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背著自家主子小心翼翼地從墻角探出頭，確認(rèn)這片廢墟一般的街道之上沒什么游蕩的拾荒者或是軍隊后才終于鼓起勇氣一路跑進(jìn)了街對面尚且完整的零售店內(nèi)。

不過就和他預(yù)料的那般，作為這條件上僅存完好的建筑之一，店鋪內(nèi)早就被洗劫一空，別說是珍貴的藥物，就連日常用品都沒剩下半個。

“阿德……”背后傳來了主子的傳喚，阿德這才從失望中回過神來，在用袖子擦了擦后將主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旁勉強算得上干凈的地上。

“老爺，您在這兒先休息，我去看看這兒還有沒有剩下可用的東西。”阿德說著就要離開，卻被許大亨叫住了。

“阿德，不必麻煩了，坐下來陪我聊一會兒。”許大亨有氣無力地說道。

“但是老爺您……”阿德看著許大亨小腿截斷處的包扎繃帶又開始泛紅，忍不住鼻子一酸幾欲落淚：“是小的無能，辜負(fù)了老爺您的信任。”

“沒那回事，要怪就怪這個世界已經(jīng)不是我們印象中的那副樣子了吧?！痹S大亨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窟窿，在那之上卻是坍塌碎石中露出的一小片天空，但此時天空就和四周的灰塵一般昏暗無光。

“對，都怪那群怪物，尤其是還有那個龍玄……”阿德說著打了個寒顫，仿佛每當(dāng)說起那個名字都有人在某處看著自己。

半年前在被龍玄襲擊并逐步摧毀侵占全部產(chǎn)業(yè)前，許大亨未雨綢繆變賣資產(chǎn)并從黑市哪里與舊福教取得了聯(lián)系，靠著豐厚的資金，他成功混入其中當(dāng)上了中層干部。

幸運的是作為中層干部的他不禁避免了充當(dāng)炮灰的命運，更是不用像高層那樣被龍玄殺得血流成河。

那天約定之日的場景他依舊歷歷在目，同伴在自己面前或瘋狂或被余波震死，唯獨既沒有信仰也沒有被龍玄認(rèn)出的他靠著運氣活了下來。

但也因此，許大亨切身地體會到自己與龍玄之間存在著多么恐怖的差距，以至于他一度打算放棄尋仇。

可他還是不甘心，為什么龍玄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擋自己的路，從一開始只是挑釁自己再到之后戰(zhàn)勝自己，而如今更是沒把自己放在眼里。

那一刻許大亨多想大喊出聲讓龍玄殺了自己，也總比這淪為無名之輩的屈辱要強。多虧了阿德趁著混亂闖入圣殿將自己帶走，才免于和其他人一樣被龍玄臨走前打出的攻擊一同葬于圣殿之下。

好不容易逃出來的許大亨在阿德的鼓勵下重新振作起來，打算重振旗鼓白手起家，等到足夠強大后再向龍玄復(fù)仇。

然而許大亨沒能等到那天，突如其來的地震與海嘯接踵而至，那巨大無比的魔神之資更是令他駭飛天外。

而他的腿也是在那時丟的，被坍塌的墻壁壓住小腿，眼看就要喪命于地震之下，最后還是阿德及時救出了他，但代價就是從此失去了一條腿。

或許龍玄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克星吧，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淪落至此。許大亨嘆了口氣，低下頭看向了阿德，這個自幼陪著自己長大的老實小子，說是仆人，但某種程度上說是至交也不為過。

“阿德啊，你走吧。”許大亨忽然覺得自己要說的話未免有些戲劇性，但在這最后的關(guān)頭他不得不狠下心來：“你老了，已經(jīng)沒用了，而我不需要沒用的仆人。”

“老爺，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能走?！比欢⒌码m然不聰明，但他的忠誠或者說愚忠卻是自始至終都未曾改變的：“我父母的命是大老爺給的，我的命也是老爺救下的，就算是要我死阿德也絕無半分怨言，但是阿德不能走?！?

說著阿德居然真的落淚了，一個四五十的半老頭子哭得活像個小孩：“阿德知道自己沒用，知道幫不了老爺，但還是厚著臉皮求老爺你不要趕我走。”

“誒……”許大亨看著對方那張本就丑陋不堪的灰頭土臉，如今更是蜷縮起來哭成一團(tuán)，但他卻因此必須狠下心來：“別哭了，阿德，你替我去四處看看還有沒有能用的，尤其是吃的和藥品，多找一些?！?

“老爺你不趕阿德走啦??？”阿德欣喜若狂地抬起頭，甚至顧不得擦掉臉上的鼻涕。

“對，還有，我要休息了，你快滾吧，短時間內(nèi)別回來?！痹S大亨板著臉說道。

“明白了，老爺?！卑⒌逻B忙打算前去搜刮物資，但轉(zhuǎn)念一想，又回頭脫下外套打算給許大亨蓋上。

“不用，天氣又不冷，而且你小子的衣服有多臟心里沒點數(shù)嗎？”許大亨怒斥道：“都說了趕緊滾，聽不懂嗎？”

阿德連忙點頭稱是，自己披上外套灰溜溜地跑了出去，他打算去四周的民居里碰碰運氣。

而許大亨則是躺在一旁的墻角上看著那片小小的天空真的睡著了，在夢里，他不是什么許大亨只是一個身無分文的傻小子，帶著一股沖勁來到了北美，而在他身邊跟著一個同樣傻的跟班。

兩個小時候，兜里揣著慢慢一大袋物資的阿德興奮地跑了回來，他的外套上又多了不少灰塵和血跡，不難想象他遭到了多少困難。

“老爺，老爺！”給予將自己找到的物資展示給對方以證明自己不是個廢物的阿德卻發(fā)現(xiàn)許大亨依舊躺在墻角似乎睡得很沉。

阿德小心翼翼地將物資放到一旁沒敢再上前打擾，只是在將店門反鎖后同樣小心翼翼地躺到一邊，在疲倦作用之下，阿德很快便睡了過去。

在迷迷糊糊之中一整瑣碎的翻找聲將阿德吵醒，由于四周過于漆黑他一時間只能借助為數(shù)不多的昏暗月光看到有幾個身影在搜刮著他辛苦找來的物質(zhì)。

“你們在干什么！”阿德自然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絕非他們的對手，可哪怕人多勢眾他也不愿放棄這來之不易的物資，至少為了老爺能活下去他也必須挺身而出。

“什么東西！？原來是個老頭兒，*的嚇老子一跳?！睘槭滓蝗擞檬质蛛娬障虬⒌?，在看清對方后他當(dāng)下罵罵咧咧地警告道：“老頭，滾一邊去，小心爺幾個刀子不長眼。”

阿德沒有廢話而是直接觸手，作為許大亨的貼身仆人，他怎么可能沒點武功，當(dāng)下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最近的兩個游蕩者，同時一腳踢飛了另外一人手里的槍械。

然而他沒有算到的是，對面手里帶著不止一把槍。

“砰”炙熱的子彈貫穿了阿德的胸膛，鮮血順著生命不可抑制的涌出，阿德無力地倒下了，眼睜睜看著他辛苦收集來的物資被一掃而空，但至少老爺還是安全的。

阿德心想，自己剛才那么一鬧憑老爺?shù)臋C敏肯定早就逃走了，這樣一來自己的犧牲總算沒有白費。

而就在他欣慰地閉上雙眼時，游蕩者們的話語依舊模糊地進(jìn)入了他的耳中：

“這兒還有個人！”

“什么？嘁，只是一具尸體，而且看樣子死了有一會兒了，別在這兒大驚小怪的。”

“什么啊，只是個死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