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顏諾點頭，肯定地道：“而且那人在黑水城勢力很大。”
黑水城勢力最大的人以前是熊霸天，現在是廖炳榮。熊霸天已伏誅，剩下的還有誰一目了然。
隋逸飛眉頭皺得很緊，原本心底的疑惑都涌上來，一時間有些恍然大悟。“難怪……”
難怪元祺敢在黑水城公然殺害大皇子嫁禍給他；難怪短短半天時間有關隋逸飛殺害大皇子的消息能迅速傳遍整座黑水城。
因為元祺有恃無恐，知道黑水城的護城大將軍會站在他這邊。
“他為何這么做。”隋逸飛口中的他無疑是指廖炳榮。
回顏諾嘆口氣：“好處很多。比如說賣給元祺一個人情，比如說……你若走投無路只能回黑水城去投奔他。”
廖炳榮多次對隋逸飛拋出橄欖枝，希望對方能留在黑水城，做他的左膀右臂。
“他剛上位根基不穩，這種時候若能得你輔佐無疑如虎添翼。”回顏諾冷笑，道：“我現在懷疑熊霸天做那么愚蠢的事情也可能跟他的挑撥有關系。”
熊霸天有勇無謀，貪婪又跋扈。廖炳榮則恰恰相反，他寬容仁慈，不停地跟在熊霸天后面擦屁股，收買人心。
一黑一白，一邪一正，各國采藥隊自然傾向廖炳榮這邊。
再加上熊霸天作死，非要對下山的采藥隊“雁過拔毛”，徹底激怒了眾人，當場兵戎相見。
“熊霸天雖貪婪，可他以往并無如此行為。”隋逸飛沉吟著，眼眸一閃，沉聲道：“我記得那日在入山口，他提起過雪蓮花。”
“嗯，”回顏諾頷首，明白了：“肯定是有人向熊霸天透露你們采到了雪蓮花，所以他才會起了貪心。”
如果擱尋常靈藥，熊霸天還沒那么小家子氣。但是關系到千年雪蓮花這樣的珍寶，他就容易喪失理智了。
到底是誰把采藥隊采到雪蓮花的消息透露給了熊霸天？那么就是這個人一手策劃了熊霸天和各國采藥隊的沖突暴發。
他們雙方暴發沖突，誰得益最多，誰就是第一嫌疑人。
隋逸飛和回顏諾話不多，時斷時續，卻字字驚心。仿佛撥云見日，抽絲剝繭，終于窺破了真相。
“江宸說得對，你很有見解。”隋逸飛覷著回顏諾的目光很溫柔，充滿了贊賞。
回顏諾沒看他，低頭呷了口茶水。
一陣沉默，兩人各懷心事。
燭臺上的燭焰跳躍著，連爆了兩個燈花。
隋逸飛笑了笑，道：“祥瑞之兆。”
回顏諾不禁莞爾：“你還信這個。”
古人迷信，尤其上位者更是信奉鬼神之說。只是不知道他對她天定鳳命的身份有何想法。
以前他留下她，是為了逼出她體內火鳳為他治療寒毒。如今他寒毒已解，再繼續留著她，是為了她本人，還是仍為了她體內的火鳳。
“老祖宗留下的傳說，總有些道理。”隋逸飛覷著她，暖聲道：“這些天辛苦你了。”
欣寧只要睜開眼睛就鬧騰，多虧了她陪伴左右，否則簡直沒有一刻安寧。
“我把欣寧當妹妹。”回顏諾說這話時云淡風輕，絲毫沒有認為她的話有多么驚世駭俗。
一位是最低層的侍婢，一位是云端上的公主，居然以姐妹相稱，簡直不可思議。
隋逸飛的眸色深了深，似乎自言自語一般：“你果然非尋常女子。”
回顏諾手指下意識地搓著裙帶，眼眸閃動，猶豫著要不要讓他知曉烏云珠芳心已許的事情。
幾番思量，最終作罷。
誰都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還是等他自己愿意醒過來的時候再說吧。
“在黑水城傳喚你，我原本以為你不來。”隋逸飛的話越說越深，眼眸里的柔波更加溫暖。“你并非我的侍婢，黑水城又非梁國境地，元祺已撤，你可以借機遠走高飛，不必跟我蹚渾水。”
回顏諾咬了咬唇，突然覺得兩頰有點兒火辣辣地燙燒，心事被戳穿，多少有些尷尬。
她眼神飄忽了幾下，悶悶地道：“你待我有恩，現在你有難，我總不能不管不顧。”
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知能不能唬得住他。
多半唬不住的，這男子如此精明。
隋逸飛笑了，他的笑那么明亮，幾乎照耀了整個帳篷。
火盆里煨著幾塊紅薯和芋頭，他親自取出來，吹了吹，不顧燙手親自剝凈了放到碟子里，端給她。
“吃點宵夜回去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
回顏諾沒有拒絕，接過了他的心意，慢慢地吃著。紅薯和芋頭有點兒燙，可見他剝的時候手指得忍受更燙的煎熬。
咽下一口香噴噴的紅薯，她心里甜甜的暖暖的，不覺露出了笑容。
“好吃嗎？”他眼神明亮，專注地覷著燭光下的女子。
“嗯。”回顏諾掰下小一塊紅薯，想也不想地送到他的唇邊。
隋逸飛怔了怔，不過很快就笑了。他張了嘴噙住她遞來的紅薯，慢慢地嚼著。
兩人一起吃著烤紅薯和烤芋頭，雖然沒有說話，卻絲毫不覺尷尬。
不知不覺，碟子里的食物都被兩人分吃完。
隋逸飛拿來一條濕毛巾遞給她，兩人擦凈了手，然后站起身。
“這瓶安神藥是薛神醫所贈，任何情況下都能讓人快速入睡，無不良作用。”隋逸飛又取出一個小玉瓶，交到了她的手上。
回顏諾接過玉瓶，有些猶豫。“經常吃不好吧。”
“偶爾她鬧騰得厲害，喂一粒。”隋逸飛覷著她清瘦的臉頰，關切地道：“路途漫長，別熬垮了身子。”
“唔，一般情況下應該用不著。”回顏諾收了玉瓶，但卻沒打算給欣寧用。
現代社會醫療條件那么發達，安神藥都有副作用，更別提這個年代。經常服用肯定會有副作用。
隋逸飛親自將她送出了帳篷，目送她走向不遠處公主的帳篷。
他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她窈窕的身影消失。
姚遠走過來，悄聲道：“明晚要不要安排顏諾姑娘侍寢？”
隋逸飛轉過身，半邊臉被帳篷里的燭光照亮，半邊臉隱藏在暗夜的陰影里。“你什么時候對本將的私事如此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