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是醫生,我媽媽也在醫院里工作,我讀的那個小學離醫院也很近,所以我在鎮中心小學讀的四年時間里。
大部分時候我都是住在醫院里面的,刺鼻的消毒水味,病人的哀嚎,鮮紅的血液,壓抑的氛圍,痛苦的表情。
這一切似乎陰暗的時光始終隱藏在我的內心,我已經有好多年沒回那個醫院了,自從到縣城讀書后,有好多事情都成為了過去。
而我也以為那些真的成為了過去,藥房,護士室,問診室,病房,我每天都在經過,我每天都能看見,佝僂著身體的老人,病房里也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哀嚎。
有時候睡到半夜便會被樓下的動靜吵醒,醫生!醫生!爸爸總在這個時候跑下樓,而我也會看一眼窗外的夜空,有時候是深沉的黑暗,有時候又像是大海般的深藍色。
醫院大樓的樓頂天臺種有許多的菜,還有一些花,在閑暇時間,我和妹妹總喜歡到這里玩,看一看遠方,看一看天邊。
有時候也會買一些花的種子來栽,不過便是五毛錢一包那些花種子,包裝上寫著水仙花,亦或是向日葵,滿心期待,希望可以種出一些花來,像夏日陽光一樣燦爛,也可以在我們的眼眸里開出一整座春天。
后來,鎮上到了趕集日便有人賣小雞,小小一只,毛絨絨的,我和妹妹都覺得很可愛,五毛錢一只,我和妹妹一人便買了五只,回家的時候便把它們裝在箱子里養著。
不過我和妹妹也經常把它們帶到天臺上玩,一打開箱子,它們就跳了出來,然后在天臺上的菜園子里奔跑。
我和妹妹就站在那里看著它們鬧,里面有一個跑得最有勁的是妹妹的小黑,這名字是妹妹給取的,小黑是最有活力的,跑起來幾乎不帶停的。
可是,后來,我不小心踩到了它的頭,它當場倒了下去,好像還吐血了。
我呆呆的站著,不知所措,妹妹好像說了什么,我不記得了,她把小黑身上的血跡洗了,然后給它擦干凈。
小黑再也不是最有活力的了,它走路一拐一拐的,看起來很呆笨,后來它死了。
房間外走廊盡頭有一扇窗,從這里可以看到很多個村落,還有很遠的山,我經常站在窗旁,風悄悄的吹著,我也始終忘不了小黑吐血的模樣,它肆意奔跑的模樣。
它像一個佝僂老人呆笨走路的模樣,妹妹照顧它一臉心疼的模樣,我始終忘不了,它像是懲罰我一樣,讓我在深夜里驚醒,讓我忘不掉那些黑暗的陰影,讓我無法得到救贖。
是我的錯,我時常會后悔,如果我當時再小心一些,小黑就不會變成那樣了,它可是妹妹最喜歡的一只啊。
當時妹妹肯定很傷心吧,我無法原諒自己,就像我永遠無法與自己和解,那些分裂的靈魂,不斷的在我的體內爭吵著,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