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善清在農業銀行沙川縣支行城西辦事處開有一個私人賬號。鄭誠查到了這個賬號。不出他所料，這個賬號上沒有多少錢。從往來賬上看，劉善清近一年來可以說是支多收少，賬面余額現在只有一千余元。

當然，鄭誠清楚地知道，個體工商戶和私人企業開設的銀行賬戶上的往來項目，并不能真實地反映他們的經營狀況。在更多的時候，他們的經營都是以現金的形式進行的，他們認為金融方面的各種規定限制了他們的經營活動。但是，他們又必須在銀行開設賬戶，否則有很多生意就難以做成。所以，當鄭誠看到劉善清的賬戶上只有千余元錢的時候，他一點也不奇怪。他需要知道的是，劉善清在銀行是否有個人存款戶頭。

沙川縣城共有近六十個金融單位，如果劉善清有個人存款，那么他存在哪個地方呢？而且，這些存款肯定不會以劉善清一人的姓名開戶，很可能是以他的家庭成員中的任何一個人的姓名開戶，甚至也可能用假名開戶。因此，要查清他的個人存款，是一件十分費力的事情。當然，如果銀行是計算機聯網處理業務，事情就要簡單多了，但在沙川縣，所有業務工作都還處于人工處理階段，要想查詢不知道存單賬號的存款，顯然是很困難的。

鄭誠分別寫下了劉善清、黃貴榮和他們的兩個孩子的名字，給了縣人民銀行保衛科，請他們要求各銀行的辦事處、儲蓄所等，核查是否有這些人的存款和存款數額以及近期的存取情況。

當天下午三點來鐘，各家銀行的辦事處，營業所、儲蓄所和信用社的情況都匯集上來了。

分別以劉善清、黃貴榮和他們的兩個獨生子的名義存進七個儲蓄所的款項總計十三萬四千元。

但是，所有這些錢都在九月二十一日上午被取走！

鄭誠知道，這是黃貴榮死后的第二天。

誰取走了這些錢？

一個十分簡單而又明顯的推理是：誰取走這這些錢，誰就必定與黃貴榮的死有關！

鄭誠和史久然立即叫上縣人民銀行保衛科的科長，趕緊到這幾個儲蓄所去。

他們首先來到了縣工商銀行城西儲蓄所。

儲蓄所主任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知道來意后，她很快就取來了相關的材料單據，并叫來了經辦這筆取款業務的年輕的會計。

這是一筆最大的存款，一共是六萬五千元。開戶人是黃貴榮，是今年四月五日一次性存入的。存的是活期。取款日期是九月二十一日。

在九月二十一日這天的付出傳票中，女會計指著一張活期儲蓄取款憑條對鄭誠說道：“這就是當時的取款憑證?！编嵳\看到，上面的戶名寫著黃貴榮，取款數額是六萬五千元。在取款人的印鑒欄內所鑒的姓名也是黃貴榮。

黃貴榮當然不可能死后還來取款。

“你能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況和取款人的模樣嗎？”鄭誠對女會計說。

“我記得比較清楚。那是儲蓄所剛開門一會兒，那天金庫送來的流轉金一共是十萬元，一下子就被取走了六萬五千，我當時心里想，這些人真有錢，所以就留下了較深的印象。那取款的是個二十四五歲的男青年。他把存折和取款憑條遞給我后，我看了一下后抬頭望了他一眼，問了一句：‘全部取嗎？’他點了下頭，‘嗯’了一聲。因為是大額付款，我又問了一句：‘是你自己的錢嗎？’他又點了一下頭，停了一下象是解釋似的說了一句：‘是我家的?！@樣我們就把錢支付給了他。我記得，那人講話不象是我們本地人，而帶有四川口音。頭發好象比較長，臉很黑?！?

鄭誠和史久然都對女會計的話作了記錄。女會計講完后，鄭誠對儲蓄所主任說：“請給我們把這張取款憑條復印一份，好嗎？”

“好的。”女主任隨即吩咐人去做這件事。

在另外的六個儲蓄所，有四個所的工作人員對這個取款人完全沒有什么印象，一個所模糊記得是一個年輕人取的款，一個記得較清晰些，對取款人的特征的描述與工商銀行城西儲蓄所女會計所說的基本一致。

這樣看來，劉善清所存的這七筆錢共十三萬四千元肯定是被一個年齡在二十四、五歲左右，講話帶四川口音的長發男青年取走的。

這個人是誰呢？

在沙川縣，有哪些二十四五歲左右的男青年講話帶四川口音？這顯然也是一個很難弄清的問題。何況，這個取款人并不一定是沙川縣人，而極有可能是一個流竄作案者。鄭誠感到有些焦慮。

“縣城內有些搞建筑的四川民工，不知道這是否與他們有關？”縣人民銀行保衛科科長說說道。

鄭誠一聽，頓時一喜，趕忙說道：“快，去找這些建筑隊查一查?！?

在找了兩個四川建筑隊之后，終于在第三個發現了重要線索。

“看這些條子上的字跡，很像我們隊里王勝華的字跡?！苯ㄖ牴ゎ^看了一下那張取款憑條，遞還給鄭誠，操著四川口音說道。

“他的年齡、相貌怎樣？”

“今年二十三歲，高中畢業生，是我們這里的質量監督員兼隊里的出納員。”

“蓄長發嗎？”

“是的，他的頭發總是留得蠻長的?！?

“有他的照片嗎？”

“照片？我們這都有是臨時組織起來的班子，也沒個正規的檔案啥子的，哪兒會有他的照片喲?！?

“那我們就見見他本人吧？”

“哎呀，還記忘了告訴你們了。前天，他請假回老家了。說是他母親生了急病，要趕緊回去?！?

鄭誠感到身子一下子涼了半截。

“無論如何，請你幫我們找一張他的照片，和另人的合影也可以，比如他可能會與他關系好的人有合影。請你找與他關系好的人問一問，好嗎？另外，請你找留有他字跡的文字材料給我們一份。還有他的家庭詳細地址，也請告訴我們。”

“好的，我馬上去辦。只是，不知道他究竟犯了什么事？”

“有一件案子可能與他有關。其它的，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是的，是的?！苯ㄖ牴ゎ^顯得有些尷尬，諾諾而去。

當天下午二點多鐘，專線電話打到了四川廣源縣公安局刑警隊。

“請幫助拘留你縣苦山鄉石河村三組農民王勝華，此人于最近幾天可能回家。他與我縣的一起重大殺人案有關。如果抓住他，請即審訊并將審訊結果速告我們。”在沙川縣公安局刑警隊辦公室里，鄭誠拿著話筒對廣源的同行說道。

掛上電話后，他坐在那兒想到：怎么會出現這個四川人呢？這與他已經形成的思路是什么關系？也許事情本身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