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立文本來不想在會上當面指責秦嘉倫,卻沒想到秦嘉倫反過來指責他,令他非常難堪。
“秦副總,這個案子一直是你負責的,到底有沒有問題你自己心里明白,現在所有人都在,只要你找到證據說這個項目沒問題,那我就沒什么可說的?!瘪R立文一席話引起了小聲的議論,秦嘉倫突然一拍桌子,怒聲吼道:“對不起馬總經理,既然這個案子已經交給我負責,那我就要負責到底,即使出了什么問題,最后也全由我一個人扛?!?
會議在吵鬧中結束,馬立文剛回到辦公室,秦嘉倫就跟了上來。
“怎么了,剛才還沒吵夠?”馬立文以為他會繼續吵鬧,卻沒想他時候來跟自己說抱歉的:“馬總,你不會這么小氣吧,剛才在會上大家吵吵鬧鬧,全都是為了公司,現在沒事了,希望你不要放心上。”
馬立文知道這小子跟他玩虛的,但既然對方的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他也不能做小人,所以若無其事地說:“剛才我的口氣也重了點,你也不要介意,你說得對,不管我們爭什么,吵什么,總之大家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公司?!?
突然有人沒敲門就闖了進來,緊接著傳來了龍曉菲的聲音:“親愛的,會開完了嗎?”她像只小鳥一樣飛過來,根本當秦嘉倫不存在,尷尬之余,跟馬立文打了個招呼便起身離開。
龍曉菲其實是故意不跟秦嘉倫打招呼,還問:“他怎么會在這兒?”
馬立文笑問:“這兒是公司,他在這兒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別忘了他是怎么在我爸面前詆毀你的,換作是我,我才不理他?!?
馬立文當她是小孩童言無忌,轉而問道:“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就不能來,這是我爸的公司,難道我到公司來還要向你申請嗎?”她用同樣的語氣問得他啞口無言,只好以笑作答,問她來公司有何貴干,恰在此時,仁青敲門進來:“總經理,這是剛剛的會議記錄?!?
“再復印一份,送到董事長辦公室!”馬立文道,仁青離去后,龍曉菲抱著雙臂,眉眼之間似笑非笑,他問:“怎么,眼睛里進沙子了,這兒好像沒沙塵暴吧?”
“你眼里才進沙子了呢?!?
“那你笑什么?”
“我本來對自己挺自信的,但現在卻有一些擔心,跟你的美女秘書整天朝夕相對,很養眼吧,工作起來也很有激情吧?!?
馬立文壞笑:“你才是我生命中最漂亮的女孩,其他的女人再美也不及你,所以真沒必要擔心什么,再說像我這種男人也就是你的菜,難不成你還怕我被人搶走了?”
“真的?”
“真的!”
“那可不一定,我要是去了澳洲,距離就會產生隔閡?!饼垥苑普f,“我擔心距離太遠會影響我們的感情!”
“距離應該產生美才對!”馬立文擁著她來到玻璃窗前,看著周圍的高樓,“如果彼此之間沒有信任,那何必還要在一起?你看到沒有,這個城市很大,我們身邊都不乏帥哥美女,我們都要經得起誘惑才能走到終點啊?!?
龍曉菲轉身,看著他柔情似水的眼睛,突然挽住他的頸,蜻蜓點水般地吻了一下他的唇,溫柔的說:“你最會甜言蜜語了,我還是跟爸說,讓他把你的美女秘書給換了!”
“別,任秘書是我的得力助手,有她幫忙,我的工作輕松多了。”
“你的意思是已經離不開她了?”
“確實離不開,你也不想我因為工作太忙累倒吧?”馬立文話音剛落,她又想吻他,突然有人闖了進來,兩人趕緊分開,她沒好氣地罵道:“你不知道推門之前應該敲門嗎?”
秦嘉倫站在門口,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不好意思啊曉菲,我確實是有急事找馬總!”
龍曉菲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馬立文無奈地聳了聳肩,沖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回去,然后對龍曉菲說:“曉菲,你看我這忙得一塌糊涂,剛才反正也沒時間陪你,要不你先回去,等我一忙完就給你電話!”
秦嘉倫站在門口并沒有馬上離開,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幕,心底陡然升起無名怒火。
馬立文站在秦嘉倫門口,聽見里面正在罵人,想了想還是敲開了門。
被罵的女孩叫林芳,是采購部的經理,之前在會上反駁了秦嘉倫的話。馬立文從她眼里看到了淚水,但他故意不問秦嘉倫為什么罵人,而是說:“董事長對這個項目非常重視,讓我們下班后一起去見他?!?
“我剛才來找你,就是想跟你說這事,干爹他已經親自打電話通知我了?!鼻丶蝹愋Φ煤芗?,馬立文點頭道:“那你趁下班之前趕緊把材料再整理一下,我倆在會上隨便怎么弄都沒事,要是董事長那里通不過就不好說了?!?
秦嘉倫趾高氣揚地說:“多謝馬總提醒,我不認為干爹那里會有什么問題?!?
“那就好,希望你可以順利說服董事長,下班后見!”馬立文不想多言,他知道這個項目在龍一那里會遭遇瓶頸。
一桌子香噴噴的菜,色香俱全。
“咱們很久沒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了,來,趕緊坐下,先吃飯,工作的事等吃完飯慢慢談!”龍一氣色不錯,龍曉菲剛從外面回家,本來以為只有馬立文,卻沒想到秦嘉倫也在,甚至都不愿多看他一眼,趴在龍一肩膀上撒嬌:“爸,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你不說不回來吃飯嗎?爸一個人吃不下,只好讓立文和嘉倫過來陪我啦。”
馬立文在一邊兒偷笑,龍曉菲瞪了他一眼,心直口快地說:“你不是說下班后找我的嗎?”
“我這不是給你打電話了嗎?”馬立文笑道,“本想單獨跟你吃飯,正好董事長叫我和嘉倫一起過來,我這不還在路上就給你打電話了嗎?”
“怎么,你不回來陪爸吃飯,也不許我找人陪我了?”龍一笑著指責,龍曉菲這才挨著馬立文坐下,龍一高興地說:“終于齊了,還記得上次一起吃飯是什么時候的事嗎?反正是很久了,你們幾個啊,一個是我親閨女,一個是我干兒子,一個是公司的得力干將,都忙,都比我忙,尤其是曉菲,整天無所事事,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爸,我這不是忙著辦理出國留學的事嗎?”
秦嘉倫一愣,忙問:“曉菲,你要出國去了?”
龍曉菲沒理他,馬立文才說:“曉菲最近想進步了,在國內呆膩了,想出國去住上一段時間,既當作留學,也算是旅行?!?
秦嘉倫若有所思的點頭道:“這樣也好,反正我也經常出去,有機會就來看你,哎,打算去哪兒呀?”
“還沒想好!”龍曉菲沒好氣,龍一詫異地問:“你不是說去澳洲嗎?”
“爸……”龍曉菲露出責怪的眼神,秦嘉倫忙說:“澳洲好啊,澳洲是個好地方,以后我出差過來,你可得給我當向導!”
“你少來,我可沒空陪你,我得好好學習!”
“對,對,你們沒事可別經常去打擾她,咱們曉菲去澳洲那可是正兒八經學習去的?!饼堃慌e起了酒杯,“來,咱們一起喝一口!”
這頓飯吃得還算開心,但是飯后,龍一把馬立文和秦嘉倫叫到了書房,一關上門,氣氛瞬間變得冰冷。
龍一的口氣聽上去不慍不火:“嘉倫,這個項目是你負責的,你給我說說,你是沒認真對待還是怎么回事?”
秦嘉倫仍在狡辯:“干爹,這個地產項目沒什么問題呀,我親手抓的,能有什么問題?”
“還說沒問題,我一眼就看出來了,當初的競標價格就比別家高出了不少,現在整個預算又高出這么多……”
“干爹,現在什么都在漲,所以預算才高出這么多,難道我會不顧公司的利益?這么多年,我替公司賺了那么多錢,有哪一次是讓公司虧本的?”秦嘉倫打斷了龍一的話,龍一看了馬立文一眼,嘆息道:“我明白你是為公司著想,但這樣做下去,公司還能賺錢嗎?”
“干爹,您怎么就不明白了,其實并不是所有項目都要賺錢才行,這個項目有眾多國際團隊參與進來,影響力很大,現在我們競標成功,只要做成,以后會有更多機會。”秦嘉倫據理力爭,看似句句在理,馬立文也不想把事情鬧僵,插言道:“董事長,嘉倫的話也有道理,我看還是先繼續下去吧,嘉倫,關于預算過高的問題,我跟董事長的想法一樣,不管將會產生什么影響力,但開公司就是要賺錢,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龍一贊許地說:“立文的話在理,龍華集團馳騁商場這么多年,雖然沒有國際影響力,但在業界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公司。嘉倫,雖然你跟我的時間最長,進入公司的時間比立文早,但以后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啊?!?
秦嘉倫心里非常不爽,感覺自己的地位已經日漸下降,想起朱大洋對自己說的那些,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殺氣,隨即又擺了馬立文一道:“干爹,您就知道說我這不對那不對,立文呢,您怎么不說說他。”
馬立文愣住,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
龍一也詫異地問:“立文他怎么了,幫我把公司打理得好好的,他有什么問題?”
“他怎么就沒問題?他現在公司拿著雞毛當令箭,只要是他看不慣的人立馬開除,只要是跟他對著干的人,那就一腳踢開,我看再過不久,我也要被他給開了。”秦嘉倫咄咄逼人,馬立文聞出了火藥味,但他不想辯解,因為開除朱大洋的事是經過龍一批準的,龍一道:“既然我讓立文負責公司所有事宜,那他就有權利做我允許的事,那個朱大洋出賣公司機密,收受回扣,這樣的人,我養他還有什么用?”
“但是他……”
“好了,不要再說了,你干好自己份內的事吧。”龍一打斷了他。
秦嘉倫氣呼呼的先行離開,馬立文留了下來,正想和龍曉菲一起出門溜達,卻被龍一叫?。骸傲⑽模阆葎e走,我還有事問你?!饼堃贿@次是當著龍曉菲的面,“嘉倫最近在公司胡作非為,越來越不像話,很多事我都已經知道了,你給我盯緊他,有什么事隨時向我匯報。”
秦嘉倫在公司相當于龍一的耳目,現在他開始漸漸失信于龍一,所以馬立文偷著樂。
龍曉菲也幫襯說:“爸,我也聽說嘉倫人緣很差,很多員工都對他有意見,依我看,不如別讓他當這個副總了。”
龍一沉吟了一下,卻搖頭:“暫時還不行,嘉倫是我的干兒子,我看著他從小長大,人倒不壞,只是有時候做事太沖動,我這個當干爹的不能做得太絕啊?!?
馬立文忙說:“還是董事長您考慮得很周全,嘉倫畢竟在公司干了那么多年,對公司的情況比我更了解,只是有時候做事沖動了些,應該不會干出格的事兒?!?
“這事暫時這樣,立文,你給我好好看著他。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倆也該干嘛干嘛去吧?!饼堃恍χ褍扇舜虬l出門,卻把自己關進書房,然后打開保險柜,取出一套像電腦樣的通訊設備,熟練地打開,屏幕上很快閃現幾個人頭。
“亞太會的各位老朋友,晚上好??!”龍一倒了一杯紅酒,“很榮幸我們還能活著見面?!?
“龍總啊,亞太會成立這么久,還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如果再沒有貨,我們這些老家伙可就頂不住了。”
“是啊龍總,你說讓我們給你一個星期時間,我們都信守承諾做到了,現在怎么樣,貨呢?”
龍一喝了口酒,笑道:“不要著急嘛,我今晚召集各位,就是想跟你們商量這件事,不過我想先聽句實話,那個假洋鬼子到底有沒有找過你們?”
“嘿嘿,龍老大,大家都是老相識,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江湖中人,做事都是講義氣的?!?
“這就好,我龍一有你們這些老朋友抬舉,怎么可能斗不過理查德那個混蛋?”龍一狂妄大笑,“從明天起,我負責向你們供貨,而且價格絕不會比理查德高。”
“哈哈,龍老大,你這話我可不愛聽,我們幫你對付理查德,現在全都從你手里拿貨,你不能讓我們這些老朋友吃虧吧?”
龍一問:“胡彪,你這話什么意思?”
胡彪道:“你是聰明人,什么意思難道你聽不出來?”
龍一冷笑:“有話直說,我可不是糊涂蟲?!?
“行,既然你是直爽人,那我就直說了,我們從你手里拿貨,你的價格必須比理查德的價格低,要不我們費那么大勁干什么?”胡彪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龍一早知道這個家伙想耍什么花樣,但他沒拒絕:“沒問題,只要大家都高興,有錢大家賺,我少賺點錢又有什么關系?”
“夠爽快,夠意思,各位,我們共同舉杯,敬龍老大一杯。”胡彪先干為盡,其他人才舉起酒杯。
龍一關閉視頻,臉上現出陰冷的表情,緊握酒杯的手微微顫抖。
夜色迷離,涼風習習。
馬立文和龍曉菲手挽手漫步在僻靜的公園,然后在長椅上坐下。
“真可惡,我從小就不喜歡他,我爸怎么拿他當寶!”龍曉菲嘀咕起來,馬立笑:“他可是你哥,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不該那么討厭他吧?!?
“我才沒他那樣的哥,也不知我爸怎么就把他撿回來了,你說要是我爸當初帶回家的是你,那該多好啊?!?
馬立文啞然失笑,對這個口無遮攔的女孩充滿了無奈。
“你是不知道,我爸當初收養他的時候,他第一次看到我,還沖我瞪眼,后來什么都跟我爭,什么事都不讓我,還在我爸面前告狀說我欺負他,真是混蛋!”龍曉菲一提起秦嘉倫就沒什么好話,馬立文勸道:“別盡想不開心的事,反正你都快要走了,記憶美好總比記憶不好要好吧?!?
“這倒是,好,不再提那個壞蛋!”龍曉菲幸福地靠在他肩上,突然耳邊傳來一聲怒喝:“不許動,把錢拿出來!”
龍曉菲嚇得花容失色,連叫喊都沒氣力。
馬立文沒想到會遇到這茬事,但他卻一點也不緊張,平靜地說:“兄弟,把刀拿開,不就搶劫嘛,別這么高調?!?
“少他媽廢話,再廢話老子讓你見血!”這個聲音說完,另一個聲音響起:“喲嗬,美女也,兄弟,想不想爽爽?”
“想啊,美女,還愣著干什么,走,陪咱們哥們兒爽爽去?!?
龍曉菲的身體在顫抖,馬立文緊握著她的手,冷聲說:“兄弟,識相的話,我勸你們還是趕緊拿著錢滾蛋吧?!?
“找死?!蹦切∽釉捯魟偮洌€沒反應過來,突然感覺手一麻,手上的刀已經不翼而飛。
馬立文站了起來,那倆驚恐的小青年早就逃之夭夭。
龍曉菲瞪著眼睛,驚魂未定。
“好了,沒事了!”馬立文把她擁在懷里,她低低地抽泣,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不該傷害這個柔弱的女孩,忍不住傷感起來。
馬立文把龍曉菲送到家,想起驚險的一幕,她還捂著胸口直喘氣。
龍一知道他們剛才的遭遇后,頓時怒喝道:“立文,你馬上去給我把人找出來,吃了豹子膽,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兒。”
馬立文勸道:“算了,我們這不都沒事嗎?”
龍曉菲平靜下來之后問:“立文,我想起來了,那倆人好像拿著刀,怎么一轉眼你就把刀奪下來了呢?”
“我會少林功夫你不知道嗎?”馬立文打算用玩笑敷衍過去,但龍曉菲窮追不舍,他只好繼續敷衍:“其實也沒什么,我哪里會什么少林功夫,那倆小子本來就做賊心虛,人在緊張的時候注意力非常不集中,我趁他們不注意,很容易就把刀奪過來了。”
秦嘉倫越想越氣,本來對馬立文就有火,此時龍一竟然又絲毫不顧情面的指責他,恨得都想殺人,行至一處燈光昏暗處,閉目沉思了片刻,惱怒地罵道:“這是你們逼我的,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然后掏出電話:“出來見個面吧!”
朱大洋到的時候,秦嘉倫已經喝開了。
“哥,想好了?”朱大洋的眼睛在周圍掃來掃去,秦嘉倫冷冷地說:“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說吧!”
“幫我除掉姓馬的?!?
朱大洋陰笑道:“成交,一點問題都沒有,只要你搞定畢總交代的事,一切都好說。”
第二天上午,秦嘉倫給龍一打了個電話,說有很重要的事必須馬上見他,龍一早上起床有點頭暈,所以說:“公司的事由立文全權處理,有什么事找他吧?!?
“干爹,不是公司的事,我想您還是親自跟他見上一面?!?
龍一略微遲疑了一下,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但隨即說:“我身體有點不適,還是不見了吧。”
秦嘉倫眼前一黑,聲音抬高了許多:“干爹,這個人如果您不見的話,一定會后悔的?!?
“要見的話你見,我告訴過你,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要再插手別的任何事,更不要私自幫我約任何人見面?!饼堃坏闹肛?,令秦嘉倫頹然不已,他喘息著坐了下去,瞬間感覺一切都完蛋了,破口大罵:“王八蛋?!毕肫鹱约涸浭驱堃蛔咚姐@石生意的好幫手,但就是因為背著龍一私下做了一筆生意,龍一就對他不再信任,而后還架空了他在公司的權力。一想到這些,內心便殺氣騰騰。
龍一隨后給馬立文打電話,馬立文說:“董事長,您好好休息,放心吧,這件事我來處理。”
秦嘉倫獨自赴會,朱大洋見他只身一人前來,驚奇地問:“怎么就你一個人來,龍一呢?”
“他病了,來不了!”
“既然龍一來不了,那你來干什么?”畢盧華起身便要走,秦嘉倫忙說,“少了他也一樣,地球照樣轉,而且還轉得更快、更好!”
畢盧華不屑的問:“你這話什么意思?”
秦嘉倫冷笑道:“老東西遲早是要完蛋的,沒了他,我就不能跟你們合作了嗎?”
“當然沒問題,你曾經也是龍一的得力幫手,只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他好像已經放棄了你,公司的權力完全集中在馬立文手中,你讓我怎么跟你合作?”畢盧華一席話令秦嘉倫怒火中燒,隨即憤怒地罵道:“畢老板,如果你誠心想合作的話,那就等著看我給你演一場好戲。”
“好,那你就先把戲演完,然后再來跟我談合作的事?!碑叡R華轉身離開,朱大洋使了個眼色,然后也溜之大吉。
秦嘉倫沒有馬上走,倒了一杯紅酒獨飲起來,幾分鐘后,他正要走,可一開門,卻被站在門口的面孔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馬立文取下墨鏡,似笑非笑地盯著秦嘉倫,秦嘉倫反應很快:“馬總,你怎么……有客人?”
馬立文繞過他進到房間,掃視了一眼桌上的酒杯,笑問:“客人都走了?”
“沒……哦,對,剛走!”
馬立文順勢坐了下來,自己倒了一杯酒,又說:“董事長剛剛給我電話,說你在這兒接待一位重要客人,本來董事長要親自前來的,但因為身體不適,只好讓我過來看看,沒想到來遲了一步?!?
秦嘉倫訕笑道:“沒關系,就是普通朋友?!?
“談得怎么樣?”
“沒……沒談什么,馬總,你別誤會,我跟朋友就在這兒隨便喝喝酒,說說話?!?
馬立文喝完杯中酒,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滿臉難堪的秦嘉倫,贊嘆道:“酒不錯!”
秦嘉倫感覺身體里的血液在倒流,滿目兇光,咬牙切齒,像要把人給生吞活剝了似的,繼而狠狠地掀翻了桌上的所有物品。
其實這一切并非龍一安排,所有的事都是馬立文策劃,想起秦嘉倫復雜的眼神,他就開心得樂不可支。
“喂,兄弟,在哪兒呢?”譚俊突然打來電話,馬立文本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頻繁見面,但想起龍一的話,這才笑呵呵地說:“譚大隊長怎么有空惹我啊,沒任務?”
譚俊笑道:“我這個防暴隊長哪有那么忙,現在治安環境好多了,不比以前那么亂,我也樂得清閑啊?!?
“也對,不過剛才好像還沒到下班時間,譚隊長有何指教?”
“哪敢指教,說真的,晚上有時間嗎?”
“本來是沒時間的,但你親自邀請,時間總會有的,等你電話,不見不散?!瘪R立文收線之后,突然想起朱大洋,還有跟朱大洋一起離開的男子,眼里充滿了懷疑。
馬路邊的大排檔生意火爆,全是光著膀子喝酒劃拳的人,陣陣吆喝聲不絕于耳。
馬立文和譚俊提著瓶子碰了一下,然后一口氣喝完,大快人心。
“爽快,兄弟,幾年不見,還是那個味,還是那種感覺。”譚俊興奮不已,脫下制服的他,儼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馬立文痛快地大笑道:“我也好久沒這樣暢快過了,說實話,沒了兄弟的日子,多懷念這樣的生活啊?!?
“兄弟是一輩子的,你當初一聲不吭就走,我雖然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不怪你,現在你回來了,咱們兄弟可說好了,還是以前那句老話,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你可不能再拋下兄弟倆。”譚俊把胸脯拍得咚咚響,馬立文想起自己肩負的任務,忍不住嘆息道:“感謝你的諒解,來,繼續喝,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啤酒瓶擺滿了大半張桌子,但兩人還未喝夠,雖然說話都有些打結了。
“兄弟,你現在可好了,脫離了警隊,混得比以前可舒服多了,哪里像我,穿著制服,還有人給點面子,但一脫下這身制服,我就變得一文不值,在外人眼里就是個屁……”譚俊醉眼朦朧,“兄弟我心里苦啊,這么多年,終于混到現在這樣,可每天還得跟罪犯打交道,連媳婦兒都不敢找,擔心哪天活著出門卻沒命回來啊?!?
馬立文怎能不了解這些,深有感觸,卻無言以對,他們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的人,沒人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都是理想惹的禍,當初的那些美好的理想啊,現在都老了,兄弟,你比我聰明,你的選擇是明智的,等哪天兄弟我混不下去了就來跟你混……”譚俊話沒說完,就趴在桌上沒了聲息。
馬立文沉吟了很久,心中很是悲涼,嘆息道:“兄弟,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
秦嘉倫藏在暗處的車里,已經等待了很久,此時冷眼看著馬立文攙扶著譚俊搖搖晃晃走近停在馬路對面的車,眼里閃爍著冷酷的笑,然后拿起電話:“做事吧!”
馬立文扶著譚俊走得很慢,譚俊邊走邊吆喝:“我沒醉,還要喝,兄弟,你陪我……”
“好了,改天再喝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不回……”譚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一束刺眼的強光突然射來,緊接著一個影子闖入視野,速度越來越快,壓根兒沒停下來的意思。
敏感的馬立文頓覺不妙,但要閃躲已經來不及,情急之下只好把譚俊推開,可整個人直直地撞在車上,然后翻過車頂,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譚俊受到驚嚇,瞬間清醒了許多,看著汽車飛馳而去卻無能為力,嚎叫著沖向馬立文,喊著他的名字,可他一動不動。
“你不要死,馬上就到醫院了……”譚俊邊開車邊喊著馬立文的名字,馬立文突然睜開眼笑起來,還說:“別停,繼續開車!”
“兄弟,你沒事?”譚俊緊繃的神經瞬間松垮下來,馬立文大口喘息著說:“嘿嘿,我的命硬著呢,有那么容易死嗎?”
譚俊詫異地問:“那你剛才?”
“我那是裝死,你這個防暴大隊的隊長難道沒注意,剛才的事不是意外,是蓄意謀殺!”
“什么?”譚俊大吃一驚,這才想起自己喝多了,而且還被推開,“都怪我喝多了,你要不是為了救我也不會被車撞開。”
馬立文訕笑道:“先送我去醫院?!?
“還去醫院?”
“戲還沒演完,我不僅要被馬上送進醫院,而且還要你出面給醫生說,讓醫生不要泄露我還活著的消息?!?
譚俊明白了他意思,卻問:“你得罪什么人了,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你的命?”
馬立文腦子里有對象,但還沒有證據,所以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生意上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吧。”
“那可不行,報警吧,要讓他們知道你沒事,肯定不會罷休?!?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你忘了我也曾當過警察,雖然現在不是了,但我的身手和反偵查能力還沒退化,我就要用自己做誘餌,等待兇手主動上鉤?!瘪R立文胸中已有全盤計劃,“要引出兇手,還得你配合,要宣布我已經死亡的消息,但這出戲你可得演好,說不定現在兇手或者兇手的眼線就一直跟在后面,呆會兒進醫院后,等醫生出來你就使勁的哭,往死里哭?!?
譚俊傻眼,可是醫院近在眼前,馬立文立刻裝死。
譚俊抱著馬立文下車的時候哭喊著:“醫生,救命啊,快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馬立文憋著笑,一直到被推進手術室,等醫生到位,他一骨碌爬起來……
譚俊等在外面,不久之后醫生就出來了,對他說:“節哀順變!”他便號哭起來,馬立文聽見外面的哭聲,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譚俊哭了半天,看到走道盡頭有個人影晃悠了一下就不見了,這才相信馬立文的話。
馬立文被推了出來,但沒被送進太平間,而是特護病房。
譚俊進去的時候,馬立文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看不出來你這演技還不賴嘛,不去做演員太可惜了,要不然你也跟我一樣下海算了,說不定幾年后中國就會出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
“別開玩笑了,我剛才在外面哭得嗓子都啞了,你就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馬立文依然在笑:“不錯,我有影視公司的朋友,有機會向他推薦你。”
譚俊揮了揮手:“算了,你繼續在這兒裝死吧,我得回去了,明天一早還有任務?!?
“別,別,別,不跟你說笑了?!瘪R立文止住笑聲,“這出戲剛剛開演,還得你繼續配合呀?!?
“還演?”
“怎么了,不想幫我?你不幫我的話就沒法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我,我的命可能隨時不保啊,我剛才還救了你,你不可能見死不救吧?”馬立文將了他一軍,他這才無話可說,無奈的嘆息:“不過我覺得還是報警為妙,由警方出面……”
“算了,如果你不愿幫我就算了,找警方幫忙,你不就是警察嗎?而且還是防暴大隊的隊長,你幫我不就相當于警方幫我了?”
譚俊拗不過,只好遵照他制定的計劃行事。
第二天,一臉肅穆的譚俊便帶著兩名警員進入龍華集團,接待他的正是秦嘉倫,秦嘉倫一眼就認出了他,但裝作從未見過似的。
“什么,馬總他……他死了?”秦嘉倫臉色大變,繼而又非常悲痛,“怎么可能,昨天還好好的,我們還見過面,怎么就發生這種事了,怎么可能?”
譚俊裝作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聲色俱厲:“馬立文出了事,因為肇事車輛已經逃亡,所以暫時不能排除是仇殺,我需要見你們董事長?!?
“不好意思,董事長他老人家身體不適,現在我全權負責公司事宜,所有跟馬總相關的事,包括他的后事,我都可以處理,如果我處理不了,可以轉告董事長?!鼻丶蝹愒谛睦锿抵鴺罚嫔先匀粐烂C,“需要我怎樣配合,隨時開口?!?
譚俊想了想,說:“我想去他辦公室看看?!?
“沒問題,跟我來!”
仁青遠遠地看到秦嘉倫帶著幾名警察走過來,詫異地站了起來。
秦嘉倫過來對她說明情況后,她整個人都傻了,瞪著驚恐的眼睛,根本不相信,但眼前的情形又不容她不信,淚水瞬間像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
譚俊走進馬立文的辦公室,很快便感受到一股濃濃的老板氣派,在心里罵道:“小子,混得不錯嘛,看來我真應該辭職跟你混了?!?
“譚隊長,有什么問題嗎?”秦嘉倫見他若有所思,于是問道。
“沒有,暫時沒發現什么,不過在事情還未查明之前,這間辦公室內所有物品都不得妄動?!弊T俊的聲音充滿悲傷?!罢f實話,我跟死者也認識,看到他的東西,我心里就……”
“好的,我會讓秘書鎖上辦公室,直到你們允許打開為止。”秦嘉倫也很悲傷,“我希望可以去看看馬總?!?
譚俊搖頭道:“對不起,在肇事車還沒有找到之前,法醫還要做尸檢,案情沒有明了,你暫時還不能見他?!?
秦嘉倫垂下了眼皮:“好,我等你通知,如果可以見的時候,希望第一時間給我打個電話?!?
“沒問題。哦,還有一事,我希望馬總遇難的消息暫時不要在公司公開,不過董事長除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譚俊按照馬立文的安排演完了這一出戲,走出大樓的時候,眉宇間終于有了笑容,安心地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