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赤鱬指路
- 山海行石記
- 祝少年
- 2427字
- 2021-09-14 16:30:00
她話音剛落,那影子嚇得連連后退,眼看就要跑出樹林。祝梣飛身而起,一腳將人影踹翻在地。那人摔得鼻青臉腫,哆哆嗦嗦站起來,吐掉嘴里的斷牙,偷偷抬頭打量祝梣。
“你是來迎親的狐貍么?”一問出口祝梣就后悔了,那家伙空有一身皮肉,沒有半點靈氣,怎么看都是個普通人類。
“小的是附近的樵夫,砍柴砍丟了神,不小心進了青丘地界。求大人放過小的,小的馬上就滾。”
那樵夫看祝梣沒甚反應,逮住機會拔腿就跑。祝梣懶得追,她抬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又回到竹擔子上坐著繼續等。
等到日近黃昏,還是沒有等到迎親的狐貍。祝梣心想,難道是自己打草驚蛇,已經被發現是假的了?要死,看見那樵夫時應該忍住的,好好的一腳踹過去做什么。再傻的狐貍看見了,也知道一個十七歲的普通人類女孩沒那個腳力。
她百無聊賴,看起身上的衣服來。這縫合的手藝真不怎么樣,跟老祝頭比都還差點。
祝梣等得不耐煩,腦袋一拍,決定自己上山去找。她走過小樹林,又轉過一條滿是灌木的小路,眼前有條河橫在中間。
那河水流得緩,中間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隨著水流胡亂飄,卻并不能飄走。祝梣正考慮是過河還是另換一條道走,那黑乎乎的東西突然伸出水面,露出個腦袋。
“嗬!”祝梣嚇了一跳,細看那腦袋,是個人頭,黑乎乎隨水流的東西是頭發。她撿了顆石子扔過去,那腦袋張嘴“哎喲”一聲,頭頂應聲鼓起個包。
“原來是活的。”祝梣舒了口氣,笑著蹲下來,“喂,你是什么人,在水里做什么?”
那腦袋白了她一眼,又往水里鉆。祝梣疑心他是狐貍變的,縱身一躍,拽住他的頭發把他扔上了岸。
那腦袋上了岸一通亂扭,噼里啪啦,水濺得到處都是。祝梣抹干臉上的水珠,才發現那腦袋下竟然長著魚尾。
“有意思,你是什么東西?”祝梣問道。
那腦袋翻著白眼,反問祝梣:“你是什么東西?”
“我知道了,你是魚妖。”祝梣指著魚尾笑道,“你真有意思,修行不修身體,先修個人頭。”
“什么人頭,這是我自己的頭。”腦袋忿忿不平,“先有我們赤鱬,再有你們人類,要算也是你們人類長了赤鱬頭,明白嗎?”
祝梣走近打量他,“赤鱬頭?行,你說赤鱬頭那就赤鱬頭吧。你既然能說話,至少也是妖獸。我向你打聽個事,你知不知道九尾狐住在這青丘山哪個位置?”
“你這人類好狂。”赤鱬邊說邊扭動尾巴,一點一點往河里拱,“整片青丘都歸九尾狐仙管轄,就是九天的神都要看狐王的面子。你是個什么東西,敢這么問。”
祝梣一想自己也沒問什么,哪個字都跟狂沾不上邊,這赤鱬未免也太吹九尾狐了,比山今吹自己還狠。
“我勸你最好離青丘山遠一點。明日狐王娶親,無關人等都要退避。要是沖撞了,誰都擔當不起。”
“你說狐王要娶親?”祝梣愣住了,又追問道:“你是說要娶親的是狐王?”
赤鱬重回到水里,在水下翻了幾個跟頭,把身上沾的臟東西洗干凈了,才慢吞吞回答道:“沒錯。到時候不但各路仙人,連涂山世祖恐怕都要會來觀禮。你要是不怕死,就往青丘山峰頂去試試。”
這就有趣了,竟是狐王要娶親。祝梣站在河邊想了好一會,她是上山找狐王呢,還是回到原處繼續等?
要不還是回去等吧,聽赤鱬的口氣,想那狐王不是輕易能見到的。不如等明日他們來迎,把蓋頭一蓋,糊里糊涂跟著上去。
于是祝梣走回原地。此時天已經黑了,四周黑漆漆的,偶有蟲鳴聲,但很快又安靜下來。祝梣等得犯困,坐著瞇眼睡了一會。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一陣鼓樂聲。她心想是迎親的隊伍到了,便打起精神等待。可時間慢慢過去,鼓樂聲卻越來越遠。
什么情況?她又掀了蓋頭四處張望,天才蒙蒙亮,山下樹木又極多,視線受阻,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別是小狐貍們下山找不到人,走偏了?祝梣看了眼竹擔子,猶豫要不要扛了這竹擔子去追。
算了,沒那個必要,也沒聽說娶親一定要坐著的。祝梣仔細聽清聲音的來處,急忙往鼓樂聲處趕。
空中突然起了霧。祝梣越接近鼓樂聲,那霧就越濃。隨之而來的是刺骨的寒意,人越走,越覺得冷。
這樣下去不可能追得上迎親的隊伍。祝梣抬頭看,發現這山中的主路是盤旋向上的,如果她能從懸崖邊攀上去,就能在半山攔截住迎親的隊伍。
說干就干,她看準距離,一躍攀上峭壁上的凸巖。誰知爬到一半,她腳下打滑,危急間一把抓住旁邊的老松樹,這才沒摔下去。
不想這老松樹是成了妖的妖木,它生平最討厭生靈攀在自己身上,什么蛇蟲鳥獸,它個個不許。于是它把枝干一甩,企圖把祝梣扔下去摔死。
祝梣緊緊抱住老松樹的軀干,威脅它:“喂,我就借個道。你再亂動,小心我一把火燒了這。”
“天都被你吹破了。”老松樹出言譏笑,身體卻謹慎地連一片葉子也不敢動。
火燒青丘她當然不敢,但燒了自己又不是什么難事。老松樹看過人類在山下砍伐,知道人類以樹木為柴取火。所以這蛇蟲鳥獸可以得罪,人還是別得罪的好。
“我看你力氣夠大,幫個忙,把我往上扔,最好直接扔上小半山。”祝梣拍著老松樹的軀干道。
“你使喚誰呢。”老松樹嘴上拒絕,身體卻很老實。它假意打了個噴嚏,憋足了勁乖乖把人往上送。
祝梣借力向上,又往峭壁上蹬了幾腳,握緊崖壁上的峭石繼續爬。不多時,終于攀上了半山腰。她拍掉身上的灰塵,伸長腦袋開始等待。
不久后,鼓樂聲慢慢靠近。一片濃霧中,只見一排排單尾小白狐,它們頭戴花冠,腳下踩著綠藤編的鞋,毛茸茸的雙手捧著金盤。
就是濃霧遮掩,也遮不住金盤里各色珠玉寶石的光彩。那當首左右兩只狐貍金盤里擺放的夜明珠,幾乎有狐貍腦袋那么大,清幽的光,似兩盞明燈在濃霧里指引。
小白狐身后跟著一乘滿是鮮花的肩與。那些花并非擺上去的,而是直接依附肩與生根開出來的鮮花。
肩與之上似乎有個人。那人著一身金繡紅衣。霧太濃了,只看得見些許輪廓。
見有人攔路,迎親隊伍停了下來。狐群中走出一只老狐貍,那老狐貍兩縷白眉垂至胸前,一雙碧眼,手拄木杖,身后九尾朝天。
“狐王娶親,攔路者系誰?”
老狐貍一開口,聲音從四面八方震開,周圍的樹木簌簌作響。祝梣被這聲音震得腦袋發懵,半天都靜不下來。
這狐貍恐怕是個高手。祝梣悄悄釋放靈氣想探一探這狐貍的修為,可她的靈氣剛剛探出,立刻就被老狐貍手里的木杖彈了回來。祝梣一大意,被自己的靈氣擊得悶咳一聲,一口血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