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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在哪里看到過,說阿納托爾·法朗士[67]盡量只用他欽佩不已的那些十七世紀的作家們的句法結構和詞匯來寫作。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假如果真如此的話,那倒可以解釋他那優美而又簡潔的法文當中為什么總是缺少那么一點活力了。但如果你僅僅因為你沒辦法以一種理想的方式來講述一件事,你就干脆不去講那件你本該講述的事情的話,那么所謂的簡潔也就變得虛假了。一個人還是應該以屬于他那個時代的方式來寫作。語言是活的,而且一直都在變化當中;努力寫得像是已成為遙遠的過去的那些作家一樣,只會導致做作和不自然的結果。只要能夠帶來生動和切實的效果,我會毫不猶豫地使用當今的通用短語或者俚語寫作,盡管我也知道前者只能流行一時,而后者最多十年以后就可能令人費解了。如果文體真有一種經典的形式,那么它也應該能支持對那些僅適用于一時一地的措辭和語匯加以審慎的使用。我是寧可一個作家很庸眾流俗,也不希望他裝腔作勢;因為生活本就是庸俗的,而作家尋求的就是真正的生活。

我覺得在我們美國的作家同行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們英國作家學習的地方。因為美國的創作已經逃脫了欽定本《圣經》暴政的奴役,而且美國的作家們也較少受到那些前輩大師的影響,而這些前輩的寫作模式已成為我們文化的一部分。他們已經形成了屬于自己的文體,也許是在不知不覺中,更多的是直接受益于他們周圍那活生生的言談話語;出于最佳狀態中的這種文體直截了當、充滿活力和動力,相形之下,我們這種更加溫文爾雅的寫作方式就顯得無精打采、暮氣沉沉了。很多美國作家都曾當過記者,而他們的報刊文章是用一種比我們更犀利、更強健、更生動的英語寫成的,這也是他們的一大優勢。因為我們現在看報,就像我們的祖先讀《圣經》一樣。也同時對我們不無益處;因為報紙,尤其是通俗類的,會給我們這些作家提供一部分絕不能錯失的經驗。那是直接取自家畜屠宰場的原材料,如果因為它散發出血腥和汗臭味兒我們就掉頭不顧,那我們可就太蠢了。我們無法逃離日常散文的影響,不管我們多么希望能夠免受其影響。不過一段時期以內的報刊文章都有非常相似的文體;仿佛全都是出自一個人的手筆;是沒有個人色彩的。為了中和一下它的影響,最好也去讀讀其他文體的作品。一個人唯有通過不斷地接觸距我們的時代不遠的各種作品,才能做到這一點。只有這樣,你才能形成一個檢驗自己文體的標準,確立一個以你現在的方式能夠達到的理想。就我而言,我發現要想實現這個目標,研究兩位作家的作品是最有用的,那就是赫茲里特和紐曼主教[68]。這兩位我都不想去模仿。赫茲里特會有過度修辭的傾向;而且有時候他的修飾就像維多利亞時代的哥特式建筑那樣過分浮華瑣細。紐曼則有一點過于華麗。不過在他們的最好狀態下,他們都妙不可言。時光的流轉對他們的文體幾乎毫無損傷;那幾乎就是一種當代的文體。赫茲里特鮮活生動、令人振奮而且精力充沛;他擁有力量和活力。從他的措辭當中你能感覺到他這個人的存在,而且不是他展現給認識他的世人的那個小里小氣、吹毛求疵、難以相處的赫茲里特,而是那個他理想視域中的自我。(而存在于我們內在當中的那個人,是和我們在現實當中的那個看起來可憐巴巴、磕磕絆絆的自我一樣真實的。)紐曼則具有一種精致的優雅,一種時而嬉戲時而嚴肅的音樂性,一種森林般的語詞之美,高貴而又芳醇。兩個人的寫作都極為明晰。那種最為純粹的趣味所要求的簡潔,兩人則均付闕如。在這一點上我覺得馬修·阿諾德超越了他們。兩個人都能極佳地掌控措辭的完美平衡,也都知道怎么才能寫出悅耳的句子。二人都有極為敏感的聽覺。

如果有人能將他們的優點與當今的寫作方式結合為一體,他將能創造出可能的限度內最理想的文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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