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江凡一覺醒來,正打算去廚房吃早飯,卻在半路遇見了王福,從他那得知了一個讓他一時難以接受的消息。
具王福所說,昨日管家王滿奉家主之命去城外辦事,不料卻在距嘉元城一百里外的泗水溝遭遇一伙劫匪,不但家主交代的事沒辦成,還把自己的性命丟在了那里。
家主為此暴怒不已,今日據說已經親自去守城將軍那里報了案,聲稱一定會將殺害王管家的劫匪繩之于法。
說此消息之時,王福看向江凡的表情略帶玩味,眼露幸災樂禍之色。
江凡聽到此消息,一時難以接受,來不及計較王福的幸災樂禍,步伐沉重的回到了住處。
明明昨日早些時候自己還向王伯請教修行養氣決的問題,如今王伯卻和自己陰陽兩隔了。江凡想到此處,滿臉苦澀。
倒不是江凡對王滿有多深的感情,只是感嘆自己命運多舛。自己唯一的親人江老已去世三年,好不容易托江老的福在王府找到一份輕松的差事,但如今唯一和自己有點關系的人卻也陰陽兩隔。
雖說王滿在世時對自己這個子侄談不上有多好,但也多有關照,就這樣突然離世,江凡多少有點一時難以接受......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已過去一個多月了,江凡已漸漸從王伯去世的悲痛中緩了過來。
這日,新任管家王祿告訴江凡,說后廚緊缺一個搬運貨物的伙計,看江凡身體似乎強壯了不少,因此要把江凡調去后廚幫忙。江凡聞言自不敢有何異議,按照管家的吩咐于午時來到了后院廚房。
后院,廚房外的偏殿正中,正坐著一個馬臉中年人,其周圍站著四個身穿黑色圍裙的青年,見江凡進來,一個個抬眼望了過來。
“你就是江凡?”
“回二管家,正是小人!”
江凡聞言,老實回道!
說話之人是一個長著一張馬臉,身材肥胖的中年人。據說是家主大人的遠親,管著王府內院的大部分雜事,下人們私下里都稱呼其為二管家。因此江凡對其自不敢怠慢,畢恭畢敬的回道。
“據說你以前是和王福一起看守大門的?”
“回二管家,是的!”
“聽說看守大門好處不少啊,經常會有人給點小錢,不知小兄弟你有沒有收到啊?”
說著此話,馬臉中年人雖一臉笑容的看著江凡,但一對略帶精明的眼珠卻不停在江凡身上上下掃視著。
江凡雖進城還不足一年,但獨自生活的幾年時間里對人情世故卻早已通曉,見此眉頭一皺,心知這馬臉中年人是討要好處來了。但自己本沒有收到過任何好處,又該如何是好呢?
“回二管家,小人以前雖是看守大門,但主要是夜間職守,王府夜間又鮮有來客,因此并沒有收到過什么好處。”
馬臉中年人聞言,臉上的假笑瞬間消失,取而代之換上了一幅嚴肅的面容,冷冷的看向江凡。
江凡見此暗暗苦笑不已,隨即不待馬臉中年人開口,就往身上一陣摸索。半響,江凡掏出了一小把碎銀子,面帶笑容的雙手遞了上去。
“這是小人這幾個月的工錢,還請管家大人不要嫌少,收下買點酒與各位弟兄們喝”。
馬臉中年人見此,面色稍霽,抬眼看了看江凡手上的銀子,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小兄弟太見外了,以后你就是我們后廚之人了。”
說完此話,馬臉中年人便吩咐江凡先回住所,明早辰時再來此報道。
江凡聞言,自不敢有何異議,將銀子放在身前的桌子上,告謝一聲后便離開了此地。
江凡走后,一位青年殷勤的將桌子上的碎銀子捧到馬臉中年人面前,后者面無表情的收下。
“聽說這小子以前是王滿管家的后輩子侄,王滿管家又深得家主信任,本來有天大靠山,不料王滿卻外出辦事時意外遇難了,真是可惜啊!”
其中一個青年一臉唏噓的說道。
“哼,意外去世,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馬臉中年人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竟悠悠的回了一句。隨后不知道是想起來什么,說完此話后卻馬上閉口不言了起來。
“好了,這小子竟然如此實趣,你等也不必刻意為難于他,明日他來報道時,就讓他跟你負責運送府里所需的貨物吧。”
“是,二管家!”
江凡緩緩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不由感到一陣肉疼。來王家做事已經半年多了,所得不過六兩銀子,其中一半被上月還給了進城辦事的謝大夫,剩下的被剛才送給了王管家。
唉,這嘉元城雖大,我卻了無依靠,以前有江老和王伯可以依靠,如今卻只能靠自己了。我以后還是要想辦法讓自己有所依仗,不然以后如若再遇到此類事情,還要將辛苦掙來的工錢拱手讓給別人嗎?
如今我身體雖因修行“練氣決”比以往好了不少,但憑此卻無法與人爭斗,以后萬一遇到點事,又該如何是好呢?
因此我還是應該尋求一門可以與人爭斗的武功自己修煉,不求憑此大富大貴,但求能在關鍵時候保護自己,安然過完一生。
江凡如此想著,心里放松了不少,腳步也不由得輕快了許多。
至此,江凡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產生了萬事都要靠自己的想法,以至于不知多少年后當江凡遭受重大挫折,修行之路斷絕之時,仍能不懼挫折,不改初心。當后來被同伴問起修仙的初衷時,不由得灑然答道:“吾之堅持,不為名利,唯長存于天地也,為此,雖九死又有何悔呢?”。
......
轉眼間江凡已在王家呆了兩年了。
這日,江凡和往常一樣去文軒街拿王府預定好的紙墨。
文軒街坐落在嘉元城的最西邊,距離王府可著實不近,是一條專賣書籍紙墨的長街,王府每月都會從這里購買一些新墨,這種新墨制作不易,因此價格可不便宜,據說寫字帶有一股奇異的墨香,因此往年每月都會有專人來此采購。
按理說這樣能接觸銀兩的肥差怎么輪也輪不到江凡,但去年不知是何原因,家主突然吩咐以后家里的吃喝用度都不用現錢購買,只需記賬后年底統一報賬。
二管家見此事已沒了油水可撈,自然而然的將這份以往的“肥差事”交由江凡去辦,二管家對此還美其名曰:能者多勞,此舉是照顧江凡!
行至響午,文軒街終于遙遙在望了。
江凡揉了揉走得有些發酸的大腿,想到去年接過此事時仆役們嬉笑的場景,就不由得心生不忿。
文軒閣內......
江凡正和一位略顯富態的老人說著什么。
席掌柜,我來取這月王府預定的新墨。
原來是小江啊。
這個月的新墨確實到了,不過這個量嘛可能相比以往會少一些。
不知這是何原因,江凡不解的問道。
來文軒街采購新墨是二管家交給江凡的任務,如果拿回去的量少于以往,而江凡又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二管家勢必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因此江凡自然要了解清楚緣由,以免回去后遭受責罰。
小友莫急!緣由我自會和小友解釋清楚的。
不知小友可知這新墨與普通墨水的區別,以及他們的制作方法。
江凡雖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回道.
回席掌柜,小人聽說這新墨書寫后會在紙上留有一股奇特的異香,因此價格才會比普通墨水高出幾倍。
至于是怎么制作的,小人不知,還望掌柜您不吝賜教。
席掌柜見此,也不意外,隨后告知了江凡具體原因。
原來這新墨是以一種名為蘭香草的植物汁水加上古月山泉制作而成,因此書寫后帶有一股奇異的清香。
江凡聞言雖有所悟,但還是無法理解新墨的供量為何會突然減少,畢竟這新墨使用的人數不多,因其價格較貴,往往只有嘉元城的四大家族和一些大戶會購買。
席掌柜似乎看出了江凡心中所想,隨后開口說道:
這新墨的制作原料蘭香草和泉水都產自嘉國北部的古月山脈中,古月山脈距離嘉元城本就遙遠,再加上山脈中多有蟲獸,在其中采摘原料制作新墨風險不小。如今古月山脈外圍劫匪猖獗,常常干出殺人越貨的勾當,導致去那里采摘蘭香草制作新墨的商隊越來越少,因此這新墨的成墨量自然遠遜于以前了。供給你們四大家族的量自然有所下降。
江凡聽完新墨減少的原因,內心安定不少,心想回去后老實向二管家說清此事,應該不至于受到責罰。
席掌柜,小的明白了,回去后自會向二管家說明原因的,勞煩您老將這月的新墨取來給我。
一炷香后,江凡提著一個三尺來高的精致鐵盒走出了文軒閣。盒中裝的自然就是這月的新墨了。
只是前幾次江凡來文軒閣都能取回兩盒新墨,此次卻只能取回一盒,因此正在心里盤算著回去應當怎樣解釋。
傍晚,江凡終于饑腸轆轆的回到了王府。來不及先去找點東西填飽肚子,便提著新墨來到二管家的住處。
二管家的住處在外院東邊的一處角落,雖說是在角落,但卻是一棟獨立精致的小院子,江凡的住處與之相比可遠遠不如,由此可見二管家在家主心中還是有些地位的,不然也不會被允許住在這里。江凡心念及此,不由得內心有所艷羨。
院內......
二管家,我已經把新墨取來了,麻煩您老開下院門。
江凡站在院外,大聲說道。
話落半響,江凡見院內毫無動靜,心知二管家多半外出會友去了,不在院內。
隨即打算明早再將新墨交由二管家,并與其說明原因。
夜已深了,江凡去廚房草草吃了點東西便回到了住所。
入夜!江凡和往常一樣,正盤膝坐在床上,修習王伯所給的“練氣決”。
說來也奇怪,自從江凡修煉此決后,身體雖無多大變化,但五感卻著實提高了不少,如今只要屋外有何響動,江凡都能第一時間感應到,甚至修煉時還能朦朦朧朧的感應到屋外發出響聲的人或物的大體輪廓,此事曾讓江凡稱奇不已。
因此自然修習得更加賣力了。
夜半時分,正處于修煉中的江凡體內突然傳出一聲輕響,隨后江凡嘴角不由自主的呢喃了一聲,聲音中滿是舒爽之意。然而還未等江凡仔細體會各中滋味,便只覺體內經脈脹痛不已,小腹處傳來一股更甚以往的奇癢之感,隨后臉上還猶存的舒爽之意消失不見,換上了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
一柱香后,江凡緩緩睜開了雙眼,隨后仔細感應身體各處,只覺神清氣爽,接著江凡長出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身體無礙。
咦,這是何香味?
江凡輕咦一聲,只覺鼻腔里充斥著一股奇異的香味。
隨后江凡目光在屋內左右環伺。接著目光定格在桌子上的墨盒上。
原來異香是墨盒里傳來的墨香,怪不得江凡初聞時便感覺有些熟悉。
不對,這墨盒我從回來就放在此處,先前并未聞到墨香,難道是因為剛才的修行導致我五感又有所提升,才因此聞到密封于鐵盒內的墨香。
江凡心里想著此事,人卻不知不覺的來到桌前,隨后自然而然的拿起鐵盒,閉目感應了起來,似乎是為了應證心里所想。
拿起鐵盒仔細感應后,江凡確實聞到了比先前更濃郁的墨香。
咦!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江凡隨后發出一聲驚嘆。
原來在江凡仔細感應之下,不但應證了心里所想,還意外的發現了鐵盒內似乎藏有他物,細細感應之下,一枚戒子形狀的物品自然而然的出現在了腦海。
江凡對此又驚又喜。
驚的是自己腦海里怎會憑空多出戒子形狀的物品,不會是剛才的疼痛導致的幻覺吧。喜的是如若鐵盒內真有一枚戒子,豈不是代表自己能隔空視物了。
江凡想到此處,按耐住心里的興奮,雙目盯著鐵盒,心里則在考慮要不要打開鐵盒證實自己到底是出現了幻覺還是真擁有了隔空視物的能力。但這新墨畢竟是家主使用之物,如若損壞......
半響,終歸是對自身能否隔空視物的好奇大過了理智,江凡緩緩打開了鐵盒。
......
夜已將明,江凡側躺在床上,顯然早已從先前的興奮中緩過了神來。手里拿著一枚造型奇特的物品,不知心里正在想著什么。
此物有半個雞蛋大小,粗看形似一枚納戒,細看之下又大有不同,只見戒身呈黑色的橢圓形,上面鐫刻著幾個江凡不認識的字符,字符形似蝌蚪,但又略有不同,橢圓形的戒身中心處還缺了一塊,使其看來像一枚做工粗糙的戒子。
此物在江凡看來毫無美感,甚至還有點丑陋。
江凡思索良久,也沒想通此物為何會被放在裝有新墨的鐵盒中,苦想無果后江凡起身找來一根紅線,將此物穿好后鄭重的掛在了胸前,隨后便沉沉睡去。
畢竟忙活了一晚上,身體還是有點勞累的......
話說江凡雖不知此物有何用處,但冥冥中卻感應到此物多半不凡,不然也不會被人精心鑲嵌于墨盒底部,既然此物是自己感應到的,就應該算是自己的私人物品。
畢竟江凡可沒大方到將自己發現的陌生物品告訴他人的覺悟。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此物有所來頭,豈不是平白惹他人覬覦。
再說自從江凡來到王府后,雖托王伯的福在王府尋得一份差事,但自從王伯意外身亡后,王府里可沒一個人給他好臉色看,反而處處刁難,因此江凡在和府內之人打交道時,雖心有芥蒂,但也不得不時常笑臉相迎。不然也不至于時至今日,還沒在王府內交到一位知心好友。
其實細細說來,江凡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老練的想法,一部分歸根于江老的教導,另一部分則是因為自己獨自生活多年,很難對他人產生信任導致的。
自從江老故后江凡便獨自生活,除了自己去江邊捕魚外,還時常需要和一些小販打交道,換些生活必需品,日子過的很是清苦,自然早已深諳處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