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桌進門的那一刻，陳言諾道：“回去吧！”她看到她的同桌笑著說：“好，拜拜。”

靠在圍墻外面，淚水掉了下來，但一點聲音也沒有。

到底是為什么來這里？

為了罵她一頓，為了和她傾訴，為了一個解釋，為了一個對不起？

都不是！

她為的是一份友誼。

一份低廉的友誼，一份只有她一人在意的友誼，一份可笑的友誼。

錯過了考試她沒哭，被老師批評了她也沒哭，影響了高考成績她還是沒哭，可當那個人若無其事地問她問題，平淡地和她說“拜拜”的時候，她沒忍住哭了。

原來是她奢求了。

翌日。

陳言諾到校的時候，發現同學們看她的眼光或惋惜，或奚落，或關懷，或看戲。

快三年了，是有感受過三中的冷漠無情的，也有感受到同學對她的冷落和排斥的，但沒有哪次像這次明目張膽。

她很想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高考，我自己的人生，關你們何干”，可如果真的這樣說了，她知道屬于自己的“磨難”才開始。

陳言諾垂下頭，平靜地坐在位置上等待上課。

水木非注視著物理試卷上最后一個大題，試圖把它看穿，這樣就可以不用思考了。

“要瘋了，這題似曾相識，可我就是不會。言之，你說我是不是該多吃點核桃，補補腦子？”

“多吃點豬腦花?！?

“你罵我是豬腦子？”

“還不明顯？”

“顧言之，你大爺的?！?

“抱歉，我沒大爺?！?

尤卿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發現這倆人能玩在一快，不是沒有理由的。

性格互補。

顧言之沉默高冷愛懟人，水木非幽默搞笑又開朗。

“叮鈴鈴～”

班主任緩慢走到講臺上，停了幾秒，才嚴肅地開口。

“每個同學都有自己的性格特點，這是由許多條件造就的。我知道你們或多或少有自己所驕傲的事，但我想告訴同學們的是高中是人生中美好而甜蜜的階段，可以交到屬于自己的朋友，那種一生的朋友?！?

“一段友誼的形成和維持，靠的是兩個人之間的緣分與默契。同學們，珍惜你們這個時候簡單又純潔的友誼吧！等你們到了大學，出了社會，才知道原來想要一份單純的友誼也是奢求。”

班主任說了一堆話，同學們聽得稀里糊涂的。唯有少數的幾個人體會到了作為老師在以過來人的身份勸誡時的辛酸和悔意。

水木非戳了戳顧言之的后背，顧言之不得不回頭看他，在扭頭的過程中，他看到尤卿對著他笑了一下，心里的孤獨是被治愈了的，因為他或許已經找到了老師口中一生的朋友。

橫看成嶺側成峰，一句話真正的含義對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

陳言諾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想到的是她的同桌，偷偷打量了一下，卻發現同桌臉上的譏笑。

陳言諾一怔，她知道自己的這段友情還是像碎了的玻璃，可以拼湊，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老師的話還在繼續，“我教你們快三年了，你們坐哪我不管，也很少給你們調換位置。今天也是如此，章小月想換座位，你們誰想和她換的就舉手?！?

老師話一落，陳言諾瞪大了雙眼看著同桌，章小月不想和她坐在一起了。是因為昨晚的事嗎？可委屈的不應該是自己嗎？

章小月嬉笑道：“言諾，我找到新的小伙伴一起玩了。”

果然如章小月說的一樣，她找到了新的朋友。老師才問完就有人舉手要換位置。

那人想和章小月坐在一起，可那人的同桌徐妍不愿意和陳言諾坐在一起！

這時，水木非舉手道：“老師，我想坐在窗邊。”

陳言諾瞬間覺得班上女同學看她的眼神都統一了。

羨慕，嫉妒，恨。

班主任沒允許，卻在瞧水木非的時候見尤卿正在低聲地同顧言之說話。顧言之會回應她，整個人都變了，不再像以前對同桌愛搭不理的。

尤卿能在短時間里和顧言之還有水木非玩在一起，說明是個好相處的。讓她和陳言諾坐一塊，或許能幫一下這個有些自閉與自卑的女孩。

于是便道：“尤卿，你往上挪一個位置。徐妍，你和……”

“老師，我要和顧言之坐在一起?！彼痉谴驍嗬蠋熣f話，“尤尤和陳言諾坐，那我就和言之坐?！眹烂C地問：“老師，可以嗎？”

水木非在學校受歡迎，一方面是因為他的成績，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從不歧視成績不好、家庭不好的同學，也不特意迎合家境優越、成績優秀的。可以說不管是哪種身份的人，都能和他玩到一塊。這還是第一次這么強勢。

班主任頗有些無奈，一錘定音，“行，那就這樣了，尤卿和陳言諾坐一起，水木非和顧言之坐一塊，徐妍就和小胖坐在最后，課間的時候統一換位置?！?

快下課了，班主任也沒心思繼續講題，便道：“最后通知一個事，大家就自習?！?

“這周上完，放清明小長假。先不要忙著高興，還有一件事沒說，其實也是個好事?！?

班主任看著興奮中的孩子們，希望接下來他們也會這樣高興。

“學校為了檢測你們的學習成果，決定本周四周五舉辦一次模擬考。意思你們懂的，這是第一次那就意味著還會有第二次?！?

“唉——”放假的喜悅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沖淡。

“實踐檢驗真理，你們學了多少，還差多少，我們不清楚?？荚囀俏覀冏钪苯?、最簡單的了解你們學習情況的方式。”

“行吧，剩下的時間你們想干嘛就干嘛吧！”

直到老師說完話，尤卿才回神，轉頭看向顧言之，見他也在看她，眼里還有不明情愫。

似不舍，似愛戀……

尤卿立即轉過頭去，她怎么會在顧言之的眼里看到這些情感？

還有為什么心跳得好快？

難道她對顧言之也……蒼天，她還是個孩子，就想和他做朋友，什么時候變了？

老師走后，需要換座位的五個人中是章小月先起身的，“讓讓，我要走了?！?

在老師說章小月要換座位的時候，陳言諾的心已死，再聽到這樣冷漠無情的話語后，卻還是難過了。

起身，讓人。既然不屬于自己的友誼，走便走了。

章小月過去，徐妍就過來了，水木非不得不起身，只是瞧著眼前的倆人根本沒有要起來的意思，他在旁邊站了個寂寞。

心緒還沒整理好，尤卿想好好思考。她年齡小，不代表她不懂男生女生之間的情愫?；蛟S換個位置更能盡早明白自己的心思，便開始收拾書。

顧言之瞧見她的動作，右手拇指指端摩擦著食指指腹，眼簾垂下，遮住了眼里的不舍。

水木非在一旁看著，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

尤卿收拾好后，“言之，讓我一下。”

顧言之看了看尤卿，才起身讓她出去，隨后便把自己的東西塞進剛剛騰出來的桌肚子里，再坐了過去。

準備坐窗邊的水木非：“……”

尤卿坐下后格外安靜，一向聰明伶俐的她此刻陷入了死胡同。放學后和陳言諾打了招呼，也沒等顧言之和水木非便回了家。

尤卿第一次失眠了，早上起來時兩個大大的熊貓眼，精神卻很好，因為她想通了。

隨其自然。

不逃避不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