

不到半刻，這偌大的朱府此時竟半點人氣都沒有了，蘇睦不禁打了個寒戰。

現在就剩下把賬本送到賀知民手上了，兩人又開始趕路。

灰鴉將身形隱去，蘇睦轉頭看了眼，想起之前兩人的對話便說：“嵐露子我那正好有一些還帶白霜的，等下直接和我去藥房拿吧。”

“不必如此，此次是樓內事務，和你關系不大。”看不見灰鴉，他的聲音都顯得縹緲。

蘇睦可不會自戀到覺得今天灰鴉是無奈才幫她，至于真正的原因，她也不感興趣。

“我知道，但本來沒這么多事的，就當與我前往朱府的報酬吧。”

灰鴉聽罷也不再多言，畢竟成色好的嵐露子有價無市，那小子也不好再亂開價。

到了賀府就不用再提心吊膽的，蘇睦將賬本扔在書房，離開的腳步都輕快不少。

朱榮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心里負擔一輕，身上勞累就愈發明顯，帶灰鴉取了藥后蘇睦沾床就睡。

意識沉浮之間蘇睦祈禱：希望明天能輕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