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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道路

百川背著尸體走到了村外,千葉跟在后面,時不時地看看手里的卷軸,心里想著下次任務結束能不能換個封印術什么的,實在太賺錢了。

“千葉。”百川突然開口,“我剛才其實說謊了。”

“嗯?”

“小野寺問我們準備好沒有,其實我沒有那種心理準備,殺死平民什么的,我想我是做不到的。”

千葉沉默著,等著百川繼續往下說。

“我可以輕易地取走龍一的性命,因為我有刀,我比他強;我可以殺死三上河原和韋城健次,因為我有大勢,我比他們強。這個世界上,強者可以輕松地殺死弱者,但是不應該因為這份輕松,就輕視生命。龍一恃寵而驕,三上河原奪人妻子,韋城健次肆意殺人,在我眼中,他們統統都是惡黨。所以我拿刀的手很穩,因為一刀下去,兩刀下去,都只是在剪除雜草。”

百川把尸體扔到地上,繼續說道:“但讓我去殺大助、村上這樣的人,我是下不去手的。我可能會因為手抖而把刀刃沖向自己,沖向自己的良心。”

他拿起木棍開始挖土,語氣也越來越認真:“我想擁有力量,想成為強者,是希望可以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讓曾經親歷的慘劇不再發生。但如果這些是用無辜者的鮮血換來的,我寧可不要。”

“在我眼中,平太郎也是惡黨。”千葉平靜地說道。

他完全理解了百川的想法,現在想讓百川也理解自己的想法。

“你之前也見過吧,山本。他最開始也是瘦瘦小小的,是個經常打不到魚的受人欺負的普通漁民。但是他不甘心這樣,他就把船劃得更遠,劃到村里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待就是三個月。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可是他又回來了,帶著強壯的身體和一把尖刀,平靜地走到經常欺負他的漁民身前,平靜地捅進了他的心臟,這是復仇。“

“他先是聯合了一個平常也受欺負的漁民,帶他逃到了之前藏身的地方。每次村里那伙為惡的人放松警惕的時候,山本就會出發去殺人。慢慢就把他們殺得怕了,總感覺身邊有一雙厲鬼的眼睛時時刻刻盯著自己,只要稍微松懈,就會取走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們投降了,請求山本放過他們,山本一個一個把他們都殺了。人的血蓋過了雨水,村頭的河水幾天都沒有變過顏色。我看到山本的眼神平靜,他的殺人,已經不是復仇了。”

“山本開始嘗到了權力的甜頭,村里人開始怕他,每次打上的魚收割的糧食,都會孝敬他一部分。但是同樣得到孝敬的,還有村里另外幾個團伙。他自認實力強大,又敢打敢做,覺得這一切都應該歸于自己,所以他就下手了。他先排幾個手下去別的團伙臥底,有時威逼利誘,有時是暗殺,有時是鼓動人心。他開始習慣讓手下殺人,他的手里很久沒沾過鮮血了,但鮮血卻從未離開他的身邊。等周圍的人回過神來,他已經登上了村里的頂端,沒有人敢違背他的意志,這是權力。”

“人到了上層之后就會開始有別的追求,有的人是為了更美味的食物,有的人是為了更好的生存環境,山本則是為了金錢和游戲。他開始喜歡藏身幕后的感覺,或者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為了金錢不擇手段的混混頭目。他沉迷于綁架、殺人、放火,沉迷于之后拿到金錢的喜悅,沉迷于花錢放縱的快樂。所以,百川,沉迷力量的人最后會墮入怎樣的黑暗,我知道的很清楚。”

“我喜歡工作,喜歡賺錢的感覺,但是從小的生活讓我賺不到錢。老板的剝削,村人的排擠,起早貪黑的做活能賺到養活自己的食物就很不錯了,但即使是這樣,我也很喜歡。那種把努力化為現實的感覺,讓我深深沉浸在其中。現在就有這樣一份工作,它告訴我只要努力完成每一件事,就會得到力量,得到數不清的金錢,吃到美味的食物。這種誘惑,我拒絕不了。”

“你之前也說過吧,百川,你想要成為椿小姐那樣的人。”

溫柔,善良,堅強,那種感覺很好很好,如同此時吹來的風,夾著夏天的暖意。

“我從小見到的都是人心的黑暗,我也想過有一天會不會成為山本那樣的人,可以靠自己的力量過上舒服的生活。但是現在我不會那么想了,因為我已經見識過人間的光明。在這光明里,千葉會成為遮天蔽日的樹,但是離了這光明,我最后也不過是井底黑魚的餌料罷了。”

百川本來覺得相比起千葉,自己是不是太懦弱了?太不果敢了?但他此時忽地感到心中充滿了力量,那些猶疑和彷徨都“咻”地飛上了天空,夏風吹來了雨水也吹來了暴雨的序曲,那天空積攢的力量莊嚴而神圣,就等一道雷霆開天辟地。

“千葉,我希望世界是這樣的模樣,每個人都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可以為自己熱愛的事業而奮斗。工人為建造出結實的房屋而高興,農民不再為顆粒無收而發愁,釀酒師為釀出一瓶好酒而沾沾自喜,傘工可以去各地磨練自己的手藝。我希望我們有力量去守護身邊的人,有這樣想法的人們聚在一起守護我們的村落,每一個村落都有可以為此犧牲的士兵和勇士,我們會一起守護我們的國家,讓戰爭的陰霾不再籠罩大地,讓盜賊和匪患都埋于黃土,讓女人和孩子可以受到保護,讓老人死前有所依靠。”

百川的眼睛越來越亮,他的聲音就好像一道雷霆。

“如果它還不夠美好,那我們就去改變它,讓世界成為它應有的模樣。”

“嗯。”

你不必擔心孤身前行,我的力量盡可拿去使用。

在忍者的道路上往前狂奔吧,直到我們一起見識到那樣的風景。

時間好像有一瞬間的停滯,然后暴雨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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