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一、《漢表》下注縣名體例考

讓我們先來看《漢表》下注縣名之體例。在清代,一些學者已經注意到《漢表》下注縣名體例問題,并嘗試作出解釋。錢大昕《廿二史考異》卷六曰:

臨眾敬侯始昌,下注“臨原”字,似分臨原地置臨眾侯國也。

樂成敬侯許延壽,……予按此《表》注“平氏”字,平氏縣屬南陽,而《地理志》南陽郡本有樂成侯國,此即延壽所封,分平氏置者也。[1]

錢大昕推測《漢表》列侯條目下所注縣名,是代表其侯國由該縣析置。錢氏對《漢表》下注縣名的這一看法,可稱為“析置說”。從上述考證文字的語氣來看,錢大昕對自己的看法還不敢肯定,帶有明顯的推測意味。但是到了錢大昭的《漢書辨疑》,其兄長的看法被廣泛引用,凡是遇到《漢表》下注縣名時,錢大昭概以“析置說”作解。試舉兩例:

眾利侯郝賢,下注“姑莫”,即“姑幕”,瑯邪縣。蓋元狩元年分姑幕之眾利鄉為侯國。

扶陽節侯韋賢,下注“蕭”。扶陽與蕭并沛郡縣,當是分蕭縣置。[2]

經過錢大昭的征引,“析置說”得以流行,此后王先謙、史念海、錢穆、王恢等中國學者,以及紙屋正和、仲山茂等日本學者在對“《漢表》下注縣名”體例進行解釋時均采納了“析置說”。[3]所謂《漢表》標注之縣即侯國析置之縣的看法儼然成為定論,為中外學界普遍接受。

就史籍相關記載而言,“析置說”的確具備一些優勢。如元朔三年,武帝封公孫弘為平津侯(333),其詔書曰:“其以高成之平津鄉戶六百五十封丞相弘為平津侯。”[4]據此,公孫弘之平津侯國乃是析高城縣之平津鄉設置。而《外戚恩澤侯表》平津獻侯公孫弘條注有“高城”。又《外戚恩澤侯表》樂安侯匡衡條下注“僮”,而《漢書·匡衡傳》載“(匡)衡封僮之樂安鄉”,則匡衡之樂安侯國(700)乃析僮縣之樂安鄉所置。

從上述兩例來看,“析置說”很好地詮釋了《漢表》下注縣名體例,我們似乎可以根據這一解釋來分析侯國地理問題了。但是,如果我們對某些侯國地望進行仔細考辨,便會發現“析置說”存在很多缺陷。下面分別舉例予以說明:

1.成平侯國(319)

元朔三年,漢武帝分封河間獻王子劉禮為成平侯。今本《王子侯表》無下注郡縣名。而《史記索隱》注成平侯條曰“《表》在南皮”,則司馬貞所見唐本《王子侯表》注有“南皮”。但《漢志》南皮縣屬勃海郡,根據“推恩令”王子侯國裂王國地分封的規定,成平侯國當由河間國地析置,而不應從勃海郡析置。周振鶴先生注意到這一矛盾,于是解釋道:

《索隱》云,《漢表》在南皮,是成平乃析南皮置。故南皮縣必先屬河間,后削入勃海。[5]

周先生認為元朔年間南皮縣屬河間國,故成平侯國析南皮縣而置,與“推恩令”并不矛盾。周先生進一步推斷《漢書·河間獻王傳》載甘露年間,河間國“削二縣,萬一千戶”中必有南皮,南皮在此后轉屬勃海郡。[6]但是,李啟文先生在對史籍記載進行考辨后指出,勃海郡初置時即有南皮縣,南皮縣從未歸屬河間國管轄。[7]李先生之說可信,成平侯國絕非析置南皮縣而置,[8]因此用“析置說”無法解釋成平侯國與南皮縣之間的關系。

2.榮關侯國(323)

元朔三年,漢武帝分封濟北貞王子劉騫為榮關侯。《漢表》榮關侯條下注“茌平”,按照“析置說”的解釋,此侯國乃是析茌平縣鄉聚而置,則茌平縣必為濟北國屬縣。不過,在《秩律》中茌平縣隸屬東郡。[9]再結合《漢書·尹齊傳》“尹齊,東郡茌平人也”以及《漢志》茌平縣屬東郡的記載,可知西漢時期茌平縣一直為東郡管轄,從未歸屬濟北國,以“析置說”的觀點來建立榮關侯國與茌平縣的關系,顯然不能成立。

3.宜冠侯國(427)

元狩二年,漢武帝分封功臣高不識為宜冠侯。《漢表》宜冠侯條下注“昌”。昌縣,《漢志》屬瑯邪郡。但元狩二年,瑯邪郡之昌為城陽王子劉差之侯國(423)。漢代絕無析侯國置侯國之道理。

4.平州侯國(500)

元封三年,漢廷封朝鮮降將王唊為平州侯。《漢表》平州侯條下注“梁父”,《漢志》泰山郡有梁父縣。若按照“析置說”,平州本為梁父縣鄉聚。但高帝曾封昭涉掉尾為平州侯(123),則高帝時已有平州縣。元封三年所封之平州侯國當是以平州縣改置,并非梁父縣鄉聚。

類似于這些無法用“析置說”解釋的侯國,在《漢表》中還能找出很多。可見“析置說”本身存在諸多漏洞,并不能很好解釋《漢表》下注縣名體例問題。對于《漢表》下注縣名的真正含義,我們還需要從其他角度予以求證。

其實,對于“析置說”本身的缺陷,周振鶴先生已有察覺。他在對陸地侯國(349)地望進行考辨時提道:

陸地,《表》辛處,元鼎五年免,并入辛(薪)處。此侯分封在薪處之后,薪處已先一年別屬涿郡,故《漢表》在薪處,乃表明陸地免侯以后并入薪處,而不是說明陸地侯國析薪處而置。[10]

《漢表》陸地侯條下注“辛處”,即《漢志》中山國之薪處縣。若根據“析置說”,則陸地侯國乃析薪處縣置。但陸地侯受封之時,薪處為侯國(307),而且已別屬涿郡,漢廷絕不會從薪處侯國中析置陸地侯國。周先生于是變換思路,提出表注“辛處”乃是指陸地侯國廢除后的并入之縣。筆者暫且把周先生的這種看法定名為“并入說”。如果我們利用“并入說”來分析上述成平、榮關、成安、平州各條,則侯國與其下注縣名之間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同樣,“并入說”也適用于平津、樂安兩侯國。這兩個侯國雖是從高城縣、僮縣中析置,但兩侯國廢除后應當重新并入高城縣、僮縣,這與“并入說”并不矛盾。

筆者認為周振鶴先生提出的“并入說”可以較為合理地解釋各侯國與《表》注縣名的關系,應當更接近于《漢表》下注縣名體例。不過,周先生的這一看法還需進行修正,比如前面提到的宜冠侯國。該侯國封于元狩元年,除國于元狩四年。而元狩四年,昌侯國尚存,漢廷顯然不會把廢除的侯國并入侯國。由宜冠侯國的情況我們可以得出如下認識:宜冠侯國廢除后,并沒有直接并入昌侯國,而是先并入其他縣,后來隨著地方政區界限的調整,宜冠侯國故地才調整入昌縣,所以《漢表》才會在宜冠侯國條下注有“昌”。

現在已知《漢表》下注縣名并非各侯國廢除之際的并入地,那么《漢表》所反映宜冠侯國故地位于昌縣境內的情況又是什么時候的情形呢?接下來,筆者試圖通過分析新市侯國(550)、扶陽侯國(567)和武陽侯國(739)的沿革來回答這一問題。

《漢表》載新市侯國、扶陽侯國于王莽時敗絕,而新市侯條下注“堂陽”、扶陽侯條下注“蕭”,則新市侯國并入堂陽縣,扶陽侯國并入蕭縣只可能發生在新莽以后。而《外戚恩澤侯表》武陽侯條曰:“元壽二年,侯獲嗣,更始元年為兵所殺。”另該條下注“郯”。武陽侯國并入郯縣必在更始元年(23年)以后。因此,筆者認為《漢表》下注縣名很有可能反映的是東漢時代的情形。

具體而言,東漢之班昭在編制《侯表》時,[11]還知道西漢某些侯國的具體方位,于是通過標注東漢縣名來表明前代侯國地望。這一做法與后人標注歷史地名時常稱“故某地,位于今某縣境”的做法十分相似。班昭在列侯條目下標注縣名,其實是表示前代侯國位于本朝某縣境內。如她在平州侯國下標注“梁父”,就是表明前代的平州侯國地處本朝梁父縣境。

如果筆者這一看法成立,就必須同時符合兩個條件:其一,那些標注有縣名的侯國,其行政建制沒有延續到東漢;其二,班昭所標注的縣名,都見存于東漢和帝時代。為了直觀地反映各侯國與《表》注縣名的沿革關系,筆者編制表1-1來進行說明。

表1-1 《漢表》侯國及所注縣名與《漢志》、《續志》對照表

①《王子侯表》注“壽樂”,周振鶴先生以為“壽樂”為“壽光”之訛誤,暫取此說。見《西漢政區地理》,第103頁。

②《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注“舞陽”,乃“舞陰”之誤。見下編第三章第一節考述。

③《漢志》膠東國有昌武縣,非此昌武侯國。見下編第四章第四節考述。

④《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注“襄垣”,乃“襄鄉”之誤。見下編第三章第一節考述。

⑤《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誤作“昌”。考辨見附表樂安侯國條(408)備注。

⑥《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注“舞陽”,乃“舞陰”之誤。見下編第三章第一節考述。

(續表)

①《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兩湘成侯條,一注“陽成”,一注“堵陽”。此陽成乃堵陽別稱。見譚其驤:《陳勝鄉里陽城考》,收入氏著《長水集》(下),北京:人民出版社,第336—341頁。

②此博陽當即《續志》泰山郡博縣,而非《漢志》汝南郡博陽。詳見平通侯國(597)附考。

③《漢志》西河郡有平周縣。西漢邊郡不置侯國,故西河郡之平周非丁滿之侯國。

(續表)

說明:地名信息見于《續志》記載者,標注“●”;不見于《續志》記載者,標注“〇”。

①《外戚恩澤侯表》誤作“南陽平”。

②今本《王子侯表》沈猶侯無下注縣名,據《索隱》及晉灼語,知《漢表》本注有“高苑”。見下編第一章第四節考述。

《漢表》標注有縣名的侯國條目共74條。[12]從表1-1可以看到,這74個侯國見于《續志》記載的只有1個。仔細分析該條,仍存在令人疑惑的地方。《漢志》、《續志》皆載有丹陽,表明此縣從未省并,不知為何要標注其他縣名,這一現象實在費解,只能先持以闕疑的態度。[13]

如果暫且排除存在疑問的丹陽一條,可以看到這些曾置為侯國的縣邑都沒有延續到東漢時代,因此班昭若想對這些侯國的方位予以標示,就只能借用東漢的縣名作為參照。那么班昭所標注的縣邑在東漢時代是否都存在呢?從表1-1可以看到,班昭所標注的縣名,雖然大部分見于《續志》,但仍有九個縣名在《續志》中找不到。這樣一來,筆者的推斷便出現了問題。假如東漢時代沒有設置過這九個縣,班昭豈不是在用古地名來標注古地名?以班昭之賢智,斷不會作出如此違背常理的事情。

這里,筆者想提醒讀者注意《續志》的時代斷限。據李曉杰先生研究,《續志》斷于漢順帝永和五年(140年),[14]而班昭作《侯表》約在漢和帝永元五年(93年),[15]兩者間尚有五十年的差距,因此在班昭作《侯表》時,這九個縣可能是存在的。這樣的推斷當然需要證明,請看以下兩例。

《外戚恩澤侯表》平丘侯條注有“肥城”。肥城,《漢志》屬泰山郡,《續志》無。而《后漢書·章帝紀》載元和二年(85年)二月“己未,鳳皇集肥城。……辛未,幸太山,柴告岱宗”,據此,元和二年泰山郡尚有肥城縣。幾年后的永元年間,肥城縣見存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成安侯條注有“郟”。郟,《漢志》屬潁川郡,《續志》無。《后漢書·光武帝紀》載建武十七年(41年)十月“有五鳳皇見于潁川之郟縣”,可知郟縣不在建武六年省并四百余縣之列。[16]又洛陽南郊東漢刑徒墓地出土編號P11M36∶1磚有“無任穎川郟髡鉗貫紀,元初六年閏月十二日死”之銘文。[17]元初六年(119年)為漢安帝年號,此磚銘文可證至遲元初六年仍有郟縣。[18]班昭在編作《漢表》時,郟縣是明確存在的。

從肥城、郟兩縣的沿革情況來看,另外七縣也應存在于漢和帝時代,這九縣省廢的時間在永元五年至永和五年之間。總之,筆者認為《漢表》標注的縣名,全部是漢和帝時代的置縣。班昭其實是在利用東漢的地名信息來標注前代侯國的方位,這才應是《漢表》下注縣名的真正體例。

明確了《漢表》下注縣名的體例特點,一些看似不可理解的現象便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外戚恩澤侯表》博山侯條下注“順陽”。《續志》南陽郡順陽曰“故博山”。東漢人應劭曰:“(博山)漢明帝改曰順陽。”[19]由以上記載可知,西漢之博山于東漢明帝時改為順陽,博山與順陽為一地。《漢表》在博山下注“順陽”無論以“析置說”還是以“并入說”都無法解釋。現已知班昭是在利用東漢置縣標注西漢侯國方位,則上述疑惑可迎刃而解。漢和帝時代博山縣已改名為順陽縣,班昭在博山侯國條下標注順陽,實際是在告訴閱《表》者,博山侯國即本朝的順陽縣。同樣,《高惠高后文功臣表》便侯條下注“編”,《漢志》南郡有編縣。王先謙注曰:“(編),南郡縣。……(便侯國)蓋分編置。”[20]而松柏漢墓35號木牘見有“便侯國”,而無編縣,表明漢武帝早期無編縣,顯然便侯國不是從編縣中析置而來,相反便侯國應當是編縣的前身。班昭對于兩者的關系是清楚的,在便侯國條下標注“編”,意在說明前代之便侯國即本朝之編縣。

最后附帶提及,清末學者王榮商對《漢表》下注縣名體例另有新解,其《漢書補注》曰:

昌武侯趙安稽,(注)舞陽。榮商案,昌武,本膠東縣。安稽后擊匈奴,益封舞陽,故以舞陽系之。非謂昌武即在舞陽也。

高平憲侯魏相,(注)柘。榮商案,是時侯國有別邑。若張安世別邑在魏郡,霍光別邑在東武陽是也。柘縣或其別邑所在。[21]

王榮商以為《漢表》下注縣名為各列侯之別邑。王氏的這一看法顯然是錯誤的,我們可以輕易找出這一說法的缺陷。如武陽侯條下注“郯”,郯縣為東海郡郡治,漢廷顯然不會把東海郡治作為列侯別邑。又如宜冠侯條下注“昌”,而宜冠侯國所存在的元狩元年至元狩四年間,昌為侯國,漢代焉有以甲侯國作為乙列侯之別邑的道理?還有合騎侯(404)下注“高城”,而同一時期的平津侯(333)在《漢表》中也注有“高城”,武帝把一縣同時封給兩個人作別邑,實在不合情理。王榮商此說甚謬,讀者自有明斷。

[1] 錢大昕:《廿二史考異》,第100、106頁。

[2] 錢大昭:《漢書辨疑》卷八,《叢書集成初編》,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110、122頁。

[3] [日]紙屋正和氏之觀點見《〈漢書〉列侯表考証(上)》,載《福岡大學人文論叢》第15卷第2期,1983年。

[4] 《漢書》卷五八《公孫弘傳》,第2620頁。

[5] 周振鶴:《西漢政區地理》,第85頁。

[6] 周振鶴:《西漢政區地理》,第86頁。

[7] 李啟文:《西漢勃海郡初置領縣考》,復旦大學歷史地理研究所編:《歷史地理》第13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

[8] 李啟文認為成平侯國乃析建成縣而置,見《西漢勃海郡初置領縣考》。

[9] 晏昌貴:《〈二年律令·秩律〉與漢初政區地理》,復旦大學歷史地理研究所編:《歷史地理》第21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10] 周振鶴:《西漢政區地理》,第94頁。

[11] 《后漢書·班昭傳》曰:“(昭)兄固著《漢書》,其八表及《天文志》未及竟而卒,和帝詔昭就東觀臧書閣踵而成之。”

[12] 條目重復的,按一條計算。如西漢先后封有兩個平陵侯國。兩平陵侯條《表》皆注“武當”,本表即計作一條。另《景武昭宣元成成功臣表》建平侯條,《外戚恩澤侯表》陽城侯條下皆注“濟陽”。這兩處“濟陽”乃“濟陰”之誤,為郡名而非縣名。參見附表建平侯國條(541)、陽城侯國條(563)備注。

[13] 或許丹陽縣東漢初曾并入蕪湖縣,班昭編制《侯表》時因無丹陽縣,故于丹陽侯國下標注“無湖”。和帝以后丹陽縣復置,故見載于《續志》。此聊備一說。

[14] 李曉杰:《東漢政區地理》,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14—15頁。

[15] 班固卒于漢和帝永元四年,則班昭受命作《表》約在永元五年前后。

[16] 《后漢書·光武帝紀》載建武六年六月“條奏并省四百余縣,吏職減損,十置其一”。

[17]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漢魏洛陽故城南郊東漢刑徒墓地》,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年,附圖二九六。

[18] 另清人黃山以為《續志》潁川郡之襄縣,即郟縣之更名,此聊備一說。見錢林書《續漢書郡國志匯釋》,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7年,第64頁。

[19] 《漢書》卷二八《地理志上》“南陽郡博山”條顏師古注,第1564頁。

[20] 王先謙:《漢書補注》卷一六,第257頁。

[21] 王榮商:《漢書補注》卷六,第1050、1054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阿克陶县| 新平| 双柏县| 二手房| 洪泽县| 固安县| 龙泉市| 新余市| 廉江市| 邯郸县| 沽源县| 岫岩| 昌吉市| 岳普湖县| 望谟县| 新建县| 芮城县| 莫力| 渭源县| 鄢陵县| 潼南县| 凤阳县| 青龙| 封开县| 大丰市| 潮州市| 乡宁县| 临海市| 东方市| 保德县| 莱西市| 云浮市| 晋宁县| 玛纳斯县| 克什克腾旗| 沁水县| 临沭县| 江城| 张北县| 普兰店市| 莒南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