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之涯的表情有些古怪，而張生則是裝作一副略顯忐忑的樣子。

從地方接下來的話語中，張生覺得應該就能摸清楚對方究竟抓他來是意圖何為了。

憋了半響，舒之涯才道出四個字：

“是也不是。”

這下張生為難了，不過他腦筋轉的飛快，立刻在聽到是字的時候翻身跪在一旁喊道：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張生這下有點兒突然，舒之涯卻是似乎早有預料，并沒有被他這一下嚇到。

思考了一下，然后淡定地說：“書都看完了么？”

“還沒。”

“那等你看完我再來。”

說完舒之涯的氣息便消失了。

張生這時才抬起頭，看著舒之涯剛剛所在的位置有些發愣。

這是什么法決？速度居然如此之快，來無影去無蹤，他一個筑基境的修士居然絲毫沒有看出破綻。

他不確定對方是否真的離開了，以對方的實力，如果想要隱藏，就算在張生眼皮子地下他都看不到對方。

再品味他走之前說的話，什么叫是與不是，為何讓他把書都看完？

這位還真是古怪的很，說話簡直叫人聽不懂。

張生不止一次在腦海中縷過他們兩個之間可能有過的一絲關聯，卻沒有什么頭緒。

最大的可能性是對方在宇文吉院子那里看到了自己施展的破軍刀法，對自己的刀法感興趣，因為從黑芒就可以看出來舒之涯也是一個使用橫刀的修仙者。

但是他卻只字不提刀法的事，難道是礙于自己是前輩的面子開不了口？

總不能是要拜自己為師吧？然后讓自己傳給他刀法？這種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沒有，有些高手的脾氣就是如此的古怪。

而且對方的修為如此之高卻不用處理元力反噬，這是他最好奇的一點。

這才聊了沒兩句對方就又走了，看起來似乎很匆忙的樣子。

難道真的讓他說中了？每一座孤峰上面都有一個他挑選而來的人，他在不斷考察或者說是考驗這些人，然后擇優錄取？

那么淘汰的人怎么辦？

一想到這，張生立刻回去讀書了。

幸好老道從小培養他養成讀書的習慣，雖然讀的都是一些旁門左道，奇聞異事，但是起碼也是開拓視野的一種方式。

至于書架上的這些書，雖然記載了不少故事，但是看多了也會漸漸變得重復。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舒之涯活了幾百年，經歷的事情不知道是他的多少倍，如此記下自己的過往很明顯是怕自己日后忘記了。

別說幾百年了，張生連小時候的一些事情都記不清了。

不過修士的記憶里會隨著元神的增強而變強，不知道以舒之涯那個境界究竟能記住多久之前的事情。

繼續讀吧，人說讓他把這些書都讀完。

就在他隨意翻找著沒讀過的書冊之時，四個字進入了他的眼中。

云頂天宮。

這是書架最下面的一本書，張生之前都是從上往下挨本看的，后來他發現順序是亂的，于是他就隨意翻看了。

到現在他才翻到下面這本書。

這本書居然有書名，而且他還知曉書名的意思。

這難道是記載了舒之涯說過的他曾經去云頂天宮之中的經歷？

張生對這云頂天宮可謂是充滿了好奇，迫不及待地他立刻原地坐下并開始翻看起來。

“云頂天宮的要開啟了，居然在間域之中，不過不管它在哪，我都要去試一試。”

“這次的上云令可不好找，間域實在是太可怕了，真的如同傳說中那樣是修仙者的監獄一般。”

“聽說乾元境的曹家居然偶然獲得了一枚上云令，不然去乾元境碰碰運氣？”

“曹家居然要我用白蒼換上云令，我猶豫了。”

“最終我還是用白蒼換了上云令，為了云頂天宮，只能如此了。”

“我最終如愿以償，終于是來到了云頂天宮之中，這里有著無數的機緣和傳承，從此我將出人頭地。”

“果然如同傳聞般那樣，云頂天宮一直有人守護，好像成為他們的一員。”

“今天我認識了一位道友，他說他來自群英樓。”

“有人死了，但是機緣么，就是要自己去爭搶的。”

“面對求饒的師兄，我終究還是沒能下得了手。”

“不，這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一切……都是……謊言！”

張生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為什么最后會有那樣明顯的轉折。

那位群英樓的道友，難道就是上次云頂天宮的歸來者之一的群英樓現任樓主？

關于云頂天宮他聽說過不少消息，他知道那是一個危險與機緣并存之地。

至于它里面是什么樣子的，沒有一個歸來者透露過半分。

但是事實則是每一位從中出來的修仙者，在短短的幾十年甚至幾百年里修為都突飛猛進，有人說那是因為他們得到了云頂天宮的認可，得到了里面的傳承。

張生也是一直這么認為的。

但是看了這份記載，張生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什么這上面最后說一切都是謊言？

如果是謊言，這舒之涯現在怎么可能還好好或者，甚至修為可能達到了元嬰境。

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但是張生僅靠一堆破書和一個不怎么開口說實話的老怪物是推斷不出來的。

或許只有他自己親身進入那云頂天宮之中才能知道這話的意思。

云頂天宮存在了這么久，三百五十年一次的開啟一直是修仙界的盛事，每次開啟幾乎都是匯聚了各境的精英。

不過云頂天宮之中究竟有什么傳承，什么樣的秘密，為何每一個歸來者都對其三緘其口，難道是與天宮中的某個存在達成了某種契約？

張生靈光一現，對，他們之所以出來之后不提關于云頂天宮的秘密一定是做了什么承諾。

不過他也只能聯想到這里了，有沒有這回事，下次舒之涯來直接問問他就好了。

又陸續翻了翻其他的書，對于書中這個人也算有了幾分了解了。

這人年輕的時候拜入了離元境的一個叫做海月宗的宗門修行，憑借著過人的修仙天賦，年紀輕輕不到三十歲便達到了筑基境后期。

這在當時的離元境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恰逢云頂天宮開啟，他們宗門尋得的一枚上云令自然是賜給了他。

不過天有不測風云，他朝夕相處的師兄居然背叛了他，污蔑他背叛宗門，然后便在他的居室發現了宗門不久前丟失的幾本秘傳法決。

更離譜的是宗主居然聽信了他師兄的一面之詞和這些看起來就很明顯是栽贓的“證據”，就連他師父都沒有為他說上一句話。

這讓他一時間難以接受，一怒之下退還了上云令并離開了海月宗。

不過舒之涯雖然離開了海月宗，但是卻沒有放棄進入云頂天宮的想法。

隨后他打聽到了乾元境的曹家居然也獲得了一枚上云令，于是他便想去曹家碰碰運氣。

最終通過白蒼換來了上云令得以進得云頂天宮。

白蒼居然值一枚上云令？

這是當時張生看到這部分記載時候的問題。

直到后來，他看到了一本書冊專門介紹了白蒼與黑芒的來歷，他才知道為何白蒼可以值一枚上云令了。

白蒼和黑芒本就是一對靈器，是海月宗第一代宗主和其道侶雙雙使用的靈器。

離元境在哪張生并不知道，這海月宗在離元境什么實力他更不知道。

但是作為一宗之主，還是初代宗主，那修為應該不在元嬰期以下吧？怎么會用區區玄階靈器呢？

玄階靈器還是比較符合他這種筑基境修為的修士使用。

天地玄黃四種品階，身為一宗之主不說天階，地階靈器總要有吧。

但是繼續看下去，張生的眼神不淡定了。

這對靈器本是天階靈器，在宗主和其道侶雙雙飛升之時打入了兩道法決。

使得這對靈器產生了變化，它們的品階可以隨著持有者的修為自行變化。

張生也是花了一陣子才想明白大概。

首先飛升這個詞他似乎從老道那里聽過，仙隕之前，修仙界似乎是可以飛升到仙界的。

飛升的要求那就不止是元嬰境了，元嬰境之后便是渡劫境，度過了九重雷劫之后才可以選擇飛升仙界。

這海月宗的宗主夫婦已經到了這個境界了？

而他們飛升之際把這兩個靈器留在了宗門，并將它們變成了可以跟著持有者修為相應變化的靈器。

意思就是張生現在持有的白蒼是玄階的，當張生踏入結丹境甚至元嬰境的時候，白蒼就變成了地階靈器或是天階了？

還能這樣操作的？

修仙界果然什么能人都有啊，最離譜的是，這舒之涯居然同時得到了這兩把靈器，他也正是靠著這兩把靈器，一時之間同輩之中無人能敵。

至于后面發生的他師兄栽贓他什么的，那肯定是看他嫉妒啊，然后就有了后面的事。

這曹家看來也是挺識貨的，或者他們根本就是知道海月宗這兩件秘寶的事情，故意用上云令引他上鉤。

這樣再看來上云令究竟值不值得一個靈器。

張生覺得算是平等交易，這個靈器雖說是成長型的，隨著持有者修為提高而提高品階，最高似乎可以算是一個天階靈器了。

而且就算是同階靈器也幾乎沒有能與它們可以相提并論的。

上云令則是有它的兩面性，擁有上云令進入云頂天宮是一回事，之后能不能活著出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云頂天宮每次開啟進入的都是大量的各境天驕，但是出來的卻都只是寥寥數人，由此可見天宮之中有多危險，修仙界稱這些人為歸來者。

但是，凡是能活下來的歸來者，無一不修為突飛猛進，成了一方名士。

于是，死去的那些修士與歸來者們的變化想比似乎變得不值一提，沒有人在乎究竟會不會死在里面，大家在乎的都是歸來者們會變的多強。

曹家用一個不確定是否可以給家族帶來起色的云頂天宮名額換來了一個可以作為傳家之寶的天階靈器，可以說是選擇了求穩。

而這個搏一搏的機會正好成全了剛剛從宗門離開的舒之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