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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齊舞雩白頭為知己 烏曲氏義憤杖刁奴

  • 桃都
  • 沈寓顰
  • 5051字
  • 2021-11-06 00:00:00

一晃數(shù)月。

那天霺鶯回烏曲約見,在老地方,舞雩便囑咐她看著鳳哥兒,自己和景從一同去了當(dāng)壚酒樓。烏曲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坐在那里吃點心,見她們來了,便命小昩上茶。舞雩在她對面坐下,景從立在身后。烏曲打量了一眼景從,將點心推到舞雩面前,笑道:“不膩的,你也嘗嘗。”舞雩拿起來吃了一個,笑著點了點頭。烏曲叫小昩拿給景從,景從便也吃了一個。

烏曲道:“南邊一帶的蘭花開了,不去看個熱鬧?”舞雩笑道:“我身上不好,還是不要掃了同行的興兒。”烏曲道:“罷了,那我長話短說。”舞雩道:“請。”

烏曲道:“我只有一句話問你:你……恨不恨大王?”舞雩一愣,旋即輕笑道:“貴妃說什么?”烏曲卻正色道:“如果你要害大王,我定不饒你。”舞雩眼底笑意更深,望著她說道:“我為什么要害他?只要他不妨礙我,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烏曲聞言眼色一凜,道:“你還是會殺他的,對吧?”舞雩方收起笑意,冷冷說道:“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可也不是好好先生。我怎么做,全在貴妃。”烏曲點頭道:“好,既如此,我也不用客氣了。”

話音未落,屋內(nèi)忽然跳出許多殺手來,亂刀架住了景從。舞雩見狀臉色一沉,騰的站起來,沖烏曲喝道:“你作什么!”烏曲嫵媚一笑,道:“我不放心你。”

舞雩雖是個狠心的角兒,若拿自己的性命做什么都是不在惜的,唯獨不肯牽累旁人,何況那人還是景從,故惱得貝齒緊咬,在心底暗暗盤算著若事不可為寧肯前功盡棄也不能夠損了知己。景從看穿了主子的心思,不愿意因自己壞事,便要說話,舞雩一甩手打斷了她,轉(zhuǎn)身向烏曲冷笑道:“反正我也是死過的人了,現(xiàn)在多活一刻死時多拉一人都是賺的,貴妃若要拿阿景逼我,大不了將這白得的命還回去就是了。橫豎不過貴妃自己掂量,可值當(dāng)陪我走一回鬼門關(guān)。”

烏曲聞言,拍手笑道:“果然她是你心尖兒上的人。”說畢拿出一包子,小昩接過,送到舞雩手里。舞雩打開一看,是那張告示包著一顆烏黑的藥丸。景從在后面,竟看清了告示里的話,如遭雷擊,一下子僵直了手腳。等緩過神,便扎掙了一下,叫冰冷的刀割破了雪白的脖頸,呻吟了一聲。這一聲卻驚醒了舞雩,只見她抬眸對上了烏曲,緩緩抬手把丸藥送入了口中。

烏曲撫掌大笑,命放了景從。殺手得令,紛紛退下。小昩扶烏曲站起身,烏曲扭著水蛇腰走到舞雩面前,伸手抓向了她的面具。舞雩下意識將臉一偏,烏曲見狀,輕蔑一笑,不依不饒,舞雩緊咬牙關(guān),閉起眼睛由她去了。

烏曲看著面具下面那張坑坑洼洼的臉,也是倒抽了一口涼氣。將面具擱在桌上,和小昩一起走了。景從忙上來,為舞雩從新戴好面具,卻看見她的眼底不可遏的流出一點悲哀。主子受辱,如她受辱,景從的眼角也偷偷紅了。卻只能忍下,雇車回廟里。

至晚間,舞雩早早覺得乏累,霺鶯便服侍了她睡覺。舞雩因回來以后沒怎么瞧見景從,便問道:“阿景呢?”霺鶯輕聲回道:“景姐姐睡覺呢。”舞雩笑道:“竟比我還早。”霺鶯忙道:“景姐姐身上不爽快,公主莫怪她。要什么,公主只管吩咐我就是了。”舞雩聽說,忍不住噗嗤一笑,道:“罷了,我也沒說什么。”于是放下帳子,霺鶯自去卸妝更衣。

次日晨起,依舊是霺鶯過來服侍。梳頭時,她卻覺得奇怪,忍不住“咦”了一聲。舞雩聽說,問道:“怎么了?”霺鶯忙回:“奴才該死。只是覺得公主今日的白發(fā)比昨日多了好些,許是眼花了。”舞雩笑道:“人總是一天比一天老的,果真添了也不必驚慌。梳起來罷。”霺鶯從命。只是到了第三日,舞雩頭上的白發(fā)竟更多了。霺鶯唬得不敢動,舞雩雖也心下一悸,還是吩咐她梳起來。霺鶯照做。

次日簡直亂為王了。霺鶯一早起來,梳洗畢就過來這邊服侍舞雩,前腳剛踏進屋子,就兩膝一軟差點跪倒。扶著門框勉強穩(wěn)住身形,只顧捂著嘴,滿眼驚恐。屋內(nèi)那人聞聲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目光對上的那一刻,霺鶯徹底軟了腿,癱在了地上。

此刻那屋的景從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才整理好心緒,正往因連日流淚而腫脹的眼下傅粉呢,就見霺鶯慌里慌張跑過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景從心下一咯噔,忙問:“公主呢?”霺鶯捂著嘴一味搖頭,嗚嗚的也不知說什么。景從顧不得,忙過舞雩這邊來,一看之下也傻了眼。一滴苦淚行將滑落,她忙回身抹掉,深吸一口氣,還是不免顫抖地喚了一聲“公主”。

舞雩聽見,放下了手里的胭脂,抬頭輕輕答應(yīng)了倆字:“是我。”景從還是沒忍住眼淚,扶著桌子跪了下來,不能說一句話。舞雩蹣跚著走去扶起她,唬得景從忙不迭站起來,請她坐下。看著主子滿頭白發(fā),身形佝僂,渾然一八旬老嫗耳,忍不住又背過身去抹了一回眼淚。舞雩拉她坐下,攜她的手含笑說道:“哭什么,這一天多早晚是要來的。”景從只流淚不語。舞雩又勸道:“人生苦多歡樂少,快別哭了,仔細(xì)壞了眼睛。你若一味哭下去,等你也老到了這時候,我又該拿什么還你呢?”景從哽咽道:“阿景不敢。”

舞雩笑道:“我有一句話交代你:照看好賭書夫妻和鳳哥兒,等我回來。”景從聞言忙抓住她的手,問道:“去那里?”又道:“我不許你去!”舞雩正色道:“不要使小性兒,你答應(yīng)過我的,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景從道:“究竟我講了一輩子道理,夠使什么的,反叫那些沒禮的欺辱。外頭的假禮假體面實在夠受的,橫豎我就無理取鬧了,你若執(zhí)意要去,我就碰死在這里!”舞雩嘆道:“你這又是何苦?”

景從聞言莫名拱起一股子沖動,話沖到嗓子眼兒里堪堪咽下,也嘆了口氣,幽幽說道:“你想過鳳哥兒么?懷他時你就動過不該動的念頭,好容易生下來了,你又厭世要躲清靜,逼著他跟你學(xué)老莊,惹得他小小年紀(jì)沒有一點兒孩子模樣。去歲你一意往乾清宮里去,不管不顧把他丟給我,如今說要入宮也是馬上動身的,絲毫不容人商量。要我說,你這做娘的心也忒硬了。再怎么,好歹也該告他一聲。”舞雩聽畢如火焚心,自知虧欠兒子太多,可她一向不善言辭,到底也沒臉面對兒子。

正胡亂想著,忽見霺鶯走進來,說:“宮里的車在門口了。”景從聞言痛不過,扭開了臉不說話。舞雩吩咐霺鶯打點衣衫,一扭頭,看見翥鳳遠遠站在外面,遂命景從帶他過來。翥鳳卻犟在門口不肯進屋,舞雩猜是自己的模樣嚇著了他,不免一痛,向景從道:“阿景,算了。”景從心疼她,急得蹲身捧住翥鳳的臉,情理并用哄他跪,翥鳳就是不肯。舞雩不堪其辱,便喝道:“阿景,不要難為他。”景從這才作罷,幽怨的看了翥鳳一眼,起身進去服侍。翥鳳松了一口氣,貼著墻根偷偷溜走了。

一時景從已將舞雩扶上馬車,賭書卻叫走了霺鶯,把一根拐杖交給她。霺鶯會意,復(fù)回,含淚向舞雩道:“公主。”只說了兩個字,便哽咽了。舞雩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景從接下拐杖放進車?yán)铮愫挽S鶯回去了。

于是舞雩又回到了夏宮。烏曲嫩哲命她貼身服侍。大丫鬟小昩因有刁難之辭,小曦小旗等倒十分愛和她玩,纏著她說風(fēng)土人情。日子長了,卻也相安無事。

可巧那一日打烏曲房前走過,見地下烏泱泱站了好些人,一問小丫頭,才知是默連恪來了。料是為秋巡特要囑咐幾句,也不在意。一時眾人散去,小旗笑嘻嘻走來說:“娘娘有賞,離奶奶不去么?”舞雩笑道:“你們自己玩罷,我一瞎老婆子,就不湊趣兒了。站臟了地,沒得討人嫌。”小旗道:“奶奶這話就沒意思,不過大家領(lǐng)恩典,誰要說嘴,拿住問著他就是。”舞雩聽說,只微笑不語,正值小昩來找,小旗便打氈讓她二人進屋了。

至屋內(nèi),只聽幾個清脆的嘴巴子,一個丫頭捂住饅頭似的臉跑出來,一頭撞進了舞雩懷里。舞雩身上沒力氣,當(dāng)即栽倒,那丫頭見闖了大禍,直唬得渾身亂顫,一溜煙逃沒影兒了。小昩忙著攙舞雩,一時沒叫住那丫頭,正罵道:“小蹄子皮緊了,等我治你。”卻有小旗推那丫頭進來,向她笑道:“見了我還跑呢。既喜歡跑,不如打斷腿攆出去,跑了是她本事。”舞雩道:“何苦嚇?biāo)挚蓱z見兒的,瞧這兩腮都紫脹了,就讓她去罷。”小昩小旗都笑道:“她們就瞅準(zhǔn)了奶奶心善,一個個得了意,慣會輕狂的。”小昩說著還上前用手指戳著那丫頭的頭,惡狠狠說道:“猴腚野雜種,還杵著作什么!”小丫頭早嚇得屁滾尿流,聞言,忙磕頭退出。

舞雩因此無奈搖頭,拄杖緩緩踱到里面,見烏曲端坐桌邊,臉上似有慍色。小昩跟進來,悄悄沖她擠眼睛。舞雩并不知她是何意,便要行禮,烏曲一擺手道:“免了。”又命坐。舞雩謝過,坐了。烏曲把手邊的翠云裘往她懷里一扔,冷冷笑道:“養(yǎng)的一起好人,早晚坑死我。”舞雩撐開一瞧,原是腰上勾破了一個洞。烏曲只埋怨道:“偏是這一件,不然也有個找補。眼下就是剝了她的皮,也難交代。你說說,這算什么事兒?”

舞雩起先并沒瞧出特別,只當(dāng)是云錦難得烏曲才惱的,便笑道:“前兒我才見麗妃娘娘穿著一件差不多的在水池子邊逛,一不留神叫石頭劃破了下擺,大王也沒怪罪什么。”烏曲冷笑道:“她也配比我?”小昩忙道:“你不知道,她那件是新貢的,咱們這個卻是大王還是王儲時佳煊先后賞的,貨真價實從岺朝宮里出來的手藝。大王還說,只有咱們娘娘才配穿。誰知竟有這樣的事,還是快快想法兒補上才好。”

舞雩乍聽到自己的故鄉(xiāng),一時心海微瀾,忍不住湊在燈下細(xì)細(xì)看了一番,小昩的話果然不假,是蠶絲金線織就的上品,再難得的。烏曲點頭道:“只蠶絲也罷了,這金線一時上哪里弄去?”舞雩因說起自己屋里有現(xiàn)成的,烏曲喜得忙說:“那再好不過了,你們岺朝的蠶絲金線是最上乘的。”舞雩笑道:“請小昩和我走一趟罷。”烏曲道:“讓她去拿就是了,我這里并沒人會織補。”舞雩聽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向她告罪。烏曲不想被自己擺了一道,遂癟癟嘴說道:“橫豎我不著急穿,你慢慢補著,秋巡回來再給我就是。”舞雩聽她這樣說,也就沒再推脫,點頭應(yīng)下了。

一時小昩回來,烏曲問她秋巡行李,小昩回都收拾妥當(dāng)了,烏曲聽說,便命把王后的壽禮送過去。舞雩因笑道:“這次秋巡,只有你跟著大王去,也不知嫉妒紅了多少人的眼。”烏曲得意一笑,道:“可不是去玩兒的。大王每年都辦狩獵賽,拔得頭籌,那才叫好呢。”小昩道:“娘娘的騎射之術(shù)所向披靡,那一次還不歸了娘娘?”舞雩笑道:“聽說賞賜頗豐。”烏曲道:“東西倒還罷了,只是恩典羨煞人!”小昩因道:“既這么說,我就要問娘娘討恩典了。”烏曲笑指她道:“就你鬼大。”小昩聞言一吐舌頭,躲在了舞雩身后。

舞雩笑道:“那旁邊倒有幾座香火很旺的寺廟,聽說很靈,你有空不妨去瞧瞧。為國祈福的事兒,太后大王也都喜歡。”小昩則悄悄問道:“奶奶,有沒有一個神仙叫送子娘娘的?”舞雩微笑點頭,意味深長地打量了一眼那邊的烏曲。烏曲一愣,當(dāng)即起身來捉小昩,口內(nèi)罵道:“小蹄子皮緊了,看我治你。”小昩抱頭亂跳,拉著舞雩求饒,玩得不亦樂乎。烏曲一時也玩瘋了,下手沒輕重的,好幾下都打在了舞雩身上,小昩見狀,拍手叫好。烏曲又氣又笑,命舞雩出去,小昩卻按著不許她動,舞雩被她們主仆纏不過,倒弄得腰痛頭痛。

誰承想偏有一個不長眼的老嬤嬤打量烏曲興致正高,便也滿面堆笑的來湊趣兒。先拉開舞雩,向烏曲諂笑道:“娘娘別惱,我有一句好話,保管娘娘聽了喜歡。”小昩正玩得起勁,忽然被人插嘴,難免窩火,但瞧烏曲還有興致,便只嘀咕道:“什么人就隨隨便便闖進來了,老貨盡討人厭。”旁邊的舞雩聽說一笑。小昩還沒反應(yīng),只管發(fā)牢騷。

乍乍靜下來,烏曲也有些乏了,便叫小旗進來捶腿,一面問那老嬤嬤有什么話。老嬤嬤得了烏曲一個正眼,登時得意忘形起來,只管貼上去眉飛色舞地說道:“娘娘不必看著王后的胎,這幾年間她陸陸續(xù)續(xù)掉了四五個孩子,本就是帶不住的命,也難怪別人。我知道一個道婆,法術(shù)很通,暗里使她些銀子,請她在送子娘娘跟前說句話,再沒有不成的。”小昩聽說,嚇得汗毛倒豎,正要喝住她,烏曲已抹開了小旗拍案而起,照那嬤嬤的臉上就是一下,打得她“噯喲”一聲翻倒在地上。

烏曲大怒,指她問道:“你說誰天天看著王后的肚子?誰是帶不住孩子的命?那里的牛鬼蛇神敢來這里沾腳?你是什么東西,敢說主子的歪話!什么時候在我眼皮子底下你們也敢造次了,挑唆主子謀害王儲,其心可誅!好,好,好哇,一時給你們臉了,今兒一個也別放過,咱們細(xì)細(xì)把賬都算清楚了。”說著猛啐了一口,命小昩道:“把人都叫到院子里,我有話問你們。”小昩頭一次見烏曲這樣生氣,唬得不敢動。舞雩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慣的,況也不光彩,故死活勸住。小旗自恃沒錯處,只肯站在旁邊看熱鬧,小昩往她腰上擰了一把,使眼色逼她去勸,她才不情不愿跟上去。

正沒開交,那嬤嬤自知大禍臨頭,早已摸到門邊,卻不防打翻了格子上的天鵝頸白玉對瓶,響聲驚動了眾人。烏曲見狀,喝道:“給我堵住嘴,拖到外面打死!”嬤嬤一聽,唬得腿軟手麻,忙跪倒求饒。烏曲那里肯放她,幾個身強力壯的大丫頭即上來把人拖走了。烏曲因撫著胸口向舞雩道:“你先回罷,明兒再來。”舞雩答應(yīng)著出來,過二門時,看見幾個人提著腰粗的板子匆匆往外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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