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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屢試屢效方
  • 張錫純 劉觀濤
  • 17字
  • 2021-06-03 15:36:52

《醫學衷中參西錄》前三期合編第一卷

治陰虛勞熱方

資生湯

治勞瘵羸弱已甚,飲食減少,喘促咳嗽,身熱,脈虛數者。亦治女子血枯不月。

生山藥一兩 玄參五錢 于術三錢 生雞內金搗碎,二錢 牛蒡子炒搗,三錢

熱甚者,加生地黃五六錢。

《易》有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言土德能生萬物也。人之脾胃屬土,即一身之坤也,故亦能資生一身。脾胃健壯,多能消化飲食,則全身自然健壯。何曾見有多飲多食而病勞瘵者哉?

《內經·陰陽別論》曰:“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在女子為不月,其傳為風消,其傳為息賁者,死不治。”——夫病至于風消、息賁,勞瘵之病成矣。而名為二陽之病者,以其先不過陽明胃腑不能多納飲食也。而原其飲食減少之故,曰“發于心脾”,原其發于心脾之故,曰“有不得隱曲”者何居?蓋心為神明之府,有時心有隱曲,思想不得自遂,則心神拂郁,心血亦遂不能濡潤脾土,以成過思傷脾之病。脾傷不能助胃消食,變化精液,以溉五臟。在男子已隱受其病,而尚無顯征;在女子則顯然有不月之病。此乃即女以征男也。至于傳為風消,傳為息賁,無論男女,病證至此,人人共見。勞瘵已成,挽回實難,故曰不治。

然醫者以活人為心,病證之危險,雖至極點,猶當于無可挽回之中,盡心設法以挽回之。而其挽回之法,仍當遵“二陽之病發心脾”之旨。戒病者淡泊寡欲,以養其心;而復善于補助其脾胃,使飲食漸漸加多,其身體自漸漸復原。

如此湯用于術以健脾之陽,脾土健壯,自能助胃。山藥以滋胃之陰,胃汁充足,自能納食(胃化食賴有酸汁)。特是脾為統血之臟,《內經》謂“血生脾”,蓋謂脾系血液結成,故中多函血。西人亦謂脾中多回血管(詳第二卷補絡補管湯下),為血匯萃之所。此證因心思拂郁,心血不能調暢,脾中血管遂多閉塞,或如爛炙,或成絲膜,此脾病之由。而脾與胃相助為理,一氣貫通,臟病不能助腑,亦即胃不能納食之由也。雞內金為雞之脾胃,中有瓷、石、銅、鐵,皆能消化,其善化有形郁積可知。且其性甚和平,兼有以脾胃補脾胃之妙,故能助健補脾胃之藥,特立奇功,迥非他藥所能及也。方中以此三味為不可挪移之品。玄參《本經》謂其微寒,善治女子產乳余疾。且其味甘勝于苦,不至寒涼傷脾胃可知。故用之以去上焦之浮熱,即以退周身之燒熱;且其色黑多液,《本經》又謂能補腎氣,故以治勞瘵之陰虛者尤宜也。牛蒡子體滑氣香,能潤肺又能利肺。與山藥、玄參并用,大能止嗽定喘,以成安肺之功,故加之以為佐使也。

地黃生用,其涼血退熱之功,誠優于玄參。西人謂其中函鐵質,人之血中,又實有鐵銹。地黃之善退熱者,不但以其能涼血滋陰,實有以鐵補鐵之妙,使血液充足,而蒸熱自退也。又勞瘵之熱,大抵因真陰虧損,相火不能潛藏。夫相火生于水臟之命門穴,為陰中之火,方書謂之龍雷之火,猶兩間之電氣也。電之性喜緣鐵傳遞,為地黃函有鐵質,故又善引相火下行,安其故宅。《本經》列之上品,洵良藥也。然必燒熱過甚而始加之者,以此方原以健補脾胃為主。地黃雖系生用,經水火煎熬,其汁漿仍然黏泥,恐于脾胃有不宜也。至熱甚者,其脾胃必不思飲食。用地黃退其熱,則飲食可進,而轉有輔助脾胃之效。

生山藥,即坊間所鬻之干山藥,而未經火炒者也。然此藥坊間必炒熟,然后鬻之,以俗習所尚使然也。而此方若用炒熟山藥,則分毫無效(理詳后一味薯蕷飲下)

于術色黃氣香,乃浙江于潛所產之白術也。色黃則屬土,氣香則醒脾,其健補脾胃之功,迥異于尋常白術。今坊間鬻者,均名于術,而價值懸殊。其價之廉者,未必出于于潛而但觀其色黃氣香,即其價值甚廉,用之亦有殊效。此以色味為重,不以地道為重也。且價廉則貧者可服,利濟之功益普也。

西人謂胃之所以能化食者,全賴中有酸汁。腹饑思食時,酸汁自然從胃生出。若憂思過度,或惱怒過度,則酸汁之生必少,或分毫全無。胃中積食,即不能消化。此論與《內經》“二陽之病發心脾”,過思則傷脾之旨暗合。

或問曰:《內經》謂脾主思,西人又謂思想發于腦部,子則謂思發于心者何也?答曰:《內經》所謂脾主思者,非謂脾自能思也。蓋脾屬土,土主安靜,人安靜而后能深思,此《大學》所謂“安而后能慮”也。至西人謂思發于腦部,《內經》早寓其理。《脈要精微論》曰:“頭者精明之府。”夫頭之中心點在腦,頭為精明之府,即腦為精明之府矣。既曰精明,豈有不能思之理,然亦非腦之自能思也。試觀古文,“思”字作“恖”。囟者腦也,心者心也。是知思也者,原心腦相輔而成,又須助以脾土鎮靖之力也。

或問曰:子解二陽之病發心脾一節,與王氏《內經》之注不同,豈王氏之注解謬歟?答曰:愚實不敢云然。然由拙解以繹經義,自覺經義別有意味,且有實用也。夫二陽之病發心脾,與下三陽為病發寒熱,一陽發病少氣、善咳、善泄,句法不同,即講法可以變通。蓋二陽之病發心脾,謂其病自心脾而來也。三陽為病發寒熱,是形容三陽之病狀也,故將之病“之”字易作“為”字。至一陽發病數句,其句法又與三陽為病句不同,而其理則同也。

或又問:三陽、一陽病,皆形容其發病之狀,二陽病獨推究其發病之原因者何居?答曰:三陽、一陽,若不先言其病發之狀,人即不知何者為三陽、一陽病。至二陽胃腑,原主飲食,人人皆知。至胃腑有病,即不能飲食,此又人人皆知。然其所以不能飲食之故,人多不能知也。故發端不言其病狀,而先發明其得病之由來也。

或又問:胃與大腸皆為二陽,經文既渾曰二陽,何以知其所指者專在于胃?答曰:胃為足陽明,大腸為手陽明,人之足經長、手經短,足經原可以統手經,論六經者原當以足經為主。故凡《內經》但曰某經,而不別其為手與足者,皆指足經而言,或言足經而手經亦統其中。若但言手經,則必別之曰手某經矣。經文俱在,可取而細閱也。

[為擬此湯]

民國二年,客居大名。治一室女,勞瘵年余,月信不見,羸弱不起。詢方于愚,為擬此湯。

連服數劑,飲食增多。身猶發熱,加生地黃五錢,五六劑后,熱退,漸能起床,而腿疼不能行動。又加丹參、當歸各三錢,服至十劑腿愈,月信亦見。又言有白帶甚劇,向忘言及。遂去丹參,加生牡蠣六錢,又將于術加倍,連服十劑,帶證亦愈。

遂將此方郵寄家中。月余,門人高如璧來函云:“鄰村趙芝林病勞瘵,數年不愈。經醫不知凡幾,服藥皆無效。今春驟然咳嗽,喘促異常,飲食減少,脈甚虛數,投以資生湯十劑痊愈。”

審斯則知此方治勞瘵,無論男女,服之皆有捷效也。

女子月信,若日久不見,其血海必有堅結之血。治此等證者,但知用破血通血之藥,往往病猶未去,而人已先受其傷。雞內金性甚和平,而善消有形郁積。服之既久,瘀血之堅結者,自然融化。矧此方與健脾滋陰之藥同用,新血活潑滋長,生新自能化瘀也。

十全育真湯

治虛勞,脈弦數細微,肌膚甲錯,形體羸瘦,飲食不壯筋力;或自汗,或咳逆,或喘促,或寒熱不時,或多夢紛紜,精氣不固。

野臺參四錢 生黃四錢 生山藥四錢 知母四錢 玄參四錢

生龍骨搗細,四錢 生牡蠣搗細,四錢 丹參二錢 三棱錢半 莪術錢半

氣分虛甚者,去三棱、莪術,加生雞內金三錢;

喘者倍山藥,加牛蒡子三錢;

汗多者以白術易黃,倍龍骨、牡蠣,加山萸肉(去凈核)、生白芍各六錢。若其汗過多,服藥仍不止者,可但用龍骨、牡蠣、萸肉各一兩煎服,不過兩劑,其汗即止。汗止后再服原方。

若先冷后熱而汗出者,其脈或更兼微弱不起,多系胸中大氣下陷,細閱拙擬升陷湯(在第四卷)后跋語,自知治法。

仲景治勞瘵,有大黃img蟲丸,有百勞丸,皆多用破血之藥。誠以人身經絡,皆有血融貫其間,內通臟腑,外溉周身。血一停滯,氣化即不能健運,勞瘵恒因之而成。是故勞瘵者肌膚甲錯,血不華色。即日食珍饈、服參苓,而分毫不能長肌肉、壯筋力。或轉消瘦支離,日甚一日。誠以血瘀經絡阻塞其氣化也。玉田王清任著《醫林改錯》一書,立活血逐瘀諸湯,按上中下部位,分消瘀血,統治百病,謂瘀血去而諸病自愈。其立言不無偏處,然其大旨則確有主見。是以用其方者,亦多效驗。

今愚因治勞瘵,故擬十全育真湯。于補藥劑中,加三棱、莪術以通活氣血,竊師仲景之大黃img蟲丸、百勞丸之意也。且仲景于《金匱》列虛勞一門,特以血痹虛勞四字標為提綱。益知虛勞者必血痹,而血痹之甚,又未有不虛勞者。并知治虛勞必先治血痹,治血痹亦即所以治虛勞也。

或問:治勞瘵兼用破血之藥,誠為確當之論。但破血用三棱、莪術,將毋其力過猛乎?

答曰:仲景之大黃img蟲丸與百勞丸所用破血之藥,若大黃、干漆、水蛭,皆猛于三棱、莪術。而方中不用三棱、莪術者,誠以三棱、莪術《本經》不載。至梁陶弘景著《名醫別錄》于《本經》外增藥品三百六十五味,皆南北朝以前,名醫所用之藥,亦未載三棱、莪術。是當仲景時猶無三棱、莪術,即有之,亦未經試驗可知。而愚于破血藥中,獨喜用三棱、莪術者,誠以其既善破血,尤善調氣(三棱、莪術詳解在第八卷理沖湯下)。補藥劑中以為佐使,將有瘀者瘀可徐消,即無瘀者亦可借其流通之力,以行補藥之滯,而補藥之力愈大也。況后天資生,納谷為寶。無論何病,凡服藥后飲食漸增者易治,飲食漸減者難治。三棱、莪術與參、術、諸藥并用,大能開胃進食,又愚所屢試屢效者也。

或問:勞字從火,誠以勞瘵之證,陰虛發熱者居其強半。故錢仲陽之減味地黃丸、張景岳之左歸飲皆為對證良方,以其皆以熟地黃為君,大能滋真陰退虛熱也。子方中何以獨不用也?

答曰:若論用熟地,我固過來人也。憶初讀方書時,曾閱趙氏《醫貫》、張氏《八陣》、馮氏《錦囊》諸書,遂確信其說。臨證最喜用熟地,曾以八味地黃丸作湯,加蘇子、白芍,治吸不歸根之喘逆;加陳皮、白芍,治下虛上盛之痰涎;加蘇子、厚樸,治腎不攝氣,以致沖氣上逆之脹滿(時病人服之覺有推蕩之力,后制參赭鎮氣湯治此證更效,方在第二卷);又嘗減茯苓、澤瀉三分之二,治女子消渴、小便頻數(《金匱》謂治男子消渴,以治女子亦效,案詳第二卷玉液湯下);又嘗去附子,加知母、白芍,治陰虛不能化陽,致小便不利,積成水腫;又嘗用六味地黃丸作湯,加川芎、知母,以治如破之頭疼;加膽草、青黛,以治非常之眩暈;加五味、枸杞、柏子仁,以斂散大之瞳子,且信其煎汁數碗,浩蕩飲之之說;用熟地四兩、茯苓一兩,以止下焦不固之滑瀉;用熟地四兩、白芍一兩,以通陰虛不利之小便;又嘗于一日之中用熟地斤許,治外感大病之后,忽然喘逆,脈散亂欲脫之險證(此癥當用后來復湯,彼時其方未擬出,惟知用熟地亦幸成功,是知馮楚瞻謂熟地能大補腎中元氣誠有所試也)。且不獨治內傷也,又嘗用熟地、阿膠大滋真陰之類,治溫病脈陽浮而陰不應,不能作汗,一日連服二劑,濟陰以應其陽,使之自汗(詳解在第五卷寒解湯下);并一切傷寒外感,因下元虛憊而邪深陷者。莫不重用熟地,補其下元,即以托邪外出。惟用以治陰虛勞熱之證,輕者可效;若脈數至七八至,鮮有效者。彼時猶不知改圖,且以為地黃丸即《金匱》之腎氣丸,自古推為良方。此而不效,則他方更無論矣。不知腎氣丸原用干地黃,即藥坊間之生地也。其桂用桂枝,即《神農本經》之牡桂也。與今之地黃丸迥不侔矣。其方《金匱》凡五見,一治“腳氣,上入少腹,不仁”;一治“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一治“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一治“男子消渴,小便反多,飲一斗,小便一斗”;一治“婦人轉胞,胞系了戾,不得溺”。統觀五條,原治少腹膀胱之疾居多,非正治勞瘵之藥。況后世之修制,又失其本然乎!

后治一婦人,年近五旬,身熱勞嗽,脈數幾至八至。

先用六味地黃丸加減作湯服不效,繼用左歸飲加減亦不效。

愚忽有會悟,改用生黃六錢、知母八錢為方,數劑見輕。又加丹參、當歸各三錢,連服十劑痊愈。

以后凡遇陰虛有熱之證,其稍有根柢可挽回者,于方中重用黃、知母,莫不隨手奏效。

始知叔和脈法謂數至七八至為不治之脈者,非確論也。蓋人稟天地之氣以生,人身之氣化即天地之氣化。天地將雨之時,必陽氣溫暖上升;而后陰云會合,大雨隨之。黃芪溫升補氣,乃將雨時上升之陽氣也;知母寒潤滋陰,乃將雨時四合之陰云也。二藥并用,大具陽升陰應、云行雨施之妙。膏澤優渥,煩熱自退,此不治之治也(此理參觀第二卷玉液湯后跋語益明)。況勞瘵者多損腎,黃芪能大補肺氣,以益腎水之源,使氣旺自能生水;而知母又大能滋肺中津液,俾陰陽不至偏勝,即肺臟調和,而生水之功益普也(黃芪、知母雖并用以退虛熱,然遇陰虛熱甚者,又必須加生地黃八錢或至一兩,方能服之有效)

或又問:腎氣丸雖非專治虛勞之藥,而《金匱》虛勞門明載其治虛勞腰疼,似虛者皆可服之。子獨謂無甚效驗,豈古方不可遵歟?

答曰:腎氣丸若果按古方修制,地黃用干地黃,桂用桂枝,且止為丸劑,而不作湯劑,用之得當,誠有效驗。蓋生地能逐血痹(《神農本經》),而熟地無斯效也。桂枝能調營衛,而肉桂無斯效也。血痹逐則瘀血自消,營衛調則氣血自理。至于山萸肉之酸溫,亦能逐痹(《本經》山茱萸逐寒濕痹)。牡丹皮之辛涼,亦能破血。附子之大辛大溫,又能溫通血脈,與地黃之寒涼相濟,以共成逐血痹之功。是腎氣丸為補腎之藥,實兼為開瘀血之藥。故列于《金匱》虛勞門,而為要方也。其止為丸劑,而不作湯劑者,誠以地黃經水火煎熬,則汁漿稠黏,性近熟地,其逐血痹之力必減。是以《神農本經》謂地黃“生者尤良”也。

后賢徐靈胎曾治一人,上盛下虛,胸次痰火壅滯,喘不能臥。將人參切作小塊,用清火理痰之藥煎湯送服而愈。后其病復發,病家自用原方,并人參亦煎服,病益甚。靈胎仍教以依從前服法,其病仍愈。夫同一人參也,生切塊送服則效,煎湯則不惟不效,轉至增劇。

觸類引伸,可以悟古人制腎氣丸之精義矣。

或又問:腎氣丸既按古方修制可以有效,而《金匱》虛勞門,腎氣丸與大黃img蟲丸之外又有七方,皆可隨證采擇,則子之十全育真湯,似亦可以不擬歟?

答曰:《金匱》虛勞門諸方,雖皆有效,而一方專治虛勞門一證。若拙擬十全育真湯,實兼治虛勞門諸證。如方中用黃以補氣,而即用人參以培元氣之根本;用知母以滋陰,而即用山藥、元參以壯真陰之淵源;用三棱、莪術以消瘀血,而即用丹參以化瘀血之渣滓。至龍骨、牡蠣,取其收澀之性,能助黃以固元氣;若取其涼潤之性,能助知母以滋真陰;若取其開通之性(《本經》龍骨主癥瘕,后世本草亦謂牡蠣消血),又能助三棱、莪術以消融瘀滯也。至于療肺虛之咳逆、腎虛之喘促,山藥最良。治多夢之紛紜,虛汗之淋漓,龍骨、牡蠣尤勝。此方中意也。以尋常藥餌十味,匯集成方,而能補助人身之真陰陽、真氣血、真精神,故曰十全育真也。

勞瘵者多兼瘀血,其證原有兩種:有因勞瘵而瘀血者,其人或調養失宜,或縱欲過度,氣血虧損,流通于周身者必然遲緩,血即因之而瘀,其瘀多在經絡;有因瘀血而成勞瘵者,其人或有跌傷碰傷,或力小任重,或素有吐衄證,服藥失宜,以致先有瘀血,日久浸成勞瘵,其瘀血多在臟腑。此二者服十全育真湯皆可愈。而瘀血在臟腑者,尤須多用破血之藥。又瘀在經絡者,亦可用前方資生湯加當歸、丹參。瘀在臟腑之劇者,又宜用拙擬理沖湯,或理沖丸(方在第八卷)。此數方可參變匯通,隨時制宜也。

世俗醫者,遇脈數之證,大抵責之陰虛血涸。不知元氣虛極莫支者,其脈可至極數。設有人或力作,或奔馳,至氣力不能支持之時,其脈必數。乃以力倦之不能支持,以仿氣虛之不能支持,其事不同而其理同也。愚臨證細心體驗:凡治虛勞之證,固不敢純用補藥。然理氣藥多于補氣藥,則脈即加數;補氣藥多于理氣藥,則脈即漸緩。是知脈之數與不數,固視乎血分之盈虧,實尤兼視乎氣分之強弱。故此十全育真湯中,臺參、黃芪各四錢,而三棱、莪術各錢半,補氣之藥原數倍于理氣之藥。若遇氣分虛甚者,猶必以雞內金易三棱、莪術也。

藥性之補、破、寒、熱,雖有一定,亦視乎服藥者之資稟為轉移。嘗權衡黃芪之補力,與三棱、莪術之破力,等分用之原無軒輊。嘗用三棱、莪術各三錢,治臟腑間一切癥瘕積聚。恐其傷氣,而以黃芪六錢佐之,服至數十劑,病去而氣分不傷,且有愈服而愈覺強壯者。

若遇氣分甚虛者,才服數劑,即覺氣難支持,必須加黃芪,或減三棱、莪術,方可久服。蓋虛極之人,補藥難為功,而破藥易見過也;若其人氣壯而更兼郁者,又必須多用三棱、莪術,或少用黃芪,而后服之,不至滿悶。

又嘗權衡黃芪之熱力與知母之寒力,亦無軒輊,等分用之,可久服無寒熱也(此論湯劑,作丸劑則知母寒力勝于黃芪熱力)。而素畏熱者,服之必至增熱;素畏寒者,服之又轉增寒;其寒熱之力無定,亦猶補破之力無定也。

故臨證調方者,務須細心斟酌,隨時體驗,息息與病機相符,而后百用不至一失也。古人云“良工心苦,志在活人”者,尚無愧斯言也。

西法曰:小腸外皮光滑,內皮摺疊。其紋以顯微鏡窺之,紋上有尖甚密,即吸管之口端。吸管者,吸噏食物之精液管也。百派千支,散布腸后夾膜之間,與膜同色,細微難見。食后少頃,內有精液,始見如白絲然。夾膜有小核甚多,即吸管回旋疊積所成者。一切吸管附近脊處乃合為一,名曰精液總管。在腰骨第二節,附脊骨而上,至頸骨第七節,即屈轉而下,左入頸下回血會管(會者兩管相會合處),直達于心。食物由胃至小腸頭,即與膽汁、甜肉汁會合。漸落漸榨,榨出精液,色白如乳,眾管吸之,初甚稀淡,漸入漸濃,遠至會管,即混為血。小腸細管病,液核凝大,其人多食猶瘠。

按:小腸吸管,實為血脈化生之門徑。設有不通,人即病瘠。則治勞瘵者,宜兼用破血之藥,以化其液核之凝大,更可知矣。

又按:膽汁、甜肉汁,與小腸會合之理,西法言之甚詳。其說謂膽乃肝液之囊,存其汁以待用者也。膽汁色綠、味極苦,系連右肝內旁之下,其汁乃下部回血(回血說在第二卷補絡補管湯下)至肝所化。其功用能助小腸以化胃中不化之物。蓋胃中之液,能化蛋白質為滋養素,然不能化淀粉及脂肪。迨至傳入小腸,小腸飽滿,腸頭上逼膽囊,使其汁滲入小腸,能助小腸榨化一切食物為乳糜白汁,以資養血脈。

若無膽汁,或汁不足用,則小腸之物精粗不分,糞色白結而不黃矣。如膽汁過多,則嘔吐苦涎,泄瀉色青是也。膽管閉塞,膽汁滲入血分,即有疸病(俗名黃病),溺色黃赤。

膽汁之用,實以得中為貴。甜肉者即“甜肉經”,長約五寸,橫貼幽門(胃之下口),形如犬舌,頭大向右,尾尖向左,中有一汁液管,斜入小腸上口之旁,與膽管入小腸處同路。所生汁如口津水,能參贊膽汁,同助小腸以榨化食物。

按:西人所謂甜肉經,唐容川謂當系胰子。蓋胰子善于滌油,即善消油,故能助小腸以化脂肪。至化淀粉,當全賴膽汁。蓋淀粉屬土,膽汁屬木,木能疏土,物理之自然也。

醴泉飲

治虛勞發熱,或喘或嗽,脈數而弱。

生山藥一兩 大生地五錢 人參四錢 玄參四錢

生赭石軋細四錢 牛蒡子炒搗三錢 天冬四錢 甘草二錢

勞熱之證,大抵責之陰虛。

有肺陰虛者,其人因肺中虛熱熏蒸,時時癢而作嗽,甚至肺中有所損傷,略一動作,輒發喘促。宜滋補肺陰,兼清火理痰之品。

有腎陰虛者,其人因腎虛不能納氣,時時咳逆上氣,甚或喘促。宜填補下焦真陰,兼用收降之品。

若其脈甚數者,陳修園謂宜滋養脾陰。蓋以脾脈原主和緩,脈數者必是脾陰受傷,宜于滋陰藥中用甘草以引之歸脾,更兼用味淡之藥,如薏米、石斛之類(理詳例言)

特是人身之陰,所蓋甚廣,凡周身之濕處皆是也。故陰虛之甚者,其周身血脈津液,皆就枯涸。必用漿最多之藥,滋臟腑之陰,即以溉周身之液,若方中之山藥、地黃是也。

然脈之數者,固系陰虛,亦系氣分虛弱,有不能支持之象,猶人之任重而體顫也。故用人參以補助氣分,與玄參、天冬之涼潤者并用,又能補助陰分。且慮其升補之性,與咳嗽上逆者不宜,故又佐以赭石之壓力最勝者,可使人參補益之力下行直至涌泉,而上焦之逆氣浮火,皆隨之順流而下;更可使下焦真元之氣得人參之峻補而頓旺,自能吸引上焦之逆氣浮火下行也。至于牛蒡子與山藥并用,最善止嗽;甘草與天冬并用,最善潤肺。此又屢試屢效者也。

初制此方時,原無赭石,有丹參三錢,以運化人參之補力。

后治一年少婦人,信水數月不行,時作寒熱,干嗽連連,且兼喘逆,胸膈滿悶,不思飲食,脈數幾至七至。

治以有丹參原方不效,遂以赭石易丹參。

一劑咳與喘皆愈強半,胸次開通,即能飲食。又服數劑,脈亦和緩。共服二十劑,諸病皆愈。

以后凡治婦女月閉血枯,浸至虛勞,或兼咳嗽滿悶者,皆先投以此湯。俾其飲食加多,身體強壯,經水自通。間有瘀血暗阻經道,或顯有癥瘕可據者,繼服拙擬理沖湯,或理沖丸(皆在第八卷)以消融之,則婦女無難治之病矣。若其人胸中素覺短氣,或大便易滑瀉者,又當預防其大氣下陷(大氣下陷詳第四卷升陷湯)。用醴泉飲時,宜減赭石、牛蒡子,并一切蘇子、蔞仁、紫菀、杏仁,治咳喘套藥皆不宜用。

按:短氣與喘原迥異。短氣者難于呼,氣不上達也;喘者難于吸,氣不下降也。而不善述病情者,往往謂喘為“上不來氣”。是以愚生平臨證,凡遇自言“上不來氣”者,必細經詢問,確知其果系呼氣難與吸氣難,而后敢為施治也。

又按:方書名咳喘曰“咳逆”,喘曰“喘逆”,因二證多由逆氣上干也。而愚臨證實驗以來,知因大氣下陷而咳喘者,亦復不少。蓋肺懸胸中,必賴大氣以包舉之,而后有所附麗;大氣以鼓舞之,而后安然呼吸。大氣一陷,則包舉之力微,肺即無所附麗,而咳嗽易生;鼓舞之機滯,肺必努力呼吸,而喘促易作。

曾治一少年,泄瀉半載方愈。后因勞力過度,覺喉中之氣不舒,五六呼吸之間,必咳嗽一兩聲,而其氣始舒。且覺四肢無力,飲食懶進。診其脈,微弱異常。

知其胸中大氣下陷,投以拙擬升陷湯,數劑而愈。

又曾治一人,年近五旬,素有喘疾。因努力任重,舊證復發,延醫服藥罔效。后愚診視其脈,數近六至,而兼有沉濡之象。

愚疑其陰虛不能納氣,因其脈兼沉濡,不敢用降氣之藥。

遂用熟地、生山藥、枸杞、玄參大滋真陰之藥,大劑煎湯,送下人參小塊二錢。

連服三劑,脈即不數,仍然沉濡。喘雖見輕,仍不能愈。

因思:此證得之努力任重,胸中大氣因努力而陷,所以脈現沉濡,且其背惡寒而兼發緊,此亦大氣下陷之征也。

亦治以升陷湯。方中升麻、柴胡、桔梗皆不敢用,以桂枝尖三錢代之。因其素有不納氣之證,桂枝能升大氣,又能納氣歸腎也(理詳第二卷參赭鎮氣湯下)。又外加滋陰之藥,數劑痊愈(詳案在第四卷升陷湯下)

按:此二證之病因,與醴泉飲所主之病迥異,而其咳喘則同。必詳觀升陷湯后跋語,及所載諸案,始明治此二證之理。而附載于此者,恐臨證者審證不確,誤以醴泉飲治之也。

沈陽商家子婁順田,年二十二,虛勞咳嗽,甚形羸弱。脈數八至,按之即無。細詢之,自言曾眠熱炕之上,晨起覺心中發熱,從此食后即吐出。夜間咳嗽甚劇,不能安寢。因二十余日寢食俱廢,遂覺精神恍惚,不能支持。

愚聞之,知脈象雖危,仍系新證,若久病至此,誠難挽回矣。

遂投以醴泉飲。為其嘔吐,將赭石改用一兩(重用赭石之理詳第二卷參赭鎮氣湯下)

一劑吐即止,可以進食,嗽亦見愈。從前五六日未大便,至此大便亦通下。如此加減服之。三日后,脈數亦見愈,然猶六至余,心中猶覺發熱。

遂將玄參、生地皆改用六錢,又每日于午時,用白蔗糖沖水,送服西藥阿斯必林(藥性詳后參麥湯下)七厘許。

數日諸病皆愈,脈亦復常。

沈陽蘇惠堂,年三十許,勞嗽二年不愈。動則作喘,飲食減少。更醫十余人,服藥數百劑,分毫無效,羸弱轉甚。

其姊丈李生,在京師見《衷中參西錄》再版,大加賞異,急郵函俾其來院診治。其脈數六至,雖細弱仍有根柢,知其可治。自言上焦恒覺發熱,大便三四日一行,時或干燥。

遂投以醴泉飲,為其便遲而燥,赭石改用六錢,又加雞內金二錢(搗細)。恐其病久臟腑經絡多瘀滯也。

數劑后,飯量加增,心中仍有熱時。大便已不燥,間日一行。

遂去赭石二錢,加知母二錢,俾于晚間服湯藥后,用白蔗糖水送服阿斯必林四分瓦之一(瓦之分量詳于例言),得微汗。后令于日間服之,不使出汗。

數日不覺發熱,脈亦復常,惟咳嗽未能痊愈。

又用西藥幾阿蘇六分,薄荷冰四分,和以綠豆粉為丸,梧桐子大。每服三丸,日兩次,湯藥仍照方服之。

五六日后咳嗽亦愈,身體從此康健。

按:幾阿蘇,亦名結列阿曹篤。乃干餾山毛櫸樹脂和那篤倫鹵液而振蕩之,取其所得之依的兒,及依的兒那篤留謨之化合物,以硫酸分解之,再以餾精制之,得中性透明微黃色油狀之液。有竄透特異之煙嗅,仿佛那布答林(俗名洋樟腦)。其功用近于石碳酸,而其抑制發酵防腐敗之力,遠勝石碳酸,能消除一切毒菌,凝固蛋白質及血液。故善治肺結核(詳后參麥湯下)及腸胃炎,補內外血管破裂,妊婦嘔吐,小兒吐瀉。用其液浸棉曬干塞牙孔,止牙疼如神。惟性過于燥,且又臭味難服。佐以薄荷冰之辛涼芳香,則性味和平,以治肺炎、肺結核,其效尤速,故以治久嗽能愈也。

幾阿蘇之用量,初服宜百分瓦之一。久服之可以漸漸加多,以加至一次服百分瓦之五為極量。在西藥中甚屬猛烈之品,慎勿多服。

一味薯蕷飲

治勞瘵發熱,或喘或嗽,或自汗,或心中怔忡,或因小便不利,致大便滑瀉,及一切陰分虧損之證。

生懷山藥四兩切片

上一味,煮汁兩大碗,以之當茶,徐徐溫飲之。

山藥之性,能滋陰又能利濕;能滑潤又能收澀,是以能補肺、補腎兼補脾胃。且其含蛋白質最多,在滋補藥中誠為無上之品。特性甚和平,宜多服常服耳。

陳修園謂山藥為尋常服食之物,不能治大病,非也。若果不治大病,何以《金匱》治勞瘵有薯蕷丸?

嘗治一室女,溫病痰喘。

投以小青龍加石膏湯,又遵《傷寒論》加減法,去麻黃加杏仁,喘遂定。時已近暮,一夜安穩。至黎明,喘大作,脈散亂如水上浮麻,不分至數。

此將脫之候也。取藥不及,適有生山藥兩許,急煮汁飲之,喘稍定,脈稍斂,可容取藥,方中仍重用山藥而愈(詳案在第六卷仙露湯下)

一室女,月信年余未見,已成勞瘵,臥床不起。

治以拙擬資生湯(在前),復俾日用生山藥四兩,煮汁當茶飲之。一月之后,體漸復初,月信亦通。見者以此證可愈,訝為異事。

一婦人,產后十余日,大喘大汗,身熱勞嗽。

醫者用黃芪、熟地、白芍等藥,汗出愈多。

后愚診視,脈甚虛弱,數至七至。審證論脈,似在不治。

俾其急用生山藥六兩,煮汁徐徐飲之,飲完添水重煮。一晝夜所飲之水,皆取于山藥中。翌日又換山藥六兩,仍如此煮飲之。三日后諸病皆愈。

一人,年四十余。得溫病十余日,外感之火已消十之八九。大便忽然滑下,喘息迫促,且有煩渴之意。其脈甚虛,兩尺微按即無。

亦急用生山藥六兩,煎汁兩大碗,徐徐溫飲下,以之當茶。飲完煎渣再飲。兩日共用山藥十八兩,喘與煩渴皆愈,大便亦不滑瀉。

西人謂食物中之蛋白質最能益人。山藥之汁晶瑩透徹,黏而且滑,純是蛋白之質,故人服之大有補益。然必生煮服之,其蛋白之質始全;若炒焦而后入煎劑,其蛋白之質已涸,雖服亦何益哉?

參麥湯

治陰分虧損已久,浸至肺虛有痰,咳嗽勞喘,或兼肺有結核者。

人參三錢 干麥冬帶心,四錢 生山藥六錢 清半夏二錢

牛蒡子炒搗,三錢 蘇子炒搗,二錢 生杭芍三錢 甘草錢半

人參為補肺之主藥,而有肺熱還傷肺之虞。有麥冬以佐之,則轉能退熱。麥冬為潤肺之要品,而有咳嗽忌用之說。有半夏以佐之,則轉能止嗽。至于山藥,其收澀也,能助人參以補氣;其黏潤也,能助麥冬以滋液。雖多服久服,或有壅滯,而牛蒡子之滑利,實又可以相濟。且牛蒡子能降肺氣之逆,半夏能降胃氣、沖氣之逆,蘇子與人參同用,又能降逆氣之因虛而逆。平其逆氣,則喘與嗽不治自愈矣。用白芍者,因肝為肺之對宮,肺金虛損,不能清肅下行以鎮肝木,則肝火恒恣橫而上逆,故加芍藥以斂戢其火。且芍藥與甘草同用,甘苦化合,味近人參,即功近人參,而又為補肺之品也。

按:古方多以麥冬治肺虛咳嗽,獨徐靈胎謂嗽者斷不宜用。蓋以其汁漿膠黏太甚,肺中稍有客邪,即可留滯不散。惟濟以半夏之辛燥開通,則不惟治嗽甚效,即治喘亦甚效。

故仲景治傷寒解后,虛羸少氣,氣逆欲吐,有竹葉石膏湯,麥冬與半夏同用。治火逆上氣,有麥門冬湯。以麥冬為君,亦佐以半夏也。

又,肺虛勞嗽者,醫者多忌用半夏,是未知半夏之性者也。徐靈胎曰:“肺屬金,喜斂而不喜散。”蓋斂則肺葉垂而氣順,散則肺葉張而氣逆。半夏之辛,與姜、桂之辛迥別,入喉則閉不能言,涂金瘡則血不復出。辛中滯澀,故能疏又能斂也。

又,辛之斂與酸之斂不同。酸則一主于斂,辛則斂中有發散之意,尤與肺投合也。

又,喻嘉言贊麥門冬湯中用半夏曰:“于大建中氣、大生津液藥中,增入半夏之辛溫一味,以利咽下氣。此非半夏之功,實善用半夏之功也。”

西人謂勞證因肺體生堅粒如沙,名都比迦力。或在左肺,或在右肺,或左右俱有。右多過左,上多過下,先生多小粒,在肺本體內,漸合為一大粒。久而潰爛成穴。穴有大小,有肺體全壞者。此證各國俱有,冷地尤多。

病原或因父母延累性質,易患此證;或因身虛,居處濕地,衣服單薄冷風吹襲;或天時寒熱驟變;或熱地人遷居冷地;或食物不足;或屋內臭濁,不通風氣;或辛苦勞倦;或房事過度;或飲酒過度;在女子或漏經帶下,或哺嬰兒太久。男女患此證者,每在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

病狀先干嗽,或有血嗆出。漸至氣短促,行動呼吸更促,困倦無精神,手足疲軟羸瘦,頸變細長,胸膈變窄,略有勤苦則汗出泄瀉,食物不化,夜臥不安,脈微細而數,心跳多痰。或咳血、胸膈時疼,聲音不清。久則啞,手指末節生大甲彎曲。以聽病筒聽試,覺有聲從潰穴泄出。夜晚顏色鮮紅,早起多冷汗。舌苔先白后紅,或吐痰稠黏與膿相雜。又有總氣管出聲之處潰爛,不能出聲者;有累大小腸爛,色白過常度者;有因此肝血不得入肺,肝體大過常度者。且都比迦力不但肺有之也,如小兒疳積,肚腹大四肢瘦,是因大小腸皮膜生都比迦力,飲食之津不能吸入液管所致,食雖多不長肌肉。

法令其改變習氣,勿居濕地,勿過勞辛,勿太煩怒,勿提舉重物,勿貪色欲,勿飲酒過度;宜散步間適游玩怡情,遷徙他處,變易水土;所居之室開戶牖以通外氣,著綿當(亦名背心,即無袖之短衣也)令胸背常暖;頻用兩臂前后開合,令胸肺舒張、呼吸大通;更用酸醋水洗頸前胸膈各處,布巾擦之令熱。

內服之藥,大概以出痰、止血、斂汗、止瀉、安身為主。咳嗽用乙畢格散,鴉片酒最宜。或先用嘔藥以去其痰。汗多宜斂鉛散三四厘,白礬四五厘,能收斂止汗。泄瀉者用膽礬二厘,鴉片二三厘,配水一兩,日服二三錢。肺疼者貼斑蝥膏藥。

按:西人所謂勞證因肺生都比迦力,致有種種羸弱冷熱痰嗽諸證,勞瘵病中皆有其病狀。而用西人所言之治法治之,則愈者恒鮮也。

迨西歷一千八百九十九年,西人遏爾倍兒富兒德氏制阿斯必林藥出,治此證較前似有把握。其法用阿斯必林,一日之間少則一瓦,多不過三瓦,皆分為三次服下,以退此證之發熱。且同時投以止汗之藥,以防其出汗過多。蓋此證最要之點,在于發熱。熱愈甚則氣血愈虧,實能促病機之進行。阿斯必林最善解熱,且無不良之副作用。惟其性善發汗,而過汗非體虛者所宜。故以同時服止汗之品,以防其過汗也。

東人衍西人之說,名其病曰肺結核,其治法不出西人范圍。至丁仲佑推廣其說,謂此證自始至終之經過,未有不發熱者。因感染結核菌后,有一種物質,生交換產物與崩壞產物,吸收時影響于體溫者皆甚大,熱即由是而生。又因釀膿菌及各種細菌(連鎖球菌、葡萄球菌、綠膿菌、四疊菌之類)之侵入,起混合續發性傳染。氣管與空洞之分泌物因之分解,發生腐敗性及毒素性之物質。此物質吸收之際,亦發生此熱。夫罹此證者,營養原極缺乏,加以發熱不已,則食機不振,心力萎弱,分泌蛋白質日見消耗。宜用阿斯必林一瓦半,和以乳糖,分三次服下,佐以利痰健胃之藥。至于結核之證,兼小便下血,其生殖器亦有結核者,治以阿斯必林,而以清血止血之藥佐之。

愚對于此證,悉心研究。知其治法,當細分為數種:其證有自腎傳肺者,如西人所謂色欲過度,及女子經漏帶下,致肺生都比迦力者是也;有自肺傳腎者,如西人所謂肺生都比迦力,以致現出種種陰虛之證,而成勞瘵者是也;有因肺腎交病,而累及脾胃者,如丁仲佑所謂“結核發熱,致食機不振”者是也。

腎傳肺者,以大滋真陰之藥為主,以清肺理痰之藥為佐,若拙擬之醴泉飲(在前)是也;肺傳腎者,以清肺理痰之藥為主,以滋補真陰之藥為佐,若此參麥湯是也;其因肺腎俱病,而累及脾胃者,宜肺腎雙補,而兼顧其脾胃,若拙擬之滋培湯(在第二卷)、珠玉二寶粥(在后)是也。如此分途施治,斟酌咸宜,而又兼服阿斯必林。凡其脈之稍有根柢可挽回者,需以時日,皆愈也。至于但肺有結核,而未累及他臟者,可于斯編肺病門中(在第二卷)酌其治法(第五期三卷載有論肺病治法,實合虛勞肺病詳細論之也,凡治虛勞及肺病者皆宜參觀)

阿斯必林,系用亞里斯爾酸(即楊曹其原質存于楊柳皮中)制成。其形狀為白色細針形之結晶。無嗅微酸,似有楊柳皮汁氣味。其性涼而能散,善退外感之熱。初得外感風熱,服之出涼汗即愈。兼能退內傷之熱。肺結核者,借之以消除其熱,誠有奇效。又善治急性關節腫疼,發表痘毒、麻疹及腸胃炎、肋膜炎諸證。西藥中之最適用者也。

特其發汗之力甚猛,若結晶堅而大者,以治外感,半瓦即可出汗;若當天氣寒涼,或近寒帶之地,須服至一瓦,或至瓦半。若其略似白粉,微有結晶者,藥力薄弱,服至一瓦方能出汗,多可服至瓦半或二瓦。是在臨證者,相其藥力之優劣,而因時、因地、因人制宜也。

至用阿斯必林治內傷,其分量尤須少用。因內傷發熱之人,陰虛陽浮,最易發汗。西人用治肺結核之熱,日服三瓦,其在歐洲地寒,且其人自幼多肉食,臟腑營衛壯固,或者猶可,在吾中華則定然不可。是以丁仲佑有阿斯必林治肺結核,一日三次,共服一瓦半,則視西人所用之分量減半矣。愚用阿斯必林治肺結核,視西人所用之數,則減之又減。

曾治一少年,染肺結核,咳嗽食少,身體羸弱,半載不愈,求為診治。

遂投以理肺清痰、健胃滋陰之藥。又于晚間臨睡時,用白蔗糖沖水,送服阿斯必林三分瓦之一。

須臾,周身即得大汗,過三點鐘其汗始止。翌日,覺周身酸懶,蓋因汗太過也。而咳嗽則較前見輕,食欲亦少振。

繼服滋補之藥數劑,每日只用阿斯必林六分瓦之一,作一次服下。或出微汗,或不出汗。從此精神漸漸清爽,調治月余而愈。

自此以后,用阿斯必林治肺結核,必先少少試服,初次斷不敢稍多也。

至西人謂防其出汗,可與止汗之藥同服,亦系善法。然仍恐服后止汗之藥不效,而阿斯必林之發汗,仍然甚效也。愚治肺結核證,若一日用至一瓦,或一瓦強,恒作十次,或十余次服下。勿須用止汗之藥,亦可不出汗。即有時微見汗,亦系佳兆。

凡勞瘵陰虛之證,其脈之急數者,無論肺結核與不結核,于每服滋補劑外,皆宜服阿斯必林,或半瓦,或至一瓦。恐其出汗多,分幾次服下。其初日服之俾微見汗,后日日常服,以或出汗或不出汗為適宜。如此旬日之間,脈之數者可漸和緩。

乳糖,系用牛乳制干酪之際,蒸發其所生之甘乳清,而采取精制者也。若無乳糖,即以白蔗糖代之,功效相同。

珠玉二寶粥

治脾肺陰分虧損,飲食懶進,虛熱勞嗽。并治一切陰虛之證。

生山藥二兩 生薏米二兩 柿霜餅八錢

上三味,先將山藥、薏米搗成粗渣,煮至爛熟。再將柿霜餅切碎,調入融化,隨意服之。

山藥、薏米皆清補脾肺之藥。然單用山藥,久則失于黏膩;單用薏米,久則失于淡滲。惟等分并用,乃可久服無弊。

又用柿霜之涼可潤肺、甘能歸脾者,以為之佐使。病人服之不但療病,并可充饑。不但充饑,更可適口。用之對證,病自漸愈,即不對證,亦無他患。誠為至穩善之方也。

薏米若購自藥房多系陳者,或間有蟲糞,宜水淘數次,然后可用。柿霜餅,即柿霜熬成者,為柿霜白而凈者甚少,故用其熬成餅者。然熬此餅時恒有摻以薄荷水者,其性即不純良。遇陰虛汗多之證,用之即有不宜。若果有白凈柿霜,尤勝于餅。

一少年,因感冒懶于飲食,猶勤稼穡,枵腹力作,遂成勞嗽。過午發熱,徹夜咳吐痰涎。

醫者因其年少,多用滋陰補腎之藥,間有少加參、芪者。調治兩月不效,飲食減少,痰涎轉增,漸至不起。脈虛數兼有弦象。

知其肺脾皆有傷損也。

授以此方,俾一日兩次服之,半月痊愈。

或問:脈現弦象,何以即知其脾肺傷損?

答曰:脈雖分部位,而其大致實不分部位。今此證左右之脈皆弦。夫弦為肝脈,肝盛必然侮脾,因肝屬木脾屬土也。且五行之中,惟土可以包括四行,即脾氣可以包括四臟。故六部脈中,皆以和緩為貴,以其饒有脾土之氣也。今其脈不和緩而弦硬,其脾氣受傷,不能包括四臟可知。又,肺屬金,所以鎮肝木者也。故肺金清肅之氣下行,肝木必不至恣橫,即脈象不至于弦。今其脈既現如此弦象,則肺金受傷,不能鎮肝木更可知也。

沃雪湯

治同前證,更兼腎不納氣作喘者。

生山藥一兩半 牛蒡子炒搗四錢 柿霜餅沖服,六錢

一人,年四十余。素有喘證,薄受外感即發。

醫者投以小青龍湯,一劑即愈,習以為常。一日,喘證復發,連服小青龍湯三劑不愈。其脈五至余,右寸浮大,重按即無。

知其從前服小青龍即愈者,因其證原受外感;今服之而不愈者,因此次發喘原無外感也。蓋其薄受外感即喘,肺與腎原有傷損,但知治其病標,不知治其病本,則其傷損必益甚,是以此次不受外感亦發喘也。

為擬此湯,服兩劑痊愈。又服數劑,以善其后。

水晶桃

治肺腎兩虛,或咳嗽,或喘逆,或腰膝酸疼,或四肢無力。以治孺子尤佳。

核桃仁一斤 柿霜餅一斤

先將核桃仁飯甑蒸熟,再與柿霜餅同裝入瓷器內蒸之,融化為一,晾冷,隨意服之。

果之有核,猶人之有骨,是以骨亦名骸,其右旁皆從亥也。腎主骨,而為生育之本。果核之仁,亦為生生之機。故凡果核之仁,具補益之性者,皆能補腎。核桃乃果核之最大者,其仁既多脂,味更香美,為食中佳品,性善補腎可知。

柿霜色白入肺,而甘涼滑潤。其甘也能益肺氣,其涼也能清肺熱,其滑也能利肺痰,其潤也能滋肺燥。

與核桃同用,肺腎同補,金水相生,虛者必易壯實。且食之又甚適口,饑時可隨便服之,故以治小兒尤佳也。

附方:

俗傳治勞嗽方:

鮮萊菔 鮮槐條

秋分日取鮮萊菔十余枚去葉,向葉中心穿以鮮槐條,令槐條頭透出根外,懸于茂盛樹上滿百日,至一百零一日取下。用時去槐條,將萊菔切片煮爛,調紅沙糖服之,每服一枚,數服即愈。

按:萊菔色白入肺,槐條色黑入腎。如此作用,蓋欲導引肺氣歸腎。其懸于茂盛樹上者,因茂樹之葉多吐氧氣,萊菔借氧氣醞釀,其補益之力必增也。懸之必滿百日者,欲其飽經霜露,借金水之氣,以補金水之臟也。

邑中孫姓叟,年近六旬,勞喘,百藥不效。

后得此方,服之而愈。

每歲多備此藥,以贈勞喘者。服之,愈者甚多(六卷仙露飲后附有來函中載治嗽方,其第二方甚效,宜選用)

既濟湯

治大病后陰陽不相維系,陽欲上脫:或喘逆,或自汗,或目睛上竄,或心中搖搖如懸旌;陰欲下脫:或失精,或小便不禁,或大便滑瀉。一切陰陽兩虛,上熱下涼之證。

大熟地一兩 萸肉去凈核一兩 生山藥六錢 生龍骨搗細,六錢 生牡蠣搗細,六錢 茯苓三錢 生杭芍三錢 烏附子一錢

一人,年二十余。稟資素羸弱,又耽煙色。于秋初患瘧,兩旬始愈。一日,大便滑瀉數次,頭面汗出如洗,精神頹潰,昏昏似睡。其脈上盛下虛,兩寸搖搖,兩尺欲無,數至七至。延醫二人皆不疏方。

愚后至,為擬此湯。一劑而醒,又服兩劑遂復初。

友人張壽田(滄州人,其子侄從愚學醫)曾治一少年。素患心疼,發時晝夜號呼。醫者屢投以消通之藥,致大便滑瀉,虛氣連連下泄,汗出如洗,目睛上泛,心神驚悸,周身img動,須人手按,而心疼如故。延醫數人,皆不敢疏方。

壽田投以此湯,將方中萸肉倍作二兩,連服兩劑,諸病皆愈,心疼竟從此除根。

或問:既濟湯原為救脫之藥,方中何以不用人參?

答曰:人參之性補而兼升,以治上脫,轉有氣高不返之虞,喻嘉言《寓意草》中論之甚詳。惟與赭石同用,始能納氣歸根。——而證兼下脫者,赭石又不宜用。為不用赭石,所以不敢用人參。

且陽之上脫也,皆因真陰虛損,不能潛藏元陽,陽氣始無所系戀而上奔。故方中重用熟地、山藥以峻補真陰,俾陰足自能潛陽。而佐以附子之辛熱,原與元陽為同氣,協同芍藥之苦降(《本經》味苦),自能引浮越之元陽下歸其宅。更有萸肉、龍骨、牡蠣以收斂之,俾其陰陽固結,不但元陽不復上脫,而真陰亦永不下脫矣。

或問:此方能治脫證宜矣,而并能治心疼者何也?

答曰:凡人身內外有疼處,皆其氣血痹而不通。《本經》謂“山茱萸主心下邪氣、寒熱,溫中,逐寒濕痹”。是萸肉不但酸斂,而更善開通可知。李士材治肝虛作疼,萸肉與當歸并用。愚治肝虛腿疼,曾重用萸肉,隨手奏效(詳案在第四卷曲直湯下)。蓋萸肉得木氣最厚,酸斂之中大具條暢之性,故善于治脫,尤善于開痹也。

大抵其證原屬虛痹,氣血因虛不能流通而作疼。醫者不知,惟事開破。迨開至陰陽將脫,而其疼如故,醫者亦束手矣。而投以此湯,惟將萸肉加倍,竟能于救脫之外,更將心疼除根。此非愚制方之妙,實壽田之因證施用,而善于加減也。

來復湯

治寒溫外感諸證,大病瘥后不能自復,寒熱往來,虛汗淋漓;或但熱不寒,汗出而熱解,須臾又熱又汗,目睛上竄,勢危欲脫;或喘逆,或怔忡,或氣虛不足以息,諸證若見一端,即宜急服。

萸肉去凈核二兩 生龍骨搗細一兩 生牡蠣搗細一兩 生杭芍六錢 野臺參四錢 甘草蜜炙二錢

一人,年二十余。于孟冬得傷寒證。調治十余日,表里皆解。忽遍身發熱,頓飯頃,汗出淋漓,熱頓解,須臾又熱又汗。若是兩晝夜,勢近垂危。

倉猝迎愚診治。及至,見汗出渾身如洗,目上竄不露黑睛,左脈微細模糊,按之即無。

此肝膽虛極,而元氣欲脫也。蓋肝膽虛者,其病象為寒熱往來。此證之忽熱忽汗,亦即寒熱往來之意。

急用凈萸肉二兩煎服,熱與汗均愈其半。遂為擬此方,服兩劑而病若失。

一人,年四十余。外感痰喘,愚為治愈,但脈浮力微,按之即無。

愚曰:“脈象無根,當服峻補之劑,以防意外之變。”病家謂:“病人從來不受補藥,服之即發狂疾,峻補之藥實不敢用。”

愚曰:“既畏補藥,如是備用亦可。”病家依愚言。

遲半日,忽發喘逆,又似無氣以息。汗出遍體,四肢逆冷,身軀后挺,危在頃刻。

急用凈萸肉四兩,暴火煎一沸即飲下,汗與喘皆微止。又添水再煎數沸飲下,病又見愈。復添水將原渣煎透飲下,遂汗止喘定,四肢之厥逆亦回。

一少年,素傷煙色,又感冒風寒,醫者用表散藥數劑治愈。間日忽遍身冷汗,心怔忡異常,自言氣息將斷,急求為調治。診其脈,浮弱無根,左右皆然。

愚曰:此證雖危易治。

得萸肉數兩,可保無虞。時當霖雨,藥坊隔五里許,遣快騎冒雨急取凈萸肉四兩、人參五錢,先用萸肉二兩,煎數沸急服之,心定汗止,氣亦接續。又將人參切作小塊,用所余萸肉,煎濃湯送下,病若失。

一人,年四十八,大汗淋漓,數日不止,衾褥皆濕,勢近垂危。詢方于愚。

俾用凈萸肉二兩,煎湯飲之,其汗遂止。

翌晨迎愚診視,其脈沉遲細弱,而右部之沉細尤甚。雖無大汗,遍體猶濕。

疑其胸中大氣下陷。詢之,果覺胸中氣不上升,有類巨石相壓。

乃恍悟:前此之汗,亦系大氣陷后,衛氣無所統攝而外泄之故。

遂用生黃芪一兩,萸肉、知母各三錢,一劑胸次豁然,汗亦盡止。又服數劑以善其后(此案參看第四卷升陷湯后跋語方明)

一息猶存,即可挽回

一妊婦得霍亂證,吐瀉約一晝夜,病稍退,胎忽滑下,覺神氣頓散,心搖搖似不能支持。

求愚治療。既至,則病勢大革,殮服在身,已舁諸床,病家欲竟不診視。愚曰:一息猶存,即可挽回。診之,脈若有若無,氣息奄奄,呼之不應。

取藥無及。適此舍翁預購藥兩劑未服,亦系愚方,共有萸肉六錢,急揀出煎湯灌下。

氣息稍大,呼之能應。又取萸肉、生山藥各二兩,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精神頓復。俾日用生山藥末兩余,煮粥服之,以善其后。

歷觀以上諸案,則萸肉救脫之功,較參、術、芪不更勝哉!蓋萸肉之性,不獨補肝也,凡人身之陰陽氣血將散者,皆能斂之。故救脫之藥,當以萸肉為第一。而《本經》載于中品,不與參、術、芪并列者,竊憶古書竹簡韋編,易于錯簡,此或錯簡之誤歟?

凡人元氣之脫,皆脫在肝。故人虛極者,其肝風必先動。肝風動,即元氣欲脫之兆也。

又,肝與膽臟腑相依,膽為少陽,有病主寒熱往來;肝為厥陰,虛極亦為寒熱往來,為有寒熱,故多出汗。萸肉既能斂汗,又善補肝,是以肝虛極而元氣將脫者服之最效。

愚初試出此藥之能力,以為一己之創見。及詳觀《神農本經》山茱萸原主寒熱,其所主之寒熱,即肝經虛極之寒熱往來也。特從前涉獵觀之,忽不加察。且益嘆《本經》之精當,實非后世本草所能及也。

又,《本經》謂山茱萸能逐寒濕痹,是以前方可用以治心腹疼痛。四卷曲直湯用以治肢體疼痛,為其味酸能斂。二卷中補絡補管湯,用之以治咳血吐血。再合以此方重用之,最善救脫斂汗,則山茱萸功用之妙,真令人不可思議矣。

附錄:

湖北張港崔蘭亭君來函:“張港紅十字會朱總辦之兒媳,產后角弓反張,汗出如珠,六脈散亂無根,有將脫之象,迎為診治。急用凈萸肉二兩,俾煎湯服之,一劑即愈。舉家感謝云:‘先生之方如此效驗神速,真神醫也。’愚應之曰:‘此非我之功,乃著《衷中參西錄》者之功也。’總辦因作詩一首,托寄先生相謝,且以表揚先生之大德云。”

鎮攝湯

治胸膈滿悶,其脈大而弦,按之似有力,非真有力。此脾胃真氣外泄,沖脈逆氣上干之證,慎勿作實證治之。若用開通之藥,兇危立見。服此湯數劑后脈見柔和,即病有轉機,多服自愈。

野臺參五錢 生赭石軋細五錢 生芡實五錢 生山藥五錢 萸肉去凈核五錢 清半夏二錢 茯苓二錢

服藥數劑后,滿悶見輕,去芡實加白術二錢。

脈之真有力者,皆有洪滑之象。者如波濤疊涌,勢作起伏;者指下滑潤,累累如貫珠。此脈象弦直,既無起伏之勢,又無貫珠之形,雖大而有力,實非真有力之象。

和緩者,脾胃之正脈;弦長者,肝膽之正脈。然脾胃屬土,其脈象原宜包括金、木、水、火諸臟腑。故六部之脈皆有和緩,乃為正象。今其脈弦而有力,乃肝木橫恣,侵侮脾土之象,故知其脾胃虛也。

沖脈上隸陽明,故沖氣與胃氣原相貫通。今因胃氣虛而不降,沖氣即易于上干。此時脾胃氣化不固,既有外越之勢,沖氣復上干而排擠之,而其勢愈外越,故其脈又兼大也。

一媼,年過六旬,胸腹滿悶,時覺有氣自下上沖,飲食不能下行。其子為書賈且知醫。曾因賣書至愚書校,述其母病證,且言脈象大而弦硬。

為擬此湯,服一劑滿悶即減,又服數劑痊愈。

一人,年近五旬,心中常常滿悶,嘔吐痰水。時覺有氣起自下焦,上沖胃口。其脈弦硬而長,右部尤甚。

此沖氣上沖,并迫胃氣上逆也。

問其大便,言甚干燥。

遂將方中赭石改作一兩,又加知母、生牡蠣各五錢,厚樸、蘇子各錢半,連服六劑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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