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川歷史名人叢書研究系列:揚雄研究文選
- 李大明主編
- 6字
- 2021-07-09 16:25:31
揚雄事跡研究
揚雄至京、待詔、奏賦、除郎的年代問題
揚雄(前53—后18),字子云,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人,西漢末年著名的思想家、文學家和語言學家。他的一生以自蜀至京為界,分成前后兩個時期。由于今傳《漢書·揚雄傳》的記載自身存在明顯疑誤,致使揚雄長安初期的生平事跡,如至京、待詔、奏賦、除郎的年代,往往不易確定。后世學者對此猜測紛紛,迄今尚未定案。
一
《漢書》本傳“贊”簡要敘述揚雄一生的仕進歷程說:
按:“哀帝之初”前面的這段文字,都是講揚雄在成帝時期的情形,其中包括至京、待詔、奏賦、除郎四個環節,涉及相應的四個年代問題。
第一,揚雄至京的年齡及與王音的關系。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認為“年四十余”有誤,應是“年三十余”。王先謙《漢書補注》引錢大昕曰:“雄以天鳳五年卒,年七十一,則成帝永始四年年始四十有一;而王音之薨乃在永始二年正月,使果為音所薦,則游京師之年尚未盈四十也。”又引周壽昌曰:“陽朔三年己亥,王音始拜大司馬車騎將軍,雄年三十二;永始二年丙午,音薨,雄年三十九。與書中所云‘四十余,自蜀游京師,為王音門下史’語不同。”董作賓即從周說,定揚雄至京在成帝陽朔三年,時三十二歲。[1]但此說遭徐復觀的合理反問:“董氏何以能斷定是三十二歲,而不是從三十二歲到三十九歲中的任何一歲呢?”[2]另一種認為“年四十余”不誤,誤在“王音”。司馬光《資治通鑒考異》卷一“揚雄待詔”注云:“時王音卒已久,蓋王根也。”陸侃如不同意此看法,認為王音乃王商之誤。[3]
第二,薦雄者及待詔時間。也有兩種不同意見:一種根據班固“贊”文,認為薦雄的是王音(一說王根,一說王商,見前);另一種根據揚雄《自序》,認為薦雄的是楊莊。關于揚雄待詔的時間,施之勉說在永始元年復甘泉、河東祠之后,王音薨逝之前。[4]徐復觀說不能早于元延元年。[5]
第三,《甘泉》《河東》《羽獵》《長楊》四賦的寫奏年代。就前三賦而言,共有三種不同看法:(一)“永始三年”說。《文選》李善注引《七略》曰:“《甘泉賦》,永始三年正月,待詔臣雄上。”姚振宗《漢書藝文志拾補》卷三云:“按《河東賦》,永始三年三月上者,《七略》佚其文,故今不具也。”施之勉根據《七略》,認為揚雄奏《甘泉》《羽獵》二賦在漢成帝永始三年[6]。(二)“永始四年”說。《文選·甘泉賦》李善注云:“《漢書》曰:‘永始四年正月,行幸甘泉。’《七略》曰:‘《甘泉賦》,永始三年正月,待詔臣雄上。’《漢書》三年無幸甘泉之文,疑《七略》誤也。”唐蘭說:“我們如其假定三賦作于永始四年,那么,《七略》所說《甘泉賦》和《羽獵賦》作于永始三年,就不用完全推翻,只需像李善《甘泉賦注》認為三年是四年之誤就可以了,數目字是比較容易錯誤的。”[7](三)“元延二年”說。多數學者懷疑李善所引《七略》恐非原文,認為揚雄三賦應作于元延二年。關于《長楊賦》,暫待后文討論。
第四,揚雄何時除為黃門侍郎。這個問題,一般認為在奏《羽獵賦》之后。
綜上所述,我認為,諸家看法雖頗有可釆,但不足之處亦較突出,主要表現在兩方面:一是所考對象大多僅限于上述事件中的某一項,難免顧此失彼,執于一偏;一是所據史料基本雷同,新材料挖掘不夠,原思路拓展不寬。唐蘭說:“考證之學,最好把原始史料都攤出來,然后尋求怎樣才可以說得通。萬不可先有了成見,更不可只著眼在巧合。研究歷史,第一得有材料,第二就是在精密的方法,即使一個年代的考證,也是一點大意不得的。”[8]這番話頗耐人尋味,也很有指導意義。
二
揚雄在長安初期的生平,正當漢成帝統治中后期。成帝劉驁于元帝竟寧元年(前33)六月即位,綏和二年(前7)三月駕崩,在位凡二十六年。此間,王氏五大司馬相繼輔政,趙氏姊妹專寵后宮。成帝晚年憂無繼嗣,多次行幸甘泉、河東,郊天祀地,終不獲佑。為了弄清揚雄至京、待詔、奏賦、除郎的具體年代,還是先將有關史料羅列出來,認真做一番梳理考訂工作。茲據《漢書》所載,擇要編年如下:
陽朔三年(前22),揚雄三十二歲。八月,王鳳卒。九月,王音為大司馬車騎將軍(據《成帝紀》及《百官公卿表》)。王莽拜為黃門郎,遷射聲校尉(據《王莽傳》)。
永始元年(前16),揚雄三十八歲。三月,詔復甘泉、河東祠。《郊祀志》載成帝時期“罷”“復”甘泉泰畤、河東后土郊祠云:“建始元年,徙甘泉泰畤、河東后土于長安南北郊。永始元年三月,以未有皇孫,復甘泉、河東祠。綏和二年,以卒不獲佑,復長安南北郊。”按:《成帝紀》載此事在永始三年,曰:“冬十月庚辰,皇太后詔有司復甘泉泰畤、汾陰后土、雍五畤、陳倉陳寶祠。”考《成帝紀》,永始二年冬十一月已“行幸雍,祠五畤”,則《紀》《志》所載其中必有一誤。《紀》文或有移竄,當以《志》文為確;又《郊祀志》載皇太后詔有“春秋六十,未見皇孫”語,據《元后傳》“太后年八十四,建國五年二月癸丑崩”推算,“春秋六十”當在元延二年,與《志》文“永始元年”及《紀》文“永始三年”均不合。此“春秋六十”蓋以約數計。
五月,王莽為新都侯(據《成帝紀》及《王莽傳》)。六月,趙氏立為皇后。《成帝紀》云:“(永始元年)夏四月,封婕妤趙氏父臨為成都侯。”“六月丙寅,立皇后趙氏。大赦天下。”
永始二年(前15),揚雄三十九歲。正月,王音卒。二月,王商為大司馬衛將軍(據《成帝紀》及《百官公卿表》)。按:《元后傳》云:“王氏爵位日盛,唯音為修整,數諫正,有忠節,輔政八年,薨。吊贈如大將軍,謚曰敬侯。”
永始四年(前13),揚雄四十一歲。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三月行幸河東,祠后土(據《成帝紀》)。十一月,大司馬王商賜金,安車駟馬免(據《百官公卿表》)。
元延元年(前12),揚雄四十二歲。正月,王商復為大司馬衛將軍(據《百官公卿表》)。三月,行幸雍,祠五畤(據《成帝紀》)。十二月,王商遷為大司馬大將軍,卒。王根為大司馬驃騎將軍(據《成帝紀》及《百官公卿表》)。趙昭儀害后宮皇子。顏師古注曰:“趙飛燕之妹。”(據《成帝紀》及《五行志》)
元延二年(前11),揚雄四十三歲。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三月,行幸河東,祠后土(據《成帝紀》)。冬,行幸長楊宮,從胡客大校獵(據《成帝紀》)。
元延三年(前10),揚雄四十四歲。三月,行幸雍,祠五畤(據《成帝紀》)。
元延四年(前9),揚雄四十五歲。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三月行幸河東,祠后土(據《成帝紀》)。
綏和元年(前8),揚雄四十六歲。趙氏姊妹及王根等謀立定陶王劉欣為漢嗣(據《哀帝紀》《外戚傳》及《孔光傳》)。三月,行幸雍,祠五畤(據《成帝紀》)。四月,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更為大司馬,七月,賜金,安車駟馬免。十一月,王莽為大司馬(據《成帝紀》《百官公卿表》及《王莽傳》)。
綏和二年(前7),揚雄四十七歲。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三月行幸河東,祠后土(據《成帝紀》)。三月成帝崩于未央宮。皇太后詔復長安南北郊(據《成帝紀》及《郊祀志》)。趙昭儀自殺(據《外戚傳》)。
三
根據上述有關史料,運用排除法,首先可以初步考訂揚雄《甘泉》《河東》二賦的寫奏年代。
《甘泉》《河東》二賦的寫奏,與漢代甘泉泰畤、河東后土的宗教祭祀活動密切相關。成帝晚年為求繼嗣,曾先后四次行幸甘泉、河東,郊祠泰畤、后土。單就《甘泉》《河東》而言,這四次郊祠均有可能,但結合《羽獵》《長楊》來看,“綏和二年”的一次可先排除,毫無異議;“元延四年”的一次也不大可能,姑且存疑,因為《成帝紀》明文記載,“行幸長楊宮,從胡客大校獵”在元延二年。
再看“元延二年”的一次。多數學者確定揚雄寫奏《甘泉》《河東》二賦在此年,正是依據上文所引《成帝紀》的記載,與《漢書》本傳所錄揚雄《自序》相合。《漢書》本傳云:
應該相信,本傳所云與帝紀所載是指同一件事。但如此一來,《羽獵賦》的年代就出現了問題,無法落實。《漢書》本傳雖未明言揚雄四賦作于何年,但從《傳》文來看,《甘泉》《河東》《羽獵》三賦分別作于同年“正月”“三月”和“十二月”(《羽獵賦》亦云“玄冬季月”),《長楊賦》其“明年”作。《傳》文乃錄《自序》,應該沒有疑問。《文選·長楊賦》李善注云:“明年,謂作《羽獵賦》之明年,即校獵之年也。”由此可見,《甘泉》《河東》《羽獵》三賦與《長楊賦》絕不作于同一年。確定《甘泉》《河東》作于元延二年,則《羽獵》《長楊》其中必有一賦年代落空。即使像司馬光《通鑒》那樣,說《成帝紀》錯了,而將“長楊校獵”之事改系元延三年,實亦難圓其說。
至此,只剩下“永始四年”這次了。《漢書·揚雄傳》云:“孝成帝時,客有薦雄文似相如者,上方郊祠甘泉泰畤、汾陰后土,以求繼嗣,召雄待詔承明之庭。正月,從上甘泉,還奏《甘泉賦》以風。……其三月,將祭后土,……還,上《河東賦》以勸。”又《甘泉賦》文曰:“惟漢十世,將郊上玄,定泰畤,雍神休,尊明號,同符三皇,錄功五帝,恤胤錫羨,拓跡開統。”顏師古注引應劭曰:“時成帝憂無繼嗣,故修祠泰畤、后土,言神明饒與福祥,廣跡而開統也。”細揆文意,成帝此番“郊祠甘泉泰畤、汾陰后土”應是第一次。所謂“方”“將”“定修”,正透露著其中的消息。成帝建始元年罷甘泉、汾陰祠,作長安南北郊,此次重郊泰畤,故曰“定”。
值得注意的是,永始四年這第一次郊祠的“氣派”,也與其他三次顯著不同。《漢書·成帝紀》云:
按:成帝“大赦天下”、賞賜吏民,與其郊天祠地、以求繼嗣的宗教性質和政治目的緊密相連。這一點正和永始元年立皇后趙氏的“大赦天下”完全相同。衛宏《漢舊儀》“中宮及號位”曰:“立皇后、太子,大赦天下,賜天下男子爵,女子牛酒繒帛,夫增秩。”蔡質《漢官典職儀式選用》“立宋皇后儀”亦云:“后即位,大赦天下。”
《漢書·揚雄傳》云:“又是時趙昭儀方大幸,每上甘泉,常法從,在屬車間豹尾中。”趙昭儀即皇后趙飛燕之妹。成帝自鴻嘉以后,稍隆內寵,湛湎酒色,所幸衛婕妤、趙氏姊妹皆起于微賤。趙氏姊妹驕妒專寵,淫靡奢侈。《外戚傳》云:“皇后(按指趙飛燕)既立,后寵少衰,而弟絕幸,為昭儀。居昭陽舍,其中庭彤朱,而殿上髹漆,切皆銅沓黃金涂,白玉階,壁帶往往為黃金,函藍田壁,明珠、翠羽飾之,自后宮未嘗有焉。姊弟顓寵十余年,卒皆無子。”對此,宗室劉向深表憂慮,嘗著書諷勸。《楚元王傳》云:“向睹俗彌奢淫,而趙、衛之屬起微賤,逾禮制。向以為王教由內及外,自近者始。故采取《詩》《書》所載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可法則,及孽嬖亂亡者,序次為《列女傳》,凡八篇,以戒天子。”按:趙昭儀深受成帝寵幸,乃在其姊趙飛燕立為皇后以后的數年間。永始四年郊泰畤,趙昭儀從上甘泉,有違禮制,故揚雄《甘泉賦》言及“屏玉女而卻虙妃”,以微戒齊肅之事。至于《傳》文提及“每”“常”,有人據以認為,揚雄寫奏《甘泉賦》,不在成帝第一次郊祠甘泉、河東的永始四年。其實這是個誤解。甘泉在西漢不僅是帝王宗教祭祀的重要場所,也是天子后妃休閑游樂的避暑勝地。成帝建始元年以后,甘泉泰畤雖遭罷徙,其宗教祭祀功能暫且喪失,但甘泉作為帝妃游樂勝地卻從未廢棄過。受成帝“大幸”的趙昭儀“每上甘泉,常法從”,實在是件再合乎情理不過的事。
試問:永始元年已復甘泉、河東祠,為何遲至永始四年方才實行呢?我認為,這主要是由于受到日食影響。自漢武帝始定甘泉泰畤,“二歲一郊,與雍更祠”,已成常法。《漢書·郊祀志》云:“元帝即位,遵舊儀,間歲正月,一幸甘泉郊泰畤,又東至河東后土,西至雍五畤。”照此,永始元年詔復甘泉、河東祠,二年“行幸雍,祠五畤”,三年本該又是郊祠甘泉、河東的年頭。然據《成帝紀》及《五行志》記載,永始三年正月,“日有蝕之”。成帝因此下詔曰:“天災仍重,朕甚懼焉。惟民之失職,臨遣大中大夫嘉等循行天下,存問耆老,民所疾苦。”所以永始三年的郊祠只好取消,直到永始四年才得以實行。
四
《甘泉》《河東》二賦既已確定作于永始四年,其他年代也就不難弄清楚了。
首先是《羽獵》《長楊》二賦的寫奏年代。據《漢書·揚雄傳》,《羽獵》與《甘泉》《河東》同年作,則此賦應作于永始四年十二月,無可爭議;問題在于《長楊賦》。按《成帝紀》所載“長楊校獵”事,《長楊賦》作于元延二年無疑。但據揚雄《自序》,作《羽獵賦》的“明年”,上《長楊賦》,則此賦又似應作于元延元年。個中原因可能是,揚雄永始四年十二月作《羽獵賦》,真正寫成奏上恐怕已在元延元年,其“明年”正是元延二年。如果這點誤差還不必當作是揚雄錯記,那么《七略》佚文所云就實在難以理解了。《文選·長楊賦》李善注引《七略》曰:“《長楊賦》,綏和元年上。”對此,王先謙《漢書補注》引沈欽韓曰:“又疑《七略》篇當時文,不當有失,或雄《自敘》止據奏御之日;秘書典校,則憑寫進之年,故參差先后也。”
其次是薦雄者及待詔時間。前引《漢書》本傳云:“孝成帝時,客有薦雄文似相如者,上方郊祠甘泉泰畤、汾陰后土,以求繼嗣,召雄待詔承明之庭。”所謂“客”者,即楊莊。揚雄《答劉歆書》曰:“而雄始能草文,先作《縣邸銘》《王佴頌》《階闥銘》及《成都城四隅銘》。蜀人有楊莊者為郎,誦之于成帝。成帝好之,以為似相如。雄遂以此得外見。”《文選·甘泉賦》李周翰注云:“揚雄家貧好學,每制作慕相如之文。嘗作《綿竹頌》,成帝時直宿郎楊莊誦此文,帝曰:‘此似相如之文。’莊曰:‘非也,此臣邑人揚子云。’帝即召見,拜為黃門侍郎。”按照揚雄本人的說法,似乎推薦他的只有楊莊一人。但從班固“贊”文來看。“薦雄待詔”的主語承前省,為王音。我認為,揚雄得以待詔承明之庭,王音和楊莊都是幫了忙的,即莊薦其文,音舉其人。王音卒于永始二年正月,則其薦雄待詔最遲不晚于去世前,或亦如王鳳臨終薦莽故事。由于本該永始三年的郊祠因日蝕故延至四年,相比之下,倒是楊莊的推薦來得更直接、切實些;揚雄以文似相如而被成帝召用,自然更看重后者。揚雄待詔的時間,據“歲余,奏《羽獵賦》”推算,應在永始二年或三年。其時適逢成帝“方郊祠甘泉泰畤、汾陰后土,以求繼嗣”之際,需要文學之士為其歌功頌德。在王音和楊莊舉薦下,揚雄終于得以待詔、除郎,從此真正走上仕途。
再次,揚雄至京的年齡及其與王音的關系。揚雄奏賦年代既已確定,則薦雄者實為王音,而非王商或王根。班固“贊”文并沒有錯。退一步說,即使他將人名記錯了,但將“衛將軍”“大將軍”或“驃騎將軍”錯成“車騎將軍”的可能性實在太小。《漢書·百官公卿表》云:“(武帝)元狩四年初置大司馬,以冠將軍之號。宣帝地節三年置大司馬,不冠將軍,亦無印綬官屬。成帝綏和元年初賜大司馬金印紫綬,置官屬,祿比丞相,去將軍。”按:大司馬而冠將軍之號,在漢代其政治地位有等級差別。蔡質《漢官典職儀式選用》云:“漢興,置大將軍、驃騎,位次丞相;車騎、衛將軍、左、右、前、后,皆金紫,位次上卿。”[9]王音死后吊贈“如”大將軍,王商卒前“遷”為大將軍,由此可窺一斑。至于揚雄至京的年齡,今傳《漢書》本傳“贊”文說“年四十余”,確實錯了,應作“年三十余”;但揚雄至京的具體年代,由于缺乏更準確的史料,只能概略地說,在王音任大司馬車騎將軍輔政的八年中,即從陽朔三年至永始二年,時年三十二歲至三十九歲之間。在此期間,揚雄身為王音門下史,類似文學侍從之職。
最后,揚雄除為黃門侍郎的時間。班固“贊”文序揚雄“除為郎,給事黃門”在“奏《羽獵賦》”之后,但具體年代很難確定。我認為,揚雄除郎應在永始四年末奏《羽獵賦》和元延二年上《長楊賦》之間的元延元年。《太平御覽》卷二二一“黃門侍郎”條引《漢書》曰:“王音薦楊雄,待詔歲余,為給事黃門郎,成、哀、平三代不徙。”按:揚雄歷仕成、哀、平,“三世不徙官”。史家記其官名不一,或“黃門郎”,或“黃門侍郎”,或“為郎,給事黃門”,或“給事黃門郎”。楊鴻年認為這四種不同說法,“指的完全是一個官職”[10]。其說可從。另外需要說明的是,班固“贊”文提到“與王莽、劉歆并”,是說揚雄與他們一起在朝廷任職,亦即所謂“同官”之義,而不是說此時揚雄和王莽、劉歆同為黃門侍郎。
原載《上海大學學報》2002年第1期
注釋
[1] 董作賓:《方言學家揚雄年譜》,《中山大學語言歷史研究所周刊》,1929年8月。
[2] 徐復觀:《揚雄論究》,《大陸雜志》,1975年第3期。
[3] 陸侃如:《揚雄與王音王商王根的關系》,《大公報·文史周刊》,1947年第39期。
[4] 施之勉:《揚雄待詔承明之庭在永始元年考》,《大陸雜志》,1975年第2期。
[5] 徐復觀:《揚雄待詔承明之庭的年代問題》,《大陸雜志》,1975年第6期。
[6] 施之勉:《揚雄奏〈甘泉〉〈羽獵〉二賦在成帝永始三年考》,《大陸雜志》,1952年第2期。
[7] 唐蘭:《揚雄奏甘泉河東羽獵長楊四賦的年代問題》,《學原》,1948年第10期。
[8] 唐蘭:《揚雄奏甘泉河東羽獵長楊四賦的年代問題》,《學原》,1948年第10期。
[9] 孫星衍:《漢官六種》,中華書局,1990年。
[10] 楊鴻年:《漢魏制度叢考》,武漢大學出版社,198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