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蘇斕下了葬，素夭回了狐族棲息地，狐山，那時她更名蘇姚。狐山與世隔絕，一直未曾有人侵擾過，主要是因為狐山有一位修成正果，入了神籍的狐仙——白羲。

白羲已經是千年的修為，蘇姚聽說千年前大戰他雖未參與，卻因為狐山距離祈雨山不是很遠，他了解的也不少，她有時候會纏著他給自己講故事，兩人關系接近也是有師徒的成分，白羲喜靜，卻偏偏收了個性子跳躍的做徒弟，很多人想不通，大概只有白羲自己知道了。

蘇姚去人間是背著白羲的，某人發現了也裝作不知道，去人間歷練是好事，可以磨練她的心性，不過他似乎想岔了，心性沒磨練到，好像學會了更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譬如她會問他，怎么沒見他經歷過情劫，難道是斷袖？怎么也不見和人聊天，不憋得慌嗎？修煉成仙真的不用吃東西？神界是什么樣子？神女真的很好看？有他們狐族好看嗎？等等……

這次從蘇家回來之后，她問過白羲一個問題：人為什么要經歷生老病死？白羲只說了兩個字：因果。她不懂，一個人前世做了壞事，為什么要來世還報，明明什么都不記得了，完全是另一個人一樣，為什么當時不還了因果，非得讓來世受罪。

南烏城她沒再去過，反正高琳鈺以后只能在噩夢中度過，她是知道的。與南朝相比，她更喜歡北國，北國修道的少，她可以變成人形放肆的玩兒，不過栽跟頭的時間也有，就是人形不穩變回原形的時候很危險。

北國和南朝打獵的都一樣的多，有次妖力撐不到人形，，本來想去偷吃點東西補一下，正好被幾個打山雞的發現了，被追的滿山跑，還中了一箭，最后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不過閉眼前她聽到有叫她的聲音。

所以說，她也想自己的修為能猛漲，可是時間也不可能猛地過個一千兩千年，近三百年的修為，維持人形維持不到一個月，不過她的妖力在狐族都是有目共睹的——弱，也習慣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還是在暈倒的地方，腿部的箭已經被拔掉了：有人救了她？四下看了看，才發現是在湖邊，正好渴了，爬到湖邊喝了兩口，發現有點不對勁：這水的味道有點怪。剛這么想著，后邊一個聲音在叫她，和上一次暈倒前聽到的聲音一樣：你喝水了？接著她眼前又是一黑。

水中的藥性過了之后再醒來已經是晚上了，睜眼就是一片星空，月色皎潔。

“你可醒了！”望向那個聲音，差點嚇到她。一株五六尺高的植物站在她身后，頂上一朵大紅花，顯得她有點渺小。

“你是？”她的身上，好像在散發著清香，讓她的頭清醒了些。

“你的救命恩人！叫我阿緋就好了。”她遞給自己一片荷葉，“你那兒喝了有曼陀羅花粉的水，現在得喝點清水再稀釋一下。”

“阿緋你，修煉多久了？”這體態，和普通卷丹也差……太多了。

“修煉？我不會啊。”阿緋抖了抖一身的綠葉。

“怎么可能！我都感受到你身上溢出的靈氣了，能讓我的傷那么快愈合，怎么可能沒修煉？”蘇姚皺了皺眉，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好歹自己也有人形了，可這株花連人形都沒有，卻有這么濃郁的靈氣，真是羨慕不來的天賦。

“……我也不知，你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還是回你自己的地方吧。”祈雨山對這只小狐貍而言，也不是很安全。

“我現在不能化人形，萬一那些獵人還在外頭！要不你送我出去，你肯定對這兒熟。”蘇姚看著她一蹦一蹦的花形，莫名覺得有點逗。

“我只能給你指路，還有，不要嘲笑我的原形。”花朵垂到蹲坐的狐貍跟前，沒有忽略她眼中的笑意。

“那就讓我多在這兒待兩天吧，對了，我叫蘇姚。”

“你要是想在這兒住著，也可以，不過不能去后山。”阿緋用葉片指了指遠處的一片密林，那里的樹長得格外高大，從遠處看都是一片帶著涼意的暗綠。

“放心，我好奇心不重。”狐貍舔了舔前爪，“你平時都做些什么啊？這山上只有你一個妖么？”

“平時我都會埋土里睡覺，有時候會來這湖邊看看這些花草，雖然她們不能說話，但是也很有靈性。”湖邊除了一圈花草，便是樹木環繞，雖然她是這花草中最特殊的，卻也是最寂寞的。

“你沒有想過修成人形嗎？這樣就方便了你照顧這些花草啊。”蘇姚起身圍著她轉了圈，這么厚的底子，化人形應該不難吧。

“我不會修習之術，平時都是這些靈氣自己匯聚被我吸收的。”

聽見此言，蘇姚狐貍眼一瞇。“難道你是什么神仙的轉世？”

“不知道，反正也習慣了這樣過日子。”人不人形都不重要。

“那再恕我多嘴問一句，你，知道自己多少歲了吧？”

“……大概，”阿緋歪著花朵想了想，“反正有意識變成這樣已經有七八百年了吧。”

蘇姚回憶了一下，覺得她應該不知道祈雨山那場大戰的情況，畢竟發生那件事的時候已經千年前了。“那你繼續忙你的，我四處轉轉。”

“好，記得別去后山。”

阿緋再三強調的話，蘇姚聽了一半，她是好奇心是不重，但是有秘密她還是挺想瞧瞧的，什么困難她沒遇到過，不都逢兇化吉了？

后山只有一片參天大樹，不過面積倒是比前山還大，蘇姚看著那陰森森的樹林里，想著要不回去算了，萬一里邊有什么她對付不了的，這山又與世隔絕，唯一有點人氣的還沒個人形，在入口轉了幾圈，她還是轉回去了。

沒辦法，誰讓她能力有限，自己的斤兩她還是知道的。阿緋看她竄了一身的刺兒草和蒼耳回來，打了個哈欠。

“你去后山了？”

“額……沒有啊，就這山上轉了轉。”

“雜草只有后山最多，你也好歹蹭掉了再回來。”

蘇姚扭著脖子，白毛上確實沾了好些東西，“也就在外邊走了走，沒進去。”

“奉勸你，沒事兒別在那溜達，里邊那東西鼻子可靈了，這山上的活物，聰明的都不會去當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