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況把路上遇到琉璃公子的事說了,還特別說了對方似是知道自己在采購藥,并叮囑不要在一家購買,以免被發現,不知道這是在幫自己還是其它。
黃歇又把臉對著墻面,開始思考,這只能證明,他們的一舉一動,并沒有逃過秦國或都說是琉璃公子眼睛,他先一步報信,那么他究竟站在哪一方?
黃歇猛地睜開眼,問熊況,剩下的藥怎么辦?
熊況說,已安排在秦國的眼線,出城去采購了,除了琉璃公子叮囑的二味和自己先前開的一味帶了回來,其它的都在城外熬好后,送到舍中,再混合這三種。
黃歇點點頭,也只好如此,但愿能騙過侍女。
熊橫故意把藥渣倒在廣成舍外的道路上,這通常都是病人家屬怕用錯藥,把渣子放在路上,讓同行看看,萬一開錯了可及時糾正,就象現在的把方子仍到朋友圈。
陪侍的侍女換了好幾任,都沒有看出太子的性冷淡是裝出來的。
完也很自卑,他不知道這是藥的功效,黃歇對他說,這是為了防止路上疲憊,看,熊況不是也喝了嗎?
到了第五夜,仍只有黃歇叫了侍女。
熊況與太子逃出了廣成舍。
兩天后,黃歇估計兩人已到了楚國地界,就不再偽裝,叫起躺在床上裝病的假太子----楚國信使,一同上殿見秦王。
“外臣叩見大王,我國太子已于兩日前回國,太子請臣轉達九年來,秦王對他的照顧,只是臣現在才來轉告,有欺君之罪,愿受罰,請大王賜死吧。”
黃歇一番話,把老秦宮的頂都要掀翻了。
這將是一連串的血腥:
廣成舍的全體人員、開出門條的御使、武關放人的全體將士。
黃歇一個人,就消滅了一串。
秦王終于明白了眼前這個人,擊碎了他的夢想,還嘲弄了滿朝文舞并等著自己動手,而這是一陪一百,太不合算的交易了,難道就這樣讓到手的江山飛走?
秦王一拍案幾:
“把黃歇、信使壓入死牢。御使,寡人問你,楚使臣是從何處出關?”
御使已癱軟在地:
“武關。”
“啪”。秦王把案幾拍得響聲震天,真是生氣呀:
“楚使者來時是從函谷關進入的,為何這次改道武關回國?還你還未察覺?”
“使臣說他想回家鄉看看,武關離他家鄉很近。”
御使沒說還有送的禮,那也叫大呀。
秦王知道了再追究官員的職任,也不能挽回損失,于是一揮手讓御使退下,命令馬上派出一隊人馬,挑上最好的馬匹,去追殺太子完,即使是對方到了楚國地界也不放過。”
秦王堅信,他的馬匹完全可以追上太子的馬,何況他只有一個護衛,即使派出的人全部犧牲了,也會完成這個任務。
二匹馬的速度明顯地慢下來,太子死死抽打白馬,馬跑得更慢,像個青春期叛逆的少年。
太子直嘆氣,要是有一匹千里馬該多好,這會兒一定跑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了。現在還被困在山道上。
熊況示意太子下馬,放馬兒在山坡上啃些草,君臣二人并肩坐下,熊況打開布袋,掏出麥餅,遞給完。
干燥的空氣中,餅子硬得像山上的石頭。太子將餅放在嘴中,用力撕咬,勉強咽下。
他從未吃過這種苦頭,好在秦國九年,倒也磨掉了驕氣,現在過了武關,前面再無險途,心思寬松,瞌睡也跟著來了。
太子完見熊況并沒讓他睡覺的意思,也就找話解困:
“你現在在想何人呢?”
“臣的主人和宋玉。”
太子睜大眼,奇怪,他此刻倒也記掛著黃歇的安危,但這位粗壯的漢子,怎么會掛念父王的一位文學侍從?
太子對宋玉的印象已經磨平了,如一杯茶,被歲月的水沖泡得太久了,他只依稀地記得,小時候宋玉教過讀鳥蟲文,一是好玩唄,二是為了讓母親高興,每當他說又學會一個字時,母親總給他一個最高獎勵,就是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