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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巨人的忠告(1)

在統治了多年之后,威克拉姆這位英雄方才發現,自己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了。在印度他只有幾個兒子,沒有女兒。他喜愛他所有的兒子,但是,他不能對他的大兒子顯出太多的喜愛之情,因為這個年輕人將會成為王位的繼承人,所以他的言行都必須有著王者風范。可是實際上,國王對由誰來繼承王位的問題從未有過明確的表示。有一天,威克拉姆突發奇想:“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到我聽過名字的國家去看看。”實際上他是作為間諜,去那些敵國刺探軍情,想找出對付那些強大敵人的好方法。現在我們應該明白了,巴哈達瑞是如何當上烏賈因國的國王的了。

英雄威克拉姆決定將自己的王國交給巴哈達瑞王子來治理,而他自己則喬裝打扮成一個宗教界的乞丐,而讓二兒子迪哈瓦希陪著自己,二兒子那個時候也就十來歲。從此,他便開始了“乞丐”生活,從一個城市走到另一個城市,從一片森林穿過另一片森林。

巴哈達瑞患上了精神憂郁癥,因為他年輕的時候失去了一位對自己忠貞不二的妻子。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一天巴哈達瑞到外面去打獵,他看到一位婆羅門將士的妻子和她過世的丈夫一起火葬。回來之后,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的妻子吉塔·拉尼。他的妻子馬上對他解釋說道,妻子為了表達對丈夫堅貞的愛情忠心不二,所以要殉葬,她是被悲痛之火所殺,并不僅僅是被燃燒的烈火所殺。年輕的王子想證明妻子所說的話,他在柔情地和妻子告別之后,騎上馬到遠方去了。沒過多久,他的隨從帶回來一件沾滿了他血跡的長袍,向他妻子報告了他的死訊。吉塔聽了噩耗以后當場殉情。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這位鰥夫都無法原諒自己。

從此,巴哈達瑞開始過上糜爛暗淡的生活,每天都只顧著吃喝玩樂,對政事也不關心了,整天周旋在身世顯赫、貌美如花的女人之間。但是,他每天的生活也必須和他的兄弟一樣——所有王侯貴族尊崇的禮儀都還是要遵守的。在每天沐浴之前敬奉眾神,對婆羅門臣子表達自己的敬意。繼承王位之后,他用印度教圣典的教義來管理自己的子民。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氣,不再做愚蠢的事情,生活也檢點了許多,行為也收斂了不少,也不再放肆、不再酗酒了,并努力克制遠離愛欲與賭博的誘惑;他對跳舞、唱歌及彈奏樂器的愿望極力地予以遏制;他不再渾渾噩噩、貪玩貪睡;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也斷絕了來往;無關緊要的出行他都不再考慮了,有罪之人的委托與錢財他也決不接受了。總而言之,至此之后,巴哈達瑞的生活面目一新,和之前的他相比,是截然不同的了,他成為國王,此時已經是實至名歸。所有好意的投訴、請求及推薦他都接受;還有七八位聰慧的賢臣在他左右,還擁有一個由那些遇事冷靜、忠心耿耿的大臣組成的高層議事內閣在旁輔佐。有的時候他們會在一些隱蔽、偏僻的地點進行會晤,比如山腳、天臺、涼亭、樹林之類的地方。所有的重要事務都是在秘密地進行,沒人能竊聽或刺探得到,即便是婦女、森林里的鸚鵡也一樣。

在忙完了一天的事務之后,巴哈達瑞感到非常疲憊,他回到了自己的寢宮里休息,聽著圣歌和輕音樂慢慢地進入夢鄉。有的時候,他將他的九位賢明的臣子都召集過來,聽聽他們的意見。據說,在他失眠的時候,總督總是陪他度過那些難熬的夜晚。

因此,國王在年輕的時候,過的生活看似奢華,但事實上他們是不可能得到什么樂趣的。由于他們是王族,所以言行舉止都要格外注意。皇宮里的生活實際上比乞丐在破草屋里的生活還要難。但是,對巴哈達瑞來說,非常幸運,他沒有什么特別的愛好,幻想也是不存在的,他僅僅驕傲于自己是一位哲人。早年那段渾渾噩噩的生活已經麻痹了他的思想,是他生命中的污點,讓他難以成為最出色的國王;可是隨著歲月的流逝,已經麻痹的思想漸漸升華,他已經領悟到了平和心態的真諦。因此,他和靈魂深處的自己成了朋友。他留住了七八位德高望重的大臣,他經常會出席在宮廷內舉辦的婆羅門高僧教禮,對神靈的圣物頂禮膜拜,并且敬賢愛士,對帶領軍隊的將領更是謙和有禮,對徇私枉法的司法官員和地方官員嚴加懲處。總而言之,他對各級人士都是善待有加,從不任性而為。

在巴哈達瑞寵信的大臣之中,瑪哈·帕拉是位出身于貴族、才貌出眾、思維敏捷、頭腦靈活的賢士,對于國外的情況他也了然于胸,以善于辯論、英勇無畏名噪一時,同時他還擔任國家立法機構的顧問。

現在,讓我們來對巴哈達瑞國王的單格拉哈王妃的風采做個描述,她是國王最后一位王妃,同時也是王妃中最年輕的一位。她長得美若天仙,她的面龐就如同是夜晚的一輪圓月;頭發就像是大雨將至時的紫色彩霞,低沉地散向地面;光潔的皮膚如同一大朵色彩柔和的茉莉花;眼睛里放射的光彩如同一只害羞的小羚羊;粉紅飽滿的嘴唇如同石榴花的蓓蕾;她說話的聲音就好似叮咚的泉水,明亮清澈;柔細的脖頸像鴿子的頸部一樣纖長;粉紅色的手臂戴著貝殼首飾,顯得更加美艷動人;纖細的腰身如同美洲的獵豹;小巧的腳就像睡蓮那樣細致光滑。總而言之,她的美麗與魅力簡直是無人能及。在她面前,勇士放下了刀槍;政治家說出了一個個秘密;信奉教義的王子為了救她的睫毛,竟然宰殺了一頭牛(這在教義中是唯一一項不能饒恕的罪過);在沒有得到她的許可之前,威嚴的國王連一杯水都不敢喝;從容不迫的哲學家和鎮定自若的寂靜主義者,都因為她的一笑而傾倒。就這樣,巴哈達瑞國王近似瘋狂地迷戀著她。

但是,據史料記載,他對這份愛并沒有精心地呵護,使它茁壯成長。它不過是在國王身邊發生的一件事而已。他的激情不能得到妻子認同,他的觀點讓她感到乏味,他的誓言讓她頭疼,他的吻已沒有辦法點燃她的熱情。當然,巴哈達瑞自己卻什么都沒有察覺到,只有自己對美人一相情愿的癡迷和傾慕。可是王妃也是女人,她要追求屬于自己的那份感情。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想法,這位可愛的單格拉哈王妃完全傾情于她理想中的伴侶——瑪哈·帕拉,一位瀟灑的大使。三個人這樣的關系就一直保持著,倒也是相安無事。但是,由于他們的感情基礎不堅實,所以很快一切就都結束了。

離皇宮不遠處的烏賈因,住著一對婆羅門臣子夫婦。他們又老又窮,也沒有生活來源和保障,但卻是一直以來都嚴格地遵守教義,是兩位非常虔誠的教徒。(在一些統治區,僅僅只能是丈夫虔誠地行使教義,同時也帶給了盡心的妻子一片恩澤。)齋戒之日他們是水米不進;他們會舉著雙臂站好幾個星期,或者是長跪不起,虔誠地祈禱;他們能忍受災難的折磨,能夠在酷寒的日子里裸身奔走,也能夠在炎熱的夏天靜坐在火堆旁。為了回報二老的虔誠,上天派來了信使——蘋果樹小神卡爾帕維卡莎,為這兩位值得尊敬的老人送去了一顆蘋果。這顆蘋果,吃了可以長生不老。

這位婆羅門臣子的嘴里已經沒幾顆牙了,他剛張開嘴想吃掉這顆圣果的時候,那位小神就不見了。這個時候,他的妻子淚眼婆娑地說道:

“唉,如果死去,肯定要經歷痛苦;如果像這樣一直窮困下去,痛苦也是無盡的。在已逝的歲月里,我們罪孽深重,理應受到懲罰。你對現在的生活是如何看待的呢?我想我們還是馬上死去好點,這個世界只能帶給我們悲傷!”

這位婆羅門臣子聽到妻子這么說,于是便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張大嘴巴,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顆蘋果。一會兒,他說:“我已經收下了這顆果子,并且把它帶到了這里;但是你這么一說,我又不知該怎么辦了,現在,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這時,妻子淚如泉涌,說道:“唉,老頭子,我們的年紀都這么大了,你說說,這么多年以來,我們曾經有過快樂嗎?記得有位詩人說過這樣一句話,曾給我們帶來了些許希望:‘在年少的時候,被深愛著死去,但不要怨恨死去得太早。’”

事情看起來不太妙了,如果這顆果子能夠把老頭子幾乎什么也看不見的眼睛治好,或許會讓老太婆感到一些欣慰,讓她感受到那種來自心靈深處的興奮,看到善有善報,那么她會對生死的定律安然遵從。雖然這個想法在她內心深處隱藏了很長時間,她還是和普通女人一樣,更在乎現實的意義。當自己的老頭子在盛怒之下,準備把這顆圣果投到火里時,老太婆卻從老頭子的手中把那顆圣果搶了過來,說這顆蘋果如此珍貴,當然不能浪費,并鼓勵丈夫打起精神來,扎好腰帶,將這個果實敬獻給國王。因為威克拉姆當時并不在皇宮,所以一位婆羅門的大法師接待了他們,并接受了這份禮物。老太婆的想法很天真,她以為自己這樣做國王一定會對他們另眼相看,國王肯定會獎賞他們一大筆錢。她說:“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目前的生活就可以有很大的改善了,并且還可能成為富翁。”(在遵守歐洲教義的信徒看來,錢是萬能的,可以讓你擺脫貧困的痛苦;在遵守印度教義的信徒看來,財富可以使你更靠近天堂之門。)

隨后,這位婆羅門老頭見到國王之后,說出了這顆果實的神奇之處。最后,他說道:“哦,我敬愛的陛下!請您收下我這份敬意,并賜予我一些財物。我衷心祝您健康長壽!”

巴哈達瑞國王于是便領著這位敬獻者來到了一間富麗堂皇的大房子里,里面堆滿了金銀財寶,并對他說,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老頭便拿了一些財寶,當然,他也沒有忘記用珍貴的金屬為自己鑲上一些假牙。在送走了老頭之后,國王非常高興,他來到了王妃的臥室,把漂亮的單格拉哈王妃叫了出來,并將這顆珍奇的果子遞給了她,說道:“吃了吧,這顆果子可以讓你永遠不會老去,青春永駐!”

這位美麗的王妃用雙手輕輕地撫摸著丈夫的臉龐,并輕柔地親吻著他的眼睛與嘴唇,微笑著說道:“親愛的,你自己吃了吧,或者是我們一起吃;不管是長壽還是青春永駐,如果沒有我們的愛情,那還有什么意義呢?”國王這個時候已經為眼前這位美人所傾倒,他含情脈脈地拉著她的雙臂,對她解釋說這顆果子必須是一個人吃,不能分享,否則它便沒有了魔力。

王妃單格拉哈在國王離開之后,帶上那顆蘋果來到了瑪哈·帕拉的家中,她對大使說明了這顆果實的來由,然后又表達了自己的愛意,想讓大使吃下這顆果實。

這位大使也將果子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中,將美麗的王妃送出了門,隨后他去見了一位名叫拉卡哈的侍女,并對她說了這顆果子的神奇之處,然后他對她表達了自己深深的愛意。可是,這位侍女的野心很大,她決定把這顆果子作為一份禮物,在各位大臣面前,敬獻給國王。巴哈達瑞收下了她的禮物,并賜予了她很多的財物,打發她離開了。

他拿起果子,淚眼婆娑地看著它。其中的緣由他已了然于心,他覺得自己很不幸。他感到自己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他開始對世界有點厭煩了,他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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