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忌招納的死士們將要離殘缺的肢體與慶忌的尸身收拾并載,前去姑蘇投奔吳王闔閭。心腹大患已除,闔閭心花怒放,重賞了這些降卒,準許他們收編入伍。以上卿之禮,下葬要離于姑蘇閶門外,想借這位勇士的魂靈,為吳國守門。另外追贈了要離之妻,為要離夫婦和專諸立廟,每年享受祭祀。
至于慶忌,也以公子之禮下葬于王僚的墓地之側(cè)。吳王闔閭心情很好,在宮中設(shè)宴與群臣同樂??晌閱T卻不湊趣,他流著淚說:“大王的禍患已除,但臣的家仇何時可報?”
伯嚭也流著淚出來請兵伐楚,闔閭勸道:“等明日一早再商議此事吧?!?
第二天一早,伍員與伯嚭便入宮了,闔閭說:“寡人自然是會為你們出兵的,只是誰能統(tǒng)兵呢?”
二人齊聲說:“只要大王肯用,我等二人敢不效命!”
闔閭不作聲,心想:你兩個都是楚人,只想著報自家的仇,未必會為我們吳國打算。他面南而立良久,長嘆一聲。
伍員猜到了他的心思,再次進言道:“大王莫非擔心楚國兵多將廣嗎?”
“是的?!?
“臣保舉一人,定可全勝?!?
“卿推舉的是誰?有什么能耐?”闔閭十分感興趣。
“孫武,吳國人?!?
一聽說是本國人,闔閭心里已經(jīng)愿意了一大半。伍員再奏:“此人精通韜略,有鬼神莫測之機,包藏天地之能,著有《兵法》十三篇??上廊瞬蛔R其才,他便一直在羅浮山以東隱居。若得此人為軍機,天下莫之能敵,何況一個區(qū)區(qū)楚國?”
“那卿便為寡人召他來吧?!?
“此人輕于仕途,非尋常之人,必須以禮相聘,或許肯來的?!?
闔閭?cè)睃S金十鎰,白璧一雙,交給伍員,駕馬前往羅浮山請孫武出山。孫武倒是一口應承了,出山來到姑蘇。闔閭是降階相迎,虛心求教。孫武獻上自己的著述《兵法》十三篇,伍員從頭讀了一遍,每讀一篇,君臣二人都是贊嘆不已。這便是流傳后世的《孫子兵法》。
闔閭感嘆:“先生能寫下這樣的書,真是通天貫地的大才呀!只是寡人國小兵微,怕是用不上啊!”
孫武說:“臣的《兵法》,不僅可用于卒伍,便是婦人女子,只要聽從軍令,也可驅(qū)使上陣。”
闔閭笑著拍手:“先生說笑了!天下哪有女子能操戈習戰(zhàn)的事呢?”
“大王如果覺得臣是說笑,便請將后宮的女侍交給臣試一試。軍令如果不行,臣愿承擔欺君之罪?!?
闔閭在后宮中點出三百宮女,交給孫武來操練。孫武說:“請大王派兩名寵姬為隊長,然后號令才能得行。”
闔閭宣來自己平日最寵愛的兩位妃子,讓她們充任隊長。孫武另立一人為執(zhí)法,兩人為軍吏,再兩人負責擊鼓。從中軍中選出數(shù)名力士,充為牙將,拿著刀斧站在壇上,以壯軍威。
人員安置妥當后,孫武將三百宮女分為兩隊,二位寵姬各領(lǐng)左右二隊,全都披甲持兵。孫武向她們宣讀軍法:一不許混亂隊伍;二不許言語喧嘩;三不許故意違紀。約定第二天五鼓時,在教場集合操演。
次日五鼓時分,宮女們來了,一個個都披甲胄,右手操劍,左手執(zhí)盾。二位隊長也是頂盔束甲,分立兩邊,等著孫武升帳。孫武親自在教場上用墨繩劃定區(qū)域,命軍吏把兩面黃旗交給兩個隊長,讓她們拿著旗走在前頭。其余宮女跟在后頭,五人為伍,十人為總,跟著鼓聲進退。
過不多會,孫武傳下第一道令:“一通鼓,兩隊齊起;二通鼓,左隊右轉(zhuǎn),右隊左轉(zhuǎn);三通鼓,各自拔劍作爭戰(zhàn)之勢。聽到鳴金,則收隊而退?!?
宮女們覺得新鮮,全都在掩口嘻笑。一通鼓響,宮女們坐的坐,起的起,參差不齊。孫武離席喊道:“約束不明,申令不信,這是為將的罪過!”
命令軍吏再把軍法強調(diào)一遍,再次擊鼓,宮女們倒是都起來了,但大多歪歪斜斜,依舊嘻笑如故。孫武卷起袖子,親自擊鼓,再次重申軍令,二位寵姬與宮女們這回更囂張了,大笑不止。
孫武大怒,那叫一個怒發(fā)沖冠,叫道:“執(zhí)法何在?”
執(zhí)法的向前一跪,孫武問:“既已再三申令,而士兵們不聽命,便是士兵的罪過了!按軍法該如何處置?”
“當斬!”
“士兵不好一個個誅盡,那罪便在隊長身上。”孫武命令左右:“將這兩個隊長斬首示眾!”
左右見孫武是真的發(fā)怒,不敢違令,馬上把這二姬綁了。
話說吳王闔閭正在臺上遠遠望著孫武操演呢,忽然看見二位愛姬被綁,趕緊派伯嚭持節(jié)來救,傳話說:“寡人已經(jīng)知曉將軍之能,但這二姬甚合寡人之心,沒她們侍候著,寡人食不甘味,請將軍赦免了她們吧!”
孫武一口回絕:“軍中無戲言。臣已受命為將,將在軍,雖君命有所不受。若遵君命放了有罪之人,何以服眾?”
說完,喝令左右斬了二姬,將其首級示眾。這一下,三百宮女人人戰(zhàn)栗,連頭不敢抬了。孫武再選出兩名隊長,再次申令:一鼓起立,二鼓旋行,三鼓合戰(zhàn),鳴金收兵。這一回,左右進退,回旋往來,全在墨繩限定的區(qū)域之內(nèi),毫發(fā)不差,自始至終,寂然無聲。
列陣已畢,孫武命執(zhí)法前去稟報吳王:“兵已整齊,請大王前往一觀,供大王差遣。雖赴湯蹈火,亦不敢退避分毫?!?
兵是操演好了,可吳王也痛失兩位愛姬。他將她們厚葬于橫山,立祠祭祀,名為愛姬祠。闔閭?cè)找顾寄顑晌粣奂?,想起孫武難免生怨,遂有不用此人的念頭。
還是伍員進言說:“兵者,兇器也,此言非虛。若不行誅殺,則軍令不行。大王想征伐楚國,進而爭霸天下,沒有孫武這樣的大將,誰敢流過淮泗,奔襲千里作戰(zhàn)?所謂美色易得,良將難求,若因二位姬妾而舍棄一賢將,猶如愛野草而棄嘉禾,不智?。 ?
闔閭這才醒悟,封孫武為上將軍,號為軍師,負責伐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