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出來散心,結果更郁悶了。小蕊回到房里,看著那本還沒看過半的書,忽然委屈的趴在床上抱著枕頭哭起來了。
小綴進來,急問怎么了。
小蕊同她說起何瑤的話。小綴道:“我以為什么事,男婚女嫁不是正常的嗎?修云修月,長風長民,不都成親了。這是好事,你哭什么?”
“師父要是成親了,那我呢?”
“你,自然還是他徒弟啊!”
“那他,那,那我還能跟著他嗎?”
“這要看你師娘,不過這個朱瑩瑩看著肯定是不喜歡你了。”
小蕊跌在床上,自閉了。
小綴也由著她。
第二日對門派人過來說何瑤病了。
小蕊讓邱興去看看有多嚴重。邱興回來稟報,說對方不見外男,男人污濁不堪,病更嚴重。
小蕊讓小綴去看,小綴回來說,何瑤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讓人看,但感覺是比較痛苦,不停呻吟。
小蕊問他怎么不請郎中。小綴說,這就不知道了,她被下人擋在門外,沒看到他本人。
“我去讓師父去給他看看病。”
“大公子剛去了學里,不定多久才散學。”
“那我去看看吧。”
小蕊到了門口,果真被攔下來:“小姐,公子這病每月都發,看醫也無用的,靠他自己扛著吧。”
小蕊聽得里面果真有非常痛苦的呻吟聲:“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聽得里面的何瑤咬著牙說:“讓她進來。”小蕊進了門,何瑤披散著頭發,翻滾在地。他的唇色已經烏黑,顯得臉色更加蒼白。
“蕊,小蕊,救我。”
小蕊趕緊撲過去,攙扶他,但太重了,只能將他的上半身,抬起置于膝上。
“好痛好痛!”
“哪里痛?”
何瑤抓住她的雙手,抬起頭,一臉的祈求與哀傷:“胸口疼!好疼!”
“我叫我師父來,他能看病,是最好的大夫!”
何瑤眼淚大滴的落下:“不要,小蕊。誰也不能治好我,就你陪我好嗎?”
小蕊看著這般:“好吧。我陪你。”說著,小蕊輕輕地拍著他的胸口:“不痛了,不痛了…”
“小蕊,你說我的母親,我的母親知道我受了這些苦,會不會心疼。”
“會的,哪個母親能不愛自己的孩子,一定是愛的。”
忽然小蕊覺得手下他的胸膛不對勁,感覺有東西在攪動。
她掀開他的衣服,只見白皙的胸膛上,他的心臟處完全的鼓起,密密麻麻的黑筋纏繞著,使勁的絞著。
他絕望地拉著小蕊的手,放在那顆被絞緊的心上:“這就是我的心,我的心,一時一刻不被折磨,不沉浸在無邊的痛苦里。小蕊我想讓你知道,多想讓你知道。”
小蕊有些害怕,但終究沒有抽回手。
那些黑筋順著她的手想往上爬。何瑤雖已痛苦無比,但還是被唬了一跳。立刻用盡全力將身彈跳開來,力氣極大,將自己重重摔到地上,將黑筋扯回,對小蕊說:“走,趕緊走!出去!”
小蕊嚇懵,定了定神,還要去扶何瑤,何瑤發怒:“出去,你所見到的,不要告訴別人!如果你真的尊重我,除了你,我不想被人知道。”
小蕊跌跌撞撞出來。到二門見到小綴。
小綴問她怎么樣。她一直想著那個長滿黑筋的心臟,結結巴巴,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小蕊很糾結,該不該告訴師父。她沒有任何事情隱瞞過師父。但只要想到何瑤那悲傷的、可憐的、祈求的雙眼。想到他在極端痛苦的時候不想連累自己。她就心軟了。
她答應了何瑤的,先緩緩再告訴師父吧。
第二日一早,寒英這個眼線就來報告,說她飛上墻頭看了,何瑤已經出房門走動了,和平常無異。
小蕊終于放心,帶著寒英去聽高倫的課。
這是寒英第一次聽高倫講課。她素來對任何書本,任何講學都沒有興趣。
但高倫講的不一樣,別說是他講的內容,就只看他的飛揚神采也是讓人陶醉的。她看了看聽得津津有味的男女老幼,第一次迷糊的感覺到了思想的魔力。
朱瑩瑩的出現對她們來說是不合時宜的,她坐在最前,一會給高倫奉茶,一會添茶。
一對比,小蕊才覺得自己平日里不懂事,從未給師父這么做過,只知道心安理得地接受師父的照顧。
講到一半,人群忽然有些騷動。一位絕美的男子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小蕊邊上,席地而坐,頗為恣意。
高倫并未受到打擾,繼續講課。
何瑤聽了一會,舉起手來:“這位先生,你總是說心本無善無惡,為善為惡有的人是受環境的影響,那么既是受環境的影響,惡人又何罪之有?”
高倫道:“這位公子新來才會有此疑問,人的生長環境不同,但是非善惡的判別都是一致的,是向善還是向惡,這是個人的選擇。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那為何有人要生來受苦?”
“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要改變這個人間,這不是幾日就能完成的事情,你我要做的不過是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何瑤邪魅的笑笑,不再接話,忽然一骨碌起身,拉起小蕊。小蕊吃了一驚,低聲說道:“你干嘛?”
“和我出去,我有東西要給你。”
“一會再說!”
“不行,就現在。”說著扯的更緊。
小蕊覺得不可理喻,但又怕他會做出更出格的事,正想著怎么辦,就被他一陣風般的拉出來學堂。
“你這是做什么?你這樣很不尊重我的師父。”
“瞧瞧這個!”
何瑤從袖子里拿出一仕女面具出來:“這是我給你畫的,喜歡嗎?”
面具描的眉目妝容十分精致,只是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我不要,我不愛面具。”
“你要。我也給自己做了一個。你瞧。”說著又拿出個男子面具出來。
小蕊說道:“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我們長得這么好看,不需要那些凡夫俗子來品看,他們不配看到我們的喜怒哀樂。”
“我將你當朋友,我尊重你,我也希望你也能尊重我。我不想要,而且不想被強迫接受。”
“好,不用便罷。”何瑤頗為無趣的收起來:“我給你道歉,以后不強迫你了。”
小蕊不理他,回自己隔壁自己院子里去。
“你怎么不去聽課了?”
“出來了打擾了一次,還要進去打擾一次?你把我師父的課堂當什么?”
何瑤緊跟在后面:“你將我當做朋友?”
“是的,但我現在有些后悔。”
“那你將他當做什么?”何瑤同里面努了努嘴。
“他是我師父,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要緊的人。”
“你們是年輕男女,如何成為師徒?你看過我的戲,但凡年輕男女,郎才女貌,總免不了男歡女愛的。”
小蕊沖他翻了個白眼:“你說過,那是戲。”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就怕你在戲中而不自知。”
“戲是戲,我是我!”
“那便好!”
小蕊見他面色還有些蒼白:“你好些了嗎?”
“好多了。”
“你的身體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這樣?”
“每個人都有秘密,這就是我的秘密。”
“我就沒有秘密——對于我師父來說。”
“可你師父定有秘密對你!”
小蕊想了想,是啊!高倫從不跟他談起他的真實身世。
何瑤見她不吭聲,說道:“所以,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不想被人知道的東西,我也有。”
“可我師父能幫助你。我師父無所不能。”
“沒有人能無所不能。你只是把他想的太好了。”
正說著,課散了。高倫抬腳進了院子,后面緊跟著寒英和朱瑩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