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更不能帶走

北辰淵暗暗咬牙，面上不顯，卻是輕笑，無所畏懼地對上他的眼神——

似笑非笑，篤定的嘲笑。

“香漪，不介紹一下？”

王香漪掃一眼他，右手狠狠掙開。

溫如初微笑，望向王香漪的眼神很柔和，一改與他對視的凌厲。他拱手作揖，主動自我介紹：“在下溫如初，天醫堂的少東家，請問你是？”

北辰淵剛要開口，便聽到身邊的女聲沉穩淡淡，毫無多余的情緒地說：“路上撿的，在家里當了一段時間的仆人，想必不久就有人找上門領走。”

像被誰用石子砸中了背脊，不是很疼，卻始終鈍鈍的。

北辰淵云淡風輕一笑，保留最后的風度。

只聽王香漪領了溫如初到馬車旁，溫和笑著：“怎么樣溫大哥，這批貨質量可還好？”

“好是挺好，但是我爹最近壓了價，恐怕要委屈你了。”

溫如初一邊說著，一邊用余光覷著她的表情，語氣有點像開玩笑。

北辰淵瞧他欠揍的模樣，暗暗捏緊拳頭。

“溫大哥真會開玩笑，整個蘄山，若論對地形的熟悉程度，我敢稱第二，絕對無人敢說第一。更遑論蘄山鐘靈毓秀，是整片連橫山脈最有靈氣的一座。”

“五十兩，不能再少了，若溫大哥不答應，我便去隔壁家。”

王香漪似是有點不耐，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木坂。

溫如初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她，眼里鋪滿了笑意，“確實數蘄山最好，但若是去了松鶴山脈呢？那里有長達半年的積雪期，人參雪蓮靈芝應有盡有。”

王香漪一片怔愣的模樣，像極了街上被販賣的小白兔，“若是那兒的貨……我倒是沒什么可說的。”

若是有松鶴山脈的人來送藥，收得飽和了，那如今她手頭的藥確實要廉價一些，哪里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本？

王香漪莞爾一笑，這筆生意已經談成。

沒顧及北辰淵的心情，王香漪跟上去，心滿意足地拿過五十兩，兩人告別。

北辰淵在外頭隔著門簾望去，心底發漲，但也沒立場說什么。

再上車，車上的幾蔞藥草都已經空了，王香漪帶著兩個寶寶在集市上閑逛，時不時買個零食小玩意兒。

許是因為先前的事，北辰淵一直生氣，現在仍舊板著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王香漪懶得理他。

這不，她剛瞧見如蘭秀坊，眼神便陡然一亮，興高采烈地拉著寶寶們走了進去。

“掌柜的，我想給孩子們裁身衣服，有沒有什么好的料子？”

北辰淵壓下心頭的微澀，也一步步跟了進去。

“有啊，剛來了一批蜀錦，一批彩色綢緞，您看，您要哪個？”

王香漪沉思片刻。

“東家，石青色的紋緞買給小寶吧，還有這個淺粉的給小貝。小貝，你喜歡嗎？”

北辰淵站在一旁，笑著提了意見，卻被王香漪自動忽略，最終決定兩種都要了。

給小貝裁了一條湖綠色百褶裙，又給小寶裁了幾條長褲和好幾件短衫。

兩個寶貝彼此對視一眼，齊齊搖頭，卻在王香漪轉身后遞給北辰淵一個眼神。

“好了，我們回去吧。”

北辰淵眼神復雜，緊隨其后。

牛車重新上路，時值中午，熱騰騰的小籠包攤發出陣陣裊裊的香氣。

王香漪滿足地吸一口氣，正打算來個兩屜，回頭掃了一眼，又默默加了一屜。

她是個鐵公雞，實在不想為了他花錢。

但……算了，好歹她馬上就要送他走了，再忍一會兒。

“老板，多少錢？”

“主子？”

王香漪循聲望去，果然是林七那個兔崽子。

之前跟北辰淵好時，北辰淵的一些勢力并沒有瞞著她，她按照以前知道的聯絡方式留了信，果然林七找了過來。這么多年了，居然還沒有變……

她輕嘆，招了招手，“過來，把你主子接回去！”

林七的步子登時頓在了半地，悄然看了看北辰淵，似乎在征詢意見，卻見他主子目光不善地盯著他，充滿了警惕。

等等，警惕？

林七抬頭望天，“姑娘你在說什么？我不姓林，你這是認錯人了，告辭。”

說完，他嬉笑著，兀自和她擦肩而過，只偷偷用眼神掃一眼他的主子，心中有點疑惑主子這是唱的哪出。

眼看著他就要離開，王香漪趁機抓住了他的胳膊，嗤笑。

“還裝呢？”

林七挑眉，不置可否。

王香漪突的發笑，笑音冰涼，“北辰淵失憶了，你就不怕，他在我手下被禍害？”

宛若晴空霹靂，砸得林七當場懵了。

他大驚失色。

“什么……失、憶？”

“所以，你趕緊把他帶走治療，若是耽誤了病情，別賴我。”

五年前受的傷、那些恨，不是不存在的。但人總是要往前看，王香漪克制自己不去想，也不去埋怨，她只是想過好今后的日子，沒有北辰淵的日子。

看著色厲內荏的王妃，林七陷入了沉默。

站在旁邊的北辰淵也狠狠皺起了眉。

原來這男人不是王香漪的追求者，倒像是他的人？

“東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辰淵掃一眼著一身黑色勁裝的林七，又看向王香漪和兩個懵懂的娃娃，只覺得太陽穴鈍痛不已。有些事情的真相似乎就要浮出水面，但是又蒙著一張面紗。

王香漪指著他，轉頭對林七道：“你瞧，趕緊帶回去治治腦子吧。”

幾天不見，北辰淵黑了一點，也瘦了一點，身上穿的再不是錦繡華服，而是平民百姓穿的粗布麻衣，但依舊難掩天生的貴氣。

可是林七還是相信，無論發生什么，王妃絕不會害主子。

畢竟，就算是在當年那樣辜負她的情況之下，她也只是黯然離去，沒有想著報復主子。

就在王香漪耐心耗盡，要撇下主仆二人自個兒回去的時候，林七將她拉到一邊，誠摯的開口道：“王妃您有所不知。新帝年幼，多方勢力不服，一直明里暗里的打壓。最近主子不在京城，朝已是廷動蕩不安。若是此時攝政王失憶的消息傳出，恐怕會招致更大的災禍！”

“所以，他若沒有恢復記憶，現在更不能回去！”

王香漪愣了愣，嗤道：“你如今為了你主子，這樣的謊話都隨口拈來？”

“可是，他為何失憶，難道與王妃你無關？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他音色嘶啞，有些頹然。

王香漪這才注意到，他下巴上滿是青色胡渣，雙眼隱約有血絲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