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臨江輕輕撓了撓頭,問身邊的吳老師:“吳老師,我身體好多了,可以去上課了嗎?”
吳老師攏了攏她被凝固的蛋清糊成一團的頭發溫和道:“你腿上的傷還沒有消腫,一不小心發炎了,傷到骨頭就很難治了,再等一等吧!”
“我自己小心一點不碰到它可以嗎?”曲臨江不死心地問。
“你小心不碰它,不代表其他同學也能這么小心,萬一碰到了豈不是很麻煩?你如果擔心功課,可以讓威廉把筆記帶來給你看,只是不要太累就好!”吳老師想了想又道:“今天天氣不錯,我幫你把頭發洗洗吧,你也會舒服些?!?
臨江不好意思道:“太麻煩您了,我自己洗吧。”
“不麻煩,你躺下就好了,你頭發短,一會兒就洗好了。”吳老師起身去準備洗頭發的東西。
臨江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陣陣暖意。
午飯后,威廉敲門進來手里拿了個紅紅的蘋果,看見曲臨江正坐在床上梳頭,雖然臉上還有些擦傷沒有完全好,可整個人精神多了,看見威廉進來,沖他淺淺一笑。
威廉把手里的蘋果晃了晃道:“看你今天氣色好多了!”
臨江點點頭,又有些失落道:“可吳老師還是不讓我回去上課。”
威廉知道劉熙宸還在調查,在調查完畢之前,臨江在吳老師這里最安全!就打趣道:“怎么,你害怕我用這一周時間超過你嗎?”
臨江羞澀一笑,別說一周,就是一年,威廉也未必能趕上曲臨江的成績,更別說是超過她了!
劉熙宸辦公室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寂,兩個人面對面坐著,誰也不愿先開口,似乎在做著無聲的對抗。
“?!毕抡n鈴響,窗外升起喧鬧的聲音,時不時飄過來幾許笑聲,又沒過多久,“?!贝巴庵匦職w于安靜。
許陌阡抬眼瞪著劉熙宸問道:“你要把我扣到什么時候?”
劉熙宸說道:“到你把事情說清楚的時候?!?
許陌阡原本俊秀的臉上浮起一抹怒氣,握緊拳手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劉熙宸無視他的怒氣,口齒清晰地道:“既然你沒聽懂,我就再重復一遍我的問題:你在萬圣節前后都做些什么,都和誰在一起?!?
“我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至于我做過些什么這還需要問嗎?我在學校能做什么?上課、寫作業嘛!”
“嗯,上課、寫作業,那你再想想還有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劉熙宸不急不緩地問道,速度好像公園里的老爺爺在打太極。
“沒有!”許陌阡毫不遲疑地大聲回答。
“哦?是嗎?”劉熙宸反問道,略一停頓道:“要不然,你再想想?”
“你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我要給我媽打電話!”許陌阡猛然站起身來,怒視著劉熙宸。
“今天你還有機會選擇,如果你拒不配合,校方只能報警,到時候,你家族的顏面恐怕就......”劉熙宸欲言又止,聽到“家族顏面”四個字,許陌阡原本白皙的臉此時更加蒼白。
沉默半晌,許陌阡遲疑地開口道:“你想知道什么?”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在試探劉熙宸究竟知道多少!劉熙宸又怎么會上他的當,沉聲道:“你只管把你知道的事情說清楚就行,其他的你不用多問?!?
房間里又陷入了沉默,許陌阡眉頭深鎖,眼神飄移不定,劉熙宸能明顯感覺到他內心的掙扎。
又一遍下課鈴響過,許陌阡抓起面前的水一口氣喝光,哐的一聲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似是以此為自己鼓勁兒,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她不屬于諾頓,她來這里根本就是錯誤!一個錯誤會導致一連串的錯誤,必須有人糾正過來!”
劉熙宸并不接話,默默注視著他,等待他繼續說。
許陌阡忽得握緊拳頭砸在桌面上,青筋在額頭上暴起,低吼道:“她憑什么一來就考了年級第一,害的我被爺爺罵的多慘!她還不知死活的故意炫耀,一切都是她罪有應得!我們只不過是給她一點教訓罷了!”
劉熙宸心里暗嘲道:“被人搶了一次年級第一就要下這樣的毒手,還振振有詞!這心靈也太脆弱了吧!”
緩了緩情緒,許陌阡又道:“我正在想怎么教訓曲臨江,正好她來找我,果然,曲臨江真不是一般的惹人厭惡!開學典禮上已經收拾了她,沒想到她臉皮那么厚!紙條警告也敢無視!那就別怪我們在圣誕節送她一份大禮了!”他嘴角那一抹邪惡的弧度,讓劉熙宸想起漫畫里惡魔!“學校的監控系統那么爛,黑進去完全沒有難度!破墻、牽狗那種粗重的事自然不必我來動手!不過,拴狗的遙控電子鎖是我設計的,厲害吧!”許陌阡靠在椅背上,攤開手,輕松道:“好了,我做的就這么多!我可以走了吧?”
劉熙宸道:“恐怕你得告訴我,你的伙伴都是誰,他們都做了些什么?!?
“我才不會當叛徒!有本事你自己去查呀!”許陌阡語氣中滿是挑釁的意味。
“我不介意請許老來指導我們調查?!眲⑽蹂穭e有深意的緩緩說道。
“你敢驚動我爺爺!”許陌阡像觸電一般從椅子上跳起來,修長的手指顫抖著,指著劉熙宸的鼻子叫囂道。
“許老德高望重,一定樂意指點我們這些晚輩該如何判斷事非對錯!”劉熙宸看著許陌阡,眼神里滿是不屑。
許陌阡原本英俊的臉失去了全部血色,他不敢想像爺爺知道他在學校做的這些事之后會怎么對待他。書香世家的爺爺做了一輩子剛正不阿的大法官,對待任何事情、任何人都嚴格非常,包括對自己唯一的孫子!從小被近乎嚴苛的家規下長大的許陌阡在外人看來品學兼優、穩重自持,腰桿挺的筆直、臉上波瀾不驚,不僅書法、圍棋、鋼琴、擊劍樣樣精通,對學業也有著不一般的領悟力,從小學一年級開始一直穩居年級第一的寶座!任誰見了都忍不住夸贊許老教出來的孩子就是不一樣!而他自己的爺爺從來都沒有流露出過贊賞的神情,哪怕一個鼓勵的微笑都沒有,仿佛他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奶奶說,爺爺年輕時也是個風流倜儻的才子,雖說比一般人嚴謹些,卻不古板。自從他們的獨生兒子和兒媳發生車禍雙雙遇難,只留下這個剛剛滿月的許陌阡時,爺爺的性格就變得越來越刻板。從許陌阡有記憶開始,他從來沒見過爺爺笑過,削瘦的臉上刻滿皺紋,花白的頭發梳的一絲不亂,眼睛里銳利的目光像羽箭一樣隨時能穿過眼鏡片直射人心,讓你不敢對他有絲毫隱瞞。
周末回家,許陌阡的活動依然是在書法、圍棋、鋼琴、擊劍這樣循規蹈矩中度過,就像一列永遠也行駛不到盡頭的火車,按照既定軌道飛馳著。唯一的溫馨時光就是和爺爺一起用餐后爺孫倆的黑白對弈。每次許陌阡都會說一聲:“爺爺,這次考試我全年級第一?!睜敔敹紩⒅灞P應一聲:“嗯!”許陌阡就把爺爺一聲“嗯!”當作爺爺對他的贊賞??蛇@次考試,許陌阡得年級第二,當他還在糾結下棋的時候要不要告訴爺爺,他會不會生氣的時候,奶奶告訴他,爺爺不和他一起吃飯了,爺孫倆的對弈活動自然也跟著取消了。許陌阡呆愣當場,奶奶沉吟再三,撫著他的肩輕聲安慰道:“小陌,你別難過,下次還考第一就行了?!痹S陌阡苦笑,爺爺因為社會地位超然,退休后被諾頓教育集團特聘為“名譽院長”,他親孫子的學習成績不用他問,自會有人熱心地向他報告。許陌阡不知道自己怎么在冷到窒息的空氣中把那一頓飯吃完的!當他身邊僅有的一絲家庭溫暖嘎然而止時,他的心中無盡地恨意全部傾倒在搶走他桂冠的曲臨江身上,只有一個念頭:“可惡的曲臨江!趕走她!只有把她趕出諾頓,我才能繼續鶴立雞群!爺爺才會重新回到我身邊!”
許陌阡的嘴唇有些發抖,內心的糾結可想而知,半晌,像是投降似地說:“當我正想怎么把曲臨江趕出學校的時候,她來找我,說她也很討厭曲臨江,故作可憐糾纏威廉,而且,她已經調查清楚了,曲臨江只是一個拾垃圾的乞丐!收拾她易如反掌!”
看著許陌阡用最鄙夷的神態說出“乞丐”兩個字的時候,劉熙宸的目光更加冰冷。諾頓學校的孩子個個家境優越,從小錦衣玉食,在家有管家、傭人,出門有司機、專車,如此富裕的環境卻使他們的內心越來越自私,總覺得只要是自己看上的就必須據為己有,東西如此,朋友也是如此!自小家長就為他們鋪就了康莊大道,為他們運籌帷幄,讓他們順風順水,可他們卻越來越脆弱,脆弱的連一次考試失利都承受不??!一個一個精雕細琢、身價貴重,完美的如博物館里精致的藝術品,需要精心的呵護、保養,一旦離開這些保護,就會瞬間崩塌、變質、面目全非!
許陌阡看了一眼劉熙宸繼續說道:“她就像是主宰一切的女王,所有的事都在她掌控之中,而我,只負責黑監控就好了,哦對,還有控制狗的遙控鎖!”他第二次強調他做的遙控鎖,可見他對他設計的這個遙控鎖非常得意。
許陌阡攤開手對著劉熙宸坦然道:“說完了,就這些!我可以走了嗎?”
劉熙宸點頭道:“嗯,你可以從這個辦公室離開,只是你還不能回去上課。”
“為什么?”許陌阡詫異之中有些怒氣,語氣不善地問道。
“因為,你現在還不太方便回去與其他人見面,等我一一詢問完之后再說,不會太長時間的?!眲⑽蹂沸钠綒夂偷亟忉尩溃耆珶o視他的憤怒。
把許陌阡安排在一間空閑的休息室后,劉熙宸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輕輕點擊了幾下鼠標,面前的電腦屏幕上顯示出許陌阡剛才說話的情景,他滿意地翹了翹嘴角,把視頻文件到隱藏文件夾中,又設置了高階動態密碼??戳丝赐笊系氖直?,又翻看了一下四年級課程安排表,拿出手機發了一條信息:“hi,杰森,你在四一班上課對吧?請你下課后找個借口把喬治帶辦公室好嗎?我在這里等你!”
過了幾秒鐘,手機響了一聲,劉熙宸看手機信息上杰森回復了一個OK的手勢。
下課鈴響過沒多久,就聽見走廊傳來的腳步聲,劉熙宸打開門看到杰森和喬治正在邊走邊熱絡的聊著什么,喬治的身形健碩,肩寬腰窄,校服襯衣被飽滿的肌肉撐的突起,好像隨時都會爆裂似的!在杰森這個正宗的老外旁邊也絲毫不顯瘦弱,只有滿頭像豬鬃一樣倔強的黑發和略顯青澀的五官透露出他只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
走的近一些,劉熙宸聽出二人是在熱絡地討論著本季的職業棒球聯賽。看到劉熙宸,杰森抬手打了個招呼,之后對喬治道:“哦,忘記告訴你,是MR Liu 找你?!眴讨文樕系男θ菀荒?。雖然劉熙宸臉上依然保持貫有的微笑,但喬治心中卻涌起想立刻逃跑的沖動!可已經來不及了!劉熙宸搭上了喬治寬厚的肩膀。
杰森和二人說了句:“See you!”就推門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喬治乖乖地跟著劉熙宸進了門,劉熙宸把辦公室門關上,指著辦公桌前的椅子道:“請坐!”
“劉老師,我這還得回去上課呢,就不坐了吧!”喬治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勉強擠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
“坐吧,我和你們老師打過招呼了,你不用擔心。喝點什么?蘇打水好不好?”劉熙宸從冰箱里拿出一瓶蘇打水放到辦公桌對面,就是他讓喬治坐下的位置。
喬治欠著身子坐下,聲音發顫地問道:“劉,劉老師,您找我來是有什么事啊?”
劉熙宸道:“聽說你爸最早是開裝飾公司的?”
喬治一聽還以為劉熙宸家要裝修房子,神色立馬輕松起來,滔滔不絕地說道:“是啊,劉老師,你家要裝修房子嗎?我爸公司新請的法國獲獎設計師,還有最新款的琥珀晶體石材,都是目前最頂尖的!最多一個月,就能把您家裝成凡爾賽宮!”
劉熙宸笑了笑問道:“真這么厲害?”
“那是當然!這個琥珀晶體石材可是我爸公司最新研發的明星產品,剛在國際上獲了大獎的!”喬治滿臉的驕傲自豪,不知道還以為是他獲了國際大獎呢!
“有沒有你破墻那么厲害?”劉熙宸收住笑容,話鋒一轉,冷冷問道。
“?。浚 眴讨伪粏柕你蹲。笮尚梢粯拥哪樕蠞B出了豆大的汗珠,然后又皺眉思考,暗自思忖著什么,似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又不方便開口問。
劉熙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并不急著開口追問。
突然,上課鈴聲響了起來,喬治猛然被驚醒,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汗,看著劉熙宸,張了張嘴又不知該怎么開口,擰開蘇打水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你爸也是咱們臨江市的傳奇人物!很是了不起!”劉熙宸道。
喬治中文名字趙文淵,他爸爸趙正武十七八歲就輟學混社會,當時臨江的水泥大沙市場被一群黑社會團伙控治著,二十多歲的趙正武很受團伙大哥的器重,當做左膀右臂,人稱“臨江趙子龍!”后來市里打黑除惡,團伙大哥最先收到消息,帶著所有不法收入連夜偷渡國外,留下毫不知情的趙正武被抓了個正著!緊接著就是八年的鐵窗生涯!出獄后的趙正武已是而立之年,洗心革面從學鋪地板磚開始一手創下了今天的趙氏集團!說他是臨江市的傳奇人物絕對實至名歸。趙文淵打小聽到趙正武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兒子!爸就囑咐你一句,干啥都行,千萬別犯法!”
喬治終于忍不住問道:“劉老師,你,你是怎么確定是我的砸墻?”
劉熙宸道:“有監控!”
“監控不是被許陌阡黑了嗎?不可能拍到的!”喬治把心中的話脫口而出,瞬間就反應過來趕忙捂著嘴!可已經晚了!
劉熙宸了然一笑道:“既然說出來了,就把剩下的一起說了,還能爭取個坦白從寬。”
“那,我這,我這犯法了嗎?會不會坐牢?”喬治身體前傾,緊張地問。
“那要看你坦白的態度了。”劉熙宸回答道。
喬治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杰出代表,聽到劉熙宸這么說,立馬道:“我坦白!我全都坦白?!鳖D了頓,似是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我本來就不認識這個曲臨江,更談不上厭惡,可是許陌阡是我好兄弟,雖然他平時對人冷淡又少言寡語的,可他從不像別人那么嘲笑我蠢或者嫌棄我爸坐過牢。我怎么也搞不明白的公式,他也能一遍一遍地給我講清楚。全年級總成績排行榜公布那天,他一個人坐在座位上一天都在看著窗外,連午餐都沒有去吃!你知道嗎?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喬治瞪著大猩猩一樣的目光,無比真誠地說道:“我以為他偶爾失利,過兩天就好了,我有時候打比賽輸了也會心情不好,沒想到,他回家過了周末返校后更加消沉了,連我們的數創社團活動他都懶得參加,放學就回宿舍躺著。我實在看不下去,就追著他一直問一直問,后來被我問煩了,他才跟我說是曲臨江搶了他的第一名,他爺爺都不理他了。他是我兄弟?。】此鸁o可戀的樣子,我就拍著胸脯要幫他出了這口惡氣!”說到這里喬治豪氣干云,但接下來他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劉熙宸道:“后來,許陌阡開始沒日沒夜地對著電腦,我問他在干嘛,剛開始他不說,結果有一天,我偷瞄見他在電腦上切換學校的不同場境,我覺得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直到我到器材室還球棒,路過監控室看到了大屏幕才反應過來,許陌阡黑進了學校的監控系統!我又找他說我已經知道他在做什么了,他才勉強告訴我的。我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問他有什么我能做的事?他想來想去也就只有砸墻的事我能做,我一口就答應了。”喬治有些慚愧地看著劉熙宸,怯怯地說:“劉老師,我全說了,真的就是這些?!?
劉熙宸神色平靜地問道:“那只烈犬是你弄進來的?”
“真不是我!劉老師,你不知道,你別看我這樣,我打小就怕狗,看見狗就腿軟,一聽見狗叫,我站都站不起來?!眴讨芜B連擺手,滿眼恐懼地說。
“那你知道是誰做的嗎?”劉熙宸問,心想:“喬治確實是一個外強中干的典型,心里的事就像竹筒裝豆子,一倒就全出來了!”
“這個我真不知道?!眴讨螕u搖頭。
劉熙宸想了想又問:“那你知道誰特別喜歡養寵物嗎?”
喬治歪著腦袋想了半天道:“喜歡養寵物的人挺多的,不過我們棒球隊的泰森特別喜歡,我聽說像蜥蜴、蛇啊、蝎子啊,我覺得很恐怖的東西他都挺喜歡的,聽說他家還專門有一間他自己的寵物室,什么稀罕寵物都有。”
劉熙宸問道:“是四三班那個泰森李?”
“對,就是他?!眴讨蔚?。
劉熙宸點點頭,若有所思。
喬治見狀有些急切地問:“劉老師,那個,如果沒什么事兒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還得上課去,一會兒老師找不到我又要罰我了?!?
劉熙宸道:“你也不用太著急,你們班主任知道你在我這里,不會找你的。”
“哦,哦.......”喬治哦了兩聲,無奈地坐在椅子上。
劉熙宸卻說:“你也不用在這里坐著這么無聊。”
喬治又重新燃起希望,兩眼放光地看著劉熙宸問道:“那我們去哪里?”
劉熙宸用手指了指道:“隔壁教師活動室!”
喬治剛提起的勁頭又泄光了,訕訕道:“還不都一樣么。”
劉熙宸只當沒聽見,把他帶到隔壁的空房間。
泰森這個孩子和喬治一樣是諾頓的棒球明星,但是讓劉熙宸對泰森留下深刻印象并不是他的運動天賦,而是這個孩子的性格,他棱角分明的臉好像是永遠曬不到陽光陰郁,眉宇間總是凝結著隱隱的怒火,從來都沒有笑過,即使他們隊拿到冠軍也沒能讓他眉頭舒展。有一天下午,棒球隊集訓,有一個隊員不小心從臺階上摔下來,抱著腿滿地打滾特別痛苦,而離這個受傷隊員最近的泰森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做自己的動作,反倒是其他隊員迅速跑到這個受傷隊員身邊施以援手,后來那個受傷的孩子被診斷是脛骨骨折。對于每天在一起訓練的隊友竟然如此冷漠,或者連假裝關心假裝熱情都懶得做,這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孩子啊!
此刻,泰森坐在劉熙宸對面,看不出任何情緒,連眼神都如洞中深潭無波無瀾。
劉熙宸問:“聽說你很喜歡養寵物?”
泰森道:“是。”
“好,請問,你萬圣節前有沒有新買寵物呢?”劉熙宸點點頭,問道。
“買不買寵物是我自己的事吧?”泰森回答的毫不客氣。
“如果只是在家里養寵物當然不關別人的事,可如果你養的寵物傷害別人,恐怕就不是你自己的事這么簡單了!”劉熙宸道。
對劉熙宸的話泰森不置可否。
“或者,我再給你一些提示,一頭大型烈犬?!眲⑽蹂返馈?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泰森面無表情道。
劉熙宸拿出一張單子推到泰森面前道:“這張單子清晰的顯示你在萬圣節前三天買了一只格蘭陵索烈犬,而它卻從來沒有在你家出現過!”
泰森翻了個白眼不屑道:“怎么證明是我?”
確實,這張單子上買狗人用的網名,IP地址也是一家網吧的,并不能證明買狗人就是泰森。他心思縝密,從一開始就想好了事情敗露后的自保退路,這樣的年紀有這樣的心思真是太可怕了。
劉熙宸并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另起話頭問道:“我聽說你父親半年前突然去逝,留下這么大的產業,你母親和你都挺累的吧?”
“還好。”泰森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逝,冷冷回了兩個字。
“我聽說你父親一直嗯......熱愛運動,身體挺健康的,怎么突然就......”看劉熙宸還要繼續這個話題,泰森陰冷問道:“這和烈犬有什么關系嗎?”
“哦,也不是,就是閑聊一下?!眲⑽蹂返?。
泰森陰沉著臉不再接話,以實際行動表示“沒什么可聊的!”
兩人就這樣在沉默中僵持著,泰森比喬治沉著的多,好像在椅子上坐一萬年也不怕的樣子。
“叮——”劉熙宸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沉寂,他接通手機,電話聽通傳出一個男聲:“IP地址查到了,是錦鯉道的深藍網吧......”劉熙宸瞄了一眼泰森,仿佛剛想起泰森坐在他對面一樣,趕忙起身走到辦公室距離泰森較遠的另一側繼續聽對方講,壓低聲音道:“好的,把視頻傳給我吧,好,謝謝!”雖說劉熙宸壓低了聲音,可泰森依然在劉熙宸說道“視頻”兩個字的時候神色凝滯了一下。
掛斷電話,劉熙宸走了過來,笑道:“抱歉,接了個電話?!?
泰森手中一枚硬幣,在五指之間飛快穿梭著,對于劉熙宸的話不予回應。
劉熙宸也不介意,繼續說:“你說這深藍網吧收費這么高、裝修這么豪華,里面的監控設備還會失靈!好在網吧隔壁的24小時便利店在店外裝的監控、網吧門前路口裝的監控都能把網吧里進出的人拍的一清二楚的,還真是疏而不漏??!”
泰森手上一僵,硬幣掉在地磚上旋轉著發出尖銳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