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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生一代一雙人

天愁地慘,冷月無光,風吹繁花落地。人去樓空,東郡再無相會。嘆梁祝兮化蝶,縱已亡、不曾離棄。死同穴,生亦求共枕,此情未悔。

孔雀東南飛去,蘭泣露、南柯夢回遺世。淚灑瀟湘,焚稿斷癡情意。金簪掩埋素雪,卻難知、靈玉破碎。離別路,北站事、愁腸憔悴。

——《聲聲慢·一雙人·其一》

“到車的乘客,請往后面靠,下一站是,東郡北站,請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下車準備。”

“東郡北站,到了,開門請注意。”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火車站,熟悉的離別感。

一、你還要我怎樣

凜冬漸逝人間,水猶寒。初見容顏傾國、為心歡。

既相遇,不相負,比金堅。情動隨伊無悔、隔重山。

——《相見歡·余子迅》

高考曾經是許多人的噩夢,殊不知真正的噩夢是成績公布的那天。這一天,有人落榜,有人超常;有人歡喜,有人憂愁。有人慶祝,有人哀傷。

而我,在外人眼中看來應該算是值得歡喜才對,因為我即將要踏上通往東郡師范大學的道路。

有人說辛苦了十多年,在大學要把那些青春的“遺憾”好好補回來,比如逃一次課,掛一次科,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作為懵懂的大一新生,雖然東郡師范大學是整個東郡最有名氣的師范類學校,但是我對它依舊有著不可描述的陌生感。

來到大學的第一堂課便是承受日曬雨淋的軍訓。為期兩周雖然不長,但終歸是難受。在軍訓接近尾聲的時候,由于天氣燥熱,大家都苦不堪言。旁邊的班級有訓練的教官親自買的雪糕解暑,而我們的教官卻無動于衷,這讓大家的心中難免會有不滿之情。

看著天氣越來越熱,實話實說,我挺心疼班上的女生,于是以上廁所為借口,跑到學校的超市里買了一箱雪糕抱回來,道:“天氣悶熱,我請大家吃雪糕!”

起初,班上的同學都一臉驚訝,還以為在做夢,我把雪糕交給班長,讓他進行分發。這在我眼里的確是小事一樁,不值一提,但從此我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外號叫“姐姐”。興許大伙兒是看最近熱播的電視劇《花千骨》有點走火入魔了。

軍訓過后,大學的新生活開始得很平靜,雖然還和高中一樣存在著班級授課制,但是畢竟自由多了,除了上課,一班人幾乎湊不齊,而且上課的時候也不好意思求搭訕,所以同學彼此之間其實很是陌生。

開學兩個月過去后,班委們組織了一個關于萬圣節的活動,目的是加強同學們之間的互動,增進大家的感情。這種玩游戲的活動聽起來是蠻有趣的,所以一向不愛出門的我也去湊了一下熱鬧。

有一個環節是搶椅子活動,規則很簡單,就是七個人圍著六張椅子走動,待音樂停下,便坐到椅子上去,誰沒有坐到便算出局,以此類推。當時我覺得這個游戲還挺有趣的,便舉手參加了。

隨著音樂的戛然而止,我們七個人都十分迅速地搶著椅子。而當我坐下之后才發現有個女生似乎沒能搶到。我不假思索,拉著她坐到了我搶的椅子上,然后揚手道:“我沒搶到椅子,我輸了,哈哈哈!”

而周圍的人似乎也看得一清二楚,一個勁兒地起哄。

輸贏對我而言,本就不重要,更何況這只是一個游戲,大家玩得開心就好。

而在這次活動的最后,也算是一個高潮,我的舍友徐天俊竟然“公主抱”了一個我們班的女生。

當時我十分欣賞那個女生,覺得她勇氣可嘉。

活動結束后,剛才我讓座的那個女生找到我,道:“姐姐,剛才真的很謝謝你。我叫歐陽雪,你的名字是……叫什么來著……我一時忘了”

我禮貌地笑了笑,道:“不必客氣,我叫余子迅。”

歐陽雪跟我并肩而行,道:“對對對,你看我這記性。對了,剛才你為什么把座位給我?本來下場的應該是我。”

我依舊保持著笑容,道:“沒什么,不過只是個游戲,誰下場都是一樣的,玩得開心就好。”

歐陽雪笑道:“你上次軍訓的時候請我們吃的雪糕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雪糕,沒有之一。”

我點了點頭,道:“是嗎?其實也沒什么,就是看那個時候天氣太熱了,隔壁的班級又有,所以才想著買給大家。”

歐陽雪撥弄了一下頭發,道:“你怎么看雪琪?”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道:“雪琪?雪琪是誰?”

“就是剛才天俊抱起來的那個啊!”歐陽雪破涕為笑。

我頓時恍然大悟,道:“鐘雪琪是嗎?我有點印象。”

歐陽雪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班上的人倒是全記得你了,難為你記不得班上的人,哈哈哈……”

似乎一切都是那么順理成章,我和歐陽雪談起了感情,而鐘雪琪也和徐天俊一“抱”鐘情,看上去我們兩對都很幸福。

當然,那僅僅只是看上去罷了。

沒過多久,問題就出來了。我和歐陽雪的性格相差太大,經常為了一點小事就大動干戈,無論我怎么遷就她,她都是不滿意。我們的結果,便只能以前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草草收場。

還很記得分手的那天,她很明確地甩了一句話給我:“你真的無法讓人覺得安穩!”

我心平氣和地跟她談過,堅持過,甚至求過她,可是她的決絕令我無路可退。

《詩經》上總是說:“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但在我看來,這句話未必適用于所有女孩,也未必適用于所有男孩。

至少,不適用于她,也不適用于我。

回到宿舍不久,天俊也回來了,一進門就訴苦道:“子迅,我要跟她分手!”

我大吃一驚,道:“你說什么?你們不是好好的嗎?發生什么事了?”

天俊異常冷漠,道:“我對她已經沒感覺了,就這么簡單。”

我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我總覺得雪琪是很喜歡你的,你這樣對她是不是有點……”

天俊絲毫不聽,道:“她對我怎么樣我管不著,反正我對她已經沒感覺就行了。”

我知道他已經是鐵了心要跟雪琪分手,不過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如此快刀斬亂麻。

突然間,我發現我跟她也挺像的。唯一不同的是,我被她拋棄,她被他拋棄。

想到這里,我不禁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身為同學著實也有點擔心她,便打開微信,想問候一下,卻正好看到雪琪發了一條關于回家的朋友圈。

我頓時輕舒了一口氣,覺得她回家也好,省得在這里胡思亂想,要是鉆牛角尖做出什么傻事來,那問題就大了。我計算了一下,周末兩天,周一要上課,所以她回來的時間,算上今天應該是三天后。于是,我打消了微信問候的想法,心中有了另外一個計劃。

二、認真的雪

適逢同病相憐者,聽雨書真假。斑斑回憶望天湖,今世恍然如夢伴殘軀。

人生苦短情難訴,因愛生呵護。縱然昏暗失光明,百轉千回攜手為安寧。

——《虞美人·鐘雪琪》

三天的時光轉瞬即逝,我打開微信,給雪琪發了一條信息:雪琪,你從家里回來了嗎?

本以為要好一會兒才有人回復,沒想到手機屏幕上卻是秒回的信息:已經回來了。

我繼續敲著鍵盤:今天晚上你有空嗎?我們聊聊?

緊接著也是一句話:嗯,有空,在哪兒見面呢?

我考慮到她剛從家里回到學校,長途跋涉,不想讓她走太遠,便發了一句話:就在你們宿舍樓下的椅子那兒吧。

這一次她回得稍微遲了些:好,那就晚上八點吧。

我笑了笑,發了個“嗯嗯”的表情包。

而那之后,她便沒有回復了。

晚上八點,我準時到了約定的地方,卻發現她早已坐在那兒等我了。

我盡量揚起笑容,道:“雪琪,是不是等了很久?”

雪琪低著頭便看手機便道:“還好,我也就剛剛下來。”

我坐到她旁邊,她回了一下微信就把手機收了起來,然后稍稍抬頭。

突然間,我發現她比起以前憔悴多了,一雙“熊貓眼”特別明顯,魚肚白的鞏膜布滿了血絲,頭發也顯得有點凌亂。

雪琪見我不說話,道:“怎么了?我現在的樣子很恐怖嗎?”

我整理了一下情緒,依然保持著微笑,道:“才沒有呢,來,這個是送你的。”

我把一個袋子遞給她,她接過來看了看,道:“怎么突然送我這個布娃娃?”

我微微一笑,道:“沒什么,就希望你可以開心一點。”

雪琪勉強地咧了一下嘴,道:“謝謝你。”

沉默了一會兒,我終于還是開口:“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雪琪搖了搖頭,道:“說好,恐怕你也不相信;說不好,其實現在覺得也就那樣,沒什么大不了的。”

說實話,我的狀況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但既然是來開解她的,就不能變成訴自己苦水的悲傷交流會,于是我有點岔開話題地道:“其實你和他剛分的時候,我是想帶你去玩散散心的,不過我看到你發的朋友圈,發現你已經回家去了,就想著你回家也好,省得在這里胡思亂想。”

雪琪摸了摸鼻子,道:“其實他要跟我分手,我真的覺得沒什么,只是我不明白,為什么連跟我當面說分手都不愿意呢?”

我覺得有點奇怪,道:“怎么……那他是怎么跟你說的?”

雪琪抿了一下嘴,道:“他直接在電話里扔下一句‘我們好聚好散’……”

我看著雪琪眼角已經濕潤,忙道:“對不起啊,我今天叫你來不是想勾起你傷心事的。”

雪琪用手指抹了抹眼角,道:“沒關系,其實說出來也好,心里舒服些。”

我心生疑惑,道:“你沒有跟你家里人說嗎?”

雪琪嘆了口氣,道:“這種事情有什么好說的,說了也只是讓他們徒增煩惱,為我擔心,又何必呢?”

我頷首道:“其實,我跟你是一樣的,別人的幸福里,沒有我們的位置。”

雪琪看了我一眼,道:“難道你跟歐陽雪她……”

我長舒了一口氣,道:“在你們分手的那天,我們也分了。”

雪琪倒是吃了一驚,道:“怎么會這樣?你們不是相處得挺好的嗎?”

我苦笑道:“是啊,所有人都會覺得我們相處得挺好的,卻不知道分手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因為你真的無法讓人覺得安穩。”

雪琪楞了一下,道:“就……就這一句話?”

我點了點頭,道:“對啊,就這一句話。”

雪琪似乎有點憤憤不平,道:“歐陽雪她怎么想的啊?這年頭為什么奇怪的人這么多?”

我一時間不是太能理解她的反應,道:“你這是?”

雪琪好像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反應有點激動,笑了笑:“因為你是個好人,所以我覺得歐陽雪不應該這樣對你。”

我自嘲道:“興許她覺得我不是個好人呢,哈哈哈……”

雪琪淺淺地笑了一下,道:“有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你,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我活動了一下肩膀,道:“你說吧,沒什么好顧忌的。”

雪琪似乎很慎重,想了老半天才道:“你為什么對我們那么好啊?”

我想了千百萬個她有可能會問的問題,卻對她問的這個問題始料未及。

雪琪見我不說話,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什么話了,道:“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沒關系的,這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事。我之所以對大家好,有兩個原因,第一,你們許多人都是遠離家鄉來這里上學的,離開家里這么久,人生路不熟的,難免會有不方便或者力所不能及的時候;第二,其實我小時候家里過得也不好,童年對我來說其實毫無幸福感可言。有我一個不幸福就夠了,就不想其他人也跟我一樣不幸福,所以對大家好,也是想努力讓你們過得稍微好一點,遇到事情能有個人幫忙照顧一下。”

雪琪道:“原來如此,我有點明白了。可是子迅,有個事情你也得明白,人在成長的道路上,只能靠自己。現在你或許能幫助我們,可是以后畢業了,不也一樣望塵莫及,遠水救不了近火嗎?”

我淡淡笑道:“雪琪,你說的有道理,我其實也明白,只不過,大家同學一場,能幫就幫吧,起碼在大學四年期間,還是能互幫互助的嘛,哈哈哈……”

雪琪滿意地一笑,她久久地注視著我,道:“子迅,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誠實回答。”

“嗯,你說。”

雪琪輕輕道:“你今天來找我,是因為同情,還是、還是……”她似乎不知該如何啟齒,又或者她覺得我應該明白她的意思。

“我……不是因為同情。”我說得很輕,可并不勉強。

雪琪的臉上綻開了真誠的笑容,道:“我知道了,今天謝謝你,我很開心。”

我正準備回答的時候,手機卻震動了起來。雖然我調了靜音,但是雪琪還是發現了,道:“你先接電話吧。”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是舍友的電話。

我沒有絲毫遲疑,在屏幕上劃了一下,道:“沒事,騷擾電話,懶得接。”

我們又聊了好一會兒,而在這期間,我的手機每隔一段時間就震動起來。雖然我都劃了不聽,但雪琪興許是擔心有人有什么急事找我,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上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我見她這樣說,想著舍友一直打我電話,說不定真的有什么急事,便順水推舟道:“那好吧,你也早點休息,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隨時找我。”

雪琪微笑道:“好,我知道了。今天真的謝謝你,晚安啦!”

我不再答話,只是微笑著目送她上了宿舍之后方才離開。

三、剛剛好

涼意猶存人不寐,月冷星寒,雨伴風蕭意。人海茫茫逢旖旎,天涯霜雪留聰慧。

君戲書兮情不棄,東郡回春,又嘆繁華世。可笑一瓢源弱水,難知千里仍相會。

——《蝶戀花·余子迅》

自那以后,我和雪琪就一直保持著各種各樣的聯系。其實如果說起我對她的感情,確實是挺復雜的。一方面,我不排除有同情她的成分在里頭,但另一方面,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總覺得有一種別樣的感情凌駕于這點同情之上,只是我并不知道這所謂的別樣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大一上學期的時光如同夢幻一般,瞬間就來到了末世,而在這段時光里,受傷的人也許已經走了出來,也許還被困在枷鎖之中。

這個寒假來得很及時,剛好可以給那顆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一個喘息的機會,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愛過的、恨過的,都終將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被磨得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永恒,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天真想法罷了。

凜冬的寒風總是特別刺骨,雖然古人有云“二月春風似剪刀”,不過此二月非彼二月,現在的二月,車窗外依然是一片冰天雪地。

是的,短暫的寒假戛然而止,我又踏上了去大學的道路。當我回到那看似熟悉的校園時,本想著整理完東西就美美地睡上一覺,殊不知在微信上發現了雪琪的信息:子迅,你今天有空嗎?

我不急不慢地回了一句:有空啊,怎么了?

本以為雪琪只是想找個人聊天,卻沒想到她的回復完全出乎意料:我的火車晚點了,今天可能七八點才能到東郡北站,帶的東西比較多,天又黑了,我好方……

雪琪的性子一向獨立堅強,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她是絕對不會求助于人的。我毫不猶豫,回了一句:我已經在學校了,我去接你吧,七點在東郡北站等你可以嗎?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怪不好意思的。

不會,反正我今天有空,也沒事情做。

真的太謝謝你了,我實在找不到人了,你如果不來我就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看到她發了這樣一句話,我的心竟然莫名地有一絲抽痛的感覺。一個女孩,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放心,我會來接你的。

晚上七點,我準時到了東郡北站。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到東郡北站,因為我家離學校并不遠,還用不著坐火車這么夸張,所以每次回家都是到汽車總站乘坐長途大巴即可。

初見東郡北站,歲月的洗禮使得這座建筑物顯得頗有年代感,如同一個垂暮老人一般滄桑可見。聽說在東郡還沒有正式成型的時候,北站就已經屹立在東郡的北方。也正是因為北站的存在,溝通了中國南北交通,才使得東郡依靠北站的人流漸漸興旺發達起來。

隨著夜色漸沉,周圍的寒氣也漸漸入骨。我站在火車站的出口,準備接雪琪。然而出口剛好就是風口,迎著凜冽的北風,我雖然穿了不少,但還是瑟瑟發抖。

一批又一批的人自出口而來,又自出口而去,有下火車準備回家的,也有進火車站準備接人的。

一個多小時之后,我終于看到了屬于我的那份驚喜,但看到驚喜之外,我還看到了讓人心疼的一幕。

雪琪個子不高,生得小巧玲瓏,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女孩,肩上、手上卻背負著加起來估計比她還重的行李,在人群中顯得是那么地無助。

我快步走上前去,叫道:“雪琪!”

雪琪順著聲音向我看來,高興道:“你真的來了?我還以為你開玩笑呢。”

我準備接過她手中的東西,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道:“我自己可以的,這東西很重啊。”

我笑道:“正是因為重,才不能讓你拿,不然我過來有什么意義啊?”

實話實說,當我接過她的行李時,心里確實有點后悔,不過作為一個男人,于情于理都應該這樣做。

一路上她不停地在說不好意思,多次表示讓她來拿就好,不過我依然堅持著。

其實跟雪琪相處了這么久,我是越來越不明白為什么天俊會這么殘忍地甩了雪琪。多好的一個女孩,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雪琪看我一直不說話,笑道:“怎么一直不說話?是太累了嗎?”

我搖了搖頭,道:“不是了啦,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雪琪疑惑道:“什么問題?”

我看了她一眼,道:“我……還有好多作業沒做完!”說完還做了一個鬼臉。

雪琪破涕為笑,道:“放心吧,我也沒做完,還有一大堆,真心想哭。”

我停了一會兒,道:“好像除了作業之外,你還有工作要做?”

雪琪噘著嘴,道:“就是啊,社聯的工作忙死了,分身乏術啊!”

我頷首道:“大一時間還算多,鍛煉一下也是好事,不過不要累著才是。”

雪琪點了點頭,道:“我會的,你放心吧。”

東郡北站離學校不算太遠,很快就到了。我幫她把東西拿上宿舍,道:“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等等。”

我回頭道:“怎么了?”

雪琪吞吞吐吐,道:“你……你待會有空嗎?”

“有事嗎?”

“我想找你聊聊。”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不過這個令人心疼的女孩,她的要求真的讓人無法抗拒:“可以啊,沒問題,那我等你。”

四、曖昧

東風無力,春蠶絲盡,蠟炬成灰難寢。相思一寸見卿來,長江水、與君共飲。

天涯地角,名花傾國,紅豆無人細品。紛飛花雨落春泥,名珍惜、心扉交沁。

——《鵲橋仙·鐘雪琪》

由于我不是很方便在女生宿舍逗留太久,所以便在上回我和她交談的地方坐了下來等她。

雪琪的動作也很迅速,沒有一般女生的拖泥帶水,道:“不好意思啊,等很久了吧?”

我搖了搖頭,道:“沒有啊。”

雪琪淺淺地笑道:“那……我們走吧。”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道:“走?去哪兒?”

“不是說我想找你聊聊?你忘了?”

我還是不太懂,道:“沒有忘,但不是在這里聊嗎?”

雪琪依然保持著微笑,道:“換個地方吧……我們去走走?”

“你想去哪兒走?”

“操場吧,天黑,沒人會看見的。”

雖然不知道雪琪為什么突然間找人去走操場,也不知道她說的“沒人會看見的”有多少重意思,但是既然她開口了,我也很難拒絕:“好,那我們走吧。”

興許是因為天氣比較冷,平時晚上人山人海的操場今天居然鮮有人至。我和雪琪就一直沉默地走了一會兒,我尋思作為男生應該先開口,道:“雪琪,你找我……想聊什么?”

雪琪似有難言之隱,支吾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聽說……他又交新女朋友了,是嗎?”

平心而論,這事我知道,雖然我并不清楚那個女的是誰,但是同一個宿舍的人,知道他又有新歡了卻是正常。因為擔心雪琪,所以一直都沒告訴她,卻不曾想她自己已經知道了。

我不好再隱瞞,道:“是的,我知道這事。”

雪琪的聲音變得有點沙啞,道:“能告訴我……那個女的……是誰嗎?”

我勉強笑了一下,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因為沒怎么留意,只是知道有這么回事而已。”

雪琪的腳步越走越慢,漸漸地干脆還停了下來,就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低著頭,看著地,不出一言,不發一語。

我琢磨著似乎有點不對勁,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雪琪,你……你沒事吧?”

突然間,我就是沒有一點點防備,而雪琪也沒有一絲顧慮,猛地抱住了我,哭得梨花帶雨,道:“子迅,我覺得自己好沒用……明明他拋棄了我,我還是忍不住地去想他……知道他有了新歡,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我知道自己不爭氣,可是……”

看著眼前的雪琪,我又回想起了《詩經》的那句話:“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短短一年間,我親眼見到了適合這句話和不適合這句話的兩種人。

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女孩!

我輕輕地撫了撫她的后背,道:“沒事的,慢慢來,有我在。”

雪琪似乎有所意識,忙松開了我,道:“對不起啊,我失態了。”

我頷首道:“沒關系,我能理解。”

雪琪頗有點自嘲的意味,道:“是不是覺得現在的我很可笑?”

我幫她整理了一下頭發,道:“怎么會?每個人都會這樣的,過去了就好。”

雪琪抬起頭看著我,道:“那為什么……為什么他可以這么快就……”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雪琪自言自語道:“也是了,當初是我倒追他的,難怪他能如此翻臉無情。”

我吃了一驚,道:“你說什么?”

雪琪嘆了口氣,道:“旁人當然不知道,還以為我們相處得有多好,其實不是這樣的。從一開始都是我在主動。”

我聽得一頭霧水,道:“也就是說,你們一開始……”

雪琪平復了一下情緒,道:“我還記得那天我們宿舍有個同學生日,然后剛好也叫上他的幾個朋友去吃飯。吃過飯以后,也不知道其他人是刻意給我們制造機會還是怎樣,我和他單獨走在了前頭。我就問他,我說你就沒有話想要跟我說嗎?他一臉懵逼,不知所云。到最后,還是我主動跟他說我喜歡你,他才有所反應。跟他在一起之后,我發現不管是我們出去玩還是做什么,都是我一個人在計劃,在想,每次問他,他都沒有任何反應,都是說什么你決定就好。有時候我真的想說,什么都讓我決定,那要你來有何用?這些話我想說很久了,一直憋著,又不知道找誰說,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道:“沒事的,你以后若是有什么想說的,又沒人可以傾訴的話,隨時找我,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雪琪看了我一眼,道:“你為什么不問我,你在我心里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一時間覺得很奇怪,道:“我為什么要問你這個問題啊?”

雪琪破涕為笑,道:“因為他經常這樣問啊!”

我不以為意,道:“原來是這樣啊,不過說實話,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別人對我的看法。”

“為什么?”

“活著,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別人。如果過于在意別人的看法,只會讓自己束手束腳。”

雪琪的目光似乎有所黯淡,道:“那也就是說……你不在乎任何人?”

我想了想,道:“那倒也不是,我比較在意我圈子里的人的想法,比如你。”

雪琪好像被我逗樂了,道:“怎么突然就……撩起我來了呢?哈哈哈……那我就告訴你,你在我心中,就像是一個天使一樣。每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會出現。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在我身邊的人,是你。”

我會心一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雪琪愣了一下,興許她沒想到我竟然會這樣回答,道:“走吧。”

我把她送到宿舍樓下,看著她進了樓梯口之后,便轉身離開。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我與你以朋友相稱,但你卻不知道,我已經開始喜歡上你了。

護著她,不讓她再次受傷,成了我唯一的念頭。

五、演員

夏日驕陽不見光,陰陽相隔,花落人亡。飛來橫禍淚痕干,二度魂消,雪上加霜。

猶似鴛鴦情未償,鳳凰于飛,為愛癡狂。流年似水訴衷腸,難斷愁情,獨自心傷。

——《一剪梅·余子迅&鐘雪琪》

此后,每逢節假日去東郡北站接雪琪成了我的必修課,而雪琪似乎也已經習以為常,每一次都會在火車站安安靜靜地等我前來。

有一次,我因為學校里的事情耽誤了一下,在去的路上又剛好遇上塞車。眼看著已經遲到,我心急如焚,忙打了個電話,道:“雪琪,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到,路上塞車。”

電話那頭傳來溫柔而又細膩的聲音:“沒關系,我也才剛到,你慢慢來,不著急。”

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

緊趕慢趕好容易才來到北站,根據雪琪的位置信息很快就找到了她,道:“抱歉,我來晚了。”

雪琪沒有說話,卻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巾,伸手擦了擦我的額頭,道:“都說了不用著急,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樣子了。”

我撫了撫雪琪的后腦勺,道:“我沒事,走吧,看這天氣可能會下雨,別到時候還沒回到學校就淋雨,對你身體不好。”

幸好歸途的時候道路暢通,因此順利回到學校。下了車之后,雪琪笑道:“我拿上去就好了,你趕緊回去吧,應該還有事情要做吧?”

我二話不說,把東西拎起來就走。

雪琪愣了愣,道:“子迅……”

我回頭笑道:“雪琪,既然我來接你,自然應當善始善終。再說了,這么重的東西,作為一個男人,怎么可能會讓你一個人承擔呢?”

雪琪破涕為笑,道:“也對,我就是要享受這樣的待遇,哈哈哈……”

所幸雪琪宿舍所在的樓層并不高,不然我的雙手可真是要廢了的節奏。把東西放下之后,跟雪琪互道晚安之后,便迅速離開,以免雪琪會被人說什么閑話。

四年的大學生活很快就接近尾聲了,青春一去不復返,那年夏天的我們,都即將面臨著離別。而我和雪琪也不例外。

四年了,我不知道雪琪對我是哪種心思,她固然曾經說過陪在她身邊的人是我,但是她也說過一句話:“就像醫院的醫生一樣,不到真的需要看醫生我都不會去醫院,我想你大概起到的是這樣的作用吧。”

我不想去猜,也懶得去猜,畢竟我們所遇到的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只是,我沒有想到,上天給我的最好安排,卻是讓我的生命在臨近畢業的那年冬天劃上了一個不知道是完美還是不完美的句號。

雙十一那天,我剛起來沒多久,微信上便收到了雪琪發過來的消息:【我剁手都要買的寶貝(秋冬新品伊頓珍妮英倫學院少淑女中長款羊毛大衣雙排扣毛呢外套黑),快來和我一起瓜分紅包】,后面還跟著一個“愁苦”的表情。

我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但還是明知故問:怎么了?

剁手了,買不起了,哭。

我心里覺得搞笑:你想我買給你?

見她遲遲不回,我便點了那條信息進去看了看,二百九十九元倒也不算太貴,就當是買給雪琪當生日禮物算了,畢竟她的生日也快到了。

我返回微信,問了一句:你要什么尺碼?

被發現了……S。

我打開淘寶,選定了“S”之后下單,再返回微信告訴雪琪:我已經下單了,地址是我收。

感謝!有空請你吃飯。

說起來你怎么知道我會給你買呀?

你不給我買就沒人給我買了,我就試試。

突然間,我發現這句話似曾相識。是啊,第一次去接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說的。

由于雙十一的物流量實在太大,那件衣服足足等了半個月才來到我手上。而那個時候,已經是十一月末十二月初了。

我在微信上發個信息問道:“雪琪,衣服已經到了,什么時候拿給你?”

我今天晚上就回來,你來接我的時候順便拿過來給我就好了。

突然間想起,雪琪前不久的確因為家里有事回去了一趟,還說好了回來的時候我去接她。興許是最近事情太多,要不是雪琪提醒,或許我真的會忘了還有這么一回事。

按照跟雪琪約定的時間,晚上八點鐘的時候我準時到了東郡北站,而人行道上卻亮起了紅燈,我只好在這邊等綠燈再過去。不過,雪琪在對面招手向我示意,待會讓她過來就好,就不用我過去了。

人行道上的綠燈亮了,雪琪興許是著急過來,走得很急,跟后邊的人群隔了一定的距離。而當她走到馬路中央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有一輛看上去十分廢舊的小汽車徑直地加速向雪琪駛來。雖然車道上是紅燈,但是這輛車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我大驚失色,忙吼道:“雪琪!小心!”

雪琪聽到了我的呼聲,這才反應過來,只是那輛車已經近在眼前,人類的反應能力有限,這么近的距離雪琪想要靠自己躲開簡直是天方夜譚。

既然沒辦法靠自己躲開,那就靠外力來閃避吧!

說時遲,那時快,雪琪離我的位置不過幾臂之遙,我三步并作兩步便趕到雪琪的位置。沒有絲毫猶豫,我用盡全力推開雪琪,而那輛車撞上的對象就變成了我。

那輛車撞到我的瞬間,我明白這一次已經是必死無疑。開足馬力的汽車的沖擊力不容小覷,我的身體內部、五臟六腑似乎被震碎了一般。雖然聽人說落地的時候千萬要保護頭部,但是現在,我被活生生地撞飛出去,在腳不著地的情況下想要護著頭簡直比登天還難。

在即將要死亡的這個瞬間,我突然間發現,眼中、心中所念,唯有雪琪。

“咚!”

我自己都能感受到一股濕熱的液體從我的頭部慢慢地向四周擴散。周圍的人都趕了上來,那輛車應該也跑了吧,畢竟這么多人總不可能等著被抓。

而我那近乎黑暗的視野中,唯一還能看到的,便是雪琪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雪琪跪倒在我身邊,聲嘶力竭地喊道:“子迅,子迅,我不要你死……你別扔下我一個人……”

我顫抖著右手,氣息已經完全紊亂,指了指左手邊的方向。雪琪順著我的手勢看去,發現了那個裝著衣服的盒子。

我一字一句吐得十分吃力,道:“衣服……你穿上……會很……好看的。”

雪琪就近伏在我的身上,道:“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我只要你好好活著……好好活著……子迅,我們都是被拋棄的人……我好不容易才重新喜歡上一個人……為什么……為什么這個人又要離我而去……”

原來,原來……

我如同四年來一般,最后一次撫了撫她的毛發,用盡最后的力氣,道:“喜歡你……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后面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已全然不知,因為我的世界,從此只剩下黑暗。

而在不遠處,有兩個人一直在冷眼旁觀著這場車禍,一男一女。

男的首先開口,道:“真是沒想到,子迅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雪兒,看不出來,你挑人還蠻有眼光的嘛。”

那個挽著他的手,叫雪兒的回答道:“我歐陽雪又豈會挑庸人?不過,他再怎么樣,終歸比不上你,對吧,天俊?像他這種無法斷情絕愛的人,注定無法成大事,這也就是我為什么當初選擇離開他。”

天俊冰冷的目光看不出一絲漣漪,道:“就算是我不要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歐陽雪靠著他的肩膀,道:“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果然有成大事的風范!”

天俊微微笑道:“走吧!”

多年以后,雪琪憑借自己的努力終于事業有成。只是,不管有多忙,她每天晚上都會在東郡北站逗留一段時間,嘴里反復說著一句話: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火車站,熟悉的離別感。

瞬間花落,黯然神傷,椎心泣血之時。問卿情為何物,蠟炬成灰。一道銀河斬隔,織女星、光照君歸。七夕節、鵲橋歡相會,比翼雙飛。

青城山中如夢,白素貞、煙波江上魂離。地久天長難盡,此念無期。恨陸郎兮絕愛,嘆紅塵、莫道心癡。過東郡、凜風凄寒意,物是人非。

——《聲聲慢·一雙人·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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