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干凈一場,已不同往日的黑暗,但周邊空洞,無一人,似一間白走廊,很長很長的走廊。走不來盡頭,但她也就一直走下去。
走,一直走,越走,心中越雀躍。似乎她知道前方有誰在等待著她。
“姐姐,微微!”
果然是他,是子衛(wèi)。
都微而笑,都站立原地看視對方而不動。她想進一步來,也就向前邁一步來,但他卻退了一步。
“微微你不要再往前了,那樣我會消逝的?!?
她就聽話的不再向前,因為只看著他就覺美好。
“微微,你在這里還好嗎?”
她點頭。
“這里沒有我還適應(yīng)嗎?”
她搖頭。
“那你想要回去嗎?”
她又點頭。
“我也想你回去?!?
而后兩人就真的不再說話。
過久,她來打破些許寧靜來問:見你,現(xiàn)在真的是夢嗎?
“這你就要問你自己了?!?
是夢或是真的見到,通過法術(shù)夢到他,還是以法術(shù)見到他,就只憑她的心,她的意愿。法術(shù)之深,全靠情來感悟。
兩人相隔一段距離,相望美好,隔著距離偶爾談天。光依然在,這里依舊干凈白色,不過這一踏入的白色,就在自衛(wèi)說了這樣一句話之后,全然崩塌:微微,我從來沒有敢問過你,你身上傷疤是怎么回事?而今,你身上又多了。
他望向她右胳膊處,一道藍色傷疤。她身上衣服無袖。來此消弭掉了。
而她笑:只是記憶太痛苦,消痛罷了。
痛苦,與自己一起會痛苦?
愛哭的她眼淚終于滴下,而說:我好想抱你,子衛(wèi)。
“那樣我就會消逝。你再見我,我不一定還存在人世間。我已經(jīng)很老了,不過來你夢里還是你認(rèn)為的年輕樣子。這畢竟是你的夢?!?
而她說:那我也要抱你,我實在忍不住。你不知道又多痛。
子衛(wèi)打開雙臂,而說:那便來罷,只當(dāng)最后一次見面,可否?你可要珍惜。
她不住的點頭,一步步極緩慢的走向他。步伐小心翼翼,但卻又急不可耐。
離他還有最后幾步時,她幾乎是沖進他懷中的。
擁抱時間,充分感受彼此身體溫度所溫暖。似無話,都閉眼。
懷中再無實物的他,只剩下光渣,她睜開眼睛,那光渣里有他年老的樣子。他還一個人,是為她。
依舊無法放下她。
再等來生?放棄今生?
夢醒時分,格外感受身體上他的溫度。是夢,不過是夢中與他相見。自己空蕩蕩的宮殿,無侍從,是她不要的。剛剛滿足的心,瞬間變得空落落,而后大哭起來。感覺像是永遠失去,畢竟他說這是最后一次。
想要在他身邊種下一鏡子,能看到他年老走入墳?zāi)沟倪@段時間。以隔閡陪著他,即使他不會知。
依舊例行本事。不過她開始給自己同樣空蕩蕩的心口種植心。
一天溫暖的經(jīng)歷,溫暖事,想起來,就往心里塞??纯樟说男姆堪l(fā)芽,她格外高興。見她正往越來越好的地方發(fā)展,娘娘也欣慰。
依舊每日喝著極苦的藥。
苦藥,咽下卻眉頭都不皺。一手拿書,喝茶般喝藥??瓷先ジ裢鈵芤狻?尚睦锏难靠嗟亩寄枇诵┰S,只是她不愛表現(xiàn)。
天上也有深情或無法解開心結(jié)的仙,就來讓她醫(yī)治。她算是天界的心理醫(yī)生。
躺下,白色的法術(shù)光芒閃現(xiàn),就好好睡一覺罷。
而其夢境,她可選擇走入也可選擇不入。而她進入別仙夢境,其主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她一般都是會進入,為了更好治療,只在有特殊要求不可窺夢時她才不進入。而她也會在實施前,問一句,她可否進夢來,得到的是應(yīng)允還是拒絕,她都開心。因做夢算是某種傾訴,別仙肯來與自己傾訴,她很開心。而她也為即將要夢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與事的仙而感到高興。真好,自己可以這樣助別仙一手。而更要感謝娘娘親賜。
仙術(shù)悶到一罐中,娘娘遇到適合的仙就會贈與。而她是適合的,之前的,已經(jīng)不適合了。便收回,尋覓適合它的真正主。
這次是應(yīng)允,她幻化作同樣干凈的光而進來。
是個女仙,她夢的是一將軍,早就死了的天界將軍。英勇戰(zhàn)死,而彼此都是彼此摯愛。死了的,無法續(xù)面;還活著的,依舊惦念而執(zhí)念著愛。
將軍:梵嵐,你可還好?
女仙梵嵐:我很好。你還會再來?
將軍:我也不知。不知再往生時,可還再為仙?
女仙梵嵐:那我也等你終為仙一世。
將軍:那你會認(rèn)出我?
女仙梵嵐:肯定會。
將軍:那每一世呢?假若你遇到了我哪一不為仙的一世,也會認(rèn)出我來嗎?若我為魔了呢?你也會認(rèn)出我來,還與我相守?
女仙梵嵐:會的,即使千般阻撓。只要是你,我認(rèn)出你,就一定會。
將軍:那若認(rèn)不出呢?
女仙梵嵐:那便是你不想認(rèn)我了。怕給我生端倪,你就是怕麻煩我。
兩人相視一笑,早已洞悉彼此的心。而她靠近,他也就退步。警告,我會消逝。
此事微微不來提醒,摯愛之人的何話都愛意滿滿,盡管為警告。
好,那就不靠近。
這個夢境很長,很長。微微見兩人一直幾乎不間斷的談天,見他倆也笑也哭,微微以為他們的斷尾也會是近距離接觸,導(dǎo)致夢醒。被迫夢醒。但卻不是如此。
時間夠長,心臟足夠強大,有韌勁。兩人相視揮手,意識夢境長了,長睡不好,梵嵐就笑著揮手,眼見同樣揮手告別的將軍光渣滓滓破碎而飛離。
可再會?
等下一世的我,想起你來罷。
好,我等。
微微也見光渣消散,無聲眼淚感慨漫長而悠久的醇愛。似釀就了很久的醇香酒,一拔下酒塞,香飄四溢而令人魂牽夢繞,感慨世上還有這等醇香的酒,此等純粹自然的愛。盡管不識,我都等。
醒后,梵嵐很滿足的笑,似乎不需要開導(dǎo)之類。一面感謝微微施法,一面笑而離開。似乎漫無目的等待并不煎熬,反而是件極度享受的事。
而梵嵐離開,微微卻久久不能釋懷。是否自己也可做到如此,是否有日他會自己走入自己的睡夢中,而并非施法。都是迷。
羨慕期盼別人的愛,自己的愛又不是啞光的,它同樣奪目又耀眼。這樣想的微微,也覺自己擁有的愛神圣無比,再打開心房門來看,芽已經(jīng)開了花,是一朵美麗的藍花。
微微記得他懷抱中的話,他說:請為了我,珍惜你自己。
不為自己,自己太殘缺,為他卻值當(dāng),他是完整,完全的。
她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