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九百九十九…”

“啪！”

“一萬！”約倫直起酸疼的腰，擦去額頭的汗水。

自從老人那一套拳法整頓后，自己竟然感到身體有某種貫通的感覺。

第二天清晨，約倫迫不及待地取出“驕傲”，那把困擾他許久的卡頓也消失不見，一聲連貫的金屬振動，這把利刃又一次出鞘了。

不過，這次，利刃出鞘并不是為了見血，而成了約倫劈柴的工具。

今天是他為老人劈柴的第三天，約倫劈完今天的第一萬下后，用刀刃掃著面前的空地，他邊掃邊向前走著，這個過程他已經(jīng)連續(xù)進行了三天，在此期間他也是漸漸熟悉了老人的后院。

“沒有了么…”約倫喃喃地說道。

掃完最后一片地區(qū)，約倫轉(zhuǎn)身，身影連續(xù)閃動間，被劈開的木柴便整齊地碼在一起。

“呼…”約倫將刀背翻轉(zhuǎn)，借助這三天功夫，他也是更加精進了對“驕傲”的控制。

借助可變的重心，完成連續(xù)的上抬與下劈，然后是用刀背挑起劈成兩半的木柴，將其帶到身后，再整齊地碼好。

這個過程說來容易，其過程卻是出奇地累人。

首先是這個木柴的硬度就不一般，相對的重量也不小，想要連貫的完成劈柴的工作，必須掌握劈柴的角度加之足夠的力道。

而將劈好的、木柴抬起則需要轉(zhuǎn)化刀身的重心，在翻轉(zhuǎn)手肘的同時完成，否則刀就會帶著人一起失去重心。

第一天，約倫可是嘗盡了這小小的轉(zhuǎn)手腕一步帶來的苦頭。

到今天，他滿腿滿手臂的擦傷還在隱隱生疼。

“嘿！”一聲高呼在背后響起。

“咦？”約倫猛地轉(zhuǎn)身。

“呼！”黑光一閃，一個影子就被分成了兩半，就再約倫面前，慢一步就會打到約倫滿是汗?jié)n與污垢的臉上。

“咚咚！”約倫用刀背穩(wěn)穩(wěn)接住這兩道影子，翻轉(zhuǎn)手肘間，他背后的柴堆便又多了一對。

“進步很快嘛…”是老人的聲音，伴隨著聲音的還有他緩緩靠近的腳步聲。

“前輩，你這打到人真的很疼的。”約倫苦笑著將刀收起來，每天完成劈柴后，老人都會弄這么一出，每一天，柴火飛來的速度都會變快許多。

今天要不是早有戒備，相比也是像前兩天那樣中招了。

“不過你這還遠遠不夠哩。”老人走過約倫，抬肘間給他的后脖頸就是一擊。

約倫明顯想躲，雖然提前身子就有了反應，可老人的手掌卻是每每能準確地打在他想打到地方。

“呃…”約倫一聲悶喝，捂著發(fā)疼的后脖子。

“柴劈完了？”老人看著還在哀聲道疼的少年，扭頭看了眼少年三天的成果。

“算上你那一塊，應該是吧。”約倫直起頭，將身子對向老頭。

這三天，不僅是劈完了柴那么簡單，約倫感覺老人是在以另一種方式磨練著自己，而自己的刀法竟然在這短短的三天之內(nèi)有了不小進步。

“接下來你就可以開始了。”老人來到約倫背后，用力地一拍少年的背。

“噢…”還是疼的很，約倫又是一聲悶喝。

“開始什么？”這次他捂著背。

“找荊棘。”老人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了一聲，之后便把逐漸消失在聽覺范圍的腳步聲留給約倫。

“去…去哪找？”約倫緩過神來，在漆黑一片中，他行走都成問題，更別說是去找什么了。

“…啪啪”老人沒回答，在朦朧中，約倫聽到老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之后便再也聽不到什么了。

“才開始么…”約倫低下頭，將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

去自己心里找。

找到扎人的荊棘叢。

“來吧…”約倫喃喃自語，說著他便邁開了第一步。

“呃…啪！”

一陣塵土滿面。

老人在離開時，故意在約倫腳前放了一塊木柴，徑直絆倒了意氣滿胸的少年。

約倫吃力地爬起，身上又多出了好幾道傷痕。

“誒。”

眼前的黑幕，若不克服，便永遠不可能讓自己進步了。

“再來！”少年爬起，用刀柄掃著前行?。

“呃啊…”又是一塊絆腳石，約倫又一次狠狠摔落在地。

“來啊！”憑著一股傻勁，在搖擺之間，約倫又一次站了起來。

“咚！”頭清脆地一擊砰擊聲。

這一次約倫撞在了老人院門的門框上。

門未出就是三撞。

開頭并沒有給失去光明的人好運。

一切都要從這跌倒開始。

你可以有傲氣，但現(xiàn)實會毫不留情地將其磨去。

“啪！”剛扶著門框爬起，少年便踩空了，重重地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呃呃呃…”

約倫在翻滾中，勉強護住了頭。

在身體與石階每一次的碰撞，都在磨去少年的傲氣。

你若還要站起，繼續(xù)向前，那疼痛過后，你便要長出你的傲骨。

“啪！”

在不斷的翻滾，下落，碰撞中，少年嘗到了老人門前塵土的滋味。

“噗！”約倫一口突出滿嘴的鮮紅，在翻滾的途中，口腔內(nèi)也滿是狼藉。

“七十二階么…”約倫用刀柄支起被疼痛包裹的身子，回首朝向他用身體丈量的臺階。

對了，自己并不能看到這七十二階，這那胸口和后背丈量的的成果。

“嘿…”自嘲地一笑，約倫回過頭來。

他又一次邁開步子，下一步，等待著自己的又是怎樣的疼痛？

也許比上一次更重，但每一次，都在默默地使這個少年身上的某一處發(fā)生著改變。

跌倒了，我還可以用刀支撐我自己站起來。

傷口覆蓋傷口，潰爛代替潰爛。

直到感受到一陣涼風撲面而來，凍的自己一陣發(fā)顫，約倫才發(fā)現(xiàn)，夜已經(jīng)悄悄過去一半。

頓時疲憊感涌了上來。

就這一會，自己能走出多遠？

不過每一步，都會深深刻在約倫的腦海。

一片漆黑中，從老人院落出來到現(xiàn)在的路，漸漸在約倫腦海中明了起來。

陪伴自己的，也一直是這把可靠的刀。

“颯颯…”似乎有什么在撥動周遭的樹叢。

這聲音從很早就開始了。

一開始，約倫只是把它當做風吹過的聲音。

可這聲音卻一直在變，變的更響，變的更近，變得更加讓人悚然。

后背一陣涼意，約倫停下了向前的腳步，將手緊緊握在刀柄處。

“颯颯！”聲音逼近了。

它在變大，它在變快！

約倫只感到整個后背都在起雞皮疙瘩，似被電流穿過一般。

“呼…”他吐著氣，狂跳的心必須抑制住，要將血液傾注到雙耳！

“啊嗚嗚！”對方終于打破了肅靜，發(fā)出來興奮的長號。

是野狼！

它從夜色降臨之際便盯上了這個蹣跚前進的身影，饑腸轆轆的野獸卻沒有失去理智，而是緩緩跟隨，觀察著最佳的出手時機。

現(xiàn)在，它等到了，等到獵物疲憊，便是自己饕餮盛宴開始的信號！

“呼呼呼！”周遭的樹叢不斷被撥動，約倫握著刀柄手也愈發(fā)緊張。

汗?jié)u漸打濕了掌心。

突然那一剎那，后脖頸涌起的涼意讓約倫想起來什么。

上一次沒躲過，這一次，便不會失手！

猛然下壓身形，右腿應勢下彎，扭腰！完成瞬息之間的躲閃！

“嗷嗚！”餓狼撲空，落在空處的它發(fā)出一聲怒號。

猛獸沒有停止，它緊盯著約倫手里握著的武器，它在約倫周圍快速地盤旋著，約倫將全部注意灌輸?shù)诫p耳，緊緊跟著對方的動靜調(diào)整著自己面朝著的方向。

“唰！”

猛獸在一緩中突然加速，這一次，它又來到了約倫的背后。

“呼呼…”

飛跳的心臟，一切在極為緊張中，似乎變慢了。

餓狼撲來，它排開的氣流撲在了約倫的后背。

有東西在飛速向自己后背逼近的感覺。

竟是似曾相識！

有什么東西在約倫的身體里貫通了。

一剎那，竟是有些暢快淋漓的感覺。

右腿側(cè)滑！

壓肘！扭腰！挺直手臂！

最后，將刀柄揮出去！

“嗷嗚！”一聲慘叫，刀柄打在了餓狼撲來的鼻梁上。

還未結(jié)束！

向前揮舞的動作被壓了下來，收肩，翻轉(zhuǎn)手肘，約倫在調(diào)整“驕傲”重珠。

劈開吧…

猛突的身子，雖然在一片漆黑中，但這熟悉的感覺，卻成了比其他更為準確地定位打擊。

“唰！”

毫無懸念的斬開聲是“驕傲”這把刀的特點。

“嗷嗚…”

猛獸還在空中便是一聲慘叫。

它瞪大的雙眼至死也不能洞察對方為什么能察覺到自己在夜幕掩護下的突襲。

在烏云遮擋的這個黑夜，少年擦去了自己刀柄上的血液。

“唰！叮！”

利刃歸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