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才觀察了一下,陳嵐王昱之他們還都沒有動,各自坐在石階上準備觀戰,看起來還算輕松。
一開始大部人都還有些拘謹,相對之間都還比較客氣,但是隨著幾場戰斗的進行,有的人也是打紅了眼,下手逐漸開始重了起來。
本來那些還想來湊一湊熱鬧的凝神境修士發現根本沒有上場的機會,從第二輪挑戰開始基本都是筑基境以上的修士了。
沒有點兒特殊本事以凝神境的修為上去攻擂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徐忘川的一號擂場和尚宸的二號擂場一直很安靜,前者閉眼盤坐在擂場中央一副修煉中的樣子,也一直沒人挑戰他。
而尚宸則是一直關注著旁邊擂場的戰斗,看得津津有味,但是誰都知道他剛被徐忘川拂了面子,估計正等個人上來給他出氣呢。
除了這兩個擂場,其余三個擂場進行的還是比較激烈的,尤其是位于徐忘川右側的三號擂場,這個擂場的勝出者同樣會直接獲得一枚上云令作為獎勵。
所以此刻三號擂場的關注度也是最高的,原本守擂的五行宗弟子第一輪就被擊敗下場了,現在守擂的是一位來自南州的修士。
他當然知道這塊擂場他守不住,甚至這五塊擂場他沒有一個能守到最后的,但是這可是個名聲鶴起的好機會,在這么多同道的注視下,贏一場就相當露臉了。
鑼聲再度響起,這邊戰斗才剛剛結束,一位五行宗的弟子在擂臺旁邊向他詢問要不要恢復半刻。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之后這名弟子在一旁點燃了一炷香,這樣的香點過三根之后就意味著半刻的時間到了。
三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那名攻擂的修士一步踏上了擂場之上。
“北山宗,趙夏。”
石階看臺上的祁笙等人立刻認出了這位攻擂的修士,正是當時在宇文城碰到的東州盟小隊中的一人。
守擂之人也略施一禮說道:“南州伏羲宗,程庚。”
南州的宗門年輕一輩修士的平均水平與中州相比自然是要低一些的,雙方在這擂場之上這么一碰面,兩邊看臺上的人各自心中都有了初步的高下判斷。
兩人應該都是筑基初期的修士,修為差不太多,誰能勝出取決的是哪一邊的戰斗經驗更佳豐富。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位伏羲宗的程庚上一場著實消耗不少,半刻的時間并沒有讓他完全恢復,此番再戰開局便是劣勢。
鑼聲再度響起,這場比試正式開始了。
趙夏上一刻還保持著抱拳的姿勢,在鑼聲想起的同時他就已經戚身來到了程庚面前。
后者甚至都有些來不及反應便已經結實的吃了一拳,但是趙夏感受到了拳頭接觸對方的那種感覺之后微微皺了皺眉。
北山宗,正是以煉體為主的修仙宗門,門中不少弟子都練得像駱守宇那樣筋肉盡顯,線條分明。
但是這種單一的修煉方向太過傳統,雖然有它的優點,力量十足,但是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速度不足。
所以北山宗近年來也是逐漸有所改變,招收一些弟子全面發展,結合北山宗法決的優點又可以逐漸剔除缺點。
趙夏正是這些新晉弟子中極為出色的一位。
他在觀戰了這邊的上一場戰斗之后沒有任何猶豫地就過去敲響了金鑼。因為程庚的手段和戰斗方式已經暴露給了周圍所有人。
程庚也是傳統修士,他的使用的大多數都是遠程纏斗類的法決,威力自然不可小視。
但是現在他卻很難受,趙夏根本不給他掐訣的機會。雖然擂場很大,但是二人始終無法拉開距離。
雖然他早有準備提前給自己上過一個護身法決,但是這剛開始沒多久就快被對方消耗殆盡了。
趙夏心中暗道對方還真是小心,居然在恢復的時候偷偷給自己上了道護身法決,雖然規則中說了不可在比試過程中服用丹藥,但是卻沒說不能在開打前提前做這種準備。
感受到程庚身上的護身法決就要消散了,趙夏這邊的攻勢更猛烈了。
“幻焰決!”他在心中默念一聲,雙拳之上居然憑空燃起了幽藍色的火焰。
程庚見狀也是瞳孔一縮,對方拳頭上那詭異的火焰很明顯不能硬接。
他一咬牙,一瞬間似乎下了狠心,立刻捏碎了一直藏在手中的一枚靈符,一邊倒退躲避著趙夏的揮拳一邊大喊道:“請神符!急急如律令。”
請神,請的自然是遠古甚至上古的神明,這種傳統法決現如今在修仙界已經很少見了,沒想到這南州的伏羲宗居然還保留有這種傳統法決的傳承。
請的什么神他沒有明說的話,那就是完全隨緣請了,請到誰算誰。
這一聲請神的音量可不小,就連一直閉目打坐的徐忘川都睜開了眼睛側頭看向這邊。
請神決發動的那一刻,程庚全身金光一閃,趙夏被一時間被晃得有些睜不開眼。
等他再度睜眼之時,眼前的程庚已經變了。
一道巨大的虛影出現在程庚身上,虛影比正常人還要高出一倍,頭生雙角,人身牛蹄,四目六手,鬢如劍戟。
一股巨大且無形的威壓瞬間籠罩了全場,有的人甚至不敢直視這道虛影,但幾乎所有人的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
而距離這道虛影最近的人也就是趙夏此刻已經雙腿微微顫抖,雙手之上的詭異火焰也不知道何時熄滅了。
就連其他擂場正在進行的比試都停了下來,紛紛被這股威壓籠罩于內。
虛影微微凝實,這尊神明身上的服飾像是一些塔寨中人經常穿的那種寬松的布衣,肩膀兩側披著不知是何種動物的皮毛,頸上帶著一串類似狼牙穿成的項鏈。
四道劍目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前方已經萌生退意的趙夏。
徐忘川此時都已經站起了身,死死盯著這尊神明虛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人跟他的反應差不多,大多都被這尊神明虛影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這些修士心中此時都有一個疑問,那就是這程庚到底請來的這是哪尊神明?
只是一道虛影而已,威壓居然能讓他們實實在在地清楚感受到,可見這神明生前是怎樣的存在,別說直視了,或許在場這些人在其面前只能跪伏不起吧。
此時,看臺角落的蘇家隊伍之中,張生亦是震驚不已,不過他的震驚并不是這尊神明如此強大,而是師父誠不欺我。
老道從小給他講過的那些傳說故事,本來他以為都是虛構的,編出來造化世人的。
但是,今日一見,張生這才明白,老道講過的那些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因為就場中這尊神明,老道就曾提及過,與老道當初的描述幾乎相同,這才是最令張生驚訝的地方。
這尊神明便是上古九黎氏首領,兵主蚩尤。
如果蚩尤真的曾經存在過,那么九黎、有熊、烈山等等那些老道曾經講過的上古神話故事也有可能真的存在過。
就在這一瞬間,張生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更進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他只覺得一切變得更佳真實。
從原本只是一介凡人,到涉足修仙界,他聽過不少傳說,甚至是關于仙界,還有遠古、上古時期的故事。
縱使是他親身經歷過一些,或許是因為時間太短,或許是因為經歷太少,他依舊覺得這個世界有些虛無縹緲。
直到這一刻,他才篤定這一切的真實存在,甚至他的思維也因此變得更佳清晰。眼前的三宗盛會,蚩尤虛影等等似乎都變得不重要了。
張生進入了一種完全忘我的狀態,這種狀態讓他的思維從腦海中逐漸脫離,從外界清楚地看得到自己的存在。
這一刻他的存在不再是自我認定,而是仿佛被這個世界認定。
就好像他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另一個十分熟悉張生的人,從另一個角度去認知張生在這片天地間的存在。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蚩尤虛影微微側頭,他的余光掃到了張生所在的位置,似乎察覺到了他此刻正陷入這種奇妙的狀態之中。
一個低沉切沙啞的聲音傳出:“入世?有趣……”
只有四個字,卻如同炸雷般將周圍看臺上的修士們驚醒。
這虛影居然能說話!
蚩尤虛影并沒有理會其他人,而是低頭看了看被他虛影籠罩在內的程庚,后者也是頭一次見到請來的神明居然注視施法者本人,一時間背后冷汗直冒。
蚩尤繼續低聲說話,仿佛在喃喃自語又仿佛在與程庚說:“好像并不難,不過你不行。”
說這話的同時蚩尤腦海中浮現出剛剛余光掃到的那個青年,心道或許那個大概可以……
隨后他一直默然的表情逐漸散去,一同散去的還有他那高大的虛影。
蚩尤虛影,散了……
這程庚用請神決居然請來了如此恐怖的存在,這個存在仿佛還留有意識,居然還能說話。
幸好他說了兩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后可能因為程庚無法繼續承受其龐大的力量便消散了。
最可怕的是那道虛影仿佛清楚這里發生的一切,包括他自己是被請神決請來的。
這短短一會兒功夫發生的一切都預示著這個恐怖的存在可能并沒有逝去,仿佛他還以某種形態存在于這片天地之間。
一想到這里,蕭逸才的頭皮就有些發麻,立刻悄悄催動元力,蒸發掉手心和后背上的汗,要是被師妹發現了可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