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雨帶著王宿進了王雨在的金科電子廠，這個廠做手機配件，就在王雨房子外面的大馬路對面。

王宿順利進了廠，月薪兩千，加班費另算，不包吃不包住，但中午那一頓可以在廠里的食堂吃，比外面的便宜。

兩個女孩在食堂二樓的會議室給他培訓了半天，主要講了講工廠的歷史和業務，還有一些必要的安全意識。

其中一個穿著襯衫，小短裙，穿著細高跟的小個子女生帶著他領了兩套淺藍色，胸前繡著金科兩個字的工服。

“我叫林素妍，是2號車間的人事，有什么事情可以來找我。”那個女生帶著他王車間走，邊走邊自我介紹道。

王宿嘴里只吐出了一個‘好’字，別無他話。

他注意到這個女生穿著高跟鞋才到他胸口的位置，想來她身高不到一米五，但長得很好看，臉上一直都是掛著笑容，就連說話的時候也是，笑起來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一雙標準的桃花眼卻布滿了血絲。

林素妍走在前面，眼睛卻時不時往后撇，王宿看起來跟別人不一樣，雖說剛滿十八歲，可看起來卻像是五六十歲那么沉穩，身上沒有一點十八歲少年該有的朝氣。

“一樓是1號車間，主要是倉庫和打包的流水線，二樓是2號車間做手機殼還有一些小零件的，三樓是3號車間，上面主要打模。”林素妍帶著他走進另一棟三層的大樓，從最側邊的樓梯帶他上樓。

王宿注意到樓梯走廊、樓梯間都是鞋柜。

林素妍又道，“上下班要換鞋子，每個人都有一個鞋柜，你待會要去的是無塵車間，柜子就在無塵車間門口。”

王宿聽著，心想無塵車間是個什么玩意？

到了二樓，林素妍帶著他進了樓梯間轉角的辦公室，里面靠著墻擺著五六張桌子，挨著走廊是一面大玻璃，有誰走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林素妍走到最靠里的位置上，將王宿的身份證復印了一份，又打出兩頁合同拿給王宿簽名、摁手印。

辦公室里只有三個女孩子，都是與林素妍一樣的裝扮。

其中一個約莫三十多歲有點胖胖的的女子轉過身，笑道，“這就是王雨那個天才弟弟呀。”

林素妍趁著王宿低頭簽字之際，與那個女孩子說起話來，“是呀王姐，看不出來吧？”

“讓他去哪條線？”王姐又問道。

林素妍指了指正對著大玻璃的走廊第一扇門。

王姐隨即皺起了眉頭，哎呦一聲，“老萬那里？”

林素妍點點頭，“他那里有個人下個月要走，非得要找個人補上，原先是定了再招一個的。”

廠里所有人一聽說是無塵車間都躲著走，只有套路那些不諳世事的新人，畢竟無塵車間可不是真的干凈。

王姐搖了搖頭，“王雨知道嗎？”

林素妍看了眼王宿搖了搖頭。

另一個女孩跟林素妍一般的年紀，也就二十來出頭，此時也轉過了身，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們早就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是故意問著說說話。

王宿嘴里只吐出兩個字，“王宿。”

那個女子見王宿沒有什么話，隨即轉過了身嘆口氣，“真是可惜了。”

王宿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她們說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林素妍將王宿簽好的合同蓋了章，其中一份給了王宿，隨即從最里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排鑰匙，撿了最上面一條帶著王宿出了門。

一拐角，便是面對著辦公室走廊的大玻璃，走廊兩邊各有一臺打卡機，林素妍給他錄了指紋，轉身將他帶進那扇門。

王宿跟在她身后，原來這扇門后面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放了兩個鞋柜，林素妍給了他一條鑰匙和一雙新拖鞋，指著頂層一個鞋格子說道，“39號就是你的，進出車間都要換鞋。”

王宿看著與自己平視的格子，插進鑰匙，一轉開了門，里面什么都沒有，他低頭將自己的帆布鞋脫下換上新拖鞋，莫名其妙的合腳。

他將帆布鞋和書包放在柜子里，鎖上才跟著林素妍往里面的門走去。

林素妍在門上的密碼鎖上按了幾下，透著門上的半塊玻璃，一個高高瘦瘦如同骷髏般的男人出現在門的另一側。

王宿看著這個男子該是四十歲左右，頭上的頭發已經沒有多少，大有禿頂的趨勢，在門一側的日光燈下顯得尤為詭異。

咔嚓～

那個男子從里面打開了門，林素妍隨即后退了兩步，與王宿說道，“這是無車車間的主管萬紅，你直接叫老大就好。”

萬紅打量了一下比自己還高出半個頭的王宿，笑得露出了又黃又長的的牙齒，“這次找的人不錯。”

林素妍偷著翻了個白眼，還是被王宿發現了，他還是沒有情緒，跟著萬紅進了門，里面還有還有一道風淋室，吹了三十秒才從風淋室另一側的門進去。

一進去，這是一間只有五六十平米的房間，濃濃的油漆味、酒精味撲鼻而來。

“來來來，大家手里停一下。”萬紅帶著王宿走到車間中間扯著嗓子喊道，機器滋滋滋的聲音顯得萬紅的聲音極其渺小。

車間里加上王宿也只有七個人，四個男的，三個女的，兩個女孩也是差不多二十歲上下的年紀在另一側的鐵桌子上拿著白色塑料包裝盒子將擦好烤好的手機卡槽一一擺好。

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媽坐在正中間的桌子旁低頭拿著包著碎紗布的鐵片蘸著酒精將噴在卡槽外面的油漆仔仔細細擦干凈。

噴漆水池的小隔間里面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叔探出個腦袋，臉上還戴著個豬鼻子防毒口罩，看到來了新人，隨即收回腦袋，不到十秒，機器聲停了下來，大叔也脫下了口罩走出來。

另外一個小隔間里面放著兩臺烘箱，一個跟王宿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從烘箱里推出一輛三四十層托盤的小推車。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新同事，叫王宿。”車間安靜下來，萬紅拍著手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聚集在王宿身上。

王宿也不在意萬紅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萬紅見王宿一點動作表現都沒有，又道，“王宿自我介紹一下。”

王宿眼睛掃視了一圈，實在是沒有什么好說的，“我叫王宿。”

沒有人再說話。

萬紅呵呵笑了兩聲，指著那個噴漆的大叔說道，“你就跟著老陳學著。”

王宿點點頭，氣氛有些尷尬，想來一個月后要走的就是這個噴漆工老陳。

“好了好了，開工開工，今天要做完六千個才能下班啊。”萬紅拍著手將王宿退到老陳面前。

老陳給了他一個有些舊的豬鼻子口罩讓他在旁邊看著。

王宿今日才上班，第一天學習學習就好，沒必要第一天就開始上綱上線。

王宿就這樣靜靜看了一下午，老陳噴漆的那個動作重復了一個下午，外面的人的工作也重復了一個下午，直到下班，才跟著無塵車間的人去打卡。

一出廠門口就看見王雨已經在等他，王雨身邊還有林素妍，她已經知道王宿被分到無塵車間的事情。

無塵車間是個別人避之不及的存在，里面不止氣味難聞，還有毒，廠里的人最不愿意去的就是那個地方，她自己在王宿來之前跟林素妍說過避開無塵車間，可她怎么也沒想到王宿還是會被分到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