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江景予滿意的點頭,等著他接下來說什么。
“滾……”
溫良縮著腦袋,一步一步往后退,就怕被江景予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給殃及池魚。
她從來對他,都是懼怕而敬畏的。
“這個女人是誰?新歡嗎?江景深,江家的人沒有長情的……你,也不例外。”
男人的眼神撇過溫良,最后冷笑著道。
那躺椅上的人終于睜開了眼睛:“哥,我從來沒有例外過,例外的是溫良。”
眼神一轉,終換了一抹嘲弄的笑意:“不過你,怎么連你的顧云嵐也不認識了?”
江景予的眸色深了深,卻只是淡淡撇了一眼背對著自己,存在感薄弱的女子,唇角揚起了一抹不可捉摸的弧度。“我的事情就不勞煩你這做弟弟的操心了。”
溫良的雙腿有些顫抖。
顧云嵐……
為什么會和江景予有關系?還有那個包養她的金主呢?如果這兩個人真的有關系,顧云嵐怎么會被一個區區白氏的少東給整的生不如死?
然而她卻竭盡全力挺直了自己僵硬的背脊,匆匆離去,直到她離開,也依然能感受到那道視線,灼熱而難以窺測的溫度。
終究,還是沒能將他的背叛問出口。
就算問了。你顧云嵐是溫良的什么人,他未必就會信你。
此時的溫良并不知道自己不曾問出的一句話,在將來能帶給了江景深和自己,多么刻骨銘心的傷痛和悔恨。人們常說世事無常,其實我們不過只是眾生中的一粒沙,不為浮云苦,總為塵埃傷,正如我們誰都躲不過的,關于命運,所刻意的安排。
離開江景深之后的溫良早已孑然一身,義無反顧。
她想為自己報仇,江洛兒是殺人兇手,她合該得到報應。如果法律沒有辦法給她公正,那么,自己的仇,自己報。那個風暴肆虐的雨夜,母親苦苦的哀求聲,孩子流掉時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是她每夜每夜里揮之不去的夢靨。
一個人的報復雖然很累,但她想,她能堅持下來。
抱著這樣的心態回去的溫良未進房門就接到了連文慧的電話,逼著她趕緊的給林導賠不是。她想了想,卻也深知的確是自己不是,就翻著電話薄將不久前才存進去的林白羽的電話撥了出去,只想了兩聲便被人接起:“哪個?”聲音干脆,清亮,倒是和他的暴脾氣如出一轍。溫良一直都挺喜歡林白羽的……有股子藝術家的狂勁,他的第一部電影那時得到了一致的好評,卻后來因為資金缺乏而導致的技術問題沒有得到金獎的青睞,漸漸才被埋沒。大多業內人士都為此深表惋惜,而普通大眾若是沒有相關愛好或者專業知識,很少有人知道他。
她記得那部電影的名字,以及那部電影中深邃到了不可思議的思想和奇特的人物視角,他的才華簡直可以稱得上驚才絕艷。
當然他給她的印象除去暴脾氣之外,就是缺錢,總是缺錢。都拍第二部電影了,居然還沒錢到找她這樣的演員,該說他什么呢?
如果她知道其實林白羽的第二部電影中的演員只支付她一個人的片酬,估計會吐血的。
所以此刻的溫良言語坦誠,很是表達了她的善意和敬佩:“林導,我是顧云嵐,專門為下午的事情道歉的……”
一陣鴉雀無聲后……。
“你他媽還敢打電話?”
“我……林導,原諒我!我發誓會用自己的命來拍這部電影!”還有,江洛兒。只有這部戲,她才有機會接觸到江洛兒。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可是顧云嵐雖然傲氣跋扈,卻從未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唯一的錯是愛錯了人,還不爭氣的選擇了墮落,可是過去那個過去自己都不尊重自己的顧云嵐已經死了,林導就給一次機會,只要一次就好!顧云嵐……感恩!”
語畢,聲音終有些哽咽。
顧云嵐的人生,溫良的人生。
兩處悲劇的重疊,兩場傷痛的重量。她怎么能,將走出深淵唯一的希望丟棄!
“你這女人……行了,又沒說不要你,閉嘴閉嘴,明天過來,別扯他媽蛋了。”
還未曾反應過來,對方已經只是一陣嘟嘟的忙音了。
林白羽。
默默念著這三個字,終于,唇瓣牽起了真真切切的笑意。
那部電影的名字,叫人生之初。
片尾只有一段單一的旁白,映襯著一棵舊日煙塵里的老橡樹,格外凄清而悲憫。
我們都渴望一生功成名就。
直到背上背滿了黃金和綢緞,直到皺紋爬滿了額角,它們才終于變成了地獄涅盤的惡鬼,吞噬掉日益枯萎的心花。
到那時,你知道你一生所珍愛的是誰嗎?
你知道你一直身處何方嗎?
你知道,你自己的歸宿嗎?
上帝和人類保佑你。
終于,屏幕上只剩下了一抹邪惡的微笑。
我什么都不知道,林白羽。
但是至少,我能做到無所追求,無所珍愛。這樣就無所謂得到,無所謂失望。
一切進行得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從化妝,到拍照,連據說一項和林白羽一樣難伺候的造型師都對我的形象贊不絕口,連姐在一旁笑得像朵花,連說話都輕快起來:“憑我的專業直覺,這部電影一定能紅,以前什么賣身什么吸毒的新聞,絕對會慢慢忘記的,你需要的就是給他們時間忘記,忘記你的失敗,然后重新認識你。”
溫良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說了,目不轉睛的盯著攝影棚的門口。
她轉頭問:“他怎么還沒有來?”
“什么?”連姐回過神,探頭望去,“誰?”
“還有誰!”溫良搖搖頭,“導演啊,我只是想得到他的肯定而已。”
看著溫良的反應,連文慧溫柔的將人抱在懷里:“傻孩子,你如今的性格真是變化很大呢,怎么這樣讓人心疼呢。”
連文慧這話卻是發自真心,帶了顧云嵐四年,最初是迫于白氏少東的壓力,后來才漸漸接受了顧云嵐的性格,雖說她覺得自家的藝人傲氣才有本錢,但那傲氣要是對著自己,分明是吃不消的,所以盡管對于這樣的變化潛意識中有些懷疑和疑惑,但她自己倒是喜聞樂見,所以便不去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