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連帶路都帶不好啊……」
「對……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啊……這個,沒有啦……你不用這樣道歉啦……」
真真子對真人說出的話起了過度反應,拚命低頭道歉……又搞砸了,明明真人也一直提醒自己要多注意一點。
真人從再次陷入畏縮狀態的真真子手上接過攻略本,為了以防萬一,親自確認過一次。
攻略本上畫的地圖的確是這座迷路森林,真真子剛才也完全是照著上面的解說在帶路,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一行人沒有辦法穿過森林……
「是不是需要什么特殊道具?還是要先觸發什么事件……?不對啊,若是這樣,攻略本上應該會寫……難不成是程式Bug……?真是的……!一點用也沒有……!」
「對……對不起……我是個沒用的媽媽……」
「不是啦!剛才那句話不是在對你說啦!」
雖然真人趕緊對她解釋,但是垂頭喪氣的真真子依然沒有把頭抬起來。
真人的后腦杓突然「啪」的一聲,被人打了一掌。
「好痛……干什么啦……」
會做這種事情的當然只有一個人。回頭一看,果然是華茲。
但是華茲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把在旁邊的波塔推到真人面前。那雙純粹的大眼睛,現在看起來極為難過,抬頭向上盯著真人不放。一直看。一直看。
「我……我知道啦!我會想辦法,交給我吧!」
他話雖然這樣說,至于到底該怎么辦,則是完全沒有頭緒……
就在這個時候──
「……那個,小真,你可以過來一下嗎?」
真真子小心翼翼地喚了真人一聲。她正跪坐在從樹蔭中透出來的陽光底下,一邊看著真人,一邊在自己的大腿上輕輕拍了兩下。
「……什么?」
因為完全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真人歪著頭感到困惑。真真子看到之后又伸出手,指向樹枝。原來那里有兩只野鳥,正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啊……原來,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啊。)」
真人這時總算理解母親到底想要表達什么,但是呢──
「我說媽媽啊,這應該行不通吧。」
「是……是嗎?媽媽覺得搞不好可行耶……果然還是不行嗎……」
「你們等一下,不要用只有你們親子知道的方式溝通啦,也和我們說明一下啊。到底是在說什么?」
華茲說話時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不滿,波塔也很感興趣地看著這邊。看來是有必要說明一下了。
「說穿了,其實還滿蠢的啦……我小的時候啊,非常討厭掏耳朵,因為感覺很癢,所以媽媽就會對我說──」
「我說『只要躺在媽媽的大腿上面掏耳朵,就可以聽懂動物們在說什么喔』。于是小真就變得很樂意掏耳朵了……呵呵呵,好懷念喔,這大概是一個星期前的事吧?」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啦!我在上小學之前就發現被你騙了啦!」
「管他是一個星期之前還是昨天,所以你們想表達什么?」
「也就是說,只要我躺在媽媽的大腿上讓她掏耳朵,就可以聽懂野鳥在叫什么,搞不好能獲得穿越這座森林所需要的提示──她大概是在想這種蠢事吧。我有沒有說錯?」
「就是啊,我是想說如果可以就太好了……因為媽媽身體還會發亮對吧?才會認為搞不好……搞不好真的可以……」
「我知道母親可以發揮出不尋常的能力,但是這個再怎么說也太夸張了,你這想法實在太亂來啦。」
「這……這樣喔……對不起喔,提出這種怪點子……」
「唔……沒有啦,你也不用這樣一直道歉……」
真真子垂頭喪氣,低頭看著地面。
她應該也是拚命思考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吧。為了挽回名譽,所以非常努力……卻被真人二話不說地打了回票。這讓真人自己心里也有些刺痛。
真人背后被用力打了一下,回頭一看,果然是華茲和波塔。兩人以責難的眼神和難過的眼神一直盯著他看。一語不發,只是一直盯著看。也是因為這樣的關系──
看來似乎只能試試看了。
「我……我說啊,媽媽你方便嗎?」
「咦……?」
真人主動把頭躺到真真子腿上,把臉枕在柔軟的大腿上,輕輕閉上眼睛。
「小真……你這是?」
「想說試試看也沒差吧。所以啦,快點幫我掏耳朵吧。」
「也……也是呢!我知道了……!波塔,可以幫忙把我的行李拿過來嗎?」
「沒問題,在這里!」
「然后我就會站在這里好好看著。仔細觀察光明正大在別人面前躺在母親大腿上,讓人幫忙掏耳朵的男生到底會是什么表情。呼呵呵。」
「拜托你走開好嗎!拜托!」
這根本在考驗恥力,但是要忍住,忍住。
「那我要掏了喔,小真不可以動喔。」
在聽到真真子這句很高興的笑語后,耳扒子前端伸進真人耳朵里面。
觸感十分堅硬,卻平穩而柔和,在耳朵里各個地方挖來挖去,讓人覺得很癢。真人以前很討厭這種感覺,就算現在也不算喜歡。
不過老實說,真人非常喜歡在感覺到很癢的耳朵另外一邊,臉頰壓在大腿上的觸感。柔軟,十分溫暖。雖然位置有點高,所以會對頸部帶來負擔,但是感覺真的很棒。
于是最直接的感覺就是──
「是媽媽的大腿呢。」
「對啊,就是媽媽的大腿。」
「唔……」
不由自主從口中說出的感想,讓真人覺得十分害臊。
躺大腿這件事真的很犯規。單純說躺起來的感覺,其實記憶枕的感覺還比較好。但是躺在別人大腿上,這行為本身就充滿一種絕對性的滿足感,是躺在其他東西上無法體會到的特殊感受。
只有躺在這個大腿上……躺在母親的大腿上,的確才能夠體會到某種特殊性。
就連原本冥頑不靈的心靈,都會在瞬間化解開來的某些東西。
「(得趁這個機會說出口才行,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啊。)」
真人必須傳達給真真子知道的心意,感覺現在就能說得出口。
「……媽媽。」
「怎么啦?」
「最近真的很抱歉,我對媽媽說了很多很過分的話……傷了你的心,真的很抱歉,對不起。」
「小真……」
「我從來沒有覺得媽媽沒有用或礙事,媽媽很有用……這說法好像不太對……媽媽非常可靠。就像現在,因為我自己沒辦法掏耳朵,所以幫了我大忙。」
「哎呀哎呀,那媽媽是負責掏耳朵的嗎?媽媽的職務只有這樣?」
「不是啦!不是這樣!我不是這個意思……!」
當真人慌張地想要起身反駁時,就被一只溫柔的手給按住。「不是說了不可以動嗎?」那只按在真人頭上的手開始輕輕撫摸,不斷來回輕撫,動作輕柔無比。
真真子開口說:
「媽媽啊,最喜歡會為媽媽著想,這么溫柔的真人了。」發光。
「謝謝……不過你真的很刺眼耶。」
充滿喜悅的亮光從真真子身上流泄出來。真人為了避開這眩目的光芒,輕輕閉上雙眼。
令人無地自容的害羞情緒,就和意識一起落入令人沉眠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