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東陽王在沁芳閣設宴招待各方人員,這是東陽王在宮外專門設立的酒樓,專門用拿來宴請他的一些朋友們。
這次宴請的人員名單之上,除了這兩日已經拜訪過他的各方勢力,還包括不少剛剛來到寧城都還沒來得及見上一面的,東陽王親自篩選一番之后,將剩下的人盡數邀請至此。
此時大殿之中各方勢力分列各席,服飾各異,彼此也在互相打量著。東陽王知道既然事情已經傳開了,就不如將其擺在明面上說。這樣對各方勢力都公平一些。
坐在東陽王左手邊第一位的是出云國首富雷萬澤,雖然他心里對于這種安排不是很滿意,但是身為一個生意人,表面上的功夫還是做的很足,這邊打個招呼,那邊客套一下,使得在場大多數人幾乎都認識了這位鄰國首富。
東陽王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是頗有微詞,這家伙是來提親的還是來結交的?
坐在雷萬澤對面的,也就是東陽王右手邊第一位的是一位身穿銀龍嵌白袍的年輕男子,正是之前東陽王單獨見過的鄰國五皇子齊墨。不過對于在場的其他人來說,這幅完全陌生的年輕面孔讓他們有些摸不著頭腦,紛紛猜測憑什么他能坐在那個位置。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之時,東陽王起身環顧了一圈賓客席并朗聲說道:
“既然人來的差不多了,那宴席便在小女上來之后開始吧。”
一聽的文陽公主要來,場下諸位立刻安靜了下來,都希望能在公主眼里留下一個好的印象,而且他們之中大絕多數人都沒有見過這位公主,借此機會也想一觀那傳聞中文武雙全的公主究竟是什么樣子。
話音一落,一位身著淡紫色華貴長裙的蒙紗女子便在幾名丫鬟的簇擁中從側堂屏風后緩緩走出,走到東陽王身側的長桌后向廳內眾人略一施禮,然后款款落座。
文陽公主感覺剛剛那段路是長這么大走的最艱難的一段了,她此刻面紗下的俏臉也微微羞紅,幸好聽了張爺爺的話帶了個面紗,要不然被這么多人盯著一直看她害羞的話會恨不得鉆到地底下去。
眾人的目光皆聚焦在文陽公主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那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張生。自然是沒有親自出面的老道派他來的,此時他早已換掉了那套穿了幾個月的素衫,換了一套相對體面的衣服,完美的融入文陽身后的隨從們之中。
文陽公主的親自出現,無疑是給在場之人打了一記雞血,雖然只是盈盈走了幾步,只見其身姿不見其容貌,但這已經讓那雷家二公子已經開始眼冒金光了,都沒有注意到旁邊瞪了他一眼的雷萬澤。
東陽王也覺得今天女兒好像跟平時不太一樣了,雖然蒙著面紗,但他確信那是他的小女兒文陽公主,只是從她舉手投足的姿勢和往那一坐的氣質上來看似乎換了一個人。
右手邊的齊墨一開始也被文陽公主迷了心神,愣神了片刻,頓時心中暗道不妙。
“此女絕不一般,竟然能在場之人失魂,我也差點兒著了道,難道是天生媚骨?又或是另一位修仙者?”
顯陽道人明明跟他說過如今兩國修仙者可謂是少之又少,修仙者們更不會輕易在凡人面前顯露出他們的過人之處。但他這次自打進了東陽國,算上之前的卜卦老道,這已經是疑似第二位修仙者了,他們似乎都沒什么避諱。
齊墨當然不會覺得是他師尊對他有所隱瞞,但是現實情況如此,與他老人家口中的描述顯然相差甚遠,這令他一時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難道東陽國有高人找到了重新聚集靈氣的方法?可是一路走來并沒有發現靈氣,與出云國的情況依舊相同。”
就在齊墨思考之際,一道道菜品也幾乎上的差不多了。在東陽王的示意下,眾人這才把目光從文陽公主那邊移到了自己的桌上。
東陽王親自擺下的宴席,自然是一些精挑細選的美味佳肴,張生在文陽公主身后選擇眼觀鼻,鼻觀心,不去看向這些美食,暗自咽了下口水,心中默念四字經。
文陽公主仿佛聽到了一般,也沒有動眼前的佳肴,只是偶爾以手遮杯輕撩面紗抿一口香茶。
片刻,東陽王便執杯說道:“粗茶淡飯不成敬意,諸位可還滿意?”
那自然沒有人敢回答不滿意,就算昨日態度不敬的雷萬澤此刻也是面帶笑意的點頭示意,當著主人面,這么多人在場,自然沒有人會不識趣。
東陽王趁機切入正題繼續說道:“在坐各位都是為了小女文陽的婚事來的,雖然現在看起來略微出乎本王意料,但本王當日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說著東陽王便一飲而盡,就在下面的人摸不到頭腦的時候又聽他繼續說道:
“小女未來的夫君會如何選擇,這幾天本王也考慮了很多,最終決定將這個選擇權交給她自己,范圍就是從在坐的諸位青年才俊之中挑選。”
年齡要符合,品行要良好,家世反倒是其次。畢竟論起家世,能跟東陽國皇室比一比的也就那么幾個。
有一些渾水摸魚之輩早就被他剔除在外了,在場的青年才俊,無論文陽公主選中了哪一家他都勉強能接受。當然其中也有他比較看好的,想到這里,東陽王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齊墨那邊。
齊墨也知道這位東陽王相對其他人來說對自己還算滿意,他相信自己的各方面條件也是這些人中最好的。
他打量過大部分廳中之人,心道就這些人也想與他競爭?
齊墨并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態已經逐漸發生了變化。從一開始只是領父皇之命前來提親,對男婚女配之事以為常理,知之甚少。
而到現在心中居然已經升起了一絲爭強好勝的意識,若是連在場之人都能擊敗他獲得文陽公主的芳心,那他哪有臉面回朝見父皇,更別提他那幾個虎視眈眈的皇兄了。
“那么請問文陽公主要怎樣挑選合適之人?”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起身問道。
張生目測了一下,這人身高與大壯無二,但是臂膀跟后者比還是小了一圈。
東陽王看向身旁的文陽公主,后者放下茶杯,緩緩地起身說到:“小女子設下了一個考驗,能最先通過考驗者,便是小女未來的夫君。”
聽到這話,東陽王點了點頭,這是他們之前商量好的。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文陽公主接下來的話,讓他和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的合不攏嘴。
“諸位可知道修仙者?”
文陽公主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齊墨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今日在場的諸位非富即貴,相信各位就算沒親眼見過修仙者,但也聽說過一二,甚至今日也許就有修仙者坐于此列呢。”
話音剛落,堂內眾人便議論起來。齊墨心中也疑惑不已,難道東陽王這么偏心于他?直接跟他女兒說明了自己的修仙者身份?
不過這樣一來,今日宴會之后這種事傳出去,估計兩國的普通百姓也會知道修仙者存在一事了。
齊墨一時來不及想其后果,便聽文陽公主繼續說道:
“小女子的師尊也是一位修仙者,家師特地為小女未來夫君設上一記考驗,如果哪位公子誠心誠意,那可以去試上一試,并不強求。”
這番話一出,下面的賓客席可就炸開了鍋,誰也沒想到,自己前來提親的對象不光是公主的身份,她還有個身為修仙者的師尊。從一開始就沒怎么將東陽王室放在心上的雷萬鶴此時也正色起來,思考著其中的利弊。
東陽王聽了這話也是點兒懵,他根本不知道他這小女兒什么時候就有了個身為修仙者的師尊了。
難道是宮中那位老仙師?
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樣一來就能說的通了,怪不得這小女兒從小便聰明異常,很多方面出類拔萃,原來是有老仙師在暗中栽培。
不過就連他也對這修仙者這方面知之甚少,他也想繼續聽聽女兒后面怎么說。
“出了寧城南門十里,便是東陽國三大禁地之一的斷崖,數十年來無人進入過其中。家師曾冒險探過此地,發現斷崖之下別有洞天,并于機緣巧合下得知有兩枚地陽果近期就要成熟,哪位首先拿得一枚回來,就算考驗通過。期限么,三日后的正午過時不侯。”
文陽公主憋了一口氣直接說完這一長段之后便再次坐下了。
一旁的東陽王倒是眼睛一亮。
斷崖,他當然知曉此地,東陽王室一直有特意派人把守通往斷崖的道路。
那下面何止是別有洞天,據說斷崖之下是一片地下山谷,其中有數不清的奇花異果,當然傳言也有猛獸出沒,但想來這些普通猛獸對于老仙師那種境界的修仙者來說應該算是小菜一碟。
一聽要去斷崖之下采地陽果,有些人便打了退堂鼓,比如雷萬鶴,雖然他富可敵國,你要多少聘禮他都能接受,但是要讓他小兒子去斷崖之下冒險他是萬萬不能同意的。
“敢問公主?這斷崖之下真的有地陽果么?它究竟是何用處?”
文陽早就料到會有人這么問,直接回答道:
“地陽果最適合我這種火屬性天靈根的修士服用,對煉氣有很大幫助,至于這件事是真是假,你難道是在質疑我師尊說的話?”
“不敢不敢……”那人一聽公主回答的振振有詞連忙道歉,本來還想出聲質疑的幾位頓時蔫了回去。
這公主方才所言的又是地陽果又是天靈根,說的那叫一個頭頭是道,并不像是信口拈來的話。
東陽王這時才醒目,原來文陽打的是這個主意,先是拋出一個修仙者的師尊,再拋出地陽果的信息,這里面有幾分真假他也猜不透。
不過這樣一來,篩選的范圍倒是縮小了不少,敢去斷崖并有機會能采得地陽果的人應該只有那么幾個。
不過他也猜到,文陽打的主意是沒人能完成這項考驗,那么……
“這丫頭想的挺好,但是她不知道這里面有修仙者的存在么?還是說她已經有了充足的把握?難道說她師尊已經去采那地陽果了?如果是這樣的話……”
此時,堂中也有人提出了東陽王想問的話。
“請問公主,進入斷崖取這地元果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危險自然是有的,所以不想冒著生命危險前去的朋友自可原路返回。如果三日后沒有人將地元果帶來,那么此事便作罷。父王,女兒有些累了,先下去休息了。”
不給眾人再多問的機會,文陽起身向眾人施禮,趁機告退。
一路小碎步回到自己的院中,文陽公主從懷中拿出一枚符箓,符箓上面的微弱光芒閃爍了幾下便徹底消失。
“這惑心符持續的時間到了,幸好走的快。”
惑心符是昨晚老道臨走前交給她的,身具此符之人的一舉一動皆會蠱惑周圍相關人的心神,尤其是貌美的女子效果更佳。
正是因為有此符相助,堂下眾人才未對她今日所言產生過激的反應。畢竟設下這種難度的考驗勢必會在宴會上引起諸方的不滿。
文陽公主所有的發言都是老道安排她說的,將修仙者存在一事在那種場合下說出當然也是老道的意思,相信不久便會在民間傳開。
而去斷崖下尋那地陽果的考驗更是離譜,如果宴會上沒有這惑心符的加持,肯定有人當時就氣憤離席了,因為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這無非等同于讓他們去送死。
但是有了惑心符,眾人當時并未做過多反駁,反倒下意識會覺得這種考驗理所應當,等他們事后反應過來卻也無法再議,識趣的自行離開便是,不識趣的便看他們的造化了。
“對了師弟,今日大堂之中有幾人是修仙者?”
文陽公主回頭問道。
張生聽到文陽公主對他的稱呼也是一愣,老道好像也沒說收她為徒啊,而且就算收徒了也應該叫自己師兄,難道歲數小就是師弟了?
不過好男不跟女斗!你可以叫我師弟,但是休想讓我叫你師姐。
“有兩名,按照師父昨日所說的情況,應該都是煉氣境初期,問題不大。”
這也是張生跟在文陽公主后面參加宴席的原因,老道第一次讓他用望氣術去看人,讓他看一看今天究竟有多少修仙者參與其中,并告訴了他不同修為的人區別之處。
代表凡人的白色濁氣張生已經見過了,而初步吸收過靈氣的煉氣初期修仙者其周身和頭頂便會浮現淡淡的青光,宴會上的兩人正是如此。
可以視青光的深淺度識別這名修士是煉氣境的初期、中期、還是后期。
昨日來到皇宮之前,張生只是聽老道提起過有修仙者們存在這一事,并且從老道之前偶爾的表現來看,應該也是一名修仙者。
因為無論是教給他的望氣術還是繪制那些符箓,甚至是大壯所學的靠山決,張生覺得應該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卜卦老道能會的東西。
當然還有那夜里倒掛天璇為他開天門的操作,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凡人。
雖然知道師父有很多秘密,但張生從來沒有主動問過,這種相處方式是師徒倆從小便養成的一種默契。
他們雖無血緣關系,但老道從小把他養大,對他來說亦師亦父。張生相信不是老道不說,只是還沒到時候,而且張生本身這種閑云野鶴的性子,也是有點兒隨了老道,講究一個道理就是什么事都順其自然為好。
至于那地陽果,也不知老道是怎么得知的,沒準可能壓根都沒有此物,是老道編的都說不準。但如果有的話,那確實對于文陽公主這種火系天靈根來說可謂是上佳之物。
對,沒有錯,昨天文陽公主才得知自己居然真的有修仙者中的上佳體質,雖然沒有靈氣來修煉,但是還是有一些像是聚元決一類的普通法決可以修煉,這已經讓她十分滿足了。
值得一提的是,老道昨日便提前出發去往斷崖了,不過他并未提及地陽果一事,而是讓他倆在宴會之后也前往斷崖之下,具體原因則沒有說。
至于今日之后再出發的這些人,即使僥幸到了那斷崖下的山谷之中,估計也找不到地陽果了,最后也只會落得一個空手而歸的結局。
……
“什么,文陽公主在宴會上提了修仙者一事?”
“真的有修仙者存在啊?”
“消息是從哪來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短短不到一天時間,寧城的大街小巷就已經傳遍了關于修仙者存在的傳說,而且還有繼續向外擴散的趨勢。
相比之下,文陽公主在斷崖設下考驗這件事,直接就被大多數人自動忽略掉了。
宴會散了之后,有幾個人看樣子已經結伴出發先去斷崖了。齊墨倒也沒有太著急,回到客棧稍微休息了一會兒才出發。
這種事情又不是先到先得的,斷崖之下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片未知的環境,就算不像文陽公主所說的那么夸張,但也還需做好完全的準備,正好讓先行一步的人去探探路。
清點了一番,齊墨沒有帶屬下,只身前往了文陽公主口中所說的斷崖所在地,并告訴隨從三日后來此地接他。
至于修仙者一事是否傳開,他倒不是很在意,就算再多的人知道修仙者的存在也無濟于事。這片天地已經很難再尋到靈氣所在,所以修仙者的說法對他們來說也只是鏡花水月罷了。
當他來到斷崖的時候,看到斷崖旁已經駐扎了許多大帳,看來各方勢力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似乎有人都已經下去了。
當他看到中間一處大帳中走出的人之后,也是身形一僵愣在原地。文陽公主也是第一時間看到了這位師弟口中的兩名煉氣境修士之一,走過來對著齊墨嫣然一笑說到:
“文陽見過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