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要去房州，建元那一年，朕親自與符太后陳述；后來改元，基本都是你三叔去的，這一次，你去。”太祖肅然道，“朕讓李繼隆陪同著，你親自去一趟房州。”

房州，古稱房陵，后世的十堰市房縣，是古代有名的流放地。

趙德芳稍稍想了片刻，明白了猛爹的用意。

去探望符太后和鄭王是一回事兒，房州靠近陜南，南下又是襄陽，無論大宋北伐北漢是否成功，下一個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消滅南漢。

所以這也是給趙德芳一個機會，看看他在離京去房州之前的幾個月時間里能不能學到點東西。

太祖太急了！

趙德芳瞬間有些憂心忡忡，這一次既要和符太后甚至前朝的一些舊臣打交道還要注意很可能南征南漢的通道問題。

這超出他的能力了。

“不能拒絕，你二哥還要去關中，”太祖安慰道，“何況，此事辦好了，你才好與你二哥商量著監國，你還要負起更大的責任，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你按部就班。”

眾臣盡皆愕然。

此事根本沒有和他們商量啊，監國這樣的大事怎么能這么兒戲？

“北伐，晉王為偏師，”太祖當著蕭綽的面明確說到，“目的不是為了打仗，而是防止漢軍東竄，朕御駕親征必有所得，如此一來，何人監國？德昭不善謀劃，但辦事還是穩妥的，德芳如今有腦子，長大了，諸公多幫著點，必不會出太大問題。”

趙普沉默了片刻才道，只怕大臣們會有所顧慮。

“若不然，他們兄弟二人當偏師主帥？”太祖斬釘截鐵，“此事朕乾綱獨斷，不必再討論。”

蕭綽低頭無言，南國北伐的決心不是契丹所能阻擋的。

這就等于把棋盤擺在了契丹人的面前，怎么下那是契丹的實力問題了。

她終于明白皇帝為何召她到景福宮來見了。

這不是商量，這是“要打就打要不打你可以要一點好處”的通告。

急了。

南國國主為什么這么著急？

蕭綽不太明白，趙德芳卻完全明白了。

改元！

從年后開始大宋就進入了開寶年間，按照原來的歷史就是即將進入后太祖時代了。

“要不，改元的事情再拖一拖？”趙德芳遲疑。

太祖猛揮手：“朕本亂世中一武將爾，今登臨大寶，自該一統山河，此人之心力之所往，豈敢委以天命哉？定了，改元開寶，開寶元年，北伐！”

趙德芳深深嘆了口氣。

“好兒子，御醫局的人就不給你了，王繼恩是有名的杏林圣手，秦翰有軍中醫治傷員的經歷，有他們幫你，想必是能多假天數年的，你我父子齊心戮力罷了，大丈夫何必忌諱生與死。”太祖哈哈大笑，邁步進了景福殿，吩咐道，“今日是小年，你想個法子，左右要弄些好吃的，片刻你三叔來了，你又與他打機鋒去，”而后惋惜道，“你瞧，這小子多有想法，這什么‘沙發’，什么‘高低柜’，什么‘寫字臺’，一樣樣弄得都好，若是讓他主持納后大典——”

趙德芳撲通一下在院子里跪的結結實實的，他就是個棒槌也不敢這么搞啊。

那既是皇帝皇后的大婚之禮，又是他爹人生中最大的大事之一他敢去主持？

“哥哥難，難得很，這世道啊。”趙德芳抱著小可愛嘆道。

小曦曦可不管那么多，刮著哥哥的臉蛋嚷著要吃好吃的：“那個面條不好呲，要呲好呲的。”

那面條能好吃就奇怪了，一包康師傅……

“對啊，面條不好吃，我弄點方便面口味的羊湯……燴面也可以，”趙德芳立即找內侍們幫忙，“快，對了，昨晚我泡好的那些羊蹄在啥地方？我要的茱萸搗出汁了嗎？”

一時間，景福宮旁邊找了一個小房子，以儲備雜物的借口搭建的廚房里，只聽哧啦哧啦一陣響，第一個做好的鐵皮爐，很快搞出一盆蔥爆羊肉，趙德芳弄了點沒有粉條的羊肉泡饃，最后弄了道胡辣羊蹄，暫時沒辣椒，那就用茱萸搗出汁先用著，等他忙完的時候，小可愛蹲在門檻外吭哧吭哧啃完了兩個羊蹄兒，小臉蛋兒上沾了不少醬汁兒，笑嘻嘻的揮舞著小手手，還貼心地給哥哥留了一大份兒。

趙德芳抱著妹妹跑到自己的寢殿一瞧，好嘛，一群老頭風卷殘云，羊肉泡饃，那是論盆吃的，你知道筷子是什么嗎？羊蹄兒啃光了伸進碗里撈肉吃，天知道他們洗沒洗手，趙德芳感覺自己做的白吉饃十分有特點，就是一點兒也不像白吉饃，可上頭不知留下了多少手印，猛爹也不嫌棄，抓起來就吃，吃著吃著還哼哼：“風鎖邊關城，黃羊趁雪來——好吃！”

沒眼看了。

趙德芳純粹沒眼看了，只好帶著小不點，帶著一點吃的直奔費貴妃的住處，比起看這些糟老頭子吃飯，還是貴妃娘娘吃飯最優雅。

走半路，迎面三個晃著膀子過來的又讓他捂住了腦門兒。

那三個蠢材不但蠢得厲害，吃起來也豪放的很。

“喲，四哥兒，干嘛去？”大姐兒迎面攔住，多少多了些親近之意，又往后一瞧，蕭綽躡手躡腳跟在趙德芳身后，左手拿著的是一個羊蹄兒，右手拿著的也是一個羊蹄兒，她會吃，哧溜一口嗦了左邊的，再一口哧溜嗦了右邊的，小手捏著的白吉饃啃一口，瞇著眼睛迎著陽光笑開了花。

小曦曦回頭看著哥哥，跟哥哥一起嘆氣。

貴妃娘娘，你今天恐怕要餓肚子了！

二姐兒吸溜著鼻子，多少帶著點不好意思的慚愧，但是堅決蹭過來，扒拉開罐子一瞧，歡呼：“快去叫二哥，四哥兒又弄了沒見過的吃的。”

還用叫？

趙德昭早就盯著猛爹的行蹤了，一看是直奔景福宮的，二話沒說回去把老婆一叫，把孩子一抱，小年啊，多重要的節日，他不過，就直奔宮里來了，進門才聽到趙德芳無奈地吩咐道：“勞煩幾位了，趕緊去叫我二哥，來晚了好吃的就沒他的份兒了——叫他到貴妃娘娘那邊來，我這有一群大宋蝗蟲軍，會嚇死他的。”

“來了來了，”趙德昭興高采烈，“我就說，有好吃的肯定叫我，走走走，今兒過小年，好歹吃一點。啊，蕭姑娘，你也在啊。”

蕭綽悄悄翻了個白眼兒，盯著趙德芳的腦瓜子打量了很久。

這小子別的不說會做好吃的就是相當大的本事。

要不，一棍子呼翻了帶回草原去？

“傻大姐，還不快跟上，就這么點兒，回頭估計還得再弄點好吃的，”趙德芳回頭，小曦曦笑嘻嘻沖她招手，還說，“快來呀，還有好呲的。”

蕭綽不由心里有點發酸，就算是她姐姐現在也不遇到好的還惦記著叫她一起了。

“算了，從幽州到京師，也就這么幾步路，別劫持這小子了。”蕭綽挑挑眉，蹦跶了兩下，先放下煩心事兒，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