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信任
- 無名為空
- 也曾仰望
- 5498字
- 2024-05-23 02:24:57
翌日,白軒宇很早便起了床,卻不想還是在樓下看到了炎師。
“要去哪?”炎師一如往常般問道,并沒有在乎白軒宇這種偷偷摸摸的動作。
白軒宇尷尬地不敢看他,自己起這么早就是不想面對現在這種情況啊。“去見一個人。”
“不修煉了?”
“那種事情有的是時間。”語畢,白軒宇也是有了些不耐煩。
“前幾天也不知道是誰寧愿不練武也要修煉來著?”
“那個又……”話沒說完,白軒宇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認錯的低下了頭,“晚點再修煉,你也應該猜的到我要去做什么。”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能夠把心思放到修煉上面。”
“那你昨天就不應該出去,現在想讓我像之前一樣修煉,就只有把我綁起來了。”
炎師沒有再說話,直到關門聲響起,他才緩慢地走向廚房,動作猶如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仿佛風一吹便會摔倒。
皇宮的大門前,白軒宇低著頭,不安的移動著視線。他現在真的想直接回去了,可是這樣不就相當于放了莫詩筠的鴿子嗎?這種事情果然還是讓寧月音來做比較好。
誰能知道昨天會發生那種事呢?明明什么都沒說,只是一個眼神就讓氣氛尷尬了起來,明明好好解釋一下就可以了,偏偏一句話都沒說。她說是不在意,可是他自己就不自主的會去在意。
“讓你久等了,白公子。”大門被推開,莫詩筠從中走了出來。
白軒宇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便冷靜下來。莫詩筠倒是挺驚訝的,又細細地打量了他幾眼。
“昨天的事……我應該跟你說聲抱歉的。”出于羞愧,白軒宇沒敢正眼看她。
莫詩筠還以為是什么事,一聽這話,忍不住笑道:“如果白公子愿意跟詩筠述說如何打敗白志的話,詩筠會十分愿意的。”
白軒宇賠笑一聲,不知道該怎么作答。見狀,莫詩筠作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我已經跟伯父說過了,白公子,請。”
白軒宇也沒再猶豫,深吸了口氣后跟著她走了進去。
對于皇宮內部,白軒宇的第一感覺是大,比在外面看到的大多了,就拿自己腳下的道路來說,說有二十米寬他都不會意外。
兩旁可以看到一根根金黃色的柱子,幾乎是每走十步便能看到兩根,其上盤繞有一條栩栩如生的玉龍,他們都張著嘴,威嚴的瞳目齊齊看向來者。
白軒宇能夠感覺到玉龍體內有細細的靈力流動,潛意識里覺得,只要自己體內的靈力膽敢輕舉妄動,它們便會化作一道道枷鎖將自己封鎖起來。
看到白軒宇觀望皇宮的表情,莫詩筠不由上揚了嘴角,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同時開口道:“前面便是繁花亭,里面的花是整個星瀾品種最多,長勢最好的,白公子若是覺得不錯,我們也可以在那稍作停歇。”
看著莫詩筠興致勃勃的樣子,雖然自己本身不是那種會欣賞美的人,但白軒宇還是就著她的話應了下來。
原本白軒宇覺得這個花園應該是推門進去的,沒想到它是直接安在了道路邊上,如果不是確信自己還處在道路上,他還真會覺得自己不知怎得就進入到了一個花園里呢。
白軒宇大致掃了一眼,花園深處立著一個亭子,一條蜿蜒的走道從亭子處伸展出來,和周圍的花色相映襯,組成一個依稀可見的琳字。
花園里沒看到一只飛蝶,有的只是刻意下才能感知到的靈力細流,這才是它們長勢好的原因。
也許是自己真的沒有藝術細胞,白軒宇看了很久也只是覺得這里是花園,長有好看的花而已。反觀莫詩筠,她用手指輕扶花瓣,眼里是數不盡的柔和,和偏向幼態的臉龐形成極大的反差。
微風吹過,發絲輕揚,這一下使得莫詩筠有了種說不上的韻味。白軒宇看呆了雙眼,整顆心都怦怦跳個不停,不過他很快便回過了神,將頭撇到一旁,眼睛一閉一張之間神色便恢復了自然。
過了一會兒,莫詩筠才想起來還有白軒宇在旁邊,不好意思道:“抱歉,這里原本是父皇為母后而建的,也許是懷念母后吧,我每次都止不住的要在這里呆上很久。”
“沒事。”
“那我們繼續走吧,讓伯父再等下去也不好。”說完,她便與白軒宇同步而行。
白軒宇下意識地看向她,發現不管怎么看,現在的莫詩筠遠不如剛才的驚艷,那一剎那的美也許這一生就只有一次了,能讓自己撞見,看來今天運氣也不差。
察覺到白軒宇的視線,莫詩筠有點害羞的微低著頭,“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白軒宇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趕忙轉回頭,“沒,沒有。”
見狀,莫詩筠不由輕笑起來,之前一直都覺得白軒宇會是那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沒想到今天能夠兩次看見他的失態,看來內地里還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嘛。
兩人走到一扇大門前,莫詩筠只是輕敲了幾下,大門便自己打開了。白軒宇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其內的莫天寧。
“讓伯父久等了。”
“也沒等多久,倒是你,我一早就說讓仆人帶路就行了,你非不聽!”莫天寧走了過來,看向莫詩筠的目光中帶有許些責備。
“白公子也是詩筠的朋友,哪有讓傭人帶路的道理。”莫詩筠倒也是不卑不亢的反駁莫天寧的話。后者笑了一聲,隨后才將視線轉移到白軒宇身上。
與莫天寧對上眼的瞬間,白軒宇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靈力在向自己涌來,靈力化作泥潭,一點點地將他拖入深處。白軒宇下意識的想要反抗,可是自己那點微薄的靈力又怎么能跟星瀾第一人比較呢?隨著時間的推移,白軒宇也是越來越感覺到自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伯父!”莫詩筠皺起秀眉,眼神嚴厲地看著莫天寧。
莫天寧大笑一聲,擺手道:“只是試探一下而已,不用這么緊張。”
這時,纏繞著白軒宇的靈力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快速跳動的心臟在告訴自己,如果莫天寧不收回靈力,只需要一炷香的時間,自己便會交代在這里。
白軒宇低垂視線,心里有一股說不出的恥辱,這就是差距,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自己終究還是太嫩了,嫩得像個娃娃,使點勁就能拿捏。
“不錯,能在我的靈力下堅持下來,不愧是炎師的弟子,相信再你一些時間一定能到達我的高度,未來是你的。”莫天寧以贊賞的語氣說道。只是這些話聽在白軒宇耳中是那么的刺耳,莫詩筠也是擔憂的看向他。
為了讓她放心,白軒宇搖了搖頭,作出一副沒事的樣子。
“詩筠你就放心吧,伯父還能讓你的朋友缺胳膊少腿不成?”
“詩筠倒是不擔心這些,只希望伯父別為難白公子就好,如此,詩筠便告退了。”說著,莫詩筠便退了出去。
等到莫詩筠離開,莫天寧才收起了笑容,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白軒宇,“所以,你是代表你師父來的嗎?”
白軒宇對于他的突然轉變有些不適,不過臉上并沒有表現出來,回道:“炎師對你們的事不感興趣,這次是以我個人名義前來。”
莫天寧冷哼一聲,說道:“如果是你師父的話我說不定還得敬重一番。”說著,他又坐回到椅子上,“說吧,你這次來的理由。”
“為寧家之事而來。”
“呵,寧家之事早已翻篇,你再怎么問都是一個答案。”
“如果已經翻篇了,那大祭司為什么還要調查下去呢?”
“哦?”莫天寧微瞇雙眼,臉上的表情飄忽不定,“是炎師告訴你的吧,終究還是瞞不過他。”
“我這次來也是他提醒的,有個幫手一起對付自己的親弟弟不是更好嗎?”
“幫手?”莫天寧輕蔑一笑,“你也知道要調查寧家的事勢必會跟我弟弟站在對立面上了,如此,怎么跟詩筠交代?那小妮子可最相信她父皇了。”
“我僅代表自己,所做的一切與小公主無關,如果她一定要維護自己的父皇,那只能說我們道路不同。”白軒宇不卑不亢道。
“虧詩筠還當你是朋友,這就是你對朋友的態度?”莫天寧面帶溫怒道。
白軒宇也是毫不客氣的反駁道:“比起我,大祭司難道不是一早就站在了小公主的對立面上了嗎?”
莫天寧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體內靈力控制不住的涌出,衣服被風吹出陣陣聲響。
白軒宇面不改色,從容道:“正如大祭司如今不敢對我動手一般,想來當今圣上也對我有一樣的忌憚,這樣一個人難道還算不上幫手嗎?總比大祭司手下那些炮灰要好多了吧,更何況,我只需要從大祭司這里得到情報,目的,是與您一樣的。”
聽完白軒宇的話,莫天寧釋懷地笑了起來,“真是人不露相,看來炎師也不是隨便就找了一個人來當徒弟。”
“所以,大祭司能否告訴我,你的答案。”
“有人愿意給我那弟弟帶去點麻煩,我自然是樂意。只不過,你想從我這知道寧家的事,屬實是找錯人了,我能唯一能肯定的就只有人口失蹤案與其有關,目前也還在調查,很不巧,下一個要失蹤的人,估計會你那位叫唐立天的朋友。”
聽到“唐立天”這三個字,白軒宇駭然失色,一來是沒想到莫天寧會知道他跟唐立天的關系,二來是沒想到唐立天會是人口失蹤的下一個目標,按照炎師所說,失蹤的人應該是孤身一人才對。
莫天寧一眼就看穿了白軒宇心中所想,帶著些得意道:“你的身份背景只需要簡單調查一下就能全部知道。至于我是如何知道下一個目標是唐立天的,以我的實力,只需要感知下星瀾的靈力流動自然一目了然。”
“大祭司有此能耐,怎么到現在還沒調查出人口失蹤的真相?”白軒宇很快就發現了他話中的疑點,一針見血道。
莫天寧皺起了眉頭,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不過最終他還是回答了白軒宇的問題,“我這弟弟早年外出歷練過,有幾種能瞞過我耳目的靈術也正常,每次等我趕到現場,人早便被抓走了,如果是你的話,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說不定就能查出點什么。”
白軒宇沉思一陣后,沒有繼續問下去,“那我就先在此謝過大祭司了。”
聞言,莫天寧也是閉上雙眼,揮了揮手示意他離去。等到白軒宇徹底離開后,莫天寧又睜開了眼,手指輕彈,周圍用來隔絕探知的結界在晃動幾次后便化煙散去。
右手微握,一個傳音玉簡出現在手中,“滄元,這兩天我有事,你給我看好白勻洽,有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我。”語畢,玉簡在手中消散,再次確保萬無一失后,莫天寧才滿意地笑了起來。
路上,白軒宇刻意放慢了腳步,仔細的清理自己的思緒。要讓他去相信莫天寧的話,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這次來的目的只是為尋找一個突破口而已。
如果說寧家叛變的事有蹊蹺,那幕后主使只能在皇室里面找。就星瀾來說,最上層的勢力無非就是衛、白、許、寧四大家族與王族而已,現如今四大家族只剩下衛、白兩家,白家在經過昨天的事后估計是步許、寧兩家的后塵了。
至于衛家……說實話,白軒宇不太相信衛星瀾那樣的人會是幕后主使。當然,理性上去看,如果要懷疑衛家,那為什么不懷疑王族呢?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四大家族的衰敗是必然的,這背后說沒有王族在推動也沒人會相信。重點在于,因為寧家的事,皇后死了,唯一一知道真相的皇帝所給的答案不能讓所有人信服,單憑這一點就有足夠的理由去懷疑皇帝。
但是,也不能因此而將莫天寧忘了,畢竟王族的代表人物就只有皇帝跟大祭司兩個而已。以星瀾第一人的身份而言,能做的事太多了。
以自己剛到皇都沒多久的時間而言,靠自己去調查整件事無疑是癡人說夢,這個時候,從莫天寧這里找到切入點才更為關鍵。
自己不需要執著與莫天寧話中的真假,這些,在唐立天身上就能得到答案。想到這,白軒宇才重重地呼了口氣,神色疲倦。
有這時間在這里思考這些,還不如呆在院子里練劍來得輕松,只需要拋開大腦,跟隨本能就好了。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到莫天寧面前去強壯鎮定呀,憑自己能查清寧家之事的前因后果嗎?白軒宇心里沒個底,只是腦子一熱就來到了這里罷了。
“白公子。”
白軒宇抬頭看去,原來莫詩筠一直都在繁花亭處等著自己。
“小公主不必擔心,一切順利。”看到莫詩筠,白軒宇變得有些別扭,一想到她所處的位置,自己就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看見白軒宇的這個樣子,莫詩筠也猜的到他的顧慮,強顏歡笑道:“關于寧家的事,我問過父皇,父皇說是寧家叛變了;我也問過伯父,伯父卻說我還小,以后再跟我說。詩筠無能,無法為寧家證明清白,如果白公子有所顧慮,大可不必跟詩筠解釋,因為詩筠相信白公子一定能還白家一個清白的。”
聽到她這么說,白軒宇只感覺自己的頭腦沉重無比。想了很久才開口道:“有線索了,但是還得印證一下真假。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小公主你所懷疑的人,假如寧家是無辜的,你認為誰是幕后主使?”
莫詩筠神色一頓,眼神有些飄忽,“我知道白公子想說什么,無論是父皇還是伯父我都沒辦法去懷疑,假如是伯父策劃了這一切,我想,我能堅持到最后。”
“假如是你父皇呢?”白軒宇直視著她的眼睛,不給她留一點余地。
沒想到莫詩筠反而挺直了身板,語氣堅定地說道:“如果是父皇,我相信這背后一定是有原因,我會查清真相。”
問題在與你有這能力嗎?白軒宇很想這么質問她,可到現在,他只覺得莫詩筠很可憐,她的家人都在瞞著她,令有圖謀,等矛盾徹底爆發的時候,有誰會來關心她?這一點沒人給個答案,所謂當局者迷,說的就是她這種情況吧。
“如果將信任分成一百份,不管是誰我最多都只會給出其中的四十九份,只有信得過自己,才能去相信別人。”
“如果連親人都無法信任的話,還能去相信誰!只有自己可以信任的世界是沒有希望的。”莫詩筠笑著反駁了白軒宇的話。
白軒宇也知道了沒辦法徹底說服她,在心里暗嘆口氣,他累了,沒必要再去思考這么多了。
“親情才是這世界上最大的騙局,平時將自己偽裝起來,等它亮出獠牙的時候,會將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白公子這個觀點還真是奇特呢。”
“就是不知道我這句話能否得到小公主的四十九份信任呢?言以至此,我也不便久留,小公主,告辭。”白軒宇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剛走出皇宮,一道刺眼的陽光照射過來,白軒宇下意識地用手去遮擋。透過手指的縫隙,白軒宇看到了發出陽光的“罪魁禍首”,不由感慨這太陽還真是準時啊。
恍惚中,白軒宇看到了跪在地上哭泣的莫詩筠,她哭得讓人動容,看來是哪一位親人去世了。可白軒宇只是默默看著她哭,如同天上的太陽,如果說太陽的職責是準時上班,那他的職責便是觀看。
她哭,他看,僅此而已。邁開腳步,眼中的世界變成了一處戰場,白軒宇穿過一個個人的身體,眼中飛過的斷肢,腳下踏過的尸體都沒讓他有一絲動容。
莫說是眼中的幻境,就算眼中的是現實,白軒宇此時也會是一樣的漠然,畢竟,這些都與他無關。人,才不會在乎螞蟻間的爭斗。
眼中的世界再一次變換,一座棺材出現在白軒宇面前,躺在里面的,是他前世的母親。白軒宇的表情有了動容,這一下使得眼中的世界瞬間崩潰,陽光再一次照射入眼。
再多走幾步,就看到了正從閣樓中走出的炎師,原來,自己已經走回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