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輕輕劃水，越是接近那團濃墨，就越發小心，若是仔細觀察，會以為這是一只不會游泳的旱鴨子，就像是在原地漂浮劃水。

但只要觀察的時間夠長，又能發現他在緩慢的靠近那團濃墨。

朱恒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被凍住了，濃墨周邊的水冷的可怕，直入骨髓。

身體想發抖，忍，凍的嘴唇哆嗦，忍。

等接近濃墨時，他的身體也跟著變成墨色，而后與那團濃墨混合在一起。

而后，他發現在有一處僅容一人通過的狹小洞口，出現在眼前。

那顏色紅的透徹純凈，如琉璃一般的鬼仙辰砂礦脈，此刻就像是遮擋洞口的門戶。

鬼仙辰砂，地球又名朱砂，眾所周知，朱砂若醫用，有鎮靜催眠、驅鬼辟邪解毒之功效。

而這么些極品的朱砂石陳列此地，它的作用便是…封鎮，或者也可以換個詞，遮掩鬼氣。

前方深洞處，一陣陣竊竊私語聲，飄了出來。

“最近排隊時間有點長，來喝子母河水的人不多，我們也在想辦法。”

“大人，那我此次是定可轉生為人，對吧。”

“從此河轉世托生的，都是人，不會變卵胎濕化，你放心吧。”

“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我們還不放心呢，這碗湯，你得先喝下去。”

“可是我還沒投胎呢。”

“對呀，大人，現在喝了，我們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能喝。”

“…”

而后，朱恒就聽到一群嗡嗡嗡爭論的聲音，似乎都不想喝那碗湯水，言外之意，他們已經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不想被坑。

萬一喝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能任由人施為。

“你們若已投生，我又去找誰喝這孟婆湯，章程…選擇了這條路就得按我們的規矩辦事。”

一道算作解釋的聲音響起，聽起來有些官方，但語氣還算平和。

“可是，大人…”

陰魂們還待再做分辨，便被一聲呵斥打斷。

“閉嘴！有完沒完，想不想做人，想做人就喝掉。”一聲陰冷的斥責，霸道的阻止那人的嘮叨，“有些事你們必須忘掉。”

“不喝就滾回無間獄呆著去，以你們這些人生前在陽間的那些惡行，不走完地獄十殿，受完一百二十八獄刑，轉輪王能讓你復生為人？”

隱藏在陰氣中的朱恒渾身一個激靈，不是冷，在這濃墨一般的陰氣里，待的時間長了，他的身體也有點適應了。

只這一瞬間，他便明白了其中的竅門。

這里是幽冥地府中一些不得轉生的鬼魂偷渡之地。

不經地府第十殿轉輪王的判罰，直接經過子母河投生。

所以這才是喝一口子母河水，便可懷孕的真相。

誰在做這些事情？

地府十殿閻羅，各掌一域。

秦廣王，專司人間壽夭生死冊籍，接引超生，幽冥吉兇；所以即便是偷渡投生，生下來，他應該可以知曉，是知而不報，還是參與其中。

其他，像楚江王、宋帝王、忤官王、閻羅王、卞城王等八人分掌不同刑獄，按照生前罪孽從前往后，罪孽最重者，從地府第二殿開始到第九殿大大小小地獄走上一遍。

轉輪王，負責到各殿解到鬼魂，而后核定等級，將已經服完刑的鬼魂發四大部洲投生，或為人，或為牲畜。

這位第十殿的殿主既然干著管理灑種的工作，為何給西梁國灑的水都是母的，他是參與其中，還是被下面干活的人坑了，不得而知。

因為地府投胎，還有最后一個環節，不管托生為人為畜，無一不得經過奈何橋，飲下一碗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

地府有十殿，但孟婆卻只有一位，是工作疏漏，還是故意放水。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現問題。

還有，那個來自西方教，自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地藏王菩薩可有察覺此事。

還是發誓的時候只是腦門子一熱，事后冷靜了后悔了，所以才借著子母河的掩護清理地府雜碎。

又還有，天庭六御之一，東極青華大帝，世稱‘救苦天尊’。

天尊化身恒沙，十殿閻羅又有哪些是他的化身，是其化身不服管教作亂，還是根本就是他本人就脫了衣服光著膀子要反了昊天。

事關西方教和天庭兩股統治勢力，且又是三界中最為復雜的地府，一界之貪腐和黑暗，牽涉的人肯定少不了。

這是大人物們的事情，不該他操這白粉心。

算了，他還是趕緊逃離此地，不要想了，也許是腦子一熱想歪歪了。

朱恒剛想轉身離開，卻聽到洞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只好再茍了起來。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終于有一個人，不，只是馬臉人身的怪物率先探頭從洞口出來，他扭頭沖身后擺了擺手。

跟在他身后的腳步聲嘎然而止，馬臉怪側耳貼在鬼仙辰砂石墻面上傾聽，而后扭頭沖著背后的黑洞。

“老牛，你也過來聽聽！”

“…”

不會是他來到這邊后，劍靈搞出來的動靜吧，朱恒有一絲絲的擔心。

“待我老牛聽聽。”

“咚、咚、咚”

時間緩慢的流逝，朱恒能感覺周邊水流的震顫，甚至整個子母河似乎都在咣當，但他只能等待。

三息后，洞口處擠出來兩角，赤褐色散發幽幽冷芒，這兩根牛角足有五十公分，而后就卡在洞口了。

第一個走踏洞口的馬面怪臉色變的很難看，不得不讓出一些位置。

“老牛，洞外就是凡俗之地，你能不能把你的法身收一收！”

“哦，知道了。”

兩根牛角開始緩慢收縮，然后，一牛頭人身的怪物就很順暢的從洞口滑了出來。

其身高足有三米左右，馬面怪堪堪能夠得上它的腰胯，在它身側很是迷你，在朱恒眼里，太高了。

牛頭怪彎腰，也趴在鬼仙辰砂石墻上，側耳貼著墻面傾聽了許久。

“嗯，我聽到了，遠處有敲敲打打的聲音，你且等等，我再施展法眼看上一看。”

朱恒眼睜睜的看著牛頭怪兩眼釋放兩道璀璨的光芒，如夜晚的探照燈一般洞穿子母河水。

“嗯，水底里有一把殘劍，可能是我剛才出來時，震動水流所致。”

“河面上倒是有一位修道之人，不過卻未渡劫，隱匿在云中正修煉，我們小心一些，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