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涼翼再回到府中已經是宵禁之時了。正輕手輕腳從院中往屋里走時聞得沉沉一聲:“怎么回來得這么晚?”
身子有些發震,她更是都這樣晚了李徵連還會過來。
轉身看他松了口氣的樣子不免有些汗顏,等自己想起來還芾兒時,芾兒早已經被李徵連解了穴位正一邊抹眼淚,一邊悶聲在里面給自己備茶。
想必是遭李徵連訓斥了。可也不知什么緣故,看見她哭自己心里就跟刀剜一般五味雜陳。
李徵連也未生氣,只向自己走近道:“以后出府要提前告知我一聲,我也好派人保護你。”
他總是這樣溫柔。姜涼翼點頭又搖頭。“我的武功你還不放心嗎,方圓幾里都沒人能近了我的身!”
李徵連拿她沒辦法,總之人回來就好。
姜涼翼方才顧著緊張,痛感這才慢慢爬上神經。不由得彎腰捂住腳踝,“剛才回來得急,翻墻時扭到了。”
這回換李徵連緊張了,立馬俯身蹲下,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左腳舉起放在自己的膝上,縱然隔著鞋履也不敢使太大力,一點一點摸索著關節穴位。“是這里嗎?”
姜涼翼被他的一番舉動楞到了,從未有人這樣摸過自己的腳踝。即使是在宮中,自己的手腕腳踝因為過于敏感,連母妃也不讓碰。可是現在被他揉著,只覺心跳加快,害羞起來。小聲道:“那,那邊也有點疼……”
李徵連抬頭看著姜涼翼,輕嘆了口氣,責怪中盡是心疼。同時不忘調侃她:“那么好的功夫,也會受傷啊?怎么跟個小姑娘一樣呀。”遂即起身,“那就幫忙把你背回去吧!”
姜涼翼一時語塞,只覺得他好像這般叫過自己。
意識恍惚,似自己的左腳仍放在李徵連的腿上,于是一腳踩空,整個人直撲到李徵連的懷里了。
真是太羞澀太尷尬了,自己的腦子到底在想什么。
環抱自己的人兒也不住怔了須臾,他從前竟未發覺,公主這般不介懷。
看她這個樣子,真要背起來,怕是她會一頭栽地上。心一橫,將她打橫抱起,如同之前從密道里抱她回床上一樣熟練。
姜涼翼原先楞楞的,這下可清醒過來了!只是覺得被他抱怎么那么熟悉,像是夢里的場景。于是鼓起勇氣問道:“欸,你是不是之前這樣……這樣抱,抱過我……?”
“沒有。”李徵連盡力克制自己內心的躁動與竊喜,故作一副嚴肅冷淡模樣。
姜涼翼看他怪怪的,也就不再追問下去。畢竟自己常常做夢,或許與現實搞混了也未可知。
輕輕慢慢將她放在了木椅上,目光卻被其發梢上的簪子吸引了去。想起曾看見張云起揣著它,還說要給一位心上之人。
霎時,心臟開始有些悸悸的——他居然也會害怕?
只因一個簪子?
他想自己定是昏了頭,卻也仍不甘試探道:“你今日晚歸,是和張云起出去了?”
沒想到姜涼翼大方承認,“是啊,你是因為這個簪子推測的吧。”說著,便把它取下來,“他還在這里鑲了顆落山玉呢,真是上品。不過我和他說我有喜歡的人,所以這簪子是我自己戴上去的。”
自己在看著李徵連說什么啊?明明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告訴他,明明她此行來到這里的目的是為了有天要離開啊!
李徵連看著她的眼睛,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爍爍動人。知道她口中喜歡之人也許是自己,但下意識地認為自己配不上她,又或于她,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于是想要離開。
不料姜涼翼拉住自己的手,挽留道:“你用晚膳了嗎?我帶回來了辣子雞……”
一時間,自己又好氣又好笑。他佇立在原地,反常地笑了出聲。
姜涼翼以為他不愛吃辣的,可是自己一個人吃飯既孤獨又沒意思,忙慌道:“我還帶了月餅和杏仁豆腐,林家鋪子的!還有胡麻餅、冰糖葫蘆、還有家江南做法,西域用料的餛飩面你一定沒吃過……”
李徵連徹徹底底地被姜涼翼這一連串的挽留招數打敗了。坐下來看著她落花流水地把各式各樣的小吃擺滿整整兩桌。
可能是心情好,可能是餓了,可能是姜涼翼陪著自己吃飯,今日進得格外多,格外香。二人皆雙雙胃撐得生疼才罷休。
待芾兒將殘羹收拾好后,李徵連的食也消得差不多了,聽姜涼翼給自己抱怨怎么沒有葡萄酒時差點把正事忘了。
神秘地從袖口出掏出一支流蘇槐花狀的簪子,是自己命城外最好的工匠,打造了很長時間才得這么一支。為討她歡心,還在上面用了最好的和田玉。
扶著姜涼翼坐在鏡臺前,看著鏡中他們二人,自己不知哪里來了勇氣,湊到她耳邊輕輕道:“我給你戴上。”
灼熱的氣息撓得姜涼翼耳后發癢,什么也沒說,任由他戴上。
那日自己飲酒了嗎?不記得了,她只記得李徵連這個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飲了好些。還一味不讓自己多喝,可明明原是自己提出來要喝酒的。
只是期間芾兒在門外好像很不放心,一會便要借口進來瞧一瞧,還打碎了好幾個茶碗。見她如此,自己和李徵連只是淺淺聊了一個時辰,便各自回去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