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叫曉余。”根本不等它開口，落輝直接就說，“我制造的人工智能，智商一般，情商極低。不必過多理會。”

“嗯？”曉余一下驚訝的看著落輝，卻見后者神色如常。什么鬼！自己在他眼里就這么不堪？雨笙這是哦了一聲，但怎么看都不覺得它像很笨的樣子。

“所以說……他是你的手下？玩具。”雨笙試探性的說道，畢竟沒有接觸過這種高度智能，而且這個世界上機器確實沒有什么地位可言。

“額。”落輝嘴角一抽，剛才那番話本來只是打算降低曉余的存在感而已，但好像少女不能很好的理解自己的話。斟酌了一下，他又說。

“在某種意義上而言，它可以算我的親人。”

“啊！原來是這樣啊。”雨笙一下轉變了態度，很真誠的對曉余道歉。

“對不起，冒犯了。”

她絕對比落輝曉余都更清楚，親人這個詞的分量。

突如其來的轉變，曉余都蒙了一下，禮貌的回應后又看看落輝，在心中默默補充。

“落輝啊落輝，你好好看看人家。”

“哎，真是個傻丫頭。”落輝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心中感嘆著這個自己看不懂的行為。

當然他聽不到某人心中默默的補充。

“對了，你還沒吃飯吧。”才記起這個問題，雨笙端過一旁的食盤，遞到落輝面前。

一下遲疑了，從小到大落輝還從沒進食過。只是偶爾在第三級幻意識空間中體驗粗淺單調而又模糊的味道。現在看著眼前的幾塊兒面包，一杯牛奶，對于這種完全未知的嘗試，落輝下意識本能的想拒絕。

“嗯？”雨笙一下有點兒疑惑了，不解并尷尬。她并不了解落輝的情況，就像落輝并不了解她。

少許，少女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啊，對噢，已經放涼了。抱歉。”雨笙一下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畢竟下午就放到這里了，現在的時間可都已經是晚上了。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心里埋怨一下自己怎么不細心，趕緊端起餐盤準備再去熱熱。“請等一下。”

落輝第二次發現她又會錯自己意了。

“阿嚏。”剛轉身，卻突然打個噴嚏。落輝這一下才又反應來，昨天夜里她為自己淋了雨，今天估計也還沒有時間好好休息，她眉眼間仍有幾分欣喜都掩蓋不了的疲憊。

“嗯，雨笙。”由于不到一秒鐘，落輝伸手拉住她，說道，“不用了，我隨便吃點兒就行了。”

“可……”雨笙還有些小糾結。

“沒事兒的，我平時都這樣。”落輝倒是表現的極為自然，演技超群。曉余則是驚愕的看著他拿起一塊兒扁圓的面包，表面十分平靜，實則內心忐忑。張開了嘴。

突然心驚！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官刺激，落輝一下睜大了眼，心中那點不安瞬間煙消云散，那種口感，味覺。簡單，松軟，純脆，香甜，全新的體驗，在意識時空中永遠無法模擬的體驗感觀。

仿佛打開了一扇全新的世界大門，無可言說，無比美妙——這就是他要追求的那種真實的美好。

落輝的高智商都已經完全無可表述，藍色的瞳眸激動的微顫。因為這種奇妙的感覺，咀嚼吞咽，從前從沒有過經歷的，卻有完全無師自通——這是本能。

科技誠然能夠左右人后天的意識成長，甚至淡去感情消去欲望。但生殖于靈魂中的一些東西是永遠不會消散的，也許會塵封，但絕對會潛存著，一旦有了一絲契機的引動，便無可阻攔。

曉余很敏銳的捕捉到落輝這細微但絕對是無比重大的變化，但他的計算能力都沒有確切的計算出此時落輝劇烈的精神波動具體數值，這讓它感到無法理解的驚異，這種是……感情！

端起略微沉重的玻璃杯——至少對落輝而言是，也算小有重量了。看似很平穩，但仍有一絲發顫的湊上嘴唇，淺抿一小口。

仍然是如同在感觀上刷新的爆炸，兩種從未接觸過的新鮮事物在唇齒中混合綻放，幾乎是粉碎了原有在落輝意識上的一層禁錮。

本來就只是很尋常的食物，雨笙卻略帶不解的看著少年優雅但飛速的一掃而空，最后還一副挺滿足的樣子。他有這么餓嗎？之前可沒看出來呀？

“哎呀，怎么這么不注意。”佯作生氣的樣子，雨笙輕拿起放在餐盤上的白紙巾，細致小心的為還沒回過神的少年擦拭嘴角，然后笑了。“嗯，這樣才干凈嘛。”

落輝回過神，差點兒就臉紅了。沒想到少女比自己還開朗一些，或者說是對他人根本沒有戒心。

“謝了。”不過卻沒有絲毫失態的表現，落輝禮貌的道謝。

曉余不知為何，突然間覺得此時自己怎么看怎么多余。

“那……”稍微盤算了一下，雨笙微翹起小嘴像在思索，嬌態可。“那落輝你陪我去看星星，怎么樣？”

“這……”不由瞥一眼一旁一直一言不發的曉余，曉余則立刻平靜的發聲，“以落輝你現在的身體狀況——”

有意拖長但不出說出后續，就是玩兒。但落輝怎么聽不出來？只好帶著歉意對雨笙笑笑。

“哦，那好吧。”略帶一絲失望，不過雨笙也完全能夠理解。“那落輝你好好休息。”

讓這么一個單純的少女感到失落，落輝都莫名產生了絲負罪感。曉余則只是光芒又亮了亮，它還是要保持理智的決策。

“那開心心的事，以后再說，一定有機會的，你說是吧。”走著走著又回頭再說，雨笙那般的天真可愛，絲毫沒把剛才的失落帶到話語里。

“嗯，那是當然。”

雨笙離開了，落輝沒有阻留，也是根本不好阻留，只是無言的默送。一下子房間內又陷入了安靜，一小會后落輝又開口。

“曉余，你怎么看？”雙眼微瞇，隱藏去了情緒帶來的波動，眼神已經恢復了深邃平靜，能很快從一切負面狀態恢復到理智狀態是落輝一項基本生存技能。

“你說呢，落輝。”曉余對雨笙可謂是相當滿意，但對自己這個主人嘛，嘖嘖嘖……

“算起一個單純毫無心機的少女，見到外人一下就忘了故人，落輝你說呢？”一下終于有了機會，曉余趕緊開啟嘲諷模式，“可別說之前你都不是故意為之。”

“哦，可能真有那么一點兒吧。”聽完之后，落輝卻平靜的像是一個完全看戲的局外人，“行，我知道了。”

就沖這分平淡，一下曉余感覺自己雖然是機器但都要生氣了。

“行了行了行了，逗你的逗你的。情緒也調節完了吧，”看著曉余冒光的樣子，落輝反倒是笑了，畢竟相處了那么多年彼此都十分了解，他也早就算到曉余一定會有火氣，所以才有一逗它一下。

“好了，談正經事兒。”

“相比較之前的預估，雨笙表現可以說是刷新的數值，”曉余也立刻正經起來，“她真的太過天真單純，或許已經到了一個無法測評的境界。”

“你都無法測評？”這話說的落輝有點兒意外了。

“只能說結果并不能標準精確，”曉余說，在科技領域對精準度可是有極高要求的。“對一件事物進行測評，就是通過已有數據進行比對，但如果被測評事物與已有參數差距過大就會很不好測評。”

“你之前也說過她的心境超越了已有所有的記錄。”

“是的，但很明顯初估時還是不夠準確，她的天真單純可以說是已經你我都法想象的境界。”

“這不很好嗎？”落輝聽完后又說，“但我倒是很好奇，這個世界是怎么產生這么一個奇跡的。”

“分析得出，原因應該有3點。環境，年齡，教育。”曉余很仔細的分析了一番，“一、地球的自然大環境的發展就是向著自然本真的方向，這種狀態下少了勾心斗角陰謀算計，安逸散漫的大環境是一大因素。”

“二、根據觀測年齡，雨笙僅僅比你小不到一歲，也就是17歲左右，這個年齡段的心境本就是該不復雜的，充滿美好希望。”

說完又看看落輝，曉余卻又接著說。

“不過在你身上，這一點兒我可以點都沒看出來。”

落輝嘴角一抽，看來曉余對自己這個主人的“意見”不是一般的大。

“三、教育。”不過正事兒可不能忘，曉余又停了一下，“這一點僅是推測，從各方面表現來看懂禮貌，勤勞，善良，開朗。再可以通過其眼睛的澄澈狀態，不難推測出她受過良好的教育且涉世不深，見過的人只怕也很少。”

“原來如此。”聽完這一波分析，落輝點點頭，哪怕他比曉余更聰明善于算計，但在觀測推算方面身為機械的曉余絕對勝過他上百倍，這也是為何他會把曉余一起框上的原因，“所以說，雨笙還真算是這個世界中稀少的奇跡。”

“你不也是科技城市中叛逆的奇葩嗎？”曉余不禁感嘆說，很明顯雨笙也不會是什么安分的主，而這兩個奇葩相隔千里而相遇，簡直……

緣分，妙不可言。只是這份緣是善緣？還是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