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塵封事實
- 白鹿暢歌行
- 裝水的咖啡杯
- 8271字
- 2021-05-30 19:01:11
兩人聽了這話當即住口,解風塵將食指豎在嘴前,示意不要說話,兩人貼著山壁往山后走去,不過多久,便可看見,山的另一邊有一個茅草屋,那屋子大門敞開,里面坐著一人,那人面容有些憔悴,身上穿著麻布素衣,在他身前,還站著一個黑衣男子,那黑衣男子戴著斗笠,背對著解風塵他們這邊,因此看不到相貌。
紹雪見了屋里那人,險些叫出聲來,若不是解風塵反應夠快,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只怕就被那帶斗笠的男子發現了去。原來,屋里那人便是凌長生,只是相比幾年前意氣風發的樣子,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年人,其實他不過三十來歲,只因經歷太多,才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過一會,解風塵才松手,紹雪有些焦急的小聲說道:“風塵哥哥,長生伯伯在里面不會有事吧。”
解風塵笑著說:“這不還有我嗎,我定不會讓你長生伯伯有事的。”可心里卻也捏了把汗,畢竟如今紹雪和自己兩人里行,一者因為近日流血過多,身體頗為虛弱;一者則是中了那怪蛇的奇毒,若是真發生什么大事,只怕不是兩人所能應付得了的,還好解風塵深知凌長生這位尋真教前任教主武功卓絕,只要他不一心求死,就算現任魔教教主云中我來了,也不見得討得了多少好處。
“原來是你,哈哈,想必曾經我紹雪侄女被人擄走也是親使你所為吧,或者,我該叫你,東來府第二任掌門宇文卓座下首徒。”凌長生看了那人長相,不急不慢的說到。
那人身體顯然是震動了一下,隨即大笑三聲,說道:“不錯,不錯,多年不見,長生教主依然是那么讓人佩服,只是在下不知,你是怎么看出我是東來府的門人弟子的?”
凌長生閉著眼睛,長吸一口氣,隨后說道:“跟了我那么多年,你確實未曾露出過蛛絲馬跡,只是你方才施展輕功落地時,我卻看你露出了宇文卓的步伐,即便極力隱藏,卻也藏不住你想殺我那顆急切的內心,畢竟宇文卓是我見過為數不多的武林高手。”
那人眼睛微虛,哼了一聲,說道:“就算是武林高手,又怎么能敵得住長生教主你一擊九龍游離手,唉,只可惜,這么多年,還是沒能搞垮你尋真教,今日先取了你性命,日后再去搞垮尋真教,倒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凌長生搖頭說道:“我至今還是不明白,你為什么這么仇視我尋真教。”
哪知那人聽了這話,眼睛圓瞪,一臉茫然的說道:“你不知道,你竟然說你不知道?哈哈,搞笑,真是搞笑。”他笑聲卻是立馬戛然而止,旋即大喝道:“你他媽難道不知道,當初你是如何將我偌大一個東來府搞得四分五裂的嗎?只因你忌憚我東來府會對你尋真教不利,便帶人偷襲了我東來府。那一戰之后恩師身負重傷性命垂危,待恩師仙去之后,我們東來府就分為了兩派,幾十年啦,幾十年的根基,就因為你,凌長生,因為你尋真教的利益,分成了南北兩派,是啊,你的目的達到了,我東來府再也不足以對你尋真教造成威脅,可是,我,我永遠不會忘記師父給我的托付,你知道師父臨終前給我說了什么嗎?”
凌長生漠然無語,那人接著說到:“他說,他竟然說他不恨你!你是他見過除了開派祖師以外唯一一個將劍法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對手,可笑,可笑師父死到臨頭還夸獎你這個罪人的武功,可去他媽的劍法吧,就算你劍法出神入化,天下第一,今天還不是像條死狗一樣在我面前嗎?”
這男子大喘著氣,隨后平復下來,笑著說道:“你可還有什么遺言想說嗎?”
凌長生搖了搖頭,風輕云淡的說道:“你盡管動手吧。”
黑衣男子一驚,隨后大怒,他本想看凌長生向自己求饒,哪知凌長生竟不怕死,心中憤怒已極,大吼道:“受死吧,你這直娘賊!”
說著那人右手一拳轟向凌長生面門,毫無顧忌,大開大合。
眼看一記直拳已到凌長生面門前不遠,卻見那直拳突然停住。這黑衣男子好是意外。他感覺自己督脈被人打中,口中不經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
原來,方才這黑衣男子一時報仇心切,心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心中毫無顧忌,本以為此間只有自己與凌長生兩人,哪里還能察覺到身后解風塵正一步一步靠近,并被一拳打中了督脈,若非如此,以解風塵如今虛弱的身體,是決然不可能一招得手的。
那人倒吐出一口血,轉頭看向解風塵,眼睛里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即拿出面罩把臉遮上,似乎不想讓解風塵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隨即一拳轟向解風塵,解風塵此時身體甚是虛弱,三步采蓮的功夫不能及時使出,只得以全身力氣打出一拳。只見兩拳相碰,勢均力敵,顯然雙方都討不了多少好處,兩人各退兩步,解風塵身后凌長生將他托住,一時間體內一股暖流流進四肢百骸,有說不出的好處。
那人大喝一聲:“你這毛頭小子竟敢壞我好事。”顯然心中憤怒到了極點,他也沒料到,這到嘴的鴨子竟會不翼而飛。
但隨后心想: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報仇一事也不急在一時。隨即心情平復了幾分,說道:“我記住你這小子了。”說完,手里擲出兩個小球。解風塵以為這是什么暗器毒藥,不敢被擊中,飛身往后避開。只見那兩球落在地上,發出嗒嗒聲,一陣煙霧隨之揚起。
凌長生見狀,大叫道:“快捂住口鼻,這是東來府的迷魂彈。”說著已經將自己口鼻捂上。
解風塵聽了凌長生這話,也不敢怠慢,連忙捂住口鼻。
白煙陣陣,將這茅草屋掩蓋其中,卻聽迷霧當中傳來一陣滿懷恨意的聲音,說道:“凌長生,我要你親眼看著自己壯大的尋真教日漸衰敗!”這聲音漸漸遠去,不一會,待煙霧散去,解風塵松開口鼻時,那人已不見了身影。隨后紹雪也趕了過來。
凌長生說道:“多謝少俠出手相救,只是我一心求死,你卻是救錯了人。”
卻見解風塵身旁的紹雪流下淚來,凌長生見了很是詫異,問道:“姑娘,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嗎?”
紹雪一抹眼淚,說道:“長生伯伯,你是真認不出我了嗎?”
凌長生聽了這話,心中顫抖,不可思議的問道:“你,你是紹雪?”時過境遷已經十來年,紹雪早已長變了模樣,也無怪凌長生認不出來。
紹雪點了點頭,解風塵撓了撓頭,說道:“而我便是你以前在少林寺救下的那個蜀山劍派弟子。”
凌長生大喜,一時忽略了一旁的解風塵。他站起身來,眼中充滿喜悅,這是他這一天下來第一次起身,足見心中欣喜,對著紹雪說道:“你,你都長這么大了,能來見你長生伯伯,我就算是死,也沒遺憾了。”
凌長生一生膝下無子無女,只有一個蓬萊仙島上的姐姐,不過照現在這種情況來看,只怕他也已經很多年未曾去見過凌長情了。而在他心目中,他一直把紹雪當做親生女兒來看待,此時久別重逢,看到紹雪長這么大,心里自然是喜不勝收。
紹雪搖頭說道:“長生伯伯,你方才為何不對那惡人還手,以您的本事,就算打不過,也足以自保罷。”
凌長生卻是不回答,聽了這話,沉默片刻,說道:“進屋來,我給你們沏杯茶。”
解風塵與紹雪對視一眼,不知怎么回答,卻看見凌長生已經走進了內屋,兩人也只好跟上去。凌長生讓解風塵與紹雪坐在屋里桌前的凳子上,自己就進去沏茶,紹雪想去幫忙,卻被他攔下,以他的話來說:“你們是客人,這是我該做的,或者你們當我已經連沏茶的力氣都沒有了嗎?”聽了這話,紹雪也只好回來坐著。
不過一會,凌長生就將水壺拿來,給解風塵二人倒了兩杯普洱,這是云南特有的茶葉,解風塵二人都沒喝過。
凌長生問道:“這茶葉怎么樣?”
解風塵不會品茶,只能回答一句:“很好。”
哪知凌長生并不接話,而是抬頭看著空氣,說道:“小時候,我與娘還有姐姐在蒙山上生活。自從記事開始便從未見過爹爹,只在娘口中聽說,爹爹是一個英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但我一直很恨他,我見過我娘起早貪黑,為了我們一家三口的生活忙碌不堪。小時候,我記得娘是個很漂亮很善良的女人,后來待我們長大,她已經滿臉皺紋了。
我八歲的時候,才見到我爹,那時候他才回來,他身穿貂裘,與一身麻衣的我娘比起來,他就像一個官老爺,而我娘只是個丫鬟。我質疑過我爹在外面是做什么的,他從來不回答,于是我與他漸漸有了隔閡,經常與他頂嘴吵架,可能他也覺得對不起我,從來也都不罵我。后來有一次我和他吵了架,惹得他發了火,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發怒,后來我被他打了一頓,心中氣不過,心想:‘他憑什么打我,這么多年來,他可為我們一家做過什么嗎?’于是我便離家出走,四處闖蕩江湖,依照娘教我的武功,得以混口飯吃,
再后來,我誤打誤撞,認識了尋真教第一任教主,太清真人,并拜他為師,跟他學了五年功夫,本以為武功越高內心也就越平靜,誰知武功越高反而內心越是急躁暴怒。后來師父仙去之后,我順理成章成了教主,我一心為尋真教著想,想將尋真教發揚光大,那時候正逢東海的東來府壯大起來,我怕東來府會對我尋真教不利,于是我便帶人,夜襲東來府。這一戰自不需多言,是我尋真教勝了,
而后來東來府掌門人宇文卓逝世,東來府就鬧了內訌,只因選舉新一任掌門人時出現了兩方支持者,二級分化,于是,弱勢一方就遷往了大雪山,強勢的一方則留在了東海,不過他們元氣已經大打折扣,很顯然是不能對我尋真教造成威脅了,方才那人,便是東來府宇文卓的大弟子。”
解風塵聽了這話才明白過來,說道:“長生真人,方才那人,你應該認識才對,他要對你尋真教不利,你卻始終不肯把他名字報出來,這是為何?”
凌長生平視解風塵,眼里出奇的平靜,好似一寒潭古井,波瀾不驚,已經沒了當年的那份熱血與傲氣,他說:“我這一生做了太多錯事,他殺了我,那也是我罪有應得,而他只是個受害者,我不想讓你們為難他。”
解風塵嘆了口氣,也不再對此事多加追究,于是說道:“長生真人,此行我們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凌長生毫不猶豫說道:“但說無妨。”
解風塵看向紹雪,見紹雪點了點頭,解風塵才將這一個月內的經歷說了出來。
凌長生聽完仰天大笑三聲,即便他模樣已經不勝往昔,不過豪氣仍不減當年。說道:“你小子竟然前去搶婚,還真讓人意想不到,不過也真不小心,竟被毒蛇咬了,咬你們的那種毒蛇你可留有尸體?”
解風塵說道:“有的。”于是從包袱里取出那條黑蛇的尸體,他曾聽老人們講過,若是被毒蛇咬了,一定要留下尸體,這樣才能對癥下藥。
凌長生接過毒蛇,把玩一會,眉頭一皺,說道:“沒想到,竟是萬蛇谷做得好事,想來是為了報復你小子。”
解風塵不知他是怎么看出來的,便湊上去看,凌長生也耐心指教,他手指著這黑蛇的蛇尾說道:“你看到沒,在這蛇尾一寸處少了一塊蛇鱗,喏,這便是萬蛇谷毒蛇的記印,只不過我雖認得這毒蛇出自哪里,但這種毒蛇我從未見過,想來毒性也要更加猛烈,只怕……”
解風塵見他有些猶豫,問道:“只怕什么?”
凌長生也不隱瞞,說道:“只怕我無藥可救。”
解風塵心中一驚,自語道:“那可如何是好,紹雪妹妹若是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凌長生哈哈大笑,說道:“小朋友,我說我無藥可救,卻不代表別人救不了啊。”
解風塵一聽,心想有戲,這才松了口氣,隨后又想起了什么,大喜道:“對啊,還有藥仙姑,”可是說了這話,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嘆息道:“紹雪妹子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只怕難以撐到蓬萊仙島了。”
凌長生卻是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說道:“小朋友,你可聽說過菩提老祖李書陽?”
解風塵回答道:“小子雖然才疏學淺,但菩提老祖確實聽說過。”
凌長生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百年前菩提老祖李書陽率兵抵抗樓蘭,此等壯舉確實世人皆知,那你可知道菩提老祖一生共有哪些絕學嗎?”
解風塵抬頭,滿臉崇拜的說:“菩提老祖一生絕學有二,一為內功心法《席施十三章》;二為外功劍法《萬道劍法》,其中《席施十三章》天下廣為流傳行,《萬道劍譜》卻早已失傳,我說的可有錯?”
凌長生卻搖頭說道:“你回答的這兩個確有其事,只是卻少說了一個,想來你不知道,菩提老祖抗樓蘭失敗之后,便棄武從醫,半輩子游歷天下,觀閱先人前輩所創的醫療絕學,后來于晚年留下了一本《菩提藥典》和一株能治百病的世界樹!”
解風塵腦子中一道電流閃過,隨后大喜道:“長生伯伯,難不成,那株世界樹便在你這不成?”
凌長生平淡的說道:“當然。”
解風塵高興的說道:“您有這等神藥怎不早點拿出來呀,害得我心里好是害怕。”說著,看向一旁紹雪。
凌長生卻說道:“你小子不要高興的太早,這菩提樹雖能治百病,卻是對毒藥沒有一點用處,話雖如此,但卻有強身健體的功效,想來用過這菩提樹后,至少能讓你們順利抵達蓬萊仙島。”
說完,凌長生便率先走出門外,即使他已經在尋真教退位多年,但行事作風依舊是我行我素。
解風塵一拉紹雪的手說道:“咱們走吧。”
紹雪俏臉一紅,說道:“風塵哥哥也不害臊。”
解風塵心里高興,玩笑道:“那有什么可害臊的,咱們遲早也得成一家人,就算你長生伯伯見了,也準不會說什么,只不過他光棍一輩子,指不定會嫉妒呢。”說著,猥瑣一笑。
世界樹,就在山的后面。一覽無遺的草坪,中央長著一棵不太高的樹。因為世界樹曾經救過凌長生的母親,所以他在這里守護了多年,這是凌長生告訴解風塵。
三人在膝蓋高的草地上行走著,只聽沙沙聲響不絕于耳,這些野草頗具生命力,就算是嚴冬,也不見得有一絲枯萎,而那世界樹就更不用說了,據說,它五十年一開花,五十年一結果,果子中沒有種子,所以,這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也是最后一棵世界樹。
走到世界樹旁,解風塵等人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只見凌長生輕輕撫摸著樹干,像是在問候它一樣,摸著,從懷里取出一個陶瓷茶杯,隨后又取出一把匕首,迅疾的劃過樹干,泉水一般甘洌的樹汁就流進了茶杯中,不一會,茶杯就已裝滿,眼看如此,凌長生便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將那口子包扎上,活脫脫把這棵樹當成了人。
凌長生說道:“快喝下吧。”
紹雪接過茶杯,喝了一半,然后遞給解風塵,擦拭嘴角說道:“風塵哥哥,你也喝點吧,這幾日你流了不少血。”
解風塵笑了出來,將那茶杯推回到紹雪手上,說到:“咱身強體壯,不缺那點血,我聽說苗疆有種醫術專門是放血治療,咱這血一放,指不定還有什么未知的好處呢。”
紹雪見心知自己拗不過解風塵,也不強求,只有不浪費,將那茶杯中所剩的世界樹汁液喝了下去。不得不說,這世界樹汁液效果果真非同凡響,紹雪飲下不久,明顯就感覺身體不像之前那般皮累了。
兩人雖知這世界樹效果奇妙,卻也不能多加耽擱,喝完那杯樹汁,就打算離開。凌長生也知時間緊迫,不做挽留。只是兩人正要上馬時,凌長生卻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將二人叫住,說到:“小朋友,我這有本張仲景《傷寒雜病論》的原本,你將它交到藥仙姑手里,想來她不會吝嗇搭救。”說著他從懷里取出一本古籍。
解風塵接過,也不問從何而來,只聽凌長生又說到:“還有,回到中原后一定要小心云中我,他,他……嗨。”他無奈嘆息一聲。
紹雪有些疑惑,問道:“我爹爹他怎么了嗎?”
問了這話,卻不見凌長生作答,紹雪也不好繼續追問,和凌長生說完再見,便策馬奔馳離去。
聽著草地上漸漸遠去的馬蹄聲,兩人的背影也從這草原緩慢消失了去,俄頃,只剩風吹草地聲,凌長生便又孤獨的回到凌家村去了。
到達杭州城時,已經過了四天四夜,沿途,解風塵能不耽擱便不耽擱,倒是累死了三匹好馬,不過這對解風塵來說已經算不了什么了。
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這首詩句正是蘇軾描寫江南杭州的,此時到了這里,確實覺得江南水鄉之美好,就算是冬天,這杭州城也不見得寒冷。只是與往日不同,這杭州城里十分凄涼寂寥,仔細看,街道上死了不少老鼠,不遠處還有濃煙升起,偌大一個杭州城,竟有如一個空城,這倒是與不久前蜀山下那小鎮的光景有些相似,只不過前者是大城,后者只是一個小鎮罷了。
整個杭州城上空烏云密布,低沉的壓力讓解風塵不由有些擔心,他趕忙下馬,挨家挨戶敲門,只不過都是閉門不見,仿佛屋子里無人居住。
解風塵心中按耐不住,一腳將一戶人家的大門踹開,剛一踹開,便后悔了,屋子里有一男一女兩個六七歲的小孩,眼神中充滿惶恐,一旁躺著兩具尸體,使勁看清面貌,是一對中年夫婦,想來便是這兩小孩的父母才是。
解風塵心中羞愧,不知如何開口,紹雪卻走進屋里,一手摟住一個小孩,輕聲說道:“小朋友,這城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兩小孩眼神中還是有些懼怕,紹雪莞爾一笑,從懷中取出兩顆糖果,剝開糖紙,喂到兩個小孩嘴里,說道:“姊姊給你們糖吃。”
那兩小孩吃了一會,小女孩才說道:“姊姊,我爹爹媽媽都死了。”說著哭了出來。
另一個小男孩看樣子應該大些,所以沒哭,說道:“阿妹,別哭了,爹爹媽媽死了也活不過來啦。”
紹雪聽了明白了一些繼續問道:“小弟弟,這城里發生了什么?”
小男孩看著紹雪的臉,見她長得不像壞人,才低著頭說道:“我記得,好幾天前,我們這里來了個怪姊姊,她穿著很大很大的衣服,帶著帽子,在我們城里住了好多天,她帶了好多老鼠,每天我們鎮上的玩伴都去她那里看老鼠,我和阿妹有時候也去,有一天,我們再去看的時候,老鼠不見了,
怪姊姊哈哈大笑,慢慢走出了城,過了幾天,城里就有人開始得病,一個一個慢慢都死了,后來爹爹媽媽也得了那個怪病,請郎中來看,郎中說這是傷寒,然后開了藥方子,但不管喝多少藥,也不管用,昨天,爹爹媽媽死了。”小男孩說到這里,已經帶著哭腔。
解風塵心急如焚,他擔心若是劃船的那個艄公也出事的話,只怕紹雪就無藥可醫了,于是問道:“那碼頭那個艄公呢?他怎樣了?”
那小男孩看著解風塵,問道:“你是說驅船去仙島的柳阿公嗎?”
解風塵心中一喜,說道:“正是。”
小男孩搖頭說道:“自從出事之后,柳阿公就不見了,”聽到這,解風塵心中一片死寂,紹雪看著解風塵,眼中有些擔心,是擔心解風塵會做出什么傻事,小男孩接著說到“不過他們家還有個啞姊姊,哥哥姊姊若是想去仙島的話,我想啞姊姊可能知道怎么去哦。”
死寂中,一道星火陡然升起。解風塵一手一個,將倆孩子抱起,說道:“快帶哥哥去找那啞姊姊。”
小男孩哦了一聲,便給解風塵指路,身后紹雪露出笑容,她見解風塵這么替自己著急,便不后悔跟解風塵私奔了。
兩個青年,兩個小孩就在這杭州城里穿過大街小巷,走了不久,四人停在小巷子里的一間屋子門前,這就是那個驅船艄公的家,解風塵放下兩個小孩,右手微微顫抖的敲了敲那屋子。
寂靜無聲,不過一會,一個女子打開了門,那是個滿臉雀斑的女孩,那女孩一臉疑惑,看見解風塵等人顯然有些害怕,急忙將門拉上。
解風塵哪能容她關門,用力推住門,說道:“姑娘,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有事相求。”
那小男孩也跟著說道:“柳姊姊,是我,這兩個哥哥姊姊并沒有惡意的。”
那啞女聽了這話,湊出眼睛從門縫看出去,看到那小男孩,這才將門打開,打了打手勢,小男孩解釋到:“柳姊姊是讓我們進屋。”
待解風塵等人進了院子,那啞女才將們關上,放下門閥,這是個不小不大的院子,不過屋子里該有的東西都是一應俱全,想來蓬萊島上之人對這柳阿公一家很是不錯。
啞女將解風塵等人領到客廳,進屋沏茶給解風塵和云紹雪各自倒上一杯,隨后取來一根筆在一張宣紙上寫上:柳淑紅三字,不得不說,這啞女不止名字好,字也寫得極為工整。
解風塵說道:“柳姑娘,我叫解風塵,這位名叫云紹雪,此次我們前來,是想請你帶我們上蓬萊仙島。”
啞女聽了這話,神色有點為難,隨后搖頭,在宣紙上寫著:爹爹告訴過我,不準我擅自帶人去仙島的。
解風塵一看,心中頓覺不妙,連忙說道:“柳姑娘,我求求你,這位姑娘身負蛇毒,全天下,只得仙島上的藥仙姑有法子醫好,求你一定要出手搭救。”
啞女轉眼看向云紹雪,見紹雪臉色確實比常人要蒼白許多,想來解風塵并沒說謊才是,可轉念又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一直再三囑咐不能上仙島,一時不由很是為難,隨后在紙上寫到:非小女子不救,只是此事事關重大,請容我考慮三分。
說完,將筆擱置一旁,走進了內屋,見啞女進了內屋,解風塵有些擔憂,顯然這啞女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女子,一般不會靈活變通,若是她執意不肯駕船,自己一行人是決計沒有能耐上島的。一想到這里,解風塵頓覺口干舌燥,一口就將茶喝了下去。
時間飛逝,只聽到院子里傳來的鳥鳴聲,太陽已經走了不知多遠,解風塵將一壺龍井茶都喝了個干干凈凈。
紹雪見了,安慰道:“風塵哥哥,我們走吧,柳姑娘不遠驅船上島,那只能說我命該如此,怪不得別人。”
解風塵看著紹雪,右手撫摸著她的臉頰說道:“雪妹,我一定會想法子帶你上島的。”
說著,站起身,牽著紹雪的手,問道:“小朋友,你們今后怎么辦?”
那小男孩和小女孩對視一眼,小男孩才說道:“柳姊姊向來對我們很好,她應該會收留我們。”
解風塵撫摸那小男孩的腦袋,說道:“那哥哥姊姊走了,幫我告訴柳姑娘一聲,各人自有命數,我們不會怪她的。”
說完,牽著紹雪的手,瀟灑而去。
待解風塵和紹雪走后,那啞女才探出腦袋,眼神里有些迷惘。
解風塵帶紹雪進了一家客棧,雖然杭州城里鬧了怪病,可依舊有人為了銀子大開門面。他想明日一早再想法子前往蓬萊仙島,他幼時也曾隨凌長生上過仙島,雖然過了好多年,但多多少少還是記得當初那柳阿公是怎么上的島,他想,既然那柳姑娘不肯驅船,那便自己驅船便是。
第二日一早,解風塵便來到了碼頭邊,這碼頭也是一片死寂,他挑了最小的一艘船,準備出發,一切準備就緒,紹雪也上了船,卻聽見身后有人叫到:“大哥哥,大姊姊,等等我們。”
解風塵一回頭,來人正是啞女和昨日那一對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