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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窮途

皮皮不知道賀蘭觿是怎么把船開到岸邊的。只知道惹翻東靈后,他們在海上的經歷就跟電影《完美風暴》里描述的一模一樣。在風暴的中心,船像只色子被大海拋來拋去。

掀天大浪迎頭澆落,沖掉了船上所有活動的東西。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為了不掉進海里,皮皮把自己鎖在艙房里,綁在鐵架上,一面跟著船上下翻騰,一面吐得翻江倒海,幾次昏迷過去……

雖然不大會開船,賀蘭觿自始至終保持淡定。船居然沒翻,簡直是個奇跡。

靠岸的地方是個小小的漁村,村民們說著和船長杰克完全不同的語言。對陌生人態度謹慎、十分防范。

皮皮在船艙里足足躺了兩天,才能下地走路。

艙里的東西被海浪沖得一干二凈,能夠漂的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透濕的床墊和一些沖不走的柜子。皮皮醒來時賀蘭觿正在船艙里翻東西。她本不想理他,見他把抽屜拉得嘩嘩亂響,終于道:“你要找什么?”

“錢。”

“找到了?”

“連個硬幣都沒有。”

到了人間,沒錢是肯定活不了的,除非祭司大人愿意討飯。

“冰庫里應當還有些魚吧?”皮皮說。

“對喔!”賀蘭觿眼睛一亮,“不算多,幾千斤是有的。”

“把魚賣了,不就有錢了?”

“對!我負責把魚扛到魚市,你負責賣。”他開始分工了。

“為什么是我賣?”皮皮怪眼一翻,“我又不會吆喝。”

“你不是賣過花嗎?”

“我經營的是有執照的正規商鋪,不是走街串巷的賣花姑娘好嗎?”

“你要我來吆喝?”

“當然是你。”

“我不吆喝。”賀蘭觿搖頭,“太丟人了。”

“那就一起餓死好啦。”皮皮好不容易站起來,又歪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她聽見賀蘭觿走出門去,在甲板上來回踱步,腳步忙亂,伴隨著拖拽的聲音,似乎在搬那些冰凍的魚。

過了兩個小時,他又出現在皮皮的面前。

“皮皮,我打聽了,魚市就是前面,咱們賣魚去。”

“就不能叫個買家上來批發嗎?”皮皮道,“不想吆喝的話,你降點價,六折,讓人家一鍋端,自己來搬。”

“不行。”

“怎么不行?”

“這樣掙不了錢。”賀蘭觿道,“回家需要路費。”

“那你想怎樣?”

“零售掙得多。咱們把這些魚都殺了,賣魚肉,分期分批,包裝成小盒,利潤可以更高點。”

“真看不出來呀,你還挺會持家的。”皮皮忍不住挖苦。過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冰庫里的那些元珠呢?”“都被你放生了。”“啊?”

“你忘了?”賀蘭觿看著她,“那么大的浪,你趁我忙著開船,偷偷溜到后面開冰庫,一不留神被沖進海里了,害得我只好跳海,撈了半天才把你撈上來。”

“賀蘭觿,如果不放生,東靈是不會放過你的,咱倆誰也別想活著回去!”“那可不一定。”

“看在你把我撈上來的份上,我幫你吆喝。”“關皮皮,我喜歡你這種合作的態度。”

就這樣,皮皮與賀蘭,一個殺魚,一個吆喝,兩人在市場里宰了幾千條魚后,終于湊足了路費,又花錢弄來兩份證件,一路坐火車穿越西伯利亞,輾轉地進入大興安嶺,再一路南下……盡管買的是最便宜的慢車,眼看再坐七八個小時就要到達C城了,他們卻再一次地把身上所有的錢花光了。

K市是江城,一條大河流經此處,打了個彎,形成一道平原。人口眾多、商業繁榮、高樓林立、交通擁擠。

皮皮與賀蘭衣衫破舊,背著行李,就像兩個逃難的農民下了火車。

兩人一愁莫展地坐在火車站的廣場上。

“皮皮,你家在這有親戚嗎?”

“沒有。”

“同學?朋友?”“沒有。”

賀蘭觿嘆了一口氣。

“你呢?”皮皮的肚子餓得咕咕亂叫,看著前面的包子鋪,咽了咽口水,“這里這么多人,總有一兩個狐族吧?”

“暫時沒發現。”賀蘭觿四處張望,“氣味太混雜。”

他自己也餓得差不多失去嗅覺了。

兩人唉聲嘆氣地在廣場上坐了一個小時,遠處的人群中忽然有個西裝革履、打扮入時的青年向他們走來。

跑了幾年生意的皮皮立即看出他手里拎著的名牌包,雖然是帆布的,價格不菲。

她扯了扯賀蘭觿的袖子,發現他別過身來,兩眼看地,似乎想隱藏自己。

“那個人……是你們狐族的吧?”皮皮悄聲問道。

“嗯。”

“太好了,”皮皮笑得眼都開花了,“賀蘭觿,等下記得找他借錢。”“……”

“賀蘭觿!”“嗯?”“借錢。”“嗯。”

年輕人有一頭油亮的黑發,梳得一絲不茍,英俊的瘦臉上戴一副金邊眼鏡。他徑直走到賀蘭觿面前,看了看四周,覺得無人注意他,忽然低下頭,半蹲下來,輕聲道:“大人,能請您賜個福嗎?”

賀蘭觿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頂:“祝你一切順利。”

年輕人恭敬地站起來,看了一眼皮皮,覺得兩人衣衫襤褸,像是遇到了搶劫,語氣越發客氣:“大人,您是剛到K城嗎?有什么需要我效勞的嗎?”

“咳咳。”皮皮咳嗽了兩聲。

“沒有。”祭司大人從容地道,“我們就是來觀光的。”

“需要我給您安排司機嗎?哦不,我馬上取消行程,您想去哪,我親自開車送您?”

“不必了。”

皮皮的心都快急出火來了,這個賀蘭,明明都快餓死了,還要擺出了萬事不求人的樣子,也是醉了。但祭司大人不發話,皮皮也不敢畫舌添足,顯得吃相太難看……

“那個……能不能……”皮皮終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就被賀蘭觿攔腰打斷。

“再見。”

“謝謝您的賜福,兩位保重。”年輕人知趣地走了。

皮皮看著他的背影,氣得踹了賀蘭觿一腳。

“要你借點錢就這么難嗎?”

“我不知道怎么借錢,從來都是給錢。”

“這不是沒錢么……”

“沒錢就掙。”祭司大人站起身來,拍了拍皮皮的腦袋,“萬事靠自己!”

兩個人餓著肚子在大街上亂逛,想找點掙錢的活計。沿途的商鋪倒是有一些招聘,但都需要試用,干滿一個月才有工資。皮皮一路走一路低頭看地,冷不防腦袋又被祭司大人拍了一下。

“干嘛!”皮皮餓得有些暴躁,不耐煩地吼了一句。

“別低頭看地啊。”

“我沒看地,我在看地上有沒有錢!”

“蠢。”

“你說什么?”

“這里全是人,地上有錢還不早被人撿了?”

“賀蘭觿,剛才你要是借到了錢,哪怕只有二十塊,現在我就不用滿地找錢了。”

“皮皮你的脾氣怎么這么差啊,是一直這樣,還是新情況?”

“因為我餓。”

“再饑餓也不能失去理智啊。”

“我沒失去理智,是你死要面子,害得我活受罪!”

說話間兩人路過一個小區,賀蘭觿注意到一棟三十層的住宅樓下堆著一堆大理石的地板磚。一位老漢剛打完電話。

“老師傅——”

“呃?”

“您家裝修啊?”

“電梯壞了,這不,一百多塊地板磚,請的民工過來一看,說沒電梯不搬了。”

“這磚挺重的吧?”皮皮問道。

“兩公分厚,一塊怎么算也有六十公斤。”

“我幫您搬吧。”賀蘭觿忽然道。

老漢打量著他的塊頭,又高又瘦,懷疑:“你這身板……能行?”

“沒問題。”

“全部搬上去,給你一千塊。”

“兩千。”

“行。”

于是皮皮坐在草地上,看著賀蘭觿一趟一趟地搬磚,一面覺得祭司大人自討苦吃,一面又有一點點心疼。她以為狐族人天生就是大力神,看著賀蘭觿扛著八百乘八百的大理石地磚往上走,幾十趟下來也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跟普通的勞動人民沒兩樣,不禁心中嘆息,唉,真是龍入淺灘遭蛇戲,鳳落凡間被雞啄啊。

皮皮正在胡思亂想,祭司大人已經一身塵土地完成了工作。

“累嗎?”她瞪眼看著他。

“還行。”

“喜歡這種工作?”

“挺喜歡的。”

“心理學有個名詞叫‘認知失調’,聽說過嗎?”

“……”

“當一個人干粗活時,你給他的工錢越多,他越不開心。因為按照常識,簡單勞動不值錢。便宜點反而讓他更舒服,這就叫‘認知失調 。”

“你是指我不該開心,還是嫌人家給的錢少?”

“……”

“再說我又不是人,你怎么知道我們狐族的常識是什么?”不等皮皮接話,他將一卷皺巴巴的票子交給她,“走,吃大餐去!”

賀蘭觿堅持要挑好一點的餐廳,但皮皮已餓到一步也不想走了,要求直接吃路邊攤上的包子。

不遠處有一排小店,離他們最近的一家正在賣生煎小包,旁邊支起一個大鍋,一個滿頭波浪卷的大嬸一邊抽煙一邊炸著油條。臉被油煙熏得紅光滿面,皮皮被這俗氣的香味吸引了,著了魔一般拉著賀蘭觿要買包子,祭司大人就是不挪步。

“皮皮,再堅持一下。”

很顯然,在祭司大人的眼里,包子鋪的衛生標準不合格。

“我現在就要吃!”

“肉不新鮮。”

“……”

皮皮饑腸轆轆地跟著賀蘭觿來到一家門面氣派的賓館。

旋轉門內進進出出的男女全都衣冠楚楚,最重要的是,一樓就是餐廳,從玻璃墻壁看去,里面的環境一覽無余。皮皮瞄了賀蘭觿一眼,看出他基本滿意。

兩人選了個安靜靠邊的座位,服務員送上菜單和開胃小吃——一碟奇異果鳳尾魚吐司,中間雜著一團三文魚籽,紅綠相間,色彩斑斕。

“你點吧。”皮皮說。

趁著賀蘭觿看菜單的空兒,三塊土司入腹。

不一會兒功夫,菜端上來了:清蒸鱸魚、蟹鉗雪蛤、龍膽石斑昆布燒。量不多,精致,考究,擺在鑲著金邊的骨瓷碟上好像藝術品。“我猜,你喜歡海鮮?”賀蘭觿說。——你猜錯了。

皮皮不忍拂了他的好意,笑了笑,沒說話。餓起來吃什么都好,她提起筷子挾了一片魚:“你呢?你吃什么?”

“前面有個花店。”

皮皮拿起菜單翻了翻:“這有香煎鵝肝,看上去不錯,你可以試試。”

“鵝肝?”賀蘭觿冷哼了一聲,“你知道鵝肝是怎么養成的嗎?”

“愿聞其詳。”

“成年的鵝被關在矮小的籠中,飼養員將一根金屬管塞進鵝嘴,從食道直通嗉囊,每天喂進大量的甜食和脂肪。經過三個星期的強行灌養,這些鵝腸胃脹裂、羽毛脫落、翅膀折斷……”

皮皮開始翻胃:“然后呢?”

“然后就是宰殺。”

她有點想吐了。

“想象一下,如果你是一只鵝——”

“停!”皮皮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賀蘭觿,我能好好地吃頓飯嗎?”

“你吃,你吃。”

正在用餐的兩人,一個狼吞虎咽,一個根本不動筷,只在旁邊不停地喝水,多少有點引人注目,所幸用餐的人不多。

“賀蘭觿,”皮皮壓低嗓門,“你能假裝吃點什么嗎?”

“不能。”

一個服務員走過來,皮皮以為是來收碟子的,不料他送來一個心形的禮盒,淡綠色的霧面加厚包裝紙,扎著淺紫色的緞帶蝴蝶結。

哇。今天是情人節?

“給我的?”皮皮看著賀蘭,賀蘭搖頭,表示不知此事。

里面裝著十二只含苞欲放的白牡丹,剛剪下來的,花枝上還帶著露水。一旁有張小卡,什么也沒寫,印著一個“純天然綠色食品”的標記。

“誰送的?”賀蘭觿問道。

服務員向窗外呶了呶嘴。對面街角的樹蔭下站著一個穿灰色風衣、戴紳士禮帽的男人。因為背光,看不清臉。那人發現了他們,脫下禮帽舉了舉,微微致意。

祭司大人淡淡地向他點了點頭。“你認識他?”

“沒看清是誰。”

皮皮拿出一枝牡丹,放到鼻尖嗅了嗅。在眾多的品種中,賀蘭觿最喜歡的牡丹叫作“香玉”,因為它白,而且香味獨特。以賀蘭觿在狐界的地位,想巴結他、向他獻殷勤的人自然很多。但祭司大人不是輕易可以搭話的,必須要經人引薦。當然唐突的、不懂規矩的也大有人在,比如在火車站遇到的那位。

這人不但了解賀蘭,知他的品味,而且很懂禮數。

賀蘭觿掰下一片花瓣,放入嘴中,細嚼慢咽:“皮皮,我要跟你談點事兒。”聽語氣很嚴肅。皮皮放下筷子,抬起頭:“你說。”

“吃完飯,我送你去火車站。剩下的錢,買一張高鐵車票,應當夠了。”皮皮的心猛地一沉,一張車票?

“關于往事,你問我還記得哪些,現在我就回答你。”皮皮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生怕漏掉了一個字。“我差不多全都記得,除了你的這一部分。”“什么?”

“我對你的記憶散亂無章,直到現在也沒辦法把我腦海中的你完完整整地拼出來。”命運開的玩笑有點大,皮皮徹底懵圈了。

“當然,關于我和你的這部分,在船上你全都告訴我了。不論是真是假,至少邏輯上是說得通的。你提到過的那些地方:沙瀾、潼海、修魚堡、蓄龍圃——如果真沒去過,也編不出來。”

“我沒有騙你,真的。”皮皮真誠地說。

“在船上我仔細地想了想這幾百年來我所遇到的一些人、經歷的一些事、以及我和父親的關系,得出一個結論——”

皮皮定定地看著他,等他說下去。“十七歲的我,真是太傻太天真。”

“……”

“慧顏死后,我一直生活在瘋狂與憤怒之中,幾百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她,不論她變成什么樣的人出現在我面前,不論那個人又如何莫名其妙的死去——幾百年來我一直在反復地做著同一件事,樂此不疲,因為我不肯相信一個事實——”

“那就是——”

“那就是慧顏已經死了:她永遠不可能再回到我的身邊,我也永遠不可能再次遇見她。”

餐廳里忽然變得很安靜,喁喁的人聲如潮水般退卻,皮皮的心已堵到無法呼吸,好不易找回來的一切,瞬間又成了夢幻泡影,如霧如電,無影無蹤……

“我們都需要醒一醒。皮皮你并不愛我,你愛的人是陶家麟,我只是他的替代品。”“不,不是這樣!”她忍不住大聲反駁。

“在你講的故事中,你一直尋求著一個答案:陶家麟愛你嗎?——相信家麟的死給了你最好的回答。”

“賀蘭,聽我說——”

他擺了擺手:“我能理解,我是過來人。”

“不,你不理解,我跟家麟,是故事的開頭,我跟你——”

“——是故事的高潮?”

“對,對。”

“那你跟東靈,就是故事的結局。”

聽完這話,皮皮只想以死明志,把自己吊死在賀蘭觿的面前。

“所以我們就在這里分手比較好。”祭司大人很體貼地給她夾了夾菜,“你身上的香,我已經解了。離開我,回到人間,找一個喜歡的男人,安家立業,生兒育女,繼續你的生活。”

到這份上,皮皮把心一橫,死豬不怕開水燙:“那你呢?”

“我嘛,”他淡淡地一笑,“眼前需要處理的事,夠我忙乎一陣子的。等我忙完了,幾十年也過去了,你也老了。所以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說實話我不大喜歡老太太……特別是深情款款的老太太。”

皮皮心里說,我去。嘴上卻說:“行。”

賀蘭觿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行,咱們就在這里分手,挺好的。你說的道理都對,難得你能想開,也是不容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年修鷴對皮皮除了抬杠就是挖苦,祭司大人的癡和傻,身邊的人早就看不下去了。

突然間皮皮就豁然了。

祭司大人怔了一下,對皮皮的爽快有點不適應:“當然,你從東靈的手里救了我,雖然要不回元珠,至少要回了一條命,特別是恢復了視力,我還是要感謝你的。”

“哦這個,不用謝。你也救過我的命,救過家麟的命,你對我們做過不少好事……”“我從來不欠人情。”“真的用不著客氣。”

“這樣吧,”賀蘭觿想了想,“不如我們按照人間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呃?”

“你覺得我應該補償你多少錢?”

皮皮想了想:“兩萬。”

“美元?”“人民幣。”“就兩萬?”

“對,兩萬。”

“我現在沒錢,給你寫個欠條。等我有了錢,派人給你送過來?”

“好。”

他向服務員要來一張便箋紙,一只圓珠筆,提筆正要寫,忽然又放下了。“欠條是法律文件,我需要一只毛筆。”

“有的有的,我去隔壁文具店買。”服務員很周到地說。皮皮忽然笑了。

賀蘭觿不解地看著她:“你笑什么?”

“沒什么。”

“除了毛筆您還要什么嗎?”服務員接過賀蘭觿遞來的零錢。皮皮又笑了,這次,居然笑出聲來。

只見祭司大人認真說道:“墨水。一得閣的墨水。”

“為沙瀾之行欠關皮皮女士人民幣貳萬元整,立此為據。賀蘭觿。”

生怕皮皮看不清,祭司大人這一回寫的是娟秀工整的小楷,漂亮得可以當作書法臨摹的范本。皮皮將欠條吹了吹,等字跡晾干,收入口袋。

“對了,還有一件事。”皮皮繼續吃魚,“請你抽空來一趟C城,咱們一起去民證局把婚離了。”

“所以我們……結過婚了?”這個細節皮皮沒有告訴過賀蘭觿,他有點吃驚。

“是的。結婚證就在家里。”

賀蘭觿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我記得祭司大人是喜歡儀式的?”

“……是。”

“如果你不跟我離婚,我就不是單身,就沒辦法相親找別的男人,”皮皮淡淡地說,“祭司大人總不會讓我犯重婚罪吧。”

“當然不會。”賀蘭觿微笑,“那我過段時間找你?”

“閑庭街56號。”

“記下了。”

皮皮風卷殘云地吃完所有的菜,賀蘭觿也吃完了所有的花,兩人一起站起來,友好地握了握手。

“賀蘭觿,你不用送我,火車站我自己去。”

“那怎么行。”祭司大人幫她拉開了椅子,“我們還沒離婚呢,你現在還是我的妻子。”

賀蘭觿叫了一輛出租,將皮皮送到車站,送進站臺,還給她買了路上喝的水和零食。

不知為何,祭司大人禮數越周到,皮皮越有一種被人打發的感覺。

離開車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皮皮心中萬般不舍,卻也不想表現在臉上,她不肯上車,賀蘭觿不好意思催,也不好意思走。

“能好奇地問一下嗎?我回C城,你去哪?”皮皮沒話找話。

“鵒門酒吧。”

皮皮沒聽過這個名字,猜想可能是觀音湖那樣狐族碰頭的地點。

“在哪兒?離這遠嗎?”

“不遠。”賀蘭觿道,“在北緯三十度,也就是南岳、北關的交界。鵒門是北關進入南岳的官方入口。你可能不知道,根據我與狐帝的協議,未經批準,北關人不能擅自南下,違者將被誅殺。如果他們真有事需要去南方,必須要到鵒門酒吧報備,等候批準。”

“相當于我們的海關?”

“可以這么說。”

皮皮記得在C城的時候,北關的大祭司趙松來過,沙瀾方氏一家來過,青陽金鸐千蕊都來過,他們好像都是北關的人。

“邊境線這么長,就靠一個酒吧管理?偷渡應當很容易吧?”

“不容易,那里有一道墻,叫作‘靈墻’。眼睛看不見,但是存在。是先帝設立的,類似于沉燃。非法穿越的話,會功力大失,元珠損壞。此外它還能擋住其它的族類。”

“不得不承認,令尊還是愛你的。”皮皮嘆道。

“維持這道墻靠的是先帝及青桑的靈力,他們派來的人可以自由進出,不必通過鵒門。而這些靈力的本源就是蓄龍圃的靈族。”

皮皮正在吃薯片,聽到這句話,忽然怔了一下:“可是靈族已經全部跑光了呀。”

“所以,這道墻也跟著消失了。”

“哦!”

“現在,”賀蘭觿嘆了一口氣,“皮皮你知道我的麻煩有多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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