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 不是尾聲】
1
當唐風重新蘇醒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中,唐風回想起了阿尼瑪卿雪山,黑頭石室,冰原上那場亡命追逐,他們的車沖出了懸崖,自己在最后時刻,跳下了車,然后……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風勉強支撐著坐了起來,一扭頭,一陣鉆心的疼痛后,他看見了病床旁放的一束鮮花。那是梁媛送來的鮮花,唐風看著梁媛寫的卡片,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窗外的天空,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北京的第一場雪。
病房的門開了,韓江右臂上綁著繃帶走了進來,他見唐風已經蘇醒,做了一個夸張的表情,說道:“你這次可是把我嚇死了,我以為你要成植物人了!”
“怎么?我睡了很長時間嗎?”唐風問。
“是啊!從你被救回來,動了九個小時的手術,你又睡了三天兩夜,我可著實為你捏了一把汗啊!你要是成了植物人,世上又少了一個能看懂西夏文的。”韓江似乎還心有余悸。
“動了九個小時手術?這么嚴重?”
“你還不知道?呵呵,你放心,其實也不算嚴重,都是些簡單的手術,皮外傷!”韓江笑道。
“簡單的手術?皮外傷?”唐風吃驚地查看自己的身體,四肢,還有頭部,幾乎全被繃帶包裹。
“是簡單的手術,又沒給你換心換腎換零件,就是給你接接骨頭,處理了一下皮外傷。把你救回來時,你身上有九處骨折。”
“什么?九處骨折!干脆把我全換了吧!”唐風又一次驚詫地看著幾乎纏遍全身的繃帶。
“其實,這些我都不擔心,我最擔心的是,你把腦袋摔壞了,那可就糟了,我們還指望著你了!”韓江煞有介事地說。
“指望我?你們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太危險了!我現在正考慮是否要辭職。”唐風抱怨道。
“你現在后悔太晚了,我不會批準你的辭職。要怪你就怪那個梁云杰吧,是他把你牽扯進來的,呵呵。”韓江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是啊!我是得怪他,都是他害了我,臨死還要把我拉進來!”
“得了吧!你這次是摔得比較重,不過也用不著這樣說一個已經過世了的人吧。再說,要不是梁云杰把你扯進來,你恐怕也不會得到人家孫女的垂愛吧!”
韓江的話,讓唐風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唐風忽然關切地問:“梁媛和黑云呢?她們還好吧?”
“你放心,兩個人都很好!梁媛已經回香港去了,據說梁涌泉的身體不太好,她回去看看父親,下周就回來,人家說要守著你,等你康復。梁媛走之前見你這副狼狽樣,整天哭天抹淚的,我想她回香港,正好可以換換心情,一舉兩得嘛!至于黑云,她正在努力適應新的生活,徐博士為她安排了一家住宿制的學校,這段時間,她的主要任務是學習,適應新的生活。”
唐風聽梁媛和黑云一切安好,稍稍松了口氣,長嘆一聲,道:“哎!不說了,事已至此,后悔也無用。要說真正把我扯進來的,還是我自己,好奇害死貓啊!”
2
唐風這時注意到韓江右臂上纏著繃帶,關心地問他:“你這是怎么了?”
“沒啥事,中了一槍!”韓江滿不在乎地說。
“中了一槍?你跟史蒂芬和那個金發女郎干起來了?”
“豈止跟他倆!我們分開后,那兩個家伙就緊追我和徐博士,最后又來了一幫黑衣人,他們還把葉蓮娜挾持出來,讓我就范,交出玉插屏。好在關鍵時刻,趙永領著大隊人馬趕到,這才救了我一命!”
“這么驚險?趙永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呢?”
“還是那個衛星跟蹤定位信號發射器起了作用,趙永一直在注視著我們的行蹤,我們進入C區后,他失去了我們的信號,以為我們遭遇了不測,便立刻開始組織人馬,準備來營救我們。當我們從1號冰川乘雪地摩托沖下來時,趙永又重新捕捉到我們的信號,信號在冰川上快速移動,趙永斷定我們一定處于極其危險的境地,于是,這才帶領大隊人馬趕到。”
“原來是這樣,多虧這個發射器。”唐風道。
“是啊!否則我和徐博士,還有葉蓮娜肯定就全交代在那了。”韓江心有余悸。
“對了!那葉蓮娜呢?她獲救了,現在在哪里?”
韓江聽唐風這么一問,低下頭,又回想起了那天在荒原上的最后一幕……沉默許久,韓江這才回答唐風的問題:“那天,我因為負傷,失血過多昏死過去,所以后面的事也不清楚。后來趙永對我說,我們一共擊斃了六個黑衣人。那些人很頑固,拒不投降,全都一直戰斗到最后,其中有一人在中彈后,還吞服了一種劇毒物質。”
“這都是些什么人?這么不要命,跟之前在香港和羌寨遇到的匪徒完全不同。”
“是的,確實不同,他們很頑強,也很專業,有很深的國際背景。趙永正根據黑衣人的尸體和槍支物品調查他們的背景,相信不久就會有所收獲。”韓江分析道。
“你還沒說葉蓮娜呢?她怎么樣了?”唐風問。
“她失蹤了。趙永說他們當時只顧消滅那伙黑衣人,沒注意葉蓮娜,只看見葉蓮娜抄起一把槍,去追史蒂芬和那個金發女郎,再后來,葉蓮娜就從趙永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消失了?”唐風驚道。
“不但葉蓮娜消失了,就連史蒂芬和那個金發女郎也消失了。趙永他們用直升機搜遍了附近的地區,也沒見三人的蹤跡。”韓江說到這,有些沮喪。
“怎么會消失呢?難道他們人間蒸發了!”唐風百思不得其解。
“對!就像是人間蒸發了。當然,客觀地說,那里地形很復雜,藏幾個人還是很容易的。趙永當時只有一架直升機用于搜尋,如果他們藏在什么隱秘之處,找不到也是正常的。”韓江客觀地分析了當時的情況。
唐風點了點頭,道:“說得也是,不過這樣咱們的線索就又斷了。那伙黑衣人究竟是些什么人?更奇怪的是,在黑頭石室,史蒂芬承認這一路追殺我們的都是他的人,可香港和羌寨那些匪徒,明顯和后來追殺我們的黑衣人不是一伙的,他們身上也沒那個刺青。難道史蒂芬領導著兩伙人?”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除了我們和馬卡羅夫及史蒂芬外,還有沒有人對玉插屏感興趣?但是我從現有的線索分析,似乎并沒有其他勢力參與進來。也許就像你說的,那些人都是史蒂芬的人。另外,我已經派趙永去調查史蒂芬的背景了,我想趙永應該能查出些有價值的東西來,至少應該知道那伙黑衣人是什么人,這樣我們也可以主動出擊,改被動為主動,先將他們一網打盡!”韓江似乎有了一些信心。
3
唐風沉思片刻,忽然對韓江說道:“說到史蒂芬的背景,我倒想起來一條線索。”
“什么線索?快說!”韓江兩眼放光。
“你還記得嗎?在黑頭石室,史蒂芬和那個金發女郎,可能是得意忘形了,以為我們必死無疑,竟然脫去了頭套,讓我們得見他們的尊容。史蒂芬我們之前已經打過交道,而金發女郎卻不認識,但當我見到那個金發女人時,我忽然覺著她有些眼熟,似乎……似乎我在哪里見過她?”唐風緊鎖眉頭,努力回憶著。
“你見過那金發女人?在哪兒?什么時候?”
“讓我想想,讓我仔細想……想,對!是她,就是她!在拍賣會上,在華寶公司的那場春拍上,當時就是這個金發女人和梁云杰在爭奪那塊玉插屏,他們爭奪了很久,最后齊寧在這個金發女人叫價前落錘,才讓梁云杰最終拍得了這件玉插屏!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會是這個女人!”唐風不住地搖著頭。
韓江聽唐風這么一說,眼前一亮,他也在努力回憶著……唐風搖著頭,又說道:“看來一切早就注定,在拍賣會時就已經注定了。梁云杰、金發女人,他們都想要這塊玉插屏,他們的背景復雜,志在必得,似乎早就知道了玉插屏之后的秘密。而我,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攪和了進去,真是太不自量力了!我當時只是為了給齊寧解圍,哪想到這里面竟然這么復雜!”
“是的,拍賣會上是有這個金發女人。由此看來,他們是因為沒有買到玉插屏,便起了殺心,殺了梁云杰,想要奪取玉插屏!”韓江推測說。
“啊——按你這么說,如……如果是我最后拍得玉插屏,豈不是被殺的人就是我?!”唐風想起來,不覺一陣后怕。想想當時自己還因為齊寧解圍,被當作是華寶國際的托兒;為齊寧的死而憤怒,還去找過王凱,現在想來,幸虧沒有拍得玉插屏,否則……想到這里,唐風又不免為梁云杰感到惋惜。
韓江聽完唐風的話,笑道:“怎么樣,現在不怪人家梁云杰了吧?你算是命大的!不過說真的,你提供的這條線索,確實很重要,我會讓趙永去查的。”
“不光是這條線索要查,關于那場拍賣,還有一條被我們遺忘了的重要線索也要去查。”
“被我們遺忘了的重要線索?!你怎么現在才想起來!快說,什么線索?”韓江急不可待。
“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你想一想,我,梁云杰,金發女人,是最后參與競爭的三個買家,我就不必說了,你對我是很了解的;接下來我們調查了梁云杰,并沒發現梁家有什么疑點;現在,金發女人和她背后的黑手也漸漸浮出了水面,那么你再想想,除了我們三個,拍賣會上,還有誰是最值得你去調查的?”唐風問韓江。
“齊寧?可是他已經死了!”韓江搖頭道。
“不!他只是個小角色。”
“那還有誰?拍賣公司?”韓江還是不解。
“拍賣公司是需要調查,但還不是最值得你調查的。”唐風又否定了韓江的猜測。
唐風嘆了口氣,提醒韓江道:“還是我來說吧,你們怎么沒有想過去調查這件拍品的賣家呢?也就是它原來的主人。”
韓江聽唐風這一說,猛拍腦門,驚道:“是啊!我怎么把這條線索忽略了!當初,齊寧的自殺只是作為一般的案件,由警方處理的,所以根本沒往拍賣會上想,更不會想到那件玉插屏;后來又是一系列的事,讓我們根本沒有仔細考慮;直到在七色錦海,馬卡羅夫對我們說出了這件玉插屏的來歷,我們才從他口中得知這件玉插屏是從冬宮失竊的,但當時我們被人追殺,自身難保,也沒有細想……”
“是啊!我也是剛剛想到的,既然玉插屏是冬宮失竊的,那么它的賣家會是誰?不用問,多半應該是在冬宮盜出玉插屏的人。那這又是伙什么人?這伙人將玉插屏拍賣的目的又是什么?難道僅僅是為了錢?”唐風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如果盜寶之人只是為了錢,梁云杰和金發女人也只是為了爭奪玉插屏,那這件事情反倒簡單了,但問題恐怕遠遠不是這么簡單。唐風,你提供的這條線索太重要了,我馬上讓趙永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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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說完,就欲出門去找趙永,落實下一階段的行動,但唐風卻叫住了他:“哎!隊長,我記得我是和馬卡羅夫一起摔下山崖的,老馬呢?他現在怎么樣了?”唐風忽然想起了馬卡羅夫。
可他剛問出這句話,韓江臉上立刻陰沉下來,韓江走了回來,慢慢踱到窗邊,把臉轉向窗外,盯著窗外紛紛落下的雪花看了許久,這才緩緩說道:“我本來不想現在跟你談這事,想等你傷養好了再說,可是……”
唐風見韓江一臉嚴肅、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他輕聲問道:“馬卡羅夫出事了?他是不是死了?”
韓江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唐風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驚道:“還有……還有我包里那塊玉插屏呢?還在嗎?”
韓江聽到“玉插屏”幾個字時,渾身微微一顫,臉色更加陰沉,這些都沒有逃過唐風的眼睛,他又追問韓江:“玉插屏是不是被毀了?不對啊……我記得我跳車時,是背著我的包一起跳的,難道……難道玉插屏摔壞了?”
“行了!你不用猜了,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現在所掌握的情況,馬卡羅夫失蹤了,你包里的那塊玉插屏也不見了。”
“什么?老馬和玉插屏都失蹤了!”唐風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剛想直起身子,渾身又是一陣劇痛。
韓江讓唐風躺好,慢慢對唐風說道:“當趙永領著我們的人找到你們時,已是當天下午,那輛切諾基在山崖下早已燒得只剩空殼。趙永沒有在車里發現你們,他斷定你們一定就在附近,于是尋遍了那個山谷,才在山崖下的一塊雪地上發現你。當時你人事不省,幸虧那塊地方積雪很厚,周圍也沒有巖石,否則你必死無疑。趙永見你還有氣,趕緊用直升機把你救起。在現場,他們也發現了你的背包,背包內,你的其他物品都在,可是那個裝有玉插屏的紫檀盒子卻不見了。”
當唐風聽說自己包中的玉插屏不在了,如萬丈高樓一腳踏空,失聲道:“不見了?這……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