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玉溪園的威懾
- 大唐之骨鯁忠臣楊國忠
- 快跑啊小泥鰍
- 2086字
- 2021-07-04 22:01:30
晚上,楊釗和杜甫同居一室,并榻而眠。
不知道怎么又說回到了扶風縣土地和百姓身上來。
杜甫先感慨了一句:“今日得聞楊兄言百姓之慘狀,至今思來,猶如萬蟻嚙心,叫人如何能安睡?”
楊釗沒有杜甫那樣感性的思維,但他為了堅定杜甫要地的決心,也跟著多說了兩句:
“其實我白天里和杜兄所說的,不過是大廈一角罷了。百姓分不到足額的無地,卻還要繳納數倍于土地的賦稅,所謂敲骨吸髓,也不過如此。而且,他們手里僅剩的那點土地,其實也早不復原先的肥力,地里能產出的糧食在逐年下滑。
“我以前在蜀地做過縣尉,那里的賦稅也很繁重,可那里的百姓遠沒有關內凄苦。為什么?這其中牽連到一個朝堂百官們不愿去關心的問題,那就是關內土地長久過度的開發,地里的肥力早被消耗殆盡,加之渭水的水質沙化嚴重,不但灌溉效率低下,灌進地里后也會變相地損傷地力……總之,如今的關內大地,早不是以前的沃野千里了。
“如此明白的事實,卻從沒人提及過,更別說適度地為關內民眾減免賦稅了。
“哎!廟堂之上,衣冠之士們,只在歌舞暖帳內夜夜笙簫,卻沒有人去關心底層百姓的負載能力,甚爾,有部分達官貴人趁機斂聚私人財富,大發國難財……
“朱門之內,酒肉堆積酸臭,紅帳燭影重重,卻不知朱門之外五步,便有昨夜新近凍死的尸骨。”
杜甫本來聽得正專心,卻被楊釗的后兩句話吸引住了:“朱門酒肉酸臭,路旁陳有新近尸骨……楊兄這兩句話說得好啊!對比鮮明,生動貼切,既揭示出權貴家族驕奢淫靡,又反應出百姓們的生活慘狀,可說是振聾發聵,警示千古!”
楊釗:“???”
杜甫也意識到了問題,羞愧道:“是杜某唐突了。正說著民生疾苦呢,我卻突然轉到了詩賦上……實在是習慣所致,望楊兄見諒。”
“無妨。但愿杜兄能如愿拿到地契,還給縣衙,這才是真正地解萬民之困。”
…………
次日一早,楊釗告別杜甫。
可他剛一踏出玉溪園的大門,就覺察到了不對勁。
其實在玉溪園內他就感受到了,一夜過后,山莊內奴仆們看他的眼神,由昨天的漠視變作了仇視;
而出了玉溪園后,這就感受就更強烈了,沿途所經過的房舍和田間,總有一些農夫和抄手的潑皮直勾勾地盯著他。
甚至有人手里還拿著鋤頭、鐮刀、耒耜等農具示威,大有立即過來傷人的架勢……
很明顯,是有人偷聽到了、或猜測到了他和杜甫談話的內容,并連夜將這些內容故意散播出來,才引來了眾人的仇視。
其實,楊釗敢獨闖玉溪園,是算定了這趟行程有驚無險。不管怎么說,玉溪園也不至于來傷害他這個新任縣尉。
昨晚留宿玉溪園前,他先讓袁大頭帶著他留宿的消息回城,也有防患未然的意思。
可是他仍沒有想到,玉溪園會通過這種方式來威懾他。
楊釗是聰明人,他看懂了,房主管想向他秀的肌肉,并不是玉溪園有多少財富,有多少權貴要員為之撐腰。
而是,
玉溪園能將大量的民眾聚集起來,并團結在它的周圍。
楊釗也確實被震懾住了。
他如何能想到,玉溪園已不單單是個普通莊園,或普通的鄉紳地主,玉溪園里面是有一套組織機構的,它竟能在一夜之間組織起民眾的力量!
對付一群烏合之眾并不難,哪怕他們的人數再多,也始終不過是一灘沙子罷了;而一旦這群烏合之眾內部有了公認的領袖,又有了行之有效的組織形式來聚合力量,可就相當可怕了……
面對近在身旁的危險,田老兒早嚇得腿軟了,出玉溪園不久后就掉進了一個田溝里。
田溝不及人的大腿高度,可他居然都不能自己爬起來,在里面放聲哭訴:“郎君,救救我!救命!……”
“閉嘴!”
楊釗氣急敗壞地呵斥了他。
個人和人群是不一樣的,人一旦聚集成群,情緒便會蓋過理性,極容易做出極端的行為。也就是說,哪怕房主管的本意只是威懾他,但保不齊這些佃農會失控,做出一些危險的動作出來。
越是這種危機時刻,越是表現出軟弱,越容易招致真正的危險。
就好比一群瘋狗朝你撲來,你若慫了,掉頭就跑,那群瘋狗只會追咬得更緊;相反,你若不逃,還朝這群瘋狗迎擊回去,反倒能逼退這群瘋狗,化解危機。
田老兒的這些動作,便是在向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群釋放血腥味……
好容易在楊釗的幫助下出了水溝,田老兒面色煞白,癱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郎君,我怕……我家婆娘還在清白鄉等我回去呢,我不想死在這里……”
楊釗也是真氣壞了,怎么就帶了這么個不爭氣的玩意跟在自己身后,忍不住罵道:“你要是不想死在這里,就趕緊給老子爬起來。”
“我不想死……我怕……”
田老兒只顧著飚眼淚,手腳一起發力,卻依舊站不起來。
“你自己要尋死,可就怪不得我了。”
楊釗不再理會田老兒,自顧著甩開一雙長腿離開了。
他可不想被田老兒一起拖入險境。
而且他心里清楚,這些人的目標是自己,即便田老兒真被扣押在這里,也不會真有性命之虞。
說來也怪,田老兒見楊釗走了,反倒有了力氣。
他不但在求生欲的掙扎下站了起來,還以飛快的速度追了上來,緊緊跟在楊釗身后:“郎君,等等我……”
其實楊釗心里也在打鼓,他一個成長在二十一世紀和平年代的人,哪里見過眼前的這等陣勢。
他之所以還能表現得鎮定如常,全靠了原主強悍的身體本能在支撐,畢竟原主楊國忠生前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這種場面見得多了,壓根就不虛。
或許正是楊釗自始至終沒有表現出慌亂,遠處那些虎視眈眈的佃農和潑皮最終也只是站在遠處虎視眈眈,偶爾晃動一下手里的家伙……并沒有真正的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