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還做了很多說服你的準備。”
“因為我覺得你說得有些道理。如果有了忍者的實力，確實可以從容面對很多狀況。”
“可你不是，有點討厭忍者嗎？”
“原來我是這么想的，但是現在我感覺忍者也和這村里的人一樣，有千葉，有大助，有阿利，形形色色。”
“什么意思？喂，百川，等等我。”
百川抬腿往村外走去，他緊了緊身上的背包，嘴角露出一點笑容。
千葉趕緊從家里翻出一個小鍋和一柄柴刀，回頭去追趕百川。
雨之國的夜晚沒有月亮，此刻卻像是有月光照下來一樣，讓兩個人忍不住張開雙手去擁抱，擁抱這個溫柔的涼夜。
……
百川在心里模擬了一番，雨隱村在大概正北的方向，在荒野走上幾天應該就能看到主路。但是他想先沿著原路返回，有一個地方，他想去做最后的緬懷。
村落到森林這段路程很是枯燥，沿途都光禿禿的，沒有風景倒是還好，關鍵是沒有食物。兩人認準方向以后，就悶頭快步往前趕，沒有交流和休息，盡量減少不必要的消耗，終于在第二天的傍晚看到了綠色。
千葉隱隱松了一口氣，“所以我們快到了？”
百川點了點頭，說到：“對，還有一兩天的路程，今晚我們可以在這里休息。”
“那還是挺遠的，不過進了森林感覺好多了，有種生氣。”
“確實，進了森林就有吃的東西了，往前走不遠處有一個小湖，之前路過的時候還有不少魚蝦。”
“哈，還有魚吃，那可太棒了。”
夜更深的時候百川在樹洞里撿了些干料，千葉砍了些濕柴，兩個人費力地點起一小團火，擠在一個高樹下面。樹冠遮擋了大部分的雨水，偶爾有遺漏下來的也沒有什么影響。
菌菇先烤得嬌嫩，不一會兒烤魚也散發出香氣，兩個人大快朵頤了一番，滿意地拍了拍肚皮。
一只野貍從樹上竄下來，圍著火堆繞了幾圈，然后對著燒烤用的樹枝抽了抽鼻子，露出失望的表情。接著它抬頭看到百川，高興地用小短腿跳了一下，順著他的褲腿往上爬到脖領，用它的小腦袋蹭了蹭百川的脖子，深深吸了一大口氣，露出滿足的神情。
百川摸了摸野貍的腦袋，笑了笑：“你還認識我啊。”
千葉調侃道：“怎么，是熟人？”
“是啊，它在我最難的時候給了我很多陪伴。”
話題一時在這里打住，百川用手逗弄著野貍。千葉則低頭看著火光，他心里躊躇了一番，還是小心地出聲問道：“所以，你要去的地方，就是……走的地方嗎？”
百川把手放下來，往后撐住地，他抬頭往上看。雨水層層疊疊地掛在樹葉上，火光往上映出光點，好像有星光照下來，他柔聲說道：“她叫阿椿。對我來說，是個又像媽媽，又像姐姐的人。”
“媽媽啊……”千葉露出羨慕的神情，“真不知道，有媽媽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大概就是一種，有人一直陪在你身邊，為你遮風擋雨，教你各種各樣的知識和為人處世的道理。在你開心的時候她也就開心，在你做錯事的時候就會很嚴厲。即使離開你了，”百川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臟上，“也會留下溫柔的思念和堅強的力量。”
“真好啊。”千葉好像陷入了遙遠的暢想，如果……
“所以我想去做最后的告別，還想去尋找一個答案。”
千葉緩過神來：“答案？”
百川認真地說道：“嗯。我從小就學習釀酒的技藝，未來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釀酒師，然后，釀出能讓阿椿展露笑容的酒。我從未想過要成為一名忍者，千葉。那是我想都不曾設想過的世界，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爾虞我詐。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會害怕，害怕受傷，害怕死亡，害怕欺騙和背叛。當時那個忍者折磨阿椿的時候，我怕的腿都動不了，直到現在那種無能的感覺還留存在身體里。所以，我真的能成為一個忍者嗎，我可以長久地接受那樣的生活嗎？我不知道。以前的時候我可以去問阿椿，現在只剩下我自己了，我想最后陪陪她，然后自己得出一個答案。”
“所以我們是去祭拜？那需要準備什么祭品嗎？”
百川笑了笑：“不用。阿椿只要有酒就滿足了，但我們兩個窮鬼，連一粒米都沒有，只能靠大自然的施舍勉強度日。所以有心的話，就和阿椿說上幾句話吧，她喜歡熱鬧。”
千葉摸了摸頭，也跟著笑了起來。
祭拜的地方實在是很好辨認，遠遠的就看到一抹紅色，風雨帶來山茶的花香，也讓地上堆積的紅花更加嬌艷。
花海中間是一個男人的尸體，左手握著一柄發黑的刀刃，臉上已經泡的腫脹，看不出原來的面容。
尸體已經有些發臭，千葉捏住鼻子四處望了望，沒有見到女性的尸體，只好在原地等著百川的動作。
百川解下身后的布包，拿出幾件衣物，那些衣物雖然比他身上的略大，但一看就是女子身形。每一件都有褪色的痕跡，每一件都洗得很干凈。
他在花海里找了一處干凈的角落，用手耐心地挖出一個小坑，然后把衣物一件一件地疊好，整齊地擺在小坑里，再填上土，用旁邊的山茶花做了些裝飾。
微風一吹，一塊頭巾從散開的布包里被吹得飄起來，百川張開手等它落下來。藍黃碎花的底子，展開來能看到“平常心”三個小字。
“差點把你忘了。不過，留著當個紀念也好。”
百川跪坐在這個小墓前面，山茶花送來淡淡的花香，風雨很小，像母親的手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在他耳邊輕語。
“阿椿，我準備走了，這次可能要很長時間才能再回來看你了。”
“不過你放心，這次我不是一個人上路的，我還有一個同伴，叫千葉。雖然個頭小小的，但是人很可靠。”
“我們打算去雨隱村，成為一名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