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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以來李白研究述略

詹福瑞

在中國文學史上,李白和杜甫兩位偉大詩人都曾在四川生活過。李白出生于四川,在綿陽度過了他的青少年時期;杜甫晚年漂泊西南時期,基本上定居在成都。二人雖以偉大詩人并稱,但在20世紀前,對李白詩文注釋的成就,遠遠不能與“千家注杜”的盛況相比。只有到了20世紀,李白研究才能與杜甫研究比肩,成為唐詩研究的兩大熱點。而現代意義的李白研究也正是從20世紀初開始的。20世紀的李白研究,是最富有創造性成果的時期。這一時期李白研究的成就,不僅體現在以傳統的學術觀念研究方法來校注整理李太白全集,考證李白的生平事跡,取得了超越曩昔的成果;還表現為現代學術思想與研究方法的引入,拓開了李白思想、個性、心態以及李白詩的風格與藝術成就研究的新領域,取得了帶有20世紀標志性的新成果。20世紀初至今的李白研究,大致可劃分為三個時期。

一、20世紀初至40年代末的李白研究

20世紀初至40年代末的李白研究集中在四個方面:

首先是李白集版本的調查與清理。這是李白研究中最基本的文獻研究工作,但到目前,介紹20世紀李白研究歷史的書與文章卻較少涉及。這項工作是由詹锳開始的。詹锳是20世紀李白研究的代表性學者,1916年生,山東聊城人,1938年畢業于西南聯合大學,1948年赴美國留學,1953年獲哥倫比亞大學師范學院心理學博士學位。他先后在西南聯大、安徽大學、山東師院、天津師院、河北大學任教,曾任國務院古籍整理規劃領導小組成員、李白研究會會長。其李白研究著作主要有《李白詩論叢》(作家出版社1957年版)、《李白詩文系年》(作家出版社1958年版),主編《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百花文藝出版社1996年版)等。論及詹锳李白研究的成就,都會談到他的李白詩文系年和注釋,其實他的李白版本研究、詩文辨偽與詩文系年幾乎同時。1943年8月他在《浙江大學文學院集刊》第3期發表《李白集版本敘錄》一文,對唐宋時期李白集的編輯、刊刻與版本源流作了全面梳理與敘錄。另有《李白〈菩薩蠻〉〈憶秦娥〉辨偽》辨二詞非李白之作,發表于1944年《真理雜志》第1卷第1期;《李詩辨偽》發表于《東方雜志》1945年第41卷第2期,對《長干行》其二和《少年行》《猛虎行》《去婦行》《戲贈杜甫》等16首詩及《比干碑》一文,作了真偽之辨。此項研究工作再無人開展,到了20世紀70年代,才有接續,而且研究的主力主要還是詹锳及其弟子。今傳宋蜀本為宋甲本,此為國家圖書館藏《李太白文集》,為南宋高宗時蜀地刻本,缺卷十五至卷二十四。另有日本靜嘉堂文庫從陸氏皕宋樓所得《李太白文集》,稱宋乙本。楊慶華發表于《天津師大學報》1983年第5期文章《宋甲本宋乙本〈李太白文集〉為同一版本》,比對行格與款式,邊欄與版口版心,體例與編次,字體與誤字、衍字、脫字、諱字等,考訂甲乙本俱為南宋時刊本。詹锳發表于《文學遺產》1988年第2期文章《宋蜀本〈李太白文集〉的特點及其優越性》進一步考證證明宋甲本和宋乙本是從一副書版印出來的,并全面論述了宋蜀本優于其他通行本子之處。此文還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文獻信息:李白作品的分類、李白詩文最早的編年和李白游蹤的最早考證等。

其二是李白詩歌選本的編選,如胡云翼選輯,羅方洲、唐紹吾注釋《李白詩選》[1]、傅東華選注《李白詩》[2]、沈歸愚選《李太白詩》[3]等。這些選本,多選取李白的代表作,注依王琦注本,間采其他注本,而以簡明出之,為普及李白詩做出了貢獻。值得一提的是,這些選本中的“前言”部分,是以現代的學術思想和方法來研究李白的學術論文,如張立德為胡云翼《李白詩選》撰寫的前言《李白研究》,稱李白為理想派詩人,傅東華《李白詩》的前言《李白研究》以“超世”統攝李白思想與藝術,都是用新的理論方法來研究李白的嘗試。

其三是概述性的著作與論文,如傅東華《李白與杜甫》[4]、汪靜之《李杜研究》[5]、李長之《道教徒的詩人李白及其痛苦》[6]、戚惟翰《李白研究》[7]、玄修《說李》[8]、公盾《李白研究》[9],多從宏觀著眼,對李白的身世、思想與性格、李白的作品進行全面概述,不乏中肯切當之論。如公盾從任俠、老莊及魏晉玄學,道教和佛教思想等多方面的影響,來研究李白的復雜而矛盾的思想與性格,并以仕宦長安為界,分為前后兩個時期,認為:李白前期熱衷功名,后期則由魏晉文人式的放歌縱酒的生活、佛道的虛無思想,逐漸代替了前期的慷慨激昂。該研究視野開闊,結論也令人可信。

此類書中,影響較大、有代表性的著作是李長之的《道教徒的詩人李白及其痛苦》。李長之(1910—1978),山東利津人,1936年畢業于清華大學,曾工作于京華美術學院、中央大學中文系、重慶國立編譯館、南京國立編譯館、北京師范大學。其研究李白的著作主要是《道教徒的詩人李白及其痛苦》,寫于抗戰爆發后的重慶,1941年由重慶商務印書館出版。另有1953年出版的《中國文學史略稿》第八章“唐代詩歌”之第四節是李白專節。還有寫于1951年的傳記《李白——紀念李白誕生一千二百五十年》。李長之曾在清華大學學習哲學,頗受康德和尼采思想影響,所以他能夠激賞李白的浪漫,從李白身上體驗到超人的生命力,并且認識到李白的本質是熱愛生命和生活的。所以此書的價值不僅在于研究了李白與道教的關系,勾勒了李白成為道教徒的過程以及道教對其影響,還在于此書對李白生命力的研究,并從生命力出發對李白人生矛盾與痛苦的揭示:“李白的精神是現世的,但他的痛苦即在愛此現世而得不到此現世上,亦即在想象保留此現世,而此現世終歸于無常上。”“我們總括了看,李白的痛苦是一種超人的痛苦,因為要特別,要優待,結果便沒有群,沒有人,只有寂寞的哀感而已了;李白的痛苦也是一種永久的痛苦,因為他要求的是現世,而現世絕不會讓人牢牢的把握,這種痛苦是任何時代所不能脫卻的,這種痛苦乃是應當先李白而存在,后李白而不滅的,正是李白所謂‘與爾同銷萬古愁’,這愁是萬古無已的了;同時李白的痛苦又是沒法解決的痛苦,這因為李白對于現世在骨子里是絕對肯定的。”“這痛苦根深于生命力之中,為任何人所不能放過的。”這是對李白內在世界深刻而又富有個性的發掘。

其四為李白身世的專題研究,代表性文章有李宜琛《李白的籍貫與生地》[10]、陳寅恪《李太白氏族之疑問》[11]、胡懷琛《李太白的國籍問題》[12]、詹锳《李白家世考異》[13]。關于李白的出生地,舊說多傾向于蜀中。李陽冰《草堂集序》:“李白字太白,隴西成紀人。涼武昭王暠九世孫。蟬聯珪組,世為顯著。中葉非罪,謫居條支,易姓與名。然自窮蟬至舜,五世為庶,累世不大曜,亦可嘆焉。神龍之始,逃歸于蜀,復指李樹,而生伯陽。驚姜之夕,長庚入夢,故生而名白,以太白字之。世稱太白之精,得之矣。”明確提出李白生于蜀地。魏顥《李翰林集序》:“白本隴西,乃放形,因家于綿。身既生蜀,則江山英秀。”亦言李白生于蜀,二人皆為李白當世之人并切近者,蜀地之說,當來自李白自述。到宋代,劉全白《唐故翰林學士李君碣記》:“君名白,廣漢人。”范傳正《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新墓碑》:“公名白,字太白,其先隴西成紀人。絕嗣之家,難求譜牒。公之孫女搜于箱篋中,得公之亡子伯禽手疏十數行,紙壞字缺,不能詳備。約而計之,涼武昭王九代孫也。隋末多難,一房被竄于碎葉,流離散落,隱易姓名。故自國朝已來,漏于屬籍。神龍初,潛還廣漢。因僑為郡人。父客,以逋其邑,遂以客為名。高臥云林,不求祿仕。公之生也,先府君指天枝以復姓,先夫人夢長庚而告祥,名之與字,咸所取象。”雖然未言生于何地,但從文章順序看,亦當為李白父親潛還廣漢后所生。

李宜琛文章首次提出李白生于碎葉而非四川。陳寅恪文據李白作于唐肅宗至德二載(757)《為宋中丞自薦表》稱年五十七,上推其誕生之歲應為武后大足元年(701),而李白父親于神龍元年(705)遷居蜀漢之時,李白已經五歲。可見李白生于西域而非中國,其本為胡人無疑矣。胡懷琛文考證,碎葉即玄奘《大唐西域記》記載的呾邏私城,李白即出生在此城,五歲時由他的父親帶他回到巴西,即蜀地。因此,李白可以說是一個突厥化的中國人。詹锳《李白家世考異》亦云:“意者白之家世或本商胡。”[14]持西域說的主要論據是李陽冰神龍元年遷蜀的記載,不過清人王琦《李太白年譜》懷疑“神龍”為“神功”之訛,即李白父親于武后神功年間遷來蜀地,如此,生于大足元年的李白,其出生地必蜀地矣。這些討論,為其后的李白身世的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20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初的李白研究

20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初的李白研究,是一個既相沿40年代前李白研究路子,又有較大變化與發展的時期。說其相沿前一時代,是這一時期,仍主要以選集的形式傳播普及李白詩歌;而關于李白的研究,仍集中在身世、思想性格、藝術成就與藝術風格等幾個方面。說其有較大變化與發展,主要指兩個方面:1.關于李白生平事跡和詩文系年,這一時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2.這一時期的學者受政治與社會風氣的影響,把階級性、人民性、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視為馬克思主義文藝觀,并以此為指導來研究李白的思想、性格及其詩文風格,即使李白研究呈現出新的面貌,又使研究受到一定局限。代表性的著作有詹锳《李白詩文系年》[15]《李白詩論叢》[16]、林庚《詩人李白》[17]、王運熙等《李白研究》[18]、郭沫若《李白與杜甫》[19]、王瑤《李白》[20]。流行較廣的詩歌選本有舒蕪《李白詩選》[21]、蘇仲翔《李杜詩選》[22]、復旦大學古典文學教研室《李白詩選》[23]

詹锳《李白詩文系年》撰寫于20世紀40年代,出版于50年代,后經幾次翻印與再版。此書以文史互證的研究方法,考證李白詩文寫作時間和背景,以年月為綱,對李白三分之二以上作品進行了系年。同時還旁征博引大量史料,考證李白的行蹤和事跡;征引舊注、詩話、總集中關于李白詩的評論,辨析詩之義旨。這些詩文系年和事跡考證,多嚴謹可信,為學術界所推重,為此后的李白研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郭沫若的《李白與杜甫》,因成書的復雜背景與書中顯失公允的揚李抑杜傾向而遭到學術界的批評,但此書在研究李白生平事跡方面卻獲得了有重要價值的成果。關于李白的生地,郭著辨明即中亞碎葉(今吉爾吉斯斯坦境內的托克馬克),而非焉耆碎葉,舊說條支與碎葉并不矛盾,碎葉屬于條支屬內。此說已被學術界普遍認可。1962年,稗山在《中華文史論叢》第2輯發表《李白兩入長安辨》一文,首倡兩入長安說。此文依據情感類型,把李白關內詩分為三類,認為如按一入長安說,其中躊躇滿志和憂讒畏譏類可以解釋,而窮困潦倒、進身無門、渴望遇合類則無法解釋,加之時間每每發生抵觸,難于安排,因此,稗山提出二入長安。第一次在開元二十六年(738)夏至開元二十八年(740)秋之間,李白從南陽啟程,到長安后住終南山,認識玉真公主和賀知章等人,秋末離開長安出游邠、坊,在那里度過一個冬天,第二年春回到終南山,大約五月間東歸梁園。天寶元年(742)秋,李白因賀知章、玉真公主推薦被詔第二次入長安,此次李白自南陵啟程,天寶三年(744)東歸,走的是商州大路。郭著在此基礎上,則進一步斷定李白一入長安在開元十八年(730),此說也成為李白二入長安說的重要結論。

這一時期有關李白的思想、性格及藝術成就的研究,當以林庚《詩人李白》最有影響。林庚(1910—2006),原籍福建閩侯,生于北京,1933年畢業于清華大學中文系,曾任教于清華大學、廈門大學、燕京大學、北京大學。林庚既是現代詩人,又是著名古代文學研究家,他研究李白的著作為《詩人李白》,1954年由上海文藝聯合出版社出版,1956年古典文學出版社新一版。論著中有關李詩為大唐太平盛世之音、代表了人民普遍愿望的觀點,以及李白的布衣精神的實質,在學術界引起了廣泛的討論。胡國瑞、裴斐、陳怡焮等都參加了這一討論。這場討論,雖受階級性與人民性觀念的制約而有相當的局限或偏頗,然而無疑也推動了李白研究的進展。如林庚的兩個主要論題,就把握住了李白思想與詩歌內容的神髓。他論李白的布衣感,并不僅僅視為李白個人的思想,而是繼承了前代思想中的民族成分,又結合著盛唐精神面貌的“一種要求平等自由的解放情操”,“是那時代中解放的情操與高漲的民主的意識形態”[24],揭示了李白精神的歷史底蘊和時代氣息。他論李白詩歌的藝術成就:“李白在詩歌上杰出的成就,又由于他代表了盛唐詩歌突出的優點,而且成為一個典型的風格,這典型更進一步,也使得李白成為歷史上一個最具有鮮明性格的詩人。那豐富的想象,解放的個性,通俗而飛動的歌唱,青春與浪漫的氣質,無一不是屬于那個時代的精神面貌。”[25]既鮮明概括出了李白的詩歌風格,同時也指出李白風格所代表的時代面貌。

王運熙也是此一時期李白研究有代表性的學者。王運熙(1926—2014),上海金山人,1947年畢業于復旦大學中文系,任教于復旦大學。他主要的學術成就在中國文學批評史和樂府研究,于李白研究亦貢獻甚大。20世紀50到60年代,他與青年教師及學生編寫的《李白詩選》和《李白研究》,是這一時期李白研究的重要成果。《李白研究》1962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此書論述李白詩歌的思想內容與藝術特色以及李白作品中的積極浪漫主義精神,在同類論著中討論最為深入細致。

此外,孫殊青著《李白詩論及其他》[26],論述李白詩中的自然形象、婦女形象等,也都有建樹。

這一時期較有意義的李白專題研究,則是俞平伯、任二北關于今傳李白詞真偽的討論,和王運熙、俞平伯等人關于《蜀道難》寓意及寫作年代的討論。這兩個問題,雖然至今仍無定論,但當時的討論,卻使人們對這兩個問題的研究,達到了相當深入的程度。

三、20世紀70年代末以來的李白研究

進入20世紀70年代末以來,由于學術思想的解放,研究隊伍不斷壯大,中國李白研究會的建立,多處李白紀念館的建設,使李白研究呈現出空前繁榮的局面,并取得了一批高水平的成果。

其一,李白全集的整理等基礎性研究工作最富有成果。李白全集的注釋,歷宋、元、明、清,不外楊齊賢、蕭士赟、胡震亨、王琦四家。而20世紀的前70年,李白全集的校注整理工作,幾乎是空白。進入到80年代之后,相繼出現了四部李白全集校注著作。第一部為瞿蛻園、朱金城《李白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出版。朱金城,1921年生,南京人,畢業于上海交通大學,曾任上海古籍出版社編審,中國李白研究會副會長,長期從事古籍整理工作,著有《白居易集箋校》。《李白集校注》以乾隆刊王琦注本為底本,以宋本、蕭本、繆本及唐宋重要總集及選本進行校勘。注釋及評箋部分,以楊齊賢、蕭士赟、胡震亨、王琦四家注為主,旁搜唐宋以來有關詩話、筆記、考證資料以及近人研究成果,加以箋釋補充與考訂其中謬誤。繼瞿、朱注后,巴蜀書社1990年出版了安旗主編,薛天緯、閻琦、房日晰參加編寫的《李白全集編年注釋》[27]。此書校勘范圍略同于《李白集校注》,書之特色在于編年。李白詩文按編年詩、文和未編年詩、文排列,編年詩文約占作品的85%。注釋簡明,多及詩中的題外之旨。安旗及其弟子是本時期研究李白的一支生力軍。安旗,1925年生,四川成都人,西北大學中文系教授,曾任中國李白研究會副會長。安旗原為文學評論家,后轉為研究李白,著述甚多。除《李白全集編年注釋》外,安旗和他學生的著作尚有:安旗著《李白縱橫探》《李白研究》《李白詩新箋》《李白傳》,安旗、薛天緯著《李白年譜》,安旗率薛天緯、閻琦撰《李詩咀華》等多部,對李白的生平及其作品做了可貴的探索,頗多新說與創獲。第三部校注著作則為詹锳主編、葛景春、劉崇德、詹福瑞等八人參編的《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百花文藝出版社1996年出版。此書是首部帶有集校、集注、集評性質的整理本,以靜嘉堂宋本為底本,以明正德影宋咸淳本、元刊蕭本、何校陸本等16種刊本并唐、宋、元、明重要總集及選本進行校勘。注釋部分,分題解、注文、串解等三項內容。對較長詩文,都加上題解,說明寫作背景、撰寫時地以及詩文義旨。注文主要參照楊、蕭注和王琦注,但首次對舊注作了全面清理,去其繁瑣,出以精煉簡明。舊注不確之處,換為新注,所引古書,一律核對原書,并注明篇名、卷數。為使讀者弄明詩句上下的串聯和取義,注文部分采納了朱諫《李詩選注》及清人《李詩直解》等書,分段串講。集評部分收錄了著者所能搜集到的歷代對李白詩文的評論材料。備考一項收集了古人和今人對作品的不同解釋意見,以備研究者參考。以上三部書的共同特點是:對李白詩文進行了全面整理,集校勘、注釋、評箋為一書,并廣泛采納了新的研究成果,體現了20世紀后期李白研究的水平。第四部為郁賢皓《李太白全集校注》,鳳凰出版社2015年出版。此書之體例略同于《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其校勘,以日本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影印靜嘉堂文庫藏宋蜀刻本為底本,參校以蕭本、郭本、胡本、繆本、王本、咸本以及唐宋重要總集;題解部分,主要是闡明題意,解釋題中的人名、地名、官名以及寫作年代和背景;注釋部分,主要是訓解難懂的詞語和典故,疏通文句;評箋部分,選擇歷代較為重要的評述列于各篇之后。此書從體例上不同于此前各家整理本的是,在許多詩末,整理者都加了按語,或就詩之寫作年代、背景,或就詩意提出個人意見,有的帶有明顯的概括各段大意或對全篇加以鑒賞的性質,其中融入了整理者數十年研究李白的心得。就李白作品的注釋而言,此書乃是后出轉精之作。還有一部李白詩歌的新注本,即管士光《李白詩集新注》,上海三聯書店2014年出版。此書注釋難字、詞,不列書證,解詩不串講,習見地名、官名不出注,注典章制度、史實等說明史料來源,但亦不引原文,唯典故及脫意前人的語句皆注明出處,并征引原文。由此可見,此書注釋追求簡明,而且在李白生平、詩歌作年以及疑難語詞的注釋上,充分吸收了最新的研究成果。

作為基礎性研究工作,此時期還有兩部工具書出版。一是中華書局1994年出版的裴斐、劉善良編《李白資料匯編(金元明清部)》,一是廣西教育出版社1995年出版的郁賢皓主編《李白大辭典》。《李白資料匯編》的資料來源,包括金、元、明、清時期的總集、別集、詩文評、詞話、筆記和方志等,收錄內容包括總評、作品研究、生平事跡的記述與考證,以及吟詠憑吊之作等。資料的登錄以人為單位,以時代先后為序編排,涉及書目多達865種、人916個。是一部搜集廣博、內容豐富的李白資料書,有很高的參考價值。《李白大辭典》分生平、作品提要、交游、詩文中地名、版本、研究著作、研究學者、海外研究、勝跡、名篇鑒賞十個部分,是我國第一部既為讀者提供李白的各種基本知識,又反映出學術界已有研究成果的工具書。

其二,李白生平事跡的研究,有令人關注的進展。20世紀的后20年,李白生平事跡的研究仍是李白研究的熱點之一,詹锳、安旗、喬象鐘、裴斐、郁賢皓、胥樹人、薛天緯、閻琦、葛景春、李從軍等人,在此方面用力較多。研究的內容涉及:李白的出生地與家世,李白的長安之行、洛陽之行,李白的經濟來源等。李白在四川、安陸、安徽、山東的行蹤等各個方面,著述亦多。如李白在全國的四個主要生活地的研究者,就出版了《李白在江油》《李白與四川》《李白在安徽》《李白在安陸》《李白在山東論叢》等書。關于李白行蹤的考辨,仍以長安之行為討論的焦點。有傳統的一入長安說,裴斐主編《李白詩歌賞析集》中的《李白年譜簡編》[28]《李白選集》[29]仍持此說。詹锳主編《李白全集編年校注匯釋集評》對二入長安說亦持審慎的需進一步研究的態度,因此在《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中,未作二入長安的編年,但是詹锳為林東海《詩人李白》[30]所寫序言中,就采納了二入長安說。

二入長安說以郁賢皓的研究最為用力。郁賢皓,1933年生,上海人,1961年畢業于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并在該校任教,曾任國務院古籍整理規劃小組成員、李白研究會會長。他主要致力于李白生平與交游的研究,其著作《李白叢考》,1982年由陜西人民出版社出版。此書收錄有關李白生平和交游的考證文章13篇,考證與李白交游人物四十多人,如崔侍御、衛尉張卿等。此書力主二入長安說,并考訂李白一入長安的路線、居京時間與遭遇,二次入京是由玉真公主推薦等。此書及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出版的《李白選集》,還對《蜀道難》《行路難》等詩作了重新系年。在此基礎上,2015年出版的《李太白全集校注》對能夠編年的作品作了新的編年。自稗山二入長安說發表后,研究界贊同者日多,如朱金城《李白集校注·后記》、安旗和薛天緯著《李白年譜》、林東海《詩人李白》等。二入長安外,學術界又有三入長安說。此說由李從軍《李白三入長安考》提出,該文收錄在李著《李白考異錄》[31]書中,認為:李白于天寶十一、十二載三入長安。此說得到安旗補證,并體現在《李白全集編年注釋》書中。胥樹人《李白和他的詩歌》[32],也采納了這一意見。對于二入長安,有的文章也提出了不同意見,如葛景春《李白東都洛陽獻賦考》[33]一文認為:開元年間的入京,不是長安,而是東都洛陽,提出了開元二十三年(735)洛陽獻賦說,考證也較縝密。

關于李白生平事跡的論文,有兩篇應該特別提出,一是傅璇琮發表于2000年第5期《文學評論》上的《李白任翰林學士辨》,辨析翰林供奉與翰林學士在天寶時實為兩種不同身份、不同職務,李白所任是翰林供奉而非翰林學士,糾正了李白為翰林學士之誤。另一篇是張才良1993年發表于《中國李白研究》(1992—1993年集)上的文章《李白流夜郎的法律分析》,一般認為李白流放夜郎,未到即被放還。張文認為李白被判的是唐律中最為嚴厲的三年“加役流”,李白到夜郎不久便得到赦免,相對于“役三年”來說,他應該是“半道承恩放還”。此說依據的是唐律,因此是有說服力的。

其三,關于李白思想、性格及藝術成就的理論研究,視野開闊,獲得了諸多創造性成果。老一輩學者,如裴斐的《李白十論》[34]、羅宗強的《李杜論略》[35]、喬象鐘的《李白論》[36],仍堅持通過解讀李白的詩文、剖析作品產生的時代背景來分析李白的思想、性格與其詩歌藝術成就,既立論平穩,資料詳實,又多有新的發現。裴斐(1933—1997),四川成都人,1954年畢業于北京大學中文系,任教于北京大學、中央民族大學,曾任李白研究會副會長,著《李白十論》《詩緣情》等。《李白十論》立足于分析李白面對社會深藏失望和始終不肯放棄兼濟天下理想的思想與性格矛盾,力排李詩是盛世之音的觀點,加上他的文章《李白個性論》[37]提出的李白詩悲中見豪的觀點,在李白思想與性格的研究中獨樹一幟。羅宗強,1931年生,廣東揭陽人。1961年畢業于南開大學中文系,1964年研究生畢業,任教于南開大學,曾任李白研究會副會長。他主要從事古代文學思想史研究,李白研究主要見《李杜論略》,另有《李白的神仙道教信仰》《自然范型:李白的人格特征》《也談李白與〈長短經〉》等重要文章。《李杜論略》堅持爬梳剔抉大量的文獻資料,通過比較李白、杜甫的政治思想、生活理想、文學思想、創作方法、藝術風格的不同,從而實事求是地總結出李白和杜甫各自的特點及其在文學史上的地位。而其散見的數篇文章,著重點在李白的思想之形成對其人格的影響,尤其是李白“自然范型”之說,無疑是開創性的。

在此一時期,還有幾位古代文學研究大家,雖然不專門從事李白研究,但其發表的李白研究文章,卻都很有建樹,影響很大。袁行霈注重李白詩歌文本的文學研究,分析其詩歌意象、境界與風格,《李白詩歌風格與意象》《李白詩歌與盛唐文化》《李白的宇宙境界》等文,為李白詩歌藝術分析做出了范本。周勛初的研究則從具體問題著眼,文史結合,發掘李白生平所帶有的文化背景及其內涵,《李白剔骨葬友的文化背景之考察》《李白思想中的“異端”因素》《李白及其家人名字寓意之推斷》《李白兩次就婚相府所鑄成的家庭悲劇》,發人所未發。其他如安旗、喬象鐘的著作和劉憶萱與管士光《李白新論》、王運熙的散見文章等,也都有持之成理的新穎之見。

此時期的中青年學者注意從更廣闊的文化背景中研究文學現象,吸收西方文化學及心理分析與意象分析等方法,來研究李白的思想、性格、藝術風格等,也給李白研究帶來了新的面貌。如葛景春的三部李白研究專著:中州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李白思想藝術探驪》、群玉堂出版公司1991年版《李白與中國傳統文化》、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李白與唐代文化》,都是從文化學角度來探析李白思想和詩歌藝術的。所不同的是,前二書是從儒、道、玄、兵法、縱橫、任俠、屈騷精神等傳統文化角度剖析李白思想及詩歌藝術的形成及其特點,后書則是從唐代的儒、釋、道、音樂、舞蹈、繪畫、書法等角度來分析唐代文化的浪漫精神、自由開放精神對李白詩歌的滲透和影響。二書的研究方法具有啟發意義。此類著作,尚有張瑞君《李白與盛唐詩新探》[38]、陶新民《李白與魏晉風度》[39]、楊海波《李白思想研究》[40]、孟修祥《謫仙詩魂》[41]等。

這一時期,探討李白詩歌藝術特色和藝術風格的文章比較多,取得成就最為突出的是李白詩體研究。李白詩分古風、樂府、歌行和律詩、絕句等幾類。古風的最早研究文章應是朱偰1941年發表于《國書月刊》第1卷第6期的文章《李白〈古風〉之研究》,詹锳《李白詩文系年》附錄《李白〈古風五十九首〉集說》文章。20世紀80年代研究古風的文章主要有喬象鐘《論李白的〈古風〉》[42]、房日晰《論李白的〈古風〉》[43]、張明非《試論李白的〈古風〉》[44]、郁賢皓《論李白〈古風五十九首〉》[45],但這些文章多討論古風是否為一時之作和其題材內容的分析,還主要不是詩體研究。在李白詩體研究中最有創造性成果的是樂府與歌行的研究。關于李白樂府,詹锳有《李白樂府探源》,收入《李白詩論叢》,指出:“太白樂府,或模舊制,或創新篇;因革之端,往往可指。”[46]故此文依照郭茂倩《樂府詩集》分類編排李白149首樂府詩,指出李白樂府哪些是衍古辭,哪些是擬古題、古辭,哪些是古題新意,哪些是古意新辭,哪些是變體,哪些是唐當代體,“各著淵源,以明通變”,開了李白樂府研究先河。20世紀70年代以來研究李白樂府的文章甚多,然著眼于詩體研究的主要是喬象鐘發表于《文學遺產》1982年第3期的《李白樂府詩的創造性成就》、傅如一1994年發表于《文學遺產》第4期的《李白樂府論》、葛曉音1996年發表于《唐代文學研究》第6輯的《李白樂府的復與變》。喬文論述了李白古題樂府或擴充原來題意、或別立新意及在舊題下創造出新的作品的特點,并把繆本中的79首歌吟類作品視為即事名篇的新題樂府。傅文亦把李白歌吟類作品作為新題樂府,評價為:“他的五十三首新題樂府詩有力地說明,李白是唐代新題樂府的開創者。”傅文還對李白挖掘、整理、加工和創新樂府舊題做了全面概括,即修改舊辭、依題立義、為失辭古題樂府增補新辭、對立意欠佳的古辭另鑄新辭。葛文從李白樂府詩內容和表現藝術的復變關系入手研究李白樂府詩,深入探討了李白樂府詩復古和變革關系的三種類型:在體制、內容及藝術方面恢復古意;綜合并深化某一題目在發展過程中衍生的全部內容,或在藝術上融合漢魏、齊梁風味再加以提高和發展;沿用古題,而在興寄及表現形式方面發揮最大的創造性。這兩篇文章應該是李白樂府研究中最有分量的成果。薛天緯近年來一直致力于唐代歌行研究,撰有《唐代歌行論》專著,其中李白的歌行研究當然成為此書主要內容。他還另有《李杜歌行論》文章,發表于《文學遺產》1999年第6期。文章把歌行定性為緣事而發的七言自由體抒情詩,并從詩體的角度,著重研究了李白歌行的三種類型:古題樂府、歌辭性詩題的歌行和非歌辭性的歌行。對李白律詩絕句研究的文章,主要有房日晰的《試論李白的五言律詩》《論李白的五言絕句》、葛景春的《李白律詩淺探》等。

其四,李白詩歌接受與經典化的研究,是本時期李白研究新開辟的領域。此前關于此方面的研究亦有之,但極為薄弱,如果把版本研究也算入的話,最早的論文應是詹锳《李白集版本敘錄》[47],其后有羅根澤《李杜地位的完成》[48],應該是最早的李白經典化研究。進入20世紀80年代,有裴斐、劉善良編《李白資料匯編(金元明清部)》,為李白傳播與接受研究做了基礎性的文獻工作,此外有裴斐《歷代李白評價述評》[49]、王仲鏞《楊慎論李白述評》[50]、朱易安《明人李杜比較研究淺說》[51]、楊栩生《唐五代時人論李白述評》[52]等文章,從題目即可看出,多為述評。此一時期研究李白傳播、接受及其經典化的研究,值得關注的是王紅霞《宋代李白接受史》[53]和詹福瑞《唐宋時期李白詩歌的經典化及其價值取向》[54]。王書是李白接受史的第一部斷代史,詳細考察并論述了宋代四個時期李白的接受情況。詹文則在張海鷗、譽高槐《李白詩歌在唐五代時期的經典形成》[55]文章的基礎上,更為具體地考察了李白在唐宋時期的經典化路徑以及李白經典意義與價值的發掘與凝練。

其五,普及著作和作品賞析文章蔚為大觀。20世紀80年代以后,李白詩文選注、選譯、賞析的主要圖書有: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1984年出版的安旗《李白咀華》、廣東人民出版社1984年出版的馬千里《李白詩選》、廣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出版的毛水清《李白詩歌賞析》、裴斐主編的《李白詩歌賞析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出版的劉開揚等編《李白詩選注》、學苑出版社1989年出版的牛寶彤主編《李白文選》、安徽文藝出版社1994年出版的張才良主編《李白詩四百首》、巴蜀書社1991年出版的詹锳主編《李白詩選譯》和詹福瑞、葛景春、劉崇德等《李白詩全譯》[56]等。過去的普及讀物,多以詩注為主,此時期的選注范圍不限于詩歌,也兼及李白的文章。除選注外,還增加了作品今譯、作品賞析的內容。這樣,讀者就更便于閱讀和理解李白詩文了。古詩今譯,是困難較大的工作,不易做好。詹福瑞等人編寫的《李白詩全譯》,首次把李白全詩譯為現代散文語體,不失為一次有意義的嘗試。

至于這一時期散見于各種書刊的名篇賞析文字,其數之多,不能確切統計。其功在于普及李白作品,但濫而缺少新意,亦是一弊。

總之,20世紀以來的李白研究,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但是,李白研究尚有許多工作要做,待開拓的領域比較廣闊。李白身世和生平事跡有許多并無定論,有待新的史料的發現和舊的文獻資料的發掘;理論研究也有待拓展與深入;截止到目前,李白研究尚缺少一部帶有總結性的李白研究史,如此等等,都說明未來的李白研究仍大有可為。


[1]胡云翼選輯,羅方洲、唐紹吾注釋:《李白詩選》,中國文化服務社,1921年。

[2]傅東華選注:《李白詩》,商務印書館,1928年。

[3]沈歸愚選:《李太白詩》,中華書局,1937年。

[4]傅東華:《李白與杜甫》,商務印書館,1927年。

[5]汪靜之:《李杜研究》,商務印書館,1933年。

[6]李長之:《道教徒的詩人李白及其痛苦》,商務印書館,1941年。

[7]戚惟翰:《李白研究》,中華書局,1948年。

[8]《同聲月刊》1941年第1卷第9、11期。

[9]《人物雜志》1947年第2卷第12期,1948年第3卷第1、2期。

[10]李宜琛:《李白的籍貫與生地》,《劇報副刊》1926年5月10日。

[11]陳寅恪:《李太白氏族之疑問》,《清華學報》1935年第10卷第1期。

[12]胡懷琛:《李太白的國籍問題》,《逸經》第1期。

[13]詹锳:《李白家世考異》,《國文月刊》1943年第24期。

[14]《李白詩論叢》,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年,第24頁。

[15]詹锳:《李白詩文系年》,作家出版社,1958年。

[16]詹锳:《李白詩論叢》,作家出版社,1957年。

[17]林庚:《詩人李白》,古典文學出版社,1956年。

[18]王運熙等:《李白研究》,作家出版社,1962年。

[19]郭沫若:《李白與杜甫》,人民文學出版社,1971年。

[20]王瑤:《李白》,華東人民出版社,1954年。

[21]舒蕪:《李白詩選》,人民文學出版社,1954年。

[22]蘇仲翔:《李杜詩選》,春明出版社,1955年。

[23]復旦大學古典文學教研室:《李白詩選》,人民文學出版社,1961年。

[24]林庚:《詩人李白》,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21頁。

[25]林庚:《詩人李白》,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50頁。

[26]孫殊青:《李白詩論及其他》,長江文藝出版社,1957年。

[27]此書中華書局2015年再版。

[28]裴斐主編:《李白詩歌賞析集》,巴蜀書社,1988年。

[29]裴斐:《李白選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年。

[30]林東海:《詩人李白》,中國人民美術出版社,1983年。

[31]李從軍:《李白考異錄》,齊魯書社,1986年。

[32]胥樹人:《李白和他的詩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

[33]葛景春:《李白東都洛陽獻賦考》,《中國李白研究》1995、1996年集,安徽文藝出版社,1997年。

[34]裴斐:《李白十論》,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

[35]羅宗強:《李杜論略》,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2年。

[36]喬象鐘:《李白論》,齊魯書社,1986年。

[37]朱金城主編:《中國李白研究》1990年集(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0年。

[38]張瑞君:《李白與盛唐詩新探》,山西古籍出版社,1997年。

[39]陶新民:《李白與魏晉風度》,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96年。

[40]楊海波:《李白思想研究》,學林出版社,1997年。

[41]孟修祥:《謫仙詩魂》,湖北人民出版社,1996年。

[42]喬象鐘:《論李白的〈古風〉》,《文學遺產》1984年第3期。

[43]房日晰:《論李白的〈古風〉》,《西北大學學報》1983年第3期。

[44]張明非:《試論李白的〈古風〉》,《廣西師范大學學報》1985年第4期。

[45]朱金城主編:《中國李白研究》1990年集(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0年。

[46]詹锳:《李白樂府探源》,《李白詩論叢》,第76頁。

[47]詹锳:《李白集版本敘錄》,《浙江大學文學院集刊》1943年8月第3期。

[48]羅根澤:《李杜地位的完成》,《中央日報》1946年10月29日。

[49]裴斐:《歷代李白評價述評》,《文學評論叢刊》1980年第5輯。

[50]王仲鏞:《楊慎論李白述評》,《四川師院學報》1983年第1期。

[51]朱易安:《明人李杜比較研究淺說》,《李白學刊》1989年第1輯。

[52]楊栩生:《唐五代時人論李白述評》,《綿陽師專學報》1992年第4期。

[53]王紅霞:《宋代李白接受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

[54]詹福瑞:《唐宋時期李白詩歌的經典化及其價值取向》,《文學遺產》2017年第5期。

[55]張海鷗、譽高槐:《李白詩歌在唐五代時期的經典形成》,《中山大學學報》2008年第2期。

[56]詹福瑞、葛景春、劉崇德等:《李白詩全譯》,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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