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中醫
書名: 唐人街之怒作者名: 黃金業本章字數: 2704字更新時間: 2021-07-09 15:51:55
1862年,美國國會通過立法,決定修建一條鐵路線和電報路線,從密蘇里河直通太平洋。
太平洋聯合鐵路公司和太平洋中央鐵路公司承包了鐵路工程。
太平洋聯合鐵路公司從密蘇里河開始,由東向西修,
太平洋中央公司則從西海岸開始,從西向東修。
最后兩線匯合,成為一條橫貫東西的鐵路。
鐵路公司按照所鋪設的公里數領取酬金,因此,兩家公司拼命競爭,都想多鋪些路軌。
太平洋中央鐵路公司四巨頭:斯坦頓(前加州州長),查爾斯·克羅克,馬克·霍普金斯和亨廷頓,看到了州際鐵路的錦繡前程和潛在利益。
西部太需要這么一條鐵路了。
以往前往西部的勇敢冒險者們,往往需要花費九到六個月的時間,途中還要面臨感染各種疾病,遭遇印第安土著襲擊等危險而喪命。
可是這條鐵路,可以將時間縮短為一個星期,最重要的是能夠改善旅行條件,使人安全的,健康的到達目的地。
這樣可以使更多的婦女在西部安家落戶,西部男人們在床上上也不再孤單了。
美國西部可以更快發展繁榮起來。
1863年1月8日,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破土動工,兩年后,僅僅鋪設了五十英里。
查爾斯·克勞克是太平洋中央公司的四個股東之一。他負責工程進度。
1863年到1864年,曾有數以千計的人被送進了山里,但據報告,只有五分之二的人同意留下干活。
而即使留下干活的,還有一大部分人是攢夠公共馬車費,就準備啟程前往弗吉尼亞的。
當時弗吉尼亞發現了新的金銀財寶,刺激著冒險者們的欲望,人人都想去碰碰運氣,期望能發筆橫財。
勞力頓時緊張起來,再加之當時正值美國南北戰爭,許多人都參軍打仗去了,勞力因此更加緊缺。
面臨著勞力嚴重缺乏的局面,克勞克想著要不從墨西哥雇傭短工,甚至還考慮過動用囚犯,或者要求政府把內戰中的俘獲的南方叛軍士兵放出來充當工人。
但是之前白人勞工的表現,讓克勞克不甚滿意。
情況極為緊急,如果勞力問題得不到解決,那么,在規定的十四年內建成這條鐵路幾乎是不可能的。
克勞克是個精明能干,足智多謀的人,他想到了中國人。
可是中央鐵路公司的其他三巨頭立馬反對,其中的前加州州長斯坦福就是憑借著自己的反華立場才成功當選的。
如果他現在改變主張,就要面臨眾所周知的尷尬局面。
于是,他以中國人無法勝任這樣繁重,甚至擁有生命危險的體力工作為由,堅決拒絕。
克勞克一時沒有辦法,可不管他怎么努力,白人工人從未超過八百人,他到處張貼告示,通過郵局寄送廣告,只要申請,就能受雇。
但是每當發完工資后,他的勞工大軍便從八百減少到六百,然后再慢慢增至八百,然后再減到六百。
克勞克明白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他相信自己的伙伴是精明的,是習慣于考慮盈虧底線的生意人。
于是,他堅定自己的立場,必須啟用中國人。
兩大巨頭松動了,工程確實進展緩慢,覺得可以一試。
但是斯坦福依舊堅決反對,并且輕蔑的說,我不當中國人的老板。
克勞克這次發怒了:“他確信,只有能夠建造中國萬里長城的亞洲民族,才能夠鑄造成就他的夢想,才能夠保住我們的利益,把中國人從廣州用船運到舊金山,比從密西西比河以東招募白人勞工更便宜,更快捷。”
1864年年底,六鄉會(中華會館前身)接到招工通知,這完全是一個全新的工種。
修建鐵路。
1865年年初,五十名中國人被雇來做實驗,他們都是原先對鉆具和炸藥具有豐富經驗的礦工。
事實證實,克勞克是對的。
克勞克和他的工程師們滿意而驚訝的看到,中國人的工程進度竟是如此之快,那些認為中國人體質虛弱,會累的精疲力勁,半路就倒下來的工程師們,不得不承認,中國人確能吃苦耐勞。
六個月后,在鐵路上干活的中國人就有三千多人。
崇山峻嶺,環境惡劣,修建鐵路異常艱辛。
1868年的夏天中央太平洋鐵路線上擁有一萬多名中國人,是這個國家華人總數的一半。
白人們都稱這些華工是“克勞克的寶貝”。
因為這一年,中美簽訂《蒲安臣條約》,為克羅克在中國招募華工提供了法律依據。
當時,為太平洋中央鐵路公司勞動的工人絕大多數都是華工,而太平洋聯合鐵路公司勞動的大多數是愛爾蘭人。
兩家公司的狂熱競爭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一方多鋪設路軌,而且也是在愛爾蘭人和中國人之間展開的一場心照不宣的競賽。
“每根枕木下面,都有一具華工的尸體。”這絕不是夸大其詞。
除了惡劣的工作環境,更讓華工憤怒的是所受到的歧視,他們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和努力,拿的工資卻比白種工人少,白種人提供食宿,華人卻不供食宿。華工沒有人身保險,公司不承認對工人家屬的任何義務。
華工們曾反抗過,
1867年唯一的一次華工大規模反抗,要求和白人同等待遇的抗議示威。
最終被克羅克摧毀了。
1869年,最后一根道釘釘下,美國太平洋鐵路宣布竣工。
原本計劃十四年完成,如今不到七年便竣工。
華工對美國西部早期的開發所做的貢獻是一致得到公認的,不可磨滅的。
但是,隨著他們人數的增加,驚恐情緒也發展起來。
白人們從歡迎變成仇視,從頌揚變成指責,華人遭到了圍攻和迫害。
“您當年也參加了修建鐵路嗎?”吳錚看著墻上發黃的報紙照片,問道。
老中醫鄺五說道:“我是南海點頭村的。”
吳錚驚喜回過頭:“我也是佛山人。”
老中醫看著吳錚,笑了:“我以前是一個游方郎中,家里沒有地,跟父親學了點草藥醫術。家里兩個兒子,一個小女孩,生活很苦。
我經常在村子里游街串巷,給村里的老人孩子們看看病,抓點藥。
那時候到處都在說,很多人去了金山發了財,成了金山人。
許多人都去淘金了,人都快餓死了,誰還能顧得上家里的一家老小,和皇太后誰出國就殺頭的國策呢。
我很幸運,當年在村子里給人治病的時候,鐵路招工的洋人看到我了。他問我愿不愿意去金山,救治那些受傷生病的中國勞工。
洋人跟我說,中國苦力們不相信他們的西醫。
當然,洋鬼子那嘰里咕嚕的話,我在金山呆了這么多年了還是聽不懂。
是一個跟在洋鬼子身邊的中國助手翻譯給我的。
他說如果我愿意去,鐵路公司將支付我的船票費,還會為我的草藥和醫術知識付錢。
我多幸運啊,我能免費去金山。
當時很多人都是傾家蕩產,四處借錢才能去到金山。
我多幸運啊!
老人無聲的又說了一遍。
“那您出來這么多年了,錢也掙得差不多了吧,不回家去嗎?”吳錚好奇的問道。
老人似是自嘲,看起來更是凄慘,孤獨可憐般笑了一聲:
“我能免費來啊,我為什么不來呢?
當時國內太亂了,洋鬼子大搖大擺的打進來,攪得烏煙瘴氣,紅巾會鬧事,當地人又和客家人打起來了。
苦的是我們這些老板姓啊。
我當年也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成功的金山人,幾年后衣錦還鄉。
我們多幸運啊,住在海邊,坐上船,就到金山了,很多人還沒這機會呢。”
老人的聲音讓吳錚感到悲傷,吳錚沒有打斷老人的話。
老人自言自語般道:“不回去了,兩個兒子修鐵路時死了,是掉下懸崖死的,弟弟為了救哥哥,一起掉下去了,尸體都找不到了,更別說把他們送回家去了。
剛來的時候確實掙到錢了,可惜賭博逛窯子全敗完了。老婆女兒都找不到了,沒臉回去了,留在這兒陪著兒子吧!”