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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傳宗接代

  • 青青志
  • 辰鉥
  • 5631字
  • 2021-10-10 09:02:00

明烈的太陽光下,遠山泛著青幽幽的光芒,由遠而及更遠,由濃漸淡,最后成為一抹灰白。難以觸及的深遠令人感到藐小輕淡而又無可奈何。寥寂的荒野偶爾有村落里的公雞的長鳴聲傳來,打破原野貧乏氣息的凝重。

李家莊的河流已經改了道路,不再流入李家,但是新河道并沒有被設定,就只有靠雨季強大水流的沖刷自行開辟生存的道路。彎曲的河道把單槍匹馬行進的艱難展現得一目了然。

沒有水源潤養的李家干巴巴的,再沒有了昔日溫潤似玉的風采,只有大樹依舊參天,樹冠上殘留著昔日昂揚的風姿。李家門前從車水馬龍到人跡罕至,是李家莊其他門戶人人期盼的,然而也是他們畏懼的。李家是他們愛之不得、恨之難棄的肥肉。現在這塊肉被剔凈了肉,只剩下了骨頭,一根讓看到不由得瘆得慌的骨頭。少有人到李家,也少有人經過李家門前,院里院外米彌漫著一派清荒的氣息。

婆婆、三伯母走了,見丈夫一天到晚的苦著個臉,覃紅星也不得不少說話。夫婦二人彼此各忙各的。她努力想打破這種僵局,但是丈夫冷冷的應對都讓她內心寒涼不已。見丈夫如此,在李家莊子的日子越來越索然無味,她屢次賭氣打算離開丈夫、離開李家,她又想走了……

就在覃紅星為離開還是留下糾結不已時,伯父伯母突然出現在李家大院。看見他們的那一刻,覃紅星眼中頓時蓄滿了熱淚。伯母一把抱住她,口中哽咽道:

“孩子,你……你……瘦了!”

“行了,行了!來看看孩子,怎么還哭上了!”覃亮旭一邊不耐煩的嗔怪別人,一邊自己也擦起淚來。

“多少日子不見,想孩子了!忍不住就……”覃伯母一邊給覃紅星擦淚,一邊說道。

哭罷,相互問生活情形。覃亮旭夫婦了解到天災人禍已經帶走了李家所有長輩,再看看偌大的破敗院落,就不由得擔憂兩個孩子。覃亮旭想了想,和李民源商量讓他們夫婦二人跟隨自己一起回城里去。李民源扭捏著不置可否。覃紅星非常想走,可是想到婆婆的囑托,又遲疑徘徊了,丟下李民源顯然不合適,讓他和自己一起走,他又有牽絆在這里,最主要的牽絆就是公公、老公公等人的墓沒有遷回來。見丈夫被伯父逼問得緊,她只好道出了長輩們的囑托。

覃亮旭夫婦聞聽,也不好再勉強李民源,但是這樣一來也不能帶著侄女離開,畢竟現在他們是一家子了……

覃亮旭覺得狹小的屋里憋悶,見娘兩個說不完的話,就悄悄的來到院里,看著殘破的四處,內心難以抑制的長嘆。李民源見覃伯父出去,硬著頭皮也跟著出去招呼一直不拿正眼看他的長輩。

注意到老覃他們出去,覃伯母也忍不住長嘆一氣,話鋒一轉,氣憤的跟侄女道:

“丫頭,我要跟你伯父離婚!”

“啊?”覃紅星正愁自己的事,以為自己聽錯了,驚愕的看著伯母。

“今年我天天在想這事!”

“跟伯父離婚?”

“嗯嗯!”

“為什么?伯父都離休了,還做什么出格的事?”

“他不出格比出格還可惡!”

“到底怎么了?”

“自從離休在家了,我也指望他安頓了,我也安歇幾天。可是,他在家動不動就發脾氣。誰也沒惹他,也沒招他,就跑過來,劈頭蓋臉的罵人。昨天我打了個電話,問你哥哥姐姐有沒有時間一起來看看你,打完電話拿掃帚掃地,他就一頓亂罵。這樣的日我過夠了。老了,反倒不得安生……”

“伯母,唉……結婚似乎怎么樣都是女的吃虧。家里雞飛狗跳最后都落到了女性頭上承擔。”

“這點兒,你還真看明白了。人家罵完了,呼呼睡覺了,我氣得一夜沒睡。回回都這樣,找完茬,沒事一樣。氣得我都去你屋里睡覺,再也不跟他住一屋,能遠點兒就遠點兒。一句話都不跟他說。”

“別人怎么著,都與我們無關,只是伯父,若是離開您,日子還怎么過?”

“他?愛怎么過怎么過。讓他找個愿意被他無端責罵的去!真是越老越油鹽不通了!”

“哪有那么容易離,再怎么著,哥哥姐姐也不愿意你們分開。”

“你哥哥姐姐說:這個爹不可理喻!”

“別想著分了,風風雨雨的這么多年,若是分了,還不要彼此牽掛!”

“也是,罵完了,又跟我說,走睡覺去!”

“我跟他說:我不跟你一起去,我跟你這樣的尿不到一壺!”

“哈哈……”覃紅星聽著伯母的氣話忍不住笑起來。

“……”伯母余氣未消,無奈的搖搖頭。

“真是想不到,您和伯父生死與共這么多年,最后卻敗在一起安度晚年的雞毛蒜皮上!”

娘倆個正在聊得起勁兒,覃亮旭沖進來,不耐煩的抬高聲音對妻子道:

“你把錢給孩子了沒?”

“哦,我忘了……”覃伯母恍然驚醒,連忙摸兜。

“干什么吃的?嘮叨了半天,又擦眼又抹淚的,竟然忘了是來干什么的?”覃亮旭鄙夷的看了妻子一眼,高聲說著又出去了。

時間不早了,覃老夫婦二人感到愛莫能助,只能懷著對侄女的牽掛和對她生活的深深擔憂,又離開了。

覃老夫婦走了,覃紅星的心也跟著走了。她知道要盡快離開,就要盡快找到老公公等人的墓,早晚得空就催促丈夫趕快去找墓。

就在李民源幾番思慮猶豫,終于計劃好去尋找李家被土匪槍殺的男人們的墳墓時,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是他期盼的男孩。這讓李民源無比的高興,他從祖母、大伯母、二伯母等人的言傳身教明晰,李家要繼續,必須生男丁,現在他延續了李家的香火,已經對得起列祖列宗們了,他不再覺得自己的生活希望渺茫了。為了祖宗們的意愿,李民源很是精心的照顧這個長子,只要看著他,就覺得混身充滿力量,日子又如母親在時那樣充滿希望和信心。為了改善生活,養活孩子,他把找墓的事也暫時擱置一邊了。

他已經記不清墓地在什么地方了,雖然小時候去過幾次,但是自從參軍后,他就再也沒有去過。大致的位置他也是模糊印象,細琢磨又并不能明白確定。

覃紅星面對家里增添的新生命,原本回到鄉下的種種不愉快隨之淡化。有了孩子,她的心都在孩子這里了,暫時對這個家也充滿了新希望和憧憬。

他們商量給孩子取了名字叫:李維軍。

李維軍出生,覃伯父伯母趕到李家莊看望侄女侄孫。同他們來李家莊子的還有堂嫂,反倒是堂哥堂姐都沒有來。他們進入李家大門,面對令人唏噓訝異的情形,心中暗暗替覃紅星捏一把汗,卻又不敢表達出來。畢竟她結婚了,這里就是她的家,而且還有了孩子,她的路只能順著眼前朝前走了。他們再是心疼她,也不能多說什么。

覃伯母見李民源拙手笨腳不會照顧人,沒有跟丈夫和兒媳婦一起回去,留下來一邊照顧侄女,一邊教導侄女婿。直到孩子兩個月大她才回去。臨走前,她把侄女婿叫到跟前,千叮嚀萬囑咐,告訴他如何照顧妻子和孩子。李民源低頭答應。

覃亮旭不放心,親自過來接妻子,也想看看是否能在他們老兩口無法過來幫襯時把侄女的生活安排得放心點兒。可是站在李家大院,面對看似柔弱卻倔強無比的李民源,他已無從開口。

覃伯母要走時,看著身力單薄侄女,忍不住抹淚道:

“孩子……”

覃司令見夫人如此狀態,不等她把遲疑傷感的說完話,就忍不住擾斷談話道:

“哭什么,好端端的!真是!”

“哭什么!舍不得孩子嘛!以前天天跟著我們。現在……今天,走了,難得一見……這幾個孩子,我獨獨牽掛她,可偏偏只有她離我們最遠。”

雖然聽見伯父口中埋怨伯母,覃紅星卻看見他眼角已濕潤,似乎怕他們看見,他低下頭無所適從的轉身快速走出了屋子。

覃亮旭出來,一眼看見李民源蔫頭耷腦的站在門外摩挲樹皮,就恨不得上前踹他一腳,提提他的神氣。不過他知道,這貨怎么教訓都冥頑不靈,就瞬間一肚子氣,背著手,走出了大門,到門外等啰嗦起來沒完沒了的老婆子去了。

李維軍滿一周歲時,李民源夫婦抱他著一起去祖墳那里告祭祖母和老祖宗們,又到河邊沙灘告祭母親、眾位伯母,面對一群女人的墳墓,覃紅星忍不住責問李民源:

“為什么你總是逃避?還有,所有的事都諱莫如深?就不能跟我直言不諱的說出來嗎?就好像我是局外人似的……”

“……”李民源垂著眼皮如同沒聽見一般,默默的燒紙錢。

離開河灘時,覃紅星瞥了一眼丈夫:他一臉凝重,整個人,隨時要咆哮爆炸或者崩潰坍塌的神態。她不敢再多說什么,只是覺得太沉悶了。這種難以承受的沉悶讓她想即刻逃走,逃得遠遠的……

每次想與李民源商量些事情,覃紅星就感到又憋屈又窩火。她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李民源對她那可有可無的無足輕重的態度。但是,又怎能怎樣呢?她現在有了孩子,孩子很可愛,但也是她的羈絆,她只好把一切都寄托在為孩子忙碌的世界里,所以只好妥協再妥協,忍受再忍受。

在李維軍二歲多的時候,他有了一個弟弟。孩子多了一個,家里關于孩子事情也多了一份。李民源并沒有因為多一個孩子而多一點兒高興,反而因為多了一份責任而時常煩躁。他每天除了下地種種莊稼,管理菜地,看看孩子等的事情,就再不知道做其他的了。他這一根筋式的養家方式,讓覃紅星想想就愁苦煩悶,為了不餓著孩子,覃紅星只好自己多拼命。

由凜冽而漸漸溫和的風里,櫻花開了,粉粉紅紅的色彩,滿樹簇擁,熱鬧,明媚,把單調了一冬的枯敗色悄然添彩激活。櫻花樹一樹粉紅時,厚重的棉衣就不須緊裹嚴包,也不至于行走坐立瑟瑟縮縮了,春天款款而來。

一場輕輕柔柔的細雨過后,清晨的原野氤氳彌漫,溫潤的氣息籠罩著大地。草芽伸出頭接受陽光雨露的滋養。新一年的希望如同草芽兒在大地上鋪展開來。

早飯后,覃紅星看見丈夫拎著玉米種子要出去,就趕緊囑咐他:

“你看看帶點兒別的種子,在田邊地頭種點兒谷子和大豆什么的……孩子營養不良,又沒多少錢買營養的輔食,只能跟土地較勁兒,多種些雜糧……”

但是她看見丈夫沒聽見一般,還是只拎著玉米種子就出門了。

玉米種好了,李民源在家東轉轉、西瞅瞅,只等著風調雨順、春華秋實,也不想想別的辦法添補家里。日升月落,日復一日,他恪守著按部就班,日子越來越困頓。

家里沒多少營養之物,大人孩子都嘴巴困乏。覃紅星的奶水也不足,以至于老二將近兩歲時還餓得不會走路。養家糊口,丈夫竟然做得越來越不靠譜。為此,她只好讓老大照看弟弟,自己扛起鋤頭家什去種地。來到田間,她看著大片的土地,嘆了口氣,一鋤頭下去,硬邦邦的只刨出了一道劃痕,坑沒刨出來,手震得發麻……幾十鋤頭下去,只覺得手疼,翻過手掌,看見水泡一個個冒起來,一把種子尚未種下去,她就累得頭嗡嗡響,汗水也沒力氣擦一把……

她坐在田埂上歇息,突然想到婆婆輩們一眾女人何其了不得,一群一向養尊處優的柔弱的女子,毅然決然扛起了陡然轉變的生活的艱難……現在,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如她們一樣扛起來這個家,她后悔她們在時沒有認真跟著她們學習如何生存,而只接受了她們對自己孩子般的寵愛……望著大片的地塊,想想饑餓瀛瘦的孩子們,她的眼淚和著汗水直流下來……隱約有轟轟的雷聲傳來,她抬頭環視四周,只見東方烏云厚重。她連忙起身刨挖起來,想在大雨到來之前多種點兒。種下去的種子,有了雨水的澆灌與浸泡,就不用再來挑水澆灌了,那要省多少力氣,這樣一想就加快了刨地的速度……

雷聲轟響,越來越近,烏云滾滾而至,天色越來越暗,田地里為數不多的勞作人都在雷聲的催促下盡快轉回家去了。涼風在雨之前疾馳而至,田野里頓時涼爽了。

她停下鋤頭歇口氣時,竟然看見一團矮小的灰影子緩慢的朝這片田地移來。要下大雨了,怎么還有人跑出來?她納悶,也有點兒害怕,仔細看那小影子,又像是一團草包,她不敢再種下去了,盯著那團草包,不敢多想,拎起東西趕緊走。她走了兩步,看見草包倒了,站起來一個孩子,仔細一瞅,正是大兒子。她連忙丟下東西快步跑過去,查看孩子摔著沒。她還沒開口,老大先說話了:

“媽媽,要下雨了,我來給你送蓑衣……”

“嗯嗯……”她不敢看孩子,眼淚濕潤了眼眶,連忙應聲。

“你穿蓑衣!”

“穿了刨地礙事兒,種完了再穿,你先穿著!站在這里等著!”

她把大蓑衣拾起來,抖了抖,披在孩子的身上,讓孩子在路邊等著,又轉身回去繼續種。雨水落下來,鋤頭上黏了厚厚的泥土,她疲軟的手臂輪起來更加吃力。但是兒子站在地頭,讓她力量頓時提升了數倍,加速的種起來……

種子總算全部撒入泥土里了,雨水也已經濕透了地面,把一家子的希望在深沉的泥土中孕育。覃紅星把鋤頭等農具放在玉米地的的隱蔽處,背起孩子就朝家里跑,孩子趴在她的背上,把蓑衣盡量撐開,為母親遮住已經濕透的肩背……

雨由點成面,從天空傾瀉下來,經過漫漫旅途,帶著磅礴氣勢,一副不共戴天的形容,捶打在地上。雨的聲勢讓覃紅星感到恐懼,但是背后孩子給了她無畏的心理。

母子一腳泥一腳水的進了家門,一進門,就聽見屋里的罵聲:

“這個小王八羔子,跑哪里玩耍去了,我滿院子屋里屋外找!”

“閉嘴!”渾身濕透的覃紅星頓時火冒三丈,對著丈夫大吼一聲。吼完,她立刻后悔了,因為兩個孩子被嚇得不敢出聲,怔怔的望著母親。

“……”李民源瞪了瞪眼,張了張口沒說話。

“要下雨了,孩子都知道我在地里干活,有心去給我送個蓑衣;你,老老實實的蹲在家里。蹲家里也無所謂,可是你管好你的嘴!”

被覃紅星狠狠數落,李民源嘆息低頭不語。他心中想著奶奶和伯母都沒這么對著他吼過,覃紅星竟然這樣嘶聲裂肺的吼他,真是太狠了。

吃了一點東西,覃紅星歪著躺下來,像一根軟藤倒下了,疲憊軀體無一處不酸楚,用手輕輕觸到無一處不疼,火燒火燎的疼。夜里,她雙手火辣辣的疼得睡不著,胳膊也疼得抬不動。她期盼早點兒天亮,可是夜卻茫無邊際,總也不見天色泛白。她仰天閉目,在心里反思:愛就是一種沖動,沖動的勁兒過了,就只有反思,反思自己,反思他人,甚至反感他人,無力改變時,更甚至反感自己曾經的為所謂的愛的所作所為。

第二天她感覺渾身發燙,口中又干又熱,顯然是發高燒了。她勉強起床,感覺渾身打冷戰,無力站穩。李民源只好帶著妻子看醫生,醫生說她發高燒了,勞累過度,打針退了燒,休息一下就好了。打完針,從醫院出來,李民源開始不停地抱怨,先是嗔怒著責怪覃紅星逞強,又惱怒到這一趟醫院花了不少錢。覃紅星無力的聽著,一句話不說,心里冰冷。

時光荏苒,等到李家莊子瘋狂喧囂的氣息徹底平息時,覃紅星和李民源已經有五個孩子了。其中四個男孩,最小的那個是女孩。他們夫婦二人,每天起早趕黑,就為了養活這幾個孩子。盡管如此,孩子們還是吃不飽,經常是大的餓得哇哇直叫,小的餓得哇哇直哭。家里,白天大部分時間的充斥著孩子的哭喊聲……任是孩子們如何哭鬧,覃紅星依然滿是耐心的安慰這個,哄哄那個……入夜,孩子們睡了,歇下來,她冷靜想想,都不明白自己哪里來的這么多耐心對待他們……她覺得生活像鞭子抽打她當初倔強的選擇和自以為是的只要努力就可與李民源共同生活的美好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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