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四九城格外熱鬧，一直熱鬧到了年底，北洋政府的徐世昌和南方政府的段祺瑞明爭暗斗，以陳獨秀和李大釗為首的有識之士也在思想領域掀起一場又一場革變，蔡瑤芬和蔡孟敖都參與其中。

蔡孟敖年中回國，到了廣州，跟著廣州的人干，這件事兒他只拍了電報告訴了許才叁，許才叁誰也沒說，因為這事兒要是萬一說出去，恐怕蔡府不得安寧，他也不得安寧，許才叁就圖個清靜。

而蔡瑤芳自打著魔入了道，就一心向救國了，蔡府并不常回，因為接受了新思想的蔡瑤芳總覺得蔡府的人封建、腐朽，故而看不上蔡府的人，也就不常回來了。一到周末，蔡瑤芬總有大把的事情要做，要討論開會的時候就把人一股腦拉進榮陽樓的后院兒里，讓許才叁給他們提供場地，伺候他們吃喝。

許才叁自打從守常先生院兒里出來，對蔡瑤芬參與這件事情已然沒有了態度，任她、由她，然后顧著忙自己的生意，忙蔡老爺的古董，成天東奔西跑，在火車上過日子。

幾個人各過各的，誰也不搭理誰。好不容易熬到年底，蔡孟敖也終于提著行李從廣州回了BJ，但對蔡老爺說還是從美國回來的，過完了十五的時候還要回美國去，蔡瑤芬也終于能歇歇，安安分分的待在蔡府過幾天省心日子，許才叁則是二十九的時候拿著一幅顧愷之的字畫兒進了蔡府門，風塵仆仆卻還得打起精神，為蔡家操持過年的事兒。

大年三十晚上，蔡老爺難得沒計較兩個不聽話的兒女，笑容滿溢，紅光滿面，一餐飯酒足飯飽，然后趁著讓眾人在院里放煙花。

絢麗的煙花綻放于空中，好不耀眼。

約莫到了后半夜，下人還在守歲，蔡老爺和蔡夫人就回房歇著了，沒了老爺和太太的氣勢壓迫，眾人顯然更放得開，在中堂聊的歡實。

許才叁就坐在中堂院里的石梯上，仰頭看著萬家燈火闌珊，讓冷風吹著，好把喝了酒昏了的頭吹醒。

玲子在下邊兒看著，見許才叁有些喝多了，就倒了杯茶，然后也走上石梯跟許才叁坐著。

玲子把茶遞給許才叁，說道：“三哥，喝多了吧？”

許才叁看過玲子，接了玲子的茶，眼神昏沉著說：“恩，吳叔老灌我。”

“那還不是因為咱們這些人里，除了你沒人跟我爸喝，都怕喝傷了。”

吳叔酒量奇好，哪怕是許才叁這種常年混跡在生意場上、官場上應酬出來的酒量也禁不住，更別提窩在這深宅大院兒里的下人們了。

玲子說著笑了，笑完了然后接著說：“三哥，我聽說今兒晚上老爺留你在主院吃飯，你怎么沒答應啊？”

許才叁喝著茶，回答說：“答應什么？人是主，咱是仆，主仆得分明，這是規矩。”

玲子聽完點點頭表示認同，兩條腿在石梯上晃悠，說道：“三哥說的對。”

許才叁聽完頓了幾秒，停在嘴邊兒的茶杯也拿了下來，說道：“這話不是我說的。”

玲子問：“那是誰說的？除了三哥還有誰能說出這種話。”

許才叁說：“這話是我娘說的。”

許才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