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類場所最易藏妖，我就進(jìn)去觀察觀察。”

王欞覺得心中正氣凜然，輕松說服了自己。

他看著門前攬客的幾個女子，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這么俊俏都沒人過來招呼嗎？”

而后……

那些女子就見到主動靠近的王欞，掃了眼他身上的粗麻布衣，眼中透著鄙夷。

其中年紀(jì)較長的劉媽媽開口，“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嗎？”

王欞恍然，露出腰間鼓鼓的錢袋，輕輕拍了拍。

劉媽媽立刻笑褶如花，“小紫，快領(lǐng)這位公子進(jìn)去。”

“不用。”

王欞擺擺手，將手中半串糖葫蘆塞到一個嬌媚的姑娘手中，倜儻一笑，一副老成的樣子，輕車熟路般走了進(jìn)去。

艷香撲面，樂聲入耳，大廳內(nèi)席座客滿，姑娘們斟酒陪杯。最里面有一重簾幕，隱隱可見一窈窕女子坐于其中，撫琴奏曲。

王欞不禁多瞧了幾眼。

“這是我們醉香樓的花魁，柳夢音。”

身后劉媽媽還是跟了進(jìn)來，笑盈盈地盯著王欞，“不過，公子聽聽她的曲就行。”

王欞了然，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樓上包間，修煉奇仙術(shù)后，他感知提升不少。

賓間醉有笑聲語，偶聞?chuàng)u籃伴淺吟。

王欞頓覺口干舌燥，橫物垂立。

劉媽媽見王欞躊躇不前，琢磨著他的心思，“公子要是不喜鬧處，后院也有空著的姑娘。”

京都勾欄皆如此，前堂伴雅趣，后院拋含蓄。

王欞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連忙道：“后院好，后院好！”

腳下生風(fēng)，不待劉媽媽反應(yīng)，王欞急不可耐地來到后院幽巷。

“這種地方還是來少了，險些沒把握住。”

王欞深吸一口氣，在后巷中漫步。

有些院門緊鎖，隔音效果不錯，聽不見什么動靜；有些半掩，忍不住窺探一眼，偶有撩人春色，王欞連忙移開目光。

不知不覺，他走到最深處，停留在一座院落門前，院門大開，清香撲鼻。

而門前站著一個大漢，瞪大雙眼，與王欞對視著。

“此處不迎客！”

王欞笑了笑，“你家大人在里面？”

大漢臉上有些怒氣，“什么大人，我是這院子的護(hù)衛(wèi)。”

王欞笑而不語，望向院中，一名少女正在院子里澆花，花團(tuán)錦簇的角落，立有一座墳?zāi)梗皇菈炃暗哪贡且粔K簡陋的木牌。

這里，便是紅娘居處的隔壁吧？

沒錯，王欞所閱紅娘的生平所在，恰巧就是這座青樓。

他從其生平中得知，眼前的這個院里有一座未經(jīng)刻碑的墳塋，他進(jìn)醉香樓的目的，主要就是它。

碰巧誤追至此，總得尋點收獲。

“姑娘，我可以進(jìn)來嗎？”

少女被王欞的大喊驚掉手中水壺，格外慌張，“你是誰？”

“小子快滾，不然我不客氣了！”大漢見王欞這般囂張，立即擋在王欞身前，捏了捏拳頭。

王欞絲毫不懼，隔山而言，“姑娘莫怕，我是來替你院中的故人刻碑的！”

大漢一聽，神色更不友善，“小子，你吹什么牛。這墳里只剩具骸骨了，莫說是你，宮中御用的靈師來了都沒有辦法。”

王欞風(fēng)輕云淡地笑了笑，“不試試又怎么知道呢？”

大漢頗為不屑，“你能比宮里的靈師還厲害？”

“鐵虎哥，你先讓他進(jìn)來吧。”少女的聲音中有些期待，她也想這座墳塋能有個護(hù)佑魂靈的碑。

“小沫……”大漢雖有躊躇，還是讓開了，他知道小沫動心了。

“你是如何知道這里有座墳?zāi)沟模俊毙∧?jǐn)慎地盯著王欞。

這小丫頭倒挺機(jī)敏，王欞則不假思索，“這是紅娘在世時跟我說的。”

“紅姐姐？你也是欺負(fù)她的壞人！”

王欞連忙打斷她胡亂的猜想，“想哪去了，她能告訴我這個，我會是壞人嗎？之前她曾拜托我過來一趟，可我一直抽不開身，直至今日才得空來此。”

小沫不知道紅娘找來的是什么人，雖不抱太大希望，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的可以刻這座碑？”

“空口無憑，你愿意試試嗎？”

王欞神情自若，已經(jīng)從腰間抽出他隨身攜帶的刻刀把玩著。

小沫與鐵虎對視許久，最終都點了點頭，他們還是不想放過任何可能性。

鐵虎取來一把鐵鍬賣力挖起這座墓，毫不憐惜地翻蓋著周邊的花草。

幾人埋的墓，一人挖耗費(fèi)很多時間，最后連小沐都等不及，也過去幫忙，沾了一身泥土。

終于，舊棺現(xiàn)，骸骨出。

鐵虎又從屋里抬出一塊石碑，扔在王欞面前，“這石碑棄置多年，你看能不能用。”

“好了，你們先出去吧。”

靈師刻碑，外人不可旁觀，小沫他們也知道這點，自覺關(guān)上院門。

“縱然只剩骸骨，血肉被食腐干凈，總會有殘存血跡遺留世間，滲在骨子里。”

王欞食指懸于棺材上方，凝血戒微微顫動，隨之泛出一陣光亮，一滴血液從中被吸取而出。

血滴不大，王欞甚至無法汲取到更多，不過這點已經(jīng)足夠了。

刻刀浸血，王欞開始刻畫碑紋，有奇仙術(shù)的功力加持，再也不似昨日那般費(fèi)神，不過片刻，收刀結(jié)束。

尋尸需半天，刻碑幾息間。

“難怪紅娘會與他們關(guān)系不錯，同命相憐啊！”

這尸體的身份也是這家青樓女子，風(fēng)塵半生，死因竟也和紅娘相像，有惡好的官宦子弟將她折磨而亡。

刻完這座碑，王欞突然發(fā)現(xiàn)靈魂之中多了幾道印記，散發(fā)著似真似幻的氣息，隱隱與曾經(jīng)刻碑的尸體有所牽連。

因果紋。

沾染上亡者的因，需幫他們了斷果，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不過王欞也不著急，因果之事，不是非做不可，找到機(jī)會再說，相信屆時會有不小的收獲。

王欞怕自己太快驚到他們，在里面故意又等了半刻鐘才打開院門，此時外面兩人早就心急如焚。

“公子，如何？”小沫見王欞這么快就出來，心里有些慌亂。

“埋回去吧！”王欞面無表情，讓兩人不禁心里一沉。

小沫匆匆沖回院里，鐵虎則擼起袖子，不善地看著王欞，“你還說你行……”

“鐵虎哥！快過來！”

一聲驚呼止住鐵虎的身形，將他喚了回去，兩人望著紋路流轉(zhuǎn)的墓碑，遲遲呆立在那。

“原來，他還真行啊……”

鐵虎生怕驚擾亡靈，趕緊合上棺材，重新訂好，再次埋土。

嘴里還頗有力道，“公子，你是我見過最牛的靈師，這么短時間就刻完別人做不到的！”

“你不是想揍我嗎？”王欞玩味地笑著。

鐵虎憨厚一笑，“哪敢啊，您刻過的碑一定比我吃過的鹽還多！”

王欞渾身雞皮疙瘩，不再多言。

小沫走到王欞身前，眼角有些泛紅，“公子，謝謝你，本來我們早放棄了，沒想到你今天出現(xiàn)，完成了我和柳姐姐的心愿。”

王欞漫不經(jīng)心地打了個哈欠，“不必客氣，給錢就行。”

小沫怯生生地取出一錠銀子，水汪汪的眼睛小心盯著王欞，“夠嗎……”

“這么多？”

口上說著，王欞還是利索收下，放進(jìn)懷里。

“既然如此，王某先告辭了。”王欞心情大好，瀟灑離去。

小沫看著王欞遠(yuǎn)去的背影，喃喃道：“王公子……”

……

離開后院，前廳的喧囂聲逐漸傳來。

一位女子恰好迎面走來，一身月白色的長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手中抱一張古琴，纖細(xì)的手指搭在琴弦上，仿若稍一撥動，便是天外之音。

柳夢音。

她身旁跟有一位下人護(hù)送，卻也不敢站得太靠近。

王欞心情不錯，主動上前，笑道：“柳姑娘，不知可否小酌一杯？”

柳夢音清冷的面龐毫無波動，瞥了一眼王欞，眼神淡漠，“滾！”

王欞驚訝于一風(fēng)塵女子的魄力，“這便是你們醉香樓的待客之道？”

“你在后院還不盡興？不知哪位姐姐遭了你毒手！”

柳夢音不給王欞回答的機(jī)會，翩然遠(yuǎn)去，所謂花魁，真是可望不可及。

王欞碰壁，一刻也不想多呆，匆匆穿過前廳離去。

“到底是有錢人的地方啊。”

回到街上，王欞感嘆一聲，取下腰間錢袋，兩手一翻，一塊塊石子“嘩啦啦”地掉落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