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之獻夫妻郁悶的回了落花院,慢慢消化大哥澄之雋所說的話。“老爺,難道我們就這樣認了?”
“你待怎樣?拆散他們?明兒會不會怨恨你不說,就明兒如今在京城這個名聲,你還有更好的選擇嗎?還有父親也滿意這親事,知道你這么做,非得把我們趕出去不可。說實話論身份和家世,明兒哪里比得過公主的兒子?大王都如此器重那個丫頭,你想和大王對著干?哎,算了,他們成親也不在府里住,我們眼不見心不煩。”
“可是......,妾身心里不舒服。”
“那就回頭好好問問你的好兒子去!哼。”
再說澄明一路追著商流火又回到世子府,商流火連理都沒有理他,就把他關在了門外。澄明一直站在門外游廊下等著,等四嫂子和幾個丫頭抬著浴桶進去時,他才跟在后面偷偷進去。
把人都打發走了關上門窗,透過朦朧的水霧,商流火一頭鴉青的頭發散在白皙的肩上,她閉眼靠在浴桶里臉色不愉。
他嘆了口氣默默走過去,挽起袖子拿起一旁的水瓢舀滿水,輕輕澆在她的后背散開的頭發上,拿起她背上的青絲輕輕幫她清洗。
“商商,我知道你生氣了。是我不對,但是不管怎樣,我都是為了你,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出去。”
“商商,你別這樣,你一這樣我就心慌。我錯了,真的是我錯了,我以后都改。好不好?”
“澄明,這是我生不生氣的事嗎?你這么做考慮過我的感受了嗎?我來到這個破地方舉目無親無依無靠,戰戰兢兢的獨自帶著小五生活。也沒有人可憐和心疼,我已經這么凄慘了,你還和別人一塊欺負我,你當我是什么?你就是個混蛋!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自己異世艱難求活,個中心酸只有自己能體會,商流火的眼淚終于如決堤的洪流沖眶而出。
澄明被她哭的心慌意亂只好用布巾裹著,抱著她給她擦干身體,快速把她塞進床上的被子里。脫了自己的外袍和鞋子,上床把她緊緊攬在自己的懷里,心痛得無以復加。
“你別哭,你別哭,以后我再也不會了,我保證。”
“嗚嗚......你就是個......騙子,每次說話......都沒有算數過。嗚嗚......”
“祖宗,你別哭了,我都告訴你。”澄明連安慰帶哄,把華陽伯府各房里的人際關系,說了個底透。這樣折騰了大半夜,才把懷里的小祖宗哄好了。
第二日一醒來,商流火頭疼欲裂眼腫得像倆桃,懶在床上不起來,澄明已經早早帶著小五去吃早膳去了。舜月讓廚房煮了雞蛋拿來給她敷眼,看著她面色憔悴的躺在床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心情低落的上前抱住她,心里疼的要窒息了,也無法排解那種自己要崩潰的瘋狂感覺。“小火兒,我們還是快些成親吧。這么下去,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這太難了心里好疼。”
“哎,阿月,對不起,但是你放心,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遇到的第一個男子永遠都是。等時機到了我們就會成親,你再耐心等等。好嗎?”商流火很理解舜月這種患得患失的焦慮心情,她原本想以退為進將計就計。等待時機再慢慢把這些這些事告訴他,然后待脫身后,再把身邊多余的人遷走。
但是七王子和大王的介入,打破了原來的平衡,使事情發展有點復雜,現在有點不受她控制了。
商流火很少說情話,這句話或多或少都給了舜月一個心理安慰,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默默地點了點頭。
昨夜他一夜沒有睡,想到她和另一個男子將要做的事,心里就如一團火在燒一樣,那種煎熬讓他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為了安舜月的心商流火帶著他去了城外的清華道覌占卜婚期,進入道館大殿她和舜月虔誠的跪拜祈福,并奉上了豐厚的祈福香燭錢。
大殿里有一位鶴發童顏的道長,從她進門就一直盯著她看。等她挨個在神像面前跪拜祈禱完,才上前打了個道千:“無量天尊,小友氣度不凡,渾身財氣沖天。可否告知貧道生辰八字?”
“你我素不相識,無故問人生辰,道長很無禮啊!”商流火不耐煩的白他一眼說,這年頭連道士搭訕,都這么老套了嗎?
“就是,上一次我來的時候,也沒見你這么熱情。”舜月沒好氣的拿眼斜著老道士說。
“貧道只是觀小友面相或有奇緣。”
“哈哈,奇緣沒有霉運倒是不少,人家皆說我掃帚星轉世自帶衰神出生,所以才來到這個鬼地方啊。”商流火對天翻了個白眼,自己自黑了自己一把。
“這么說小友是元日天臘之辰出生,可是雞鳴日升之時?”
“哈,還真讓你蒙著了。正是,道長如何得知?”
“掃帚星乃元日生辰,我觀小友面相端莊飽滿眼神清澈靈動,猜測應是雞鳴日升之時出生。如此命理,你與我道家有緣,此日五帝會於東方九炁(qi)青天。
九炁天君,明星大神。煥照東鄉,洞映九門。轉燭陽光,掃穢除氛。此老頭戴青精玉冠,衣九氣青羽衣。常駕蒼龍,建鶉旗,從神甲乙,官將九十萬人。上導九天之和氣,下引九泉之流芳,養二儀以長存,護陰陽以永昌。
小友福運如今有貴人加持,乃天下旺女第一人啊。只是有桃花劫纏身,親事稍有波折。幸虧你心地純善氣運沖天,這些也無傷大雅,終能修得正果。”
“呵呵,道長您老這說的玄玄乎乎的是我嗎?怎么感覺沒有一樣是真的呢?”
“敢問小友年庚幾何?”
“你這老道真是啰嗦,我們來請期你不查黃歷就算了,啰啰嗦嗦說個沒完。她也是十六歲,正好比我大三月零十天。”舜月對老道士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說道。
“妙啊,小友生辰不多不少剛好碰上一個‘巧’字。難得你我有緣,貧道這里有家師留給我的護身寒玉佩一塊,就贈與小友隨身佩戴,也算你我結個善緣。”
“嘻嘻,這萍水相逢就收道長厚禮,我這便宜可占大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不白占您老的便宜,我這里有一個我親手編的平安結和你換。”商流火眼珠子狡黠的轉了轉。就從腰上拽下了一個平安結絡子,用朱釵刺破左手中指,滴上五滴鮮血遞給了老道士。
“......?”老道士滿臉疑惑的盯著商流火。
“哎,你這是干什么?”看她弄傷自己,舜月來不及阻止,抓住她的手急道。
“既然這個老道說我氣運沖天,我就姑且信了。昔年,有佛自西天來,以身飼虎,舍棄肉身在菩提樹下頓悟成佛。我聽人說道家有五老守五方生人禍福,我以五滴氣血供養五老,這個沾了天下第一旺女氣血的平安結,威力一定也無邊,就贈給道長作為交換,望道長早日修得功德圓滿。”
“哈哈哈,無量天尊,妙啊,多謝小友成全。今年為辛丑年,小友的婚期宜定在五月初八、八月初六和八月十八三個吉日。一年中只這三日于你二人的生辰命理相合,且五月初八為最佳吉日。”
“多謝道長,若是你算得準,明年生辰時我給你送上好的屠蘇酒來。”
“無量天尊,恐怕小友到時要食言了,貧道就靜候佳音了。”老道士說完打了個道千,轉身走了。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商流火指著老道離開的方向問舜月。
“誰知道呢?神神叨叨的,我們也走了。”舜月拉起她的手,邁步往山門走去。等商流火和舜月回到世子府時,見到了消失三個月的淳于疆。十八歲的少年胡子拉碴,身上的青色錦衣也皺巴巴的,兩眼無神頹喪的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出神。
“吆,真是稀客,公子這是去哪里行俠仗義去了?”商流火走到他跟前,低頭俯視這滿身狼狽的少年,帶著一絲調侃的語氣問道。
“哈,商姑娘,如果我現在來投靠你,你會收留我嗎?”淳于疆苦笑一聲,滿眼疲倦的盯著她問。
“你說呢?”
“那么......我在此住一些日子呢?”淳于疆垂下眼輕輕的說。
“一升,帶淳于公子去個清凈的院子洗漱。公子請便,我們便不陪著你了。”
“是,小姐。”
“小火兒,你打算怎么安排他?”
“淳于公子不是小孩子,一切源自自己的選擇,那是他自己的事。”
“可是一直住在咱們家也不合適啊。”
“按照情理來講,我和他還是從屬關系,現在他有困難我適當的施以援手也應該。按照道義來說,也算是個熟人,幫一把也無不可。以后何去何從?都是自己的選擇,也無需你我操心。”
“你說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怎么弄成這樣?”
“你還真是閑得慌,他有什么事都不是因為你我。你本就不怎么聰明,還是少操心的好。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一步天堂一步地獄,進退之間就是天壤之別的選擇。所以做好自己的本分,問心無愧就好,不必糾結太多。知道嗎?”
“哦,知道了。”
“阿月,這個世界遇到的人很多,但是能遇見彼此認定的人很少,遇見了就輕易不要放棄。也許一生我們也只有這么一次恰好的相遇,人生苦短,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時光很重要。你就好好想想,我們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度過,你爹和洪氏來了怎么應對吧!”
“我爹和洪氏來就來唄,反正他們也不在意我,我干嘛要在意他們?小火兒,我有你就夠了。你說,那我是你認定的那個人嗎?”
“媳婦是娶來寵的,女人也不能慣著男人。小月月,我們都定親了,你這么問不傻嗎?”
“可是我想知道唉,你一次也沒有說過,你喜歡我。前些天你還給燕南城的那些人又送錢又送衣,我看著就堵心。”
“好了,啵,你只做我永遠的小月月就夠了。”
“嘿嘿,好。”唇上一個香甜的吻,瞬間就掃清了舜月心里的陰霾。他飛快地又在商流火的唇上啄了一下,就眉開眼笑的傻樂起來。
少年男女邊走邊說的對話漸漸遠去,淳于疆棱角分明的臉上,全是自嘲的微笑,有些人真的是越想抓住離得越遠。當初他外出游學,中途由水路轉道燕南城,就看到了商流火的招夫告示。
出于好奇他去了,卻被少女獨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他沒有想到在一個名不經傳的小縣城,還有一個女子可以那樣按照自己設定的目標恣意生活。
回到家后父母安排的成婚對象,是和他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他是浪子家族的優越條件,使他早就歷盡千帆。在哪里紅粉知己都頗多,自然不拘于一個女子的青睞。
可是偏偏在燕南城,他沒有去和別的女子曖昧和風花雪月。因為每天他都在期待,一個女子每日會給他帶來什么驚喜。
他活了十七年第一次明白,一個人還可以這樣精彩的活著。這種新奇的感覺,在他此前十七年的時光里,從來沒有出現過。有了商流火作對比,心里就有了不想成親的反抗,就越想擺脫這種被別人掌控操縱的人生,想去追求自己心中的理想。也許他也可以換一種活法,所以他逃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