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專生給研究生出謀劃策
- 聲動我心
- 云雀
- 5457字
- 2021-06-15 17:23:17
當阮萌萌聽到“李天籟見到抹茶君”時,一雙眼睛瞪得比葡萄還紫“真的?天籟姐,你居然把他的車給剮?他開這么好的車呢?那他掙錢夠多的!那個,能跟他搭個上嗎?我想讓他讀我的男主!”
“眾星捧雀的男主奕繪?我把他微信給你,你跟他談?還是我先跟他墊句話?”
“我直接跟他說!我可忍不了了!要是能讓他當我的男主,這書一定火爆!”萌萌打了雞血,儼然一副亢奮狀態。好像抹茶君已經答應了她。
李天籟笑道“他模樣不錯,只是身高一般,不過呢,也算勻溜兒。”
姐妹倆念叨了幾句抹茶君,李天籟轉而叮嚀“以后別這么干了,太危險。你看你穿的還是日式松糕鞋呢。他要是真流氓,推你怎么辦?咱們倆女的,勢單力薄,哪里是他對手,跑都跑不了。”
蓮花座駕上,李天籟勸著萌萌,她習慣性地坐在后排座位上。她這人不喜跟人太過親近,在她看來,再好的關系也要保持一定距離,保守該有的秘密。
阮萌萌自然不會跟她計較這些人情世故,她洋洋得意,還拿自己當救世主:“嗨!大不了我自己給自己接骨唄!又不是沒學過!”
兩人交流了一天遭遇,女孩們在一處,就是喜歡訴苦,罵罵咧咧地將那些不平事竹筒倒豆子,好像已經將那些惡人現世報應。
萌萌罵了老周一痛,又將自己的煩惱告訴李天籟。眼見著路原本就沒多久,李天籟深知萌萌的性子,若事情解決不了,她這一宿都睡不安穩。
“聽你這么說,我倒是有個想法。首先一點,你馬上集合所有能聯系的人脈,看看有誰能幫你聯系相關的影視代理公司或者出版社。”
蓮花座駕拐進一條小街中,左手就是李天籟所住的小區了。
“要不,你去我家坐會兒?”
李天籟問。
萌萌開車,見周遭無人,加速油門兒,瞥了眼自己腳下踩著的那雙日本代購的厚底兒小白鞋。
“方便嗎?阿姨……不會說什么吧?”
萌萌話里有話,李天籟明白,她是怕自己這個碩士學歷的“名醫”連累到自己這個只有專科學歷的學渣。每次李天籟老媽見到萌萌,除了無謂的比較,就是當著萌萌的面兒,把天籟罵得一文不值。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這話萌萌可是太清楚了!
“那,我去你家?”
“今天還真不行,我家里有個看我姥爺的朋友,我不愛跟老頭老太太打交道。你知道的,我們滿族人老規矩多!”
阮萌萌姥姥家祖上是漢軍鑲藍旗,雖然分位不高,卻在萌萌姥爺那輩兒時,娶了滿軍鑲黃旗瓜爾佳氏,也就是萌萌的姥姥。大清朝亡國后,瓜爾佳這個姓氏改成了“關”姓,沿用至今。
滿族人,尤其是頂著在旗人頭銜的老北京,老輩兒人在世的話,老禮兒講得特別細碎。
“那,還是去我那兒?我們把門一關,也是一樣的。”
沒辦法,萌萌知道,李天籟是她唯一的可以相信依賴的朋友,她好歹比自己大上三歲,平時就沒少靠人家出主意,關鍵時刻,還得聽聽她怎么說。
車子開進小區,兩人下車徒步向前。
李天籟家,住在一間56平米的、低矮破敗的半地下室內。
雖然身為地道的老北京人,但因為一些原因,李天籟先是住了22年的大雜院,也就是小破平房。而后因翻建,她才被迫和家里人在外租房,漂泊了一段沒有安全感的時日,又逢遭漲房租、鄰里矛盾等不愉快,李天籟一家徹底疲軟。最后經由李天籟姥爺做主,把自己富余出來的一間半地下室讓給了他們一家三口。
除了那不足19米的小破平房,李天籟并沒有外地人想象的什么大房子。更沒有北京人“家家戶戶都有房”的盛世豪情。
她所擁有的,只不過是一戶永遠沒有希望拆遷的小平房,以及這間潮濕悶熱、憋屈昏暗,且又不屬于自己的半地下室。
地下室外的陽臺護欄,已經出現斑駁的鐵銹。上面的鐵質鉤花開了裂,有的還四處隨風晃蕩,發出刺耳的危險聲。
為了避開樓上那只,不講理“瘋狗”的襲擊,李天籟一家人,被迫在半地下陽臺處,單獨開了一間鐵皮門。砌了幾節臺階,直通下主臥。
封好的陽臺處,不知何時又被樓上扔下了滿滿垃圾,堆得滿地全是。李天籟看了只想作嘔,她開了第一道鐵柵欄門,讓萌萌進去,自己拿著掃除果斷清理。
見女兒回來,天籟媽媽葛秀榮先是開罵“怎么這么晚啊?居委會還加班?!”
“媽!萌萌來了?爸回來了嗎?”李天籟一個抬頭,正撞見發飆蹙眉的母親。
“喲!小萌來了!天籟,你爸又出去推銷他那四個億工程了,愛回來不回來,死外頭得了!”
萌萌跟葛秀榮打過招呼,發現她又比之前蒼老了許多。跟萌萌自己的母親應彩霞相比,葛秀榮儼然一個煤氣罐吹成的老太婆,膠原蛋白全無,整張臉如同一個破爛不堪的口袋,就算用再精細的繡工、高明的手法,也無法修補這百孔千瘡的女人。
最要命的,是她的心態。
“小萌,工作最近順利嗎?”
葛秀榮給萌萌洗蘋果,順便問問。
萌萌不敢把自己說太好,怕給李天籟惹麻煩“不好!最近比較煩。”
“那也比她強啊!”葛秀榮沒好氣地白了眼女兒,把蘋果遞到萌萌手里,都是很熟的孩子,她就不特意收拾這蘋果了。
“我們家天籟,還能有什么出息?這輩子就算完蛋了!說白了就是自己沒本事!”
萌萌拿了蘋果,不想再多言,跟著李天籟去到房間。
葛秀榮似乎還嫌不夠,拉著萌萌250犯了,半點顏面都不給自己女兒留“還是你有學歷的好,你看你天籟姐,一個大專生,能干嘛呀?就算進了機關,也是社會最底層。以前她就在私人小公司干,老板對她工作能力還不滿意,你說說,她要是再沒這個工作,以后更完蛋啊!”
萌萌有點聽不下去“阿姨,好多有學歷的也在社區呢!我有三個同學,一個碩士,兩個博士,都干社工。他們也不準備走仕途……”
“哎呀!你那同學將來還是有前途的,先在底層當社工,熬過4、5年,就去到地方辦事處了,再往后肯定是區政府、市政府啊!只要有學歷,就有前途!至于她啊,想往上走一步,沒學歷,誰給她機會啊?”
這話越說越難聽,萌萌見李天籟臉色陰霾,只好主動拉著她往里走。
姐妹倆把門插上,李天籟放了首的老歌——《如果云知道》,想以此抹殺方才母親的貶損言論,仿佛這催命符似的中傷言語,仍在門外循環反復。
隨著節奏的由淺入深,兩個人也打開了話匣子。
“其實你接下來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出對策了,就看你敢不敢執行。”
“啊?天籟姐,這么快?”
萌萌咬了口蘋果,脆甜的,她像是中了彩票,高興起來。
李天籟靠在自己的電腦桌前,雙手交叉抱胸“嗯,如果,你能再接觸到其他的經紀人,我勸你做3件事——1、把筆名換了。2、把書名換了。3、簽約的時候,如果需要身份證,你用我的。”
“真的?”小萌還真是沒想到。別看她研究所學歷,但在解決問題上,她腦子并不是很靈活。
“自然的!”李天籟點頭“當然,這么做也有風險,可問題是,你現在已經把經紀人得罪了,那個侯建,會不會把今天的事兒,夸大奇談,報告給公司上層,就不得而知了。但我覺得,沒有人是心胸開闊的,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什么感同身受,所有的換位思考,都是屁話!你現在的簽約給他家的兩本書,被他們雪藏,是肯定的。”
跟萌萌談到將近九點,萌萌媽打來電話催女兒回來。應彩霞對萌萌管教很嚴,生怕女兒走錯路,吃了虧。尤其在女兒戀愛上,應彩霞向來以“謹小慎微、內斂保守”自居。聽到女兒是和李天籟在一起,她這才放心。
送走了萌萌,剛好李天籟老爸李保平被人打道回府。
他看起來肉皮兒比自己妻子緊實不少,臉上半點褶子全無,卻生出不少老年斑。禿腦袋,土豆蛋似的光溜兒。
他提著個塑料袋進來,見李天籟沒睡,便劈頭蓋臉問“我那四個億零四百塊的大工程,你有幫我推嗎?”
天籟剛要洗澡,拿著睡衣,走到浴室門前“啊?啊!有啊!不過,我們同事都不感興趣。”
“廢話!都沒好好給我推!你個騙子!”
李天籟見他說話抬手,又要捉急打人,便一道煙似的躥回浴室,把門反鎖“爸,我要洗澡了,有什么事兒,明兒再說吧!您那個大工程,要我看,不止四個億,10個億都行!”
說起老爸,李天籟也是無語。換做是誰,生在這樣的原生家里,也是災難。
當年她家里不太靈光,卻能勉強度日,跟大雜院里的其他平頭老北京條件類似。可惜,老爸非鼓搗幺蛾子,做買賣賠了不說,還把一輛車搭了進去。
家里能賣的都賣了,老爸說,他被人騙了!騙就騙吧,誰這輩子一帆風順?可李保平卻因此備受重創,從此欲絕不振。甚至有些精神錯亂。
去醫院鑒定,大夫說他患有中度抑郁癥,外加精神殘疾2級!
從此,李保平見人就說“我有四個億零四百塊的大工程,你跟我做不?”
母親葛秀榮,原本就怨天怨地,馬后炮一個,出了問題,先把家里老老小小罵一遍,說這個是災星,那個是惡鬼,只有自己命苦,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夫婦倆都沒學歷,只能做體力活。李天籟應試能力極差,最后連個高中都沒上,淪落到職高。職高生最好的出路,一般就是考各大高職院校,也就是大專。李天籟努努力,好歹混了個大專學歷。要不然,連居委會都進不來!
回憶至此,李天籟將手機里的音樂打開,是一首《他們的故事》。此歌輕快如跳著恰恰,很是配合浴室里的云山霧罩、水花聲聲。
“哎!閨女!你聽我說啊!”
李保平渾渾噩噩,腦袋里一壺醬子,他拍打著浴室門,瘋瘋癲癲,喝了酒般鬧騰“今兒我看見樓上那孫子了,你猜他說什么?他問我是不是騙子,我說你才是騙子呢!結果這家伙,居然要放狗咬我!”
聽到此處,李天籟停了花灑,剛想問詢,就聽葛秀榮道“你呀,就該手里拿個東西,哪怕就是一把雨傘呢!照那瘋狗腦袋上打!”
“爸!它沒咬你吧?”
李天籟大聲問。
“沒有!你爸我不傻!當時手里有雨,拿起我就打!就那瘋狗,真過來撲我!好家伙,站起來得有一米6!你爸我一大老板,成天談大生意,我這做四個億零四百塊的大買賣家兒,能讓他欺負?!”
聽到此,李天籟松了口氣。父親在家,也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兒,一有事兒他準跑路。可即便如此,李天籟仍舊擔心,喪失清醒的他,會受到周遭鄰里的欺辱。
次日上班,李天籟一人在接待室擺忙,文樹像只活潑的袋鼠,蹦蹦跳跳就來了。
“天籟,今天你一個人在外頭嗎?”
“不是。”
“你想我了嗎?”
“不想。”
“天籟,你好漂亮!不過氣色有點不好,昨天幾點睡的?”
文樹搬來一把椅子,隔著辦公桌,與李天籟面對面。他把挎包隨意擱置在左側位置,一手枕著大包兒,正眼細瞧李天籟。
見她今日仙女氣質爆棚,穿了件收腰小清新、樹葉花圓領裙子。原本就纖弱的她,在光影照耀下,更顯皮膚白膩。
“有事兒嗎?我們站長在里面,待會兒可能出來。”
李天籟不緊不慢道,聲音薄如蟬翼。
“再給我錄幾段音唄。要么,今兒中午去我那兒,我給你做好吃的!”
李天籟皺眉“你不忙嗎?”
“忙啊!我今兒為了找你,早上5點起來錄音、做后期,忙到剛才10點半才出來……我想,還是跟你解釋一下昨晚的事兒。你也看見了,我那兒都是設備。我真沒惡意,絕沒有欺負你的意思……我那個……說喜歡你是真心話,但想請你出聲兒錄書,也是真心話!”
他換了個角度,厚顏無恥地繼續跟進李天籟表情上的任何一個變化“你其實可以暫且錄點短的文章,像是,雞湯文兒那種。就在好聽APP注冊一個用戶,直接就能傳聲音。你要是需要設備的話,我免費借給你。就是,希望你再幫我錄點長的……”
“還錄什么?”
“錄點哄我睡覺的!”大樹假裝痛苦表情,面部抽搐起來,嗓子眼兒里發出干澀難耐的聲音,仿佛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不知道,睡不好覺,我這張俊臉就保不住了!我們這些吃開口飯的,也是要挑長相的!再說,配音跟睡眠關系很大,你看看那些歌手,都特別重視睡眠。有個成語叫什么……”
“休戚相關!”
“對!就是這個詞!睡眠越好,聲音質量越高!”
李天籟聽他如是說,有點同情“我還真不知道,原來嗓子跟睡眠也有關。”
大樹見她松動,馬上說“我原本,家里是當兵的,爺爺奶奶就是,后來我一轉業,他們就把我踹機關里了。我在那兒干不下去啊!折騰了有一年不到,后來我自己喜歡配音,播有聲書,接著就自己創業,來京了。”
“是嗎?”
李天籟明顯對他機關的經歷、家世背景不感興趣。她依舊故我敲打著鍵盤,瀏覽網頁,表情嚴肅,神情冷漠。
“你可以叫我大樹……”
他繼續后著臉皮,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手指滑動著上面的目錄給李天籟看“這個書……還有這個書,還有這個、那個……你看看,好聽上的好多書,收聽率高的,都是我配音的!我在有聲界,不輸給陳哲那小子!”
李天籟實在有點煩,瞪眼看他“這樣吧,你先回去,回頭有時間我會聯系你的。我很忙!”
“那,咱加個微信唄!媳婦兒!”
“你說什么?”
“不不不!我是說,你叫我大樹就行。”
李天籟有點惱怒,她嗔怪地、長時間怒視著他。大樹卻依舊嬉皮士一只,騷了騷后腦勺,雙頰緋紅“你可以把有聲書當成第二職業,就當做著玩,不用放心上!等有了粉絲,再說別的不遲。哎?你這些年,就沒人夸過你聲音好聽?勸你去做個播音主持啥的?”
他嘴里略帶東北味兒,轉化了下腔調。
剛好,張艷春從里面出來,見大樹這么個美男跟李天籟說話。她不知道這小子是來辦事的,還是沒話找話的。出于女性的嫉妒,她不喜歡看美男子跟比自己年輕漂亮的女孩說話,尤其這女孩還是自己的手下!
“那謝謝哈!這次多虧你給我解釋政策,要不我還糊涂呢!哎?我是去圖書館那邊的老派出所辦居住證嗎?”
大樹不傻,一看有人來了,也不管是誰,忙說這話。他原本就是配音,聲音自然而出,并不生硬,旁人壓根兒聽不出是在撒謊。
張艷春故意將手里的一摞報紙摔在李天籟旁邊,揚起一陣塵土,嘴里絮絮叨叨“哎呀,也不說張羅收拾收拾!瞧著就臟!”
話里有話,是在罵李天籟偷懶。
李天籟假裝沒聽見張艷春的指桑罵槐,只抬頭對大樹說“嗯,是在那邊。”
大樹見機行事,忙掏出手機,示意給李天籟看“你看,是這個地方嗎?我剛到北京,不懂怎么看路。你們北京人給指路吧,愛說東西南北,我就不分這個。要不,咱留個微信吧,有不懂的,我再加你!”
李天籟心里來氣,她看了眼站長,心道“可惡的小子!我若拒絕,站長會罵我接待居民不熱心、不積極。若不拒絕,這小子以后不得天天騷擾我?!”
想了想,剛找了個借口,誰料,一旁的張艷春嘴欠“對!留個微信!以后你再來辦啥的,也免得撲空!那個啥,小李,你就把你工作用的微信給他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